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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视阈中的国情观

2013-02-19姚宏志

关键词:中国国情基本国情初级阶段

姚宏志

(安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心,安徽 芜湖 241000)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中国共产党有目的、有意识的自觉活动。这一活动能否将主观愿望与客观效果有机地结合起来,既离不开对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解,亦离不开对中国国情的正确认识。基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研究视阈可以看出,科学、正确的国情观既是中国共产党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分析中国社会的必然结果和生动体现,也是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客观基石。

国情,是指某一国家(在某一特定时期)的历史文化传统、自然地理环境、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状况以及国际关系等方面情况的总和。国情不能简单地等同于国家情况,而是指与国家生存和发展紧密相关的那部分国家情况。近代以来,关于中国国情的争论由来已久。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前,比较集中的争论有三次。第一次是在清末洋务运动期间,洋务派和顽固派曾就是否学习外国坚船利炮问题发生争论。顽固派唯祖宗之法是尊,唯古圣先贤是尚,盲目排斥一切西方事物,对西方的“长技”不能容忍,认为洋务派的一套都是外国人的东西,犹如洪水猛兽,不适合中国国情。第二次是在维新运动期间,维新派与顽固派和洋务派在要不要变法、要不要变革封建政治制度等问题上发生交锋。顽固派和洋务派均反对变法,认为祖宗之法不可变;反对提倡民权、实行君主立宪制度,认为兴民权、设议院必将导致天下大乱。他们之所以反对,理由之一就是洋人的东西不适合中国国情。第三次是在袁世凯准备称帝期间,中国那些留恋帝制的人们以国情为由上演了一场复辟帝制的丑剧。他们指责国人“智识不甚高尚”,“无参究政治之能力”,公开鼓吹中国不适合实行共和政体,只能实行君主立宪。针对这一陈词滥调,李大钊、胡适、陈独秀等一批民主斗士进行了猛烈抨击。李大钊专门撰述《国情》一文,指出:“言国情者,必与历史并举,抑知国情与历史之本质无殊,所异者,时间之今昔耳。昔日之国情,即今日之历史;来日之历史,尤今日之国情。谈宪法者,徒顾国情于往者,而遗国情于近今,可怪也。吾以为近今之国情,较往昔之国情为尤要,盖宪法为近今之国情所孕育,风云变色,五彩旗翻,曾几何时? ”[1](P691)在李大钊看来,国情总是现时的、当世的,将过时之判断,当作今日之国情,作为阻碍社会进步的种种借口,已经不是大惊小怪的问题了,甚至可以说是蓄意而为之。

按理说,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的历史传统和现实环境,自然会有本国国情,根据本国国情选择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取其当取,拒其当拒,似乎无可厚非。然而这里需要弄清两个问题:第一,不能将国情与基本国情两个概念相混淆。国情内容包罗万象,而基本国情是对各类国情的概括和提炼。认清中国国情,最根本的,是要从纷纭复杂的国情中抓住基本国情,即抓住中国社会性质及其所处的历史发展阶段。第二,不能以“国情特殊”作为拒绝社会进步的挡箭牌。吸收外来先进思想文化是国家进步和社会发展的重要条件。这已为世界近现代史所证明。然而反观中国近代以来历次国情纷争的实质,不过是假借“国情特殊”之名,行抵制外来先进思想和反对社会变革之实。以上两问题的存在,深深地阻碍着人们对近代以来中国国情的认知。如何正确认识和回答它们,离不开科学理论的指导。这一科学理论就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共产党正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方法分析中国社会,在揭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基本国情的同时,阐述了与此相关的一系列思想观点。

众所周知,自鸦片战争之后,近代中国就逐步堕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深渊。这一畸形社会前后持续了110年时间,一直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才告终结。然而,对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这一基本国情,旧中国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并没有搞清楚。中国共产党一成立,就十分重视对该问题的探究。1922年7月,中共二大依据列宁关于民族和殖民地问题的理论,明确指出中国是“国际资产帝国主义的掠夺场和半殖民地”[2](P74)。 这是中共中央文件中首次使用“半殖民地”概念。与此同时,陈独秀、蔡和森等党的早期领导人也开始使用这一概念。在党的文献中,最早提出“半殖民地半封建”概念的是蔡和森,他于1926年上半年在莫斯科中共旅俄支部会上所作的 《中国共产党史的发展(提纲)》中明确提到,中国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国家”[3](P12)。 但是,随着大革命的失败和南京国民政权的建立,中国社会性质是否发生变化?人们对此产生了许多疑惑。有人认为,南京政权已经是资产阶级性质的政权,封建残余势力“受了最后打击”,“变成残余势力之残余”[4](P40-41), 因此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质变了。也有人反对这种观点,认为中国社会性质没有变,仍然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由此,围绕着中国社会性质问题,思想界爆发了一场持续多年的大论战,一直持续到抗日战争时期。1928年,中共六大通过认真分析大革命失败后的中国政治经济社会状况,再次肯定了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性质,认为:“中国现在的地位是半殖民地”,经济政治制度是“半封建制度”[5](P336)。 之后,中国共产党又经过多次调查研究和对国情的深入分析,对中国社会性质的认识更加深刻。1939年毛泽东指出:“帝国主义列强侵略中国,在一方面促使中国封建社会解体,促使中国发生了资本主义因素,把一个封建社会变成了一个半封建的社会;但是在另一方面,它们又残酷地统治了中国,把一个独立的中国变成了一个半殖民地和殖民地的中国。 ”[6](P630)这一概括,从社会形态和国家政权两方面揭示了近代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演化进程。在此基础上,毛泽东进一步揭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基本特点、主要矛盾等内容,从而为中国共产党正确制定新民主主义革命路线和纲领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随着社会主义改造的基本完成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中国共产党又一次面临着如何认识中国国情、正确判断中国社会所处历史方位问题。像中国这样一个脱胎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经过新民主主义革命和时间不太长的社会主义改造建立起来的社会主义社会,对它的基本国情应该怎样认识,同样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对此,中国共产党一直进行着极其艰苦和有益的探索,但总体说来长期处于不清醒状态。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党在总结新中国成立以来历史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在改革开放的崭新实践中重新研究中国国情,对我国社会主义所处的历史阶段重新进行定位,作出了中国现在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科学论断,形成了完整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该理论指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是泛指任何国家进入社会主义都会经历的起始阶段,而是特指我国在生产力落后、商品经济不发达条件下建设社会主义必然要经历的特定阶段。这一阶段,既不同于社会主义经济基础尚未确立的过渡时期,也不同于已经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阶段。从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算起,到21世纪中叶社会主义现代化基本实现,社会主初级段至少需要上百年时间。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的形成及其系统阐发,表明中国共产党对当代中国社会主义和基本国情认识上的一次新的飞跃,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形成奠定了重要基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由此揭开了新的一页。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本质上就是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过程。如果没有对本民族实际情况的全面了解和深刻把握,马克思主义民族化就是一句空话。毛泽东指出:“认清中国社会的性质,就是说,认清中国的国情,乃是认清一切革命问题的基本的根据。 ”[6](P633)这一概括,不仅点明了认识国情在新民主主义革命中的重要作用,也指明了认清国情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的基础性地位,它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中国共产党对中国国情正确认识和科学把握的过程,也就是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并取得进步的历史过程。

