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农耕文明浇铸下的生命旨趣折光
——吉安民间灯彩艺术原生文化情结分析

2013-02-19肖文李浙瑶

关键词:灯彩吉安农耕

肖文,李浙瑶

(井冈山大学庐陵文化研究中心,江西吉安 343009)

农耕文明浇铸下的生命旨趣折光
——吉安民间灯彩艺术原生文化情结分析

肖文,李浙瑶

(井冈山大学庐陵文化研究中心,江西吉安 343009)

吉安民间灯彩艺术是吉安大地上盛开的民间艺术之花,是国家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化血脉承袭了农耕文明的基因。其原生文化情结在农耕文明的浇铸下,折射出生殖崇拜、和谐生存、韧性抗争等极富农耕文明特质的生命旨趣。

农耕文明;吉安民间灯彩艺术;原生文化情结;生命旨趣

吉安,位于江西省中部,古称庐陵,后取“吉泰民安”之意改名吉安。吉安自古以来就是江西的文化重镇,以“三千进士冠华夏,文章节义堆花香”著称于世,涌现出了欧阳修、杨万里、胡铨、文天祥、解缙、杨士奇等一大批吉安先贤,孕育出了熠熠生辉、彪炳千古的儒家文化的代表——庐陵文化。庐陵文化中不仅阳春白雪般的文人文化卷帙浩繁,浩气冲天,下里巴人式的民俗文化更可谓是蔚为大观,生机勃勃,这其中尤以民间灯彩艺术倍受人们的推崇与喜爱,至今都裹挟着风风火火之气势在吉安生生不息,故江西有民谣云:“吉安灯彩抚州傩,赣南采茶九江歌”。每到节日庆典特别是元宵佳节之日,吉安民间处处可见鼓铙沸作、歌舞骈阗的舞灯情景,人们纷纷陶醉于仪式感极强的一种氛围里,参与到一场场以灯为俗、借灯起舞的灯彩演出狂欢之中。

根据吉安地方志的一些记载,吉安民间灯彩艺术主要源于明清两代,是一种有着深厚民俗文化底蕴的民间自娱性表演活动,历经众多民间老艺人的口口相传,已深深地扎根于吉安的民间沃土之中,并成为了国家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受到保护。今天,当我们穿越几百年的历史风雨,深入到吉安民间灯彩艺术最本质的文化内核,对其进行原生文化情结探源时,顿时就会感受到一股浓郁而朴拙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农耕文明的身影若隐若现般翩然而至。吉安地处吉泰盆地,土地肥沃,赣江及众多支流贯穿其中,农耕生产的自然条件得天独厚,自古以来,农耕文明就是吉安最主要的文明形态。为此,在吉安先贤中,不仅有欧阳修发出过“农者,天下之本也,而王政所由起也”[1](P76)这样的疾呼;更有曾安止躬亲于农事,对吉安农业生产深入调查,潜心研究,完成《禾谱》五卷。所以,吉安大地上盛开的民间艺术之花——吉安民间灯彩艺术,文化血脉就自然承袭了农耕文明的基因,其原生文化情结在农耕文明的浇铸下,便折射出以下极富农耕文明特质的生命旨趣:生殖崇拜、和谐生存、韧性抗争。

一、生殖崇拜

恩格斯指出:“根据唯物主义观点,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但是生产本身又有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须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类自身的生产,即种的繁衍。”[2](P126)种的繁衍是人类生存本能的一种生命旨趣的自然表现,当这种生命旨趣被极度强化时就体现为一种生殖崇拜。在农耕文明时代,生产工具和生产方式落后,导致社会生产力水平普遍低下,人类不仅对抗自然的力量显得薄弱,而且种的繁衍环境也相对恶劣,再加上征战中人口大量损耗,使得种的繁衍对任何一个族群而言,不管是传承血脉还是发展强大都显得意义非凡,因此世界范围内,提升种的繁衍能力是每个族群都极为重视的课题。于是,为了让族群能大幅度快速地添丁增口,以适应生存和发展的需要,种的繁衍往往会被神圣化,衍生出一种生殖崇拜的文化情结,从而一举超越其自然属性,而具有了社会属性的意义。由此,生殖崇拜的文化情结就会源源不断渗透进哲学、艺术、宗教、祭祀、礼仪等社会文化的各个层面。

