高度集中的政府管制下资源低效配置与负外部性——以元朝官营制度为背景的经济学分析

经济管理探究

高度集中的政府管制下资源低效配置与负外部性
——以元朝官营制度为背景的经济学分析

张雪丹

南京大学，南京210046

元朝的官营制度产生了诸多问题，为解决经济上的统治不力而产生的斡脱制度也在后期带来了负外部性问题。产权理论和交易费用理论可论证出：官营制度弊病产生的内在原因是产权分配的垄断性造成激励不足以及交易成本的加大。官营制度及斡脱制度都是统治者利益垄断的手段，因此最终都会导致低效和失败，符合人民利益需求才是制度高效与改革成功的关键，而这需要一个能清晰界定政府职能与市场利益边界的民主政府来实现。

官营制度；产权分配；委托代理

一、引言

元代统治者在当时还处于奴隶制阶段的游牧民族。虽然统治者身为游牧民族，但其重商的意识形态与元朝疆域、交通、纸币流通等外在因素，促使各种保护商人、发展贸易的政策应运而生。学界多有对元朝商业繁荣的研究，如刘政（2010）即从历史的角度分析了元朝商业繁荣的原因①。但事实上与其他朝代相比，元代政治益趋专制，经济益趋统制，社会益趋管制（侯家驹，2008）。封建制国家是中央集权国家，但历史上却一直存在两种趋向：一是渐次“放权”，在政府统制与市场制约间寻求一个适当的位置，另一则是追求政府权力高度强化②。高度集权与市场制度，究竟何种才能使资源高效配置，元朝高度集权的政府是如何产生负外部性引导的，对当今又有何启示。

笔者总结了官营制度相关史料，并试图用新制度经济学理论分析元朝手工业官营制度弊端产生的原因，最终得出结论，只有以提高社会利益为目标的制度才有望成为有效的制度，获得社会产出的最大化，这一点恰恰在十八届三中全会有关“全面深化改革”的文件中有所体现。

二、手工业官营制度的弊端

元代手工业发展较之前朝有了很大的退步，尽管黄道婆在制棉工具和制造方法上做出了一系列改革，使技术进步促进了家庭手工业的发展，但不合理的制度所增加的生产成本（尤其是转换成本）仍然导致了官营手工业生产的退步，进而影响了手工业总体发展。元代对匠户有严格管制制度，以手工业匠户中的系官匠户（元代诸多匠户中的主体）为例，他们不但在诸多方面没有人身自由，终生为匠服务官府，其子女亦无择业自由，甚至其婚姻亦全由官府做主：“诸匠户子女，使男习工事，女习织绣，其辄敢拘刷者禁之。”③，《通志条格》中“良嫁官户”、“擅配匠妻”皆可作为例证④。除此之外，工匠的工资也较为固定，而工匠的工食待遇制度前后期变化较大，早期遵循“匠人每造作呵，验工程与粮有来”⑤的按工程支粮的原则，后来又改为按家口给粮。由于当时各地口粮支放数量不一，并非严格按政府规定发放，且官吏克扣工粮、盘剥匠户以及征调役畜严重，为了防止匠人套取口粮，政府还曾实行一半口粮待工毕后支付的做法，更加重了工匠的负担。以上种种造成即便是常年入局劳作而能够常年获得供给的工匠，也必须利用工余另辟生源，以构成家庭经济的重要补充，元代工匠贫乏不能自存的现象不在少数⑥。工匠没有自由经营的时间，报酬又太少，生活之艰难从史料中可略见一斑：“今全家入局造作，又为衣食不给，致有庸力将男女质典昔，至甚生受，按月支请，又无食盐，每口只得官粮二斗五升。”⑦因此官匠逃亡或怠工之事时有所闻。即使政府允许系官匠户进行规定范围内的货卖，但官营的弊病在元朝仍毕露无遗，主要表现为：生产效率极低，如中统年间的官营工场，共有工匠两万户，岁造羊毛毡大小3250段，平均六个人一年才生产一段毛毡⑧；挟带造物现象严重。《元史·耶律楚材传》中记载“时工匠制造，靡费官物，十私七八”。