吉安千百年来就一直沐浴在农耕文明之中,饱受儒家文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影响。对于吉安的先民而言,种的繁衍就意味着延续香火、孝敬祖先,增加族群的劳动力,带给族群发展与壮大。因此,生殖崇拜在吉安民间艺术中是不可或缺的生命旨趣,灯彩艺术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在吉安民间灯彩艺术中,这种生命旨趣的呈现并不是以裸露的方式进行直接表白,而是借助于族群的图腾形象以象征、指代、暗示等艺术化的修辞手法表达出来。我们知道,图腾是族群保护神的标志和象征,是神灵观念和社会观念合为一体的产物。因此,这种借助图腾形象的表达方式除了艺术化修辞的需要之外,更为重要的是人们想借助图腾的力量来获取超凡生殖力这一精神的需要。“鲤鱼灯”是吉安最负盛名的民间灯彩艺术,它来自于吉安县固江镇棚下村。这里的人们由赣南的客家人迁徙而来,“鲤鱼灯”也是承袭赣南“鲤鱼灯”而来。众所周知,赣南客家人多由北方黄河流域的中原人为躲避战乱迁徙而来,因此,追根溯源,吉安“鲤鱼灯”的原生文化情结与黄河流域的文化血脉紧密相连。在黄河流域,一直流传着一种崇鲤文化,人们视鲤鱼为图腾加以崇拜,视其为能够主宰种的繁衍的人格化神灵,这应该说与鲤鱼有着极为旺盛的生殖能力息息相关。所以在《孔子家语·本姓解》中,记载着这样一件极富文化内涵的趣事: “(孔子)至十九,娶于宋之亓官氏,一岁而生伯鱼。鱼之生也,鲁昭公以鲤鱼赐,孔子荣君之贶,故因以名曰鲤,而字伯鱼。”[3](P267)鲁昭公在孔子荣生贵子之时,不赐它物,却偏偏赐与鲤鱼,其实就是借鲤鱼来祝贺孔子家族茂盛,子孙延绵不绝,所以孔子受之自然是深感荣幸之至,以至干脆以鲤鱼为儿子命名。而且据说自此之后,孔子子孙都不吃鲤鱼,视之为图腾加以崇拜。由是,文化基因源自于黄河流域崇鲤文化的吉安县固江镇棚下村的人们传承了视鲤鱼为族群图腾的文化传统,他们每到节日庆典特别是元宵佳节之日进行“鲤鱼灯”表演活动,蕴蓄着的是一种生殖崇拜的生命旨趣,他们借鲤鱼图腾超强的繁殖能力来表达族群无限繁衍、子孙长续的美好愿望。龙灯是吉安最具人气的民间灯彩艺术,遂川县有“五龙下海灯”、吉安县有“东圆龙灯”、吉水县有“长龙灯”、青原区有“箍俚龙灯”等等,可谓遍及整个吉安地区。龙是整个华夏民族的图腾,深深植根于农耕文明的文化的沃土,揭示了中华民族生殖崇拜的历史。作为整个华夏民族的图腾,龙其实是由华夏民族众多图腾糅合而成的一个具备各种象征意义的虚构形象,它的每一部分的构成,都受到华夏民族的文化心理驱动和支配,而生殖崇拜的生命旨趣自然也融入其中,比如“蛇身,象征性欲,代表着性文化;鱼鳞,象征多子欲望,代表着生殖文化。[4](P15)因此,龙灯这种民间灯彩艺术在吉安遍地开花,其实就承载着人们祈求子孙兴旺、血脉延续的生殖崇拜原生文化情结。看看那些舞龙者腾挪翻转时强劲有力的身姿,尽显强健体魄和阳刚霸气,那不正喻示着生殖崇拜所渴求的鲜活野性的生命风采吗!