由上述弊端可见，元朝统治者虽对工商业极其重视，却在财政与市场的管制上都显得力不从心，而从西域来的商人却精通买卖，能够协助蒙古统治者获取更大的利益。因此，统治者利用与蒙古族早有商业往来的西域人、回回人等通经济、擅理财的群体管制经济，任命他们掌管各类机构，以此作为对自身管制不足的弥补。但这一制度却带来了更多的负外部性问题。

三、制度无效性分析

正如诺斯所说，“国家的存在是经济增长的关键，然而国家又是人为经济衰退的根源。”⑨。统治者租金最大化为目的的制度之所以会与社会生产最大化产生矛盾，可以从产权分配与交易成本的角度寻求内在原因。有效率的经济制度应可促进生产诱因、降低生产成本，而促进生产诱因最为有效的方式是私有财产权⑩，官营制度中生产者与经营者几乎没有财产权，这是导致激励不足的重要原因之一。邓宏图认为：自由商业资本能否成为现实，取决于海外贸易的需要和私人产权制度（包括产权保护）的构建⑪。而元朝统治者一直遵循着政府权力高度强化的路径，对于人民的产权蔑视尤甚，即使迫切希望海上贸易发展，也是政府严格管制与高度垄断。世袭、无择业婚姻自由、无私营权等一系列政策都体现了无效的产权分配，也无疑加大了交易成本，导致元朝即使从括取改为招募制度也不能改善手工业生产力低落的状况。许多专制制度根据的常常是不完全信息和主观主义，进而侵犯了产权，增加了交易费用。结合诺思的理论可解释专制制度的存在，即使从社会大多数人的角度来看官营与过度的管制是无效率的，但这些制度却非常符合统治阶级的利益，统治者掌握着制定政策的权力，便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修正产权，而由此造成的较高的交易费用会导致很普遍的无效产权。

按照诺思和托马斯的理论，有效率的经济组织可以在制度上做出安排和确立所有权以便造成一种激励，将个人的经济努力变成私人收益率与社会收益率接近的活动⑫。而元朝手工业或其他经济方面的产权分配都不但使制度失去了其激励效应，还增加了生产成本。诺思将生产成本视为转换成本与交易成本之和，且认为制度主要影响交易成本⑬。转换成本，即投入“转换”为产出的投入费用与“转换”该财货的时空位置与所有权的运销费用；交易成本，包括衡量交换事物之价值成分及保护权利、监督与执行合约的成本。官营的低生产率，即可视为转换成本的提高；而无论是对匠户私营的管制还是对挟带造物的监督，都必然会提高监督成本；官营制度导致的官吏与豪民勾结，则可视为加大了执行合约的成本。总之，众多因官营制度而产生的行为都会加大交易成本与转化成本，共同加大了生产成本。

由上述分析应认识到，经济的发展依赖于一个有效率的制度，而有效率的经济组织（产权明晰）才是经济增长的关键⑭，这需要在制度上合理安排产权以对经济活动产生激励效应，以及降低交易费用使私人收益率接近并等于社会收益率（杨德才，2007）。官营制度体现了封建社会政府权力高度强化，不合理的产权制度安排形成了相应的激励和约束机制，从而诱导了经济组织做出了相应的经济行为决策，最终决定经济绩效。低生产率与人民不断的反抗，使统治者意识到其政策与管理的问题，于是统治者试图寻找解决统治不力的办法——建立斡脱机制⑮，尽管斡脱机制加强类交易的合理化与市场化，但其根本目的仍为统治者租金最大化，再加上信息不对称、没有良好的监督机制等原因，产生了极大的交易费用，最终加速了王朝的灭亡。