更何况,吉安民间灯彩艺术有很多都源流于客家文化,客家人称男性为“丁”,而“灯”在客家方言中就是“丁”的谐音,同时“灯”由“火”和“丁”构成,“火”为“旺”之义,于是“灯”即为“丁”,添“灯”即为添“丁”,“灯”旺即为“丁”旺。所以,吉安民间灯彩艺术演出本身就意味着是一种添丁增口,薪火相传的吉兆,蕴蓄着人们祈福族群繁衍不息、子孙延绵不绝的生殖崇拜的美好心愿。这或许不仅仅局限于吉安的民间灯彩艺术,推及全国或许都包孕着如此情结,所以黑格尔说:“东方所强调和崇拜的往往是自然界的普遍的生命力,不是思想意识的精神性和威力,而是生殖方面的创造力。”[5](P11)此话真可谓一语中的,把中国为代表的东方民族文化传统中最原生的一种文化情结——生殖崇拜理解得够为透彻。

二、和谐生存

在农耕文明社会里,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安居乐业是人们追求的最理想的生活状态。在《山海经·海内经》中,就描绘出了这样一种农耕文明的生活景象:“西山黑水之间,有都广之野,后稷葬焉。爰有膏菽、膏稻、膏黍、膏稷,百谷自生,冬夏播琴。鸾鸟自歌,凤鸟自舞,灵寿实华,草木所聚。爰有百兽,相群爰处。此草也,冬夏不死。”[6](P356)这极为生动地表现出了农耕文明下人与自然天人合一,物种之间的悠然自得,各种社会关系和谐融洽的美好图景。可见,对匍匐于大地的农耕文明而言,由于相对封闭的聚居生活方式,以及需要依靠群体力量来对抗大自然的灾害,人类除了对种的繁衍渴求之外,更是产生了一种明礼诚信、团结友善的强烈文化心理诉求,让人际伦理关系得到很好的调适,在一个小区域社会中生成一种“和合”的社会环境,彼此间能够相安无事,和睦相处地共同生活,共绘一幅“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人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7](P96)和谐生存画卷。

吉安民间灯彩艺术孕育于农耕文明之中,又深受儒家文化“和合”思想的熏陶与影响,因此,在其产生之初,不管是在演出的内容上还是演出的形式上,都体现出了追求和谐生存这一生命旨趣,而这在其表达出的原生文化情结中占据了相当的份量,也呼应了吉安得名于“吉泰民安”这一深刻寓意。“虾蚣灯”来自于泰和县螺溪镇舍溪村,该灯彩就展示出了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团结友爱、美善合一的和谐生存景象。舍溪村一带地处盆地,土地肥沃,河溪池塘众多,盛产虾蚣。农耕闲暇之余,人们喜欢捕捞虾蚣,晒干后再拿到圩市上去换取零花钱,因此对虾蚣就表现出十分喜爱之情。“虾蚣灯”由一青一绿两只大虾蚣作为主角组成,另配上若干小虾和几朵荷花作为配角加以映衬。两只大虾蚣身长约4米,身围大致40公分,每只大虾蚣分头、身、尾三部分,由3名演员撑持起来进行表演,模拟两只自由自在的大虾蚣带着若干小虾在清水荷塘中或漫游、或跳跃、或追逐、或嬉斗等充满生活情趣的玩耍游曳情状。作为主角的两只大虾蚣嬉戏时与作为配角的若干小虾和几朵荷花配合极为默契,虾蚣们不时地在荷花中来回穿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仿如一幅栩栩如生的喻示着人们和谐生存的虾蚣戏荷图泼洒而出,一览无余。每到节日庆典特别是元宵佳节之日,舍溪村的人们就会集结到广场载歌载舞,举行“虾蚣灯”表演,以祈求风调雨顺、春华秋实,呈现出一派欢天喜地、团结和睦、丰衣足食的生活景象。欢庆之余,舍溪村的人们还会携“虾蚣灯”外出到邻村、邻乡、邻县进行“虾蚣灯”表演,他们旨在交流感情,增进情谊,不收取任何费用,深受周边族群的欢迎。他们每到一处,就会在一个区域的小社会里兴起一个以灯为俗的狂欢节,从而搭建起了一个情感沟通的平台,形成了一种人聚、情聚、心聚的心理场域,促成不同族群进行充分地情感交流。在这样一个难得的契机之下,人们就有效地去修复农耕文明社会因自然经济局限所导致的村落与村落、族群与族群间的割裂,进而借助灯彩演出达成一种精神的凝聚和文化的认同,携手共造一种其乐融融的和谐生存局面。吉安“鲤鱼灯”的演出同样也起到了这种功效。这里的人们由赣南客家人迁徙而来,他们落户到吉安县固江镇棚下村这个陌生的地方后,一方面他们需要强化自身族群的精神凝聚力以应对外来的侵扰,另一方面他们也需要与本地族群加强交流求得和谐相处,于是,他们每到节日庆典特别是元宵佳节之日,就会在本地挨家串户进行“鲤鱼灯”演出,“为维系泸水河沿岸从赣南移民而来的各个‘棚下村’人之间的友好亲情关系以及促进与当地人之间的交往并最终实现双方的融合作过积极有益的贡献”。[8]“麒麟狮象灯”来自于万安县的涧田、武术、宝山一带,这种灯彩进行演出时,“先跳‘十字’、‘汇合’等队形,表示‘四门大开’,给大家带来四方财宝;然后跳‘狗牯跳’动作‘朝坛’,即围住戏台不停地走动,表示消灾辟邪,祈求吉祥。最后,狮子将绣球,麒麟将玉皇大帝的‘玉书’,白象将观音老母的‘净水瓶’赐给人间,名曰‘缠柱’。寓意接住了绣球就会找到好姻缘;听了‘玉书’的劝导就能从善;用了‘净水瓶’的水,就会逢凶化吉。‘缠柱’表示通过跳了‘狮灯’就把幸福紧紧缠住了”。[8]单就“麒麟狮象灯”的整个演出内容及其寓意来看,也可发现其很好地表达出了农耕文明中祈求和谐生存的生命旨趣。

和谐生存的生命旨趣是农耕社会里人的立身之本,是农耕文明不断向前发展的不竭源泉,它孕育出的天人合一的生命哲学,以及应时、取宜、守则、和谐的价值趋向和行为规范,支撑着整个华夏民族血脉不断,长流不息。而吉安民间灯彩艺术也正是精神资源上汲取了这种和谐生存的生命旨趣,方能在今天依然能触动人心,生发出蓬勃的生命热力。

三、韧性抗争

农耕文明是一种向土地讨生活而形成的文明,生存与繁衍很大程度上依靠天命。而天灾不定期的降临,再加上战争等人祸的盛行,人类活着本身经常是血泪杂糅,充满着艰辛与困顿。因此,对于每个族群来说,要实现种的繁衍并加以发展壮大,需要的不是构筑一座心泪的祭坛,去忍受各种困境的煎熬,在自我沉沦中摧残自身生命的承载力;而是要以一种屹立不倒的精神姿态有韧性地坚决予以抗争,族群才能在团结互助中达成荀子所说的“和则一,一则多力,多力则强,强则胜物”,才能最终超越困境,到达胜利的彼岸,印证“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的华夏民族的生存哲学。因此,对华夏民族而言,当无法和谐生存之时,便是韧性抗争之始。“中华文化奠基于农业经济,受制于自然,所以丰年歉年周而复始,也因此浸润着丰富的小农经济的精神因子。又由于小农经济单个经济体力量有限,常受到外来力量的压迫和屠戮,结果毁灭重生一再重复。正缘于此,这种文化有着无比的韧性,由此保证民族历千年而不敝。”[9](P96)