四、结语

通过新制度经济学的理论分析，可以了解官营体制形成的原因与引发的弊端，加之斡脱制度的失效，说明了以社会利益为目标的改革才能取得全面的成功。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经济体制改革方面：“要紧紧围绕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坚持和完善基本经济制度，推动经济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发展。”在政治体制改革方面，强调必须“加快推进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发展更加广泛、更加充分、更加健全的人民民主。”。这种改革设计，宏观而言，实际上很好地做到了市场经济与民主政治的有机统一、人民利益诉求与政治表达的有机统一。因此，只有能够保护私有产权的制度才是有效的制度，只有强化市场的改革才能推动经济增长，而这些，都需要一个能清晰界定政府职能与市场利益边界的民主政府来实现。

注释：

①刘政．元代商业繁荣及其原因［J］．南京林业大学学报，2010，（10）．

②高王陵．政府作用和角色问题的历史考察［M］．北京：海洋出版社，2002．

③《元史·刑法志·户婚》，转引自侯家驹．中国经济史（下）［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8：705．

④侯家驹．中国经济史（下）［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8：705．

⑤方龄贵．通制条格校注．转引自刘莉亚，陈鹏．元代系官工匠的身份地位［J］．内蒙古社会科学，2003，（3）．

⑥高荣盛.元代匠户散论［J］.南京大学学报，1997，（1）.

⑦《秋涧集》卷八九，转引自赵冈，陈钟毅.中国经济制度史［M］.中国经济出版社，1991：262.

⑧侯家驹．中国经济史（下）［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8：705．

⑨道格拉斯·诺思（美）．经济史中的结构与变迁［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20．

⑩侯家驹．中国经济史（上）［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8：23．

⑪邓宏图．历史上的“官商”：一个经济学分析［J］．经济学，2003，（2）．

⑫道格拉斯·诺思，罗伯特·托马斯（美）．西方世界的兴起．华夏出版社，1999：5．

⑬D.C.North，Institutions，Institutional Change and Economics Performance，ch.1，The Business History Review 1990.

⑭道格拉斯·诺思，罗伯特·托马斯（美）．西方世界的兴起［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9：5．

⑮斡脱，指蒙古统治者经营商业和高利贷的西域商人。元朝时政府为皇室、诸王的斡脱单立户籍，并设立斡脱所、斡脱总管府等机构掌管有关事务，使斡脱的特权商业活动有了制度保障，即斡脱制度。

［1］刘政．元代商业繁荣及其原因［J］．南京林业大学学报，2010，（10）．

［2］王陵．政府作用和角色问题的历史考察［M］．北京：海洋出版社，2002．

［3］侯家驹．中国经济史（下）［M］．北京：新星出版社，2008．

［4］刘莉亚，陈鹏．元代系官工匠的身份地位［J］．内蒙古社会科学，2003，（3）．

［5］高荣盛.元代匠户散论［J］.南京大学学报，1997，（1）.

［6］赵冈，陈钟毅．中国经济制度史［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1991．

［7］道格拉斯·诺思．经济史中的结构与变迁［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

［8］邓宏图．历史上的“官商”：一个经济学分析［J］．经济学（季刊），2003，（2）．

［9］道格拉斯·诺思，罗伯特·托马斯．西方世界的兴起［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9．

［10］D.C.North，Institutions.Institutional Change and Economics Performance，ch.1［M］.The Business History Review 1990.

责任编辑：刘文华 陈岩

Resource Inefficient Allocation and Negative Externalities under the Highly Centralized Government Regulation——Analysis on State-Run Economy of Yuan Dynasty

ZHANG Xue-dan
（Nanjing University,Nanjing 210046）

Yuan's government-run system had many problems,turn off the system in order to solve the economic domination of the poor also produced late brought negative externalities.It can be demonstrated by property rights theory and transaction cost theory that the underlying causes of the shortness of the state-run system is the allocation of property rights caused by lack of incentives monopoly and increasing transaction costs.the two systems were both the means of the monopoly interests for government,so that it would eventually lead to inefficiencies and failures.Meet the needs of the people's interests is the key to efficient and successful reform,which requires a democratic governmentto clearly defined governmentfunctions and marketinterestboundary.

state-run system;allocation of property right;agency

F092.2

A

2095－5537（2014）03－00015－03

2014-02-20

张雪丹（1993—），女，汉族，浙江省金华人，南京大学商学院经济系学生。研究方向：经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