吉安民间灯彩艺术孕育于农耕文明之中,受到了儒家文化“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精神的濡染。因此,韧性抗争的生命旨趣在吉安民间灯彩艺术形成之初就已经化入它的血液之中,演绎的内容往往充盈着一种在挫折打击面前不屈不挠、不放弃理想、不放弃努力的韧性抗争精神。这其中无论是面对天灾还是人祸,也不管是遭受内忧还是外患,不向苦难低头、持之以恒、百折不回、逆境中坚持奋发是吉安民间灯彩艺术唱出的主基调。不过,吉安民间灯彩艺术在镌刻进这种韧性抗争的生命旨趣时,往往并不是立足于形而下的真实人间,而是借助于神话传说的虚构时空与人物,借助于“是一种用有声有色的鲜明物象,来暗示微妙的心灵世界的诗学原则”[10](P28)来表现人们敢于韧性抗争的心路历程。“五龙下海灯”来自于遂川县泉江、珠田、禾源、巾石一带,该灯彩就借助于一则名为“太子斩蛇寻亲”的神话传说,去表达人们敢于韧性抗争的生命旨趣,体现出了“一种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邪恶奋斗其乐无穷的勇气和力量”。[8]在这个神话传说中,说的是古代有一皇帝落难,逃难途中,皇后为其生下太子,寄养在百姓家中。9岁时,练得一手好剑,太子踏上了寻找双亲的路途。路上遇一神仙,神仙告诉太子说:“寻亲过程中你会遇到三难,第一难和第二难你都要退却,但第三难勇往直前。”太子首遇一猴子,他主动避让。接着又遇一小鹿,太子再次主动退避。后来遇到一条大蛇和4条青蛇,它们作法使周边变成一片汪洋,并企图吃掉太子。太子想起神仙之语,拔剑奋猛连砍5剑,一剑砍死一条,每条又砍为5节。蛇死了,大水也退去。太子继续上路,终于找到双亲。在“五龙下海灯”的演出中,以龙替代蛇,5条龙在相互穿插中翻滚腾挪,展现出倒海翻江的雄浑气势,但太子于艰难险阻中丝毫未露胆怯之色,而是一马当先,仗剑勇斩五蛇,完胜而归,找到双亲,把一种韧性抗争的生命旨趣表达得淋漓尽致。吉安“鲤鱼灯”同样借助于一个“龙女化鲤”的神话传说来表达这种韧性抗争的生命旨趣。在这个神话传说,说的是南海龙王生有七个女儿,不过,家长作风强硬的南海龙王对女儿们管教极为严格,平常压制她们的人身自由,不允许私自出宫。有一年春节,女儿们听闻人间锣鼓喧天,全民欢庆,南海龙王的女儿们非常羡慕,决定逃往人间,去寻求理想的生存栖息之地。于是,大女儿变成一条大鳌,小女儿化为一只小虾,其它女儿变成金丝鲤,众丫鬟变成红鲤。她们降水魔,驱海怪,历尽千辛万苦,但个个都坚韧不拔,最终跳跃龙门,来到了人间。后来,南海龙王狠狠地处罚了她们,但她们无怨无悔,大女儿因受罚太重,无法恢复原形,便成为一条大鳌浪迹江河湖海。“龙女化鲤”神话传说中的七个龙女在面对命运的不平时,并没有选择屈从命运的安排而退缩,而是选择一往直前奋力抗争,努力去克服艰难险阻,超越困境,到达理想的人生至境。虽然这种韧性抗争最后归于失败,但从中渗透出来的悲壮美让“鲤鱼灯”更具备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激励着人们前赴后继,坚信在浩浩长夜之后必将迎来东方乍现的晨曦。

韧性抗争在农耕文明时代,很多时候是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人生抉择,要面对无法避免的磨难甚至是毁灭,但那种赴汤蹈火般的追求却是农耕文明时代人类求得生存不可缺失的精神力量。而吉安民间灯彩艺术很好地汲取了这种精神资源,借助于神话传说在托物寄意中去表现人类对困境产生之后的认识、反思和超越整个历史过程,让人们认识到生存理想坚守下的生命韧性,真正体味到蕴蓄于里的那种身处逆境却坚持昂扬不屈的生命意志,以及面对艰险却勇于团结奋斗的精神气质,进而再将其内化为一种自律性的“集体无意识”,引领人们在披星戴月的历史征途中敢于奏响不屈服于命运的交响曲。

四、结语

艺术是精神的花朵,它只有生长在适合于自己的气候和土壤之中方能美丽绽放。吉安民间灯彩艺术生成于农耕文明时期,上能聚人气,下又能接地气,在几百年历史的风风雨雨中保持美丽绽放,这得益于农耕文明有力地浇铸。对吉安民间灯彩艺术而言,农耕文明对生命的理解,对人与环境关系以及人与人关系的解释,决定了其在原生文化情结上体现出生殖崇拜、和谐生存、韧性抗争的生命旨趣。这样的生命旨趣不仅映射出了吉安先民们创造吉安民间灯彩艺术之初时的集体心理图景,也激励着当下的人们用灵魂去感受吉安民间灯彩艺术中那巨大的情感能量场,从中找到安身立命的力量源泉,以完成对自身生存价值的确认,并开创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当代生存新境界。

[1]欧阳修.欧阳修文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3]王肃.孔子家语[M].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09.

[4]刘毓庆.图腾神话与中国传统人生[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5]黑格尔.美学:第三卷(上)[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

[6]袁珂.山海经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7]李炳英.孟子选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8]吉安灯彩中华文化网[EB/OL].http://www.b181.com/chuantonwenhua.

[9]公方彬.中国精神: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呼唤[EB/OL].http://www.dangjian.cn/ll/llsy/201209/t20120925_867741.shtml,2012-09-25.

[10]王耀辉.文学文本解读[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A Refraction of Life Interests Cultured in Agricultural Civilization——Analysis of the Native Cultural Complex in Jiˊan Folk Lantern Arts

XIAO Wen,LI Zhe-yao
(Center for Luling Culture Studies,Jinggangshan University,Ji′an 343009,China)

As a national non-substance heritage and a flower of thriving folk culture,Jiˊan Lantern Arts inherit the genes of agricultural civilization.Under the nourishment of the civilization,the arts refract native cultural complex of breeding worship,harmonious existence and patient struggles that characterize agricultural civilization natures.

agricultural civilization;Jiˊan folk lantern arts;native cultural complex;life interests

K892.24

A

10.3969/j.issn.1674-8107.2013.05.023

1674-8107(2013)05-0126-05

(责任编辑:刘伙根,庄暨军)

2013-03-13

江西省社科规划项目“吉安民间灯彩艺术原生态文化研究”(项目编号:12YS21)。

1.肖文(1973-),男,江西泰和人,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文艺美学与媒介批评研究。

2.李浙瑶(1969-),女,江西吉安人,副教授,主要从事传播美学研究。

猜你喜欢

灯彩吉安农耕
金吉安监理公司市场开拓取得重大突破
农耕初体验
农耕旧事十二韵
衰落与突围:佛山灯彩传承发展的路径探析
立足农耕 特色强校
何氏灯彩,百年传承
——国家级非遗项目“上海灯彩”代表性传承人何伟福访谈
Surgical method choice and coincidence rate of pathological diagnoses in transduodenal ampullectomy:A retrospective case series study and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
江西高速公路吉安管理中心养护管理系统
城市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与发展新路径
——以海宁“硖石灯彩”为例
妈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