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前,在世界近代史上,除俄国1905年革命以外,主要出现过两种类型的革命:一种是由资产阶级领导的、反对封建专制主义统治、以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为目的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一种是由无产阶级领导的、反对资本主义统治、以建立社会主义共和国为目的的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中国革命是什么性质的革命?这是中国共产党一成立就必须回答的重大问题。对这一问题的解答,不是取决于先进阶级的主观愿望,而是基本国情。中国共产党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基本国情出发,坚持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分析中国现实和中国革命,创立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该理论认为,中国革命的对象不是本国资产阶级,而是外国帝国主义和本国封建主义;革命的领导阶级不是资产阶级,而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基本动力不仅包括无产阶级、农民阶段和小资产阶级,而且包括民族资产阶级;革命的前途不是建立资产阶级专政的社会,而是建立无产阶级领导下的各革命阶级联合专政的新民主主义社会,并最终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总之,由于中国的特殊国情,决定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民主革命既不同于旧式的一般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也不同于无产阶级领导的社会主义革命,而是一种新式的特殊类型的资阶级民主革命,谓之“新民主主义革命”。

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大理论成果,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创立并非易事。在此过程中,中国共产党经历了两次失败(大革命的失败、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两次转折(土地革命战争的兴起、抗日战争的兴起)。仔细分析两次失败的原因,虽然与这一时期党内盛行的将马克思主义教条化、将共产国际决议和苏联经验神圣化的错误倾向紧密相关,主要还是由于党对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基本国情缺乏深入认识而引起的。而党之所以能够实现两次历史性转折,也是因为对基本国情的分析从脱离实际重新回到实事求是的正确轨道上来。在经历了两次失败、两次转折之后,中国共产党深刻领会到认清国情的极端重要性,并在革命实践中努力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国情结合起来,创立了具有中国特色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这一理论科学地回答了像中国这样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条件下什么是新民主主义革命、如何开展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一系列基本问题,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大大向前推进了一步,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

随着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宣告终结,中国进入了由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过渡时期。如何正确认识和科学判断过渡时期的社会性质呢?由于中国革命的特殊性,决定了中国共产党既不能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废墟上直接建立社会主义社会,也不能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与社会主义社会之间横插一个资产阶级专政,因此中国革命胜利之后建立起来的社会,只能是有别于前两者的另一形态——新民主主义社会,中国共产党只能在这样的社会形态下带领人民逐步完成向社会主义过渡的任务。根据新民主主义社会的性质和特点,中国共产党适时地提出并阐述了向社会主义过渡的理论、方针和政策,实现了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在一个几亿人口的大国中比较顺利地实现了十分复杂、困难和深刻的社会变革,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改造道路。虽然从目标模式来看,这场改造在所有制结构、公有制实现形式、计划经济体制等方面深受苏联模式的影响,但仍然根据中国国情了一大胆创新,如将社会主义工业化建设与社会主义改造同时并举;创造了从低级到高级的逐步过渡方式;通过和平赎买实现对资产阶级的改造;将企业的改造和人的改造相结合;等等。所有这些,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中,依然可圈可点。社会主义改造完成后,我国建立起崭新的社会制度,步入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但是,中国共产党对新生的社会主义社会的基本国情的认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搞清楚,对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艰巨性、长期性、复杂性严重估计不足,致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再一次出现了严重的教条化倾向,唯心主义盛行,形而上学猖獗,直至出现“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和“文化大革命”这样全局性的错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一挫再挫。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中国共产党对基本国情的认识逐步恢复本来面目,不但形成了完整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并且将党的基本理论、路线、纲领和方针政策的制定,置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坚实基础之上。1987年党的十三大召开前夕,邓小平强调指出:“党的十三大要阐述中国社会主义是处在一个什么阶段,就是处在初级阶段,是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本身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而我们中国又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就是不发达的阶段。一切都要从这个实际出发,根据这个实际来制订规划。 ”[7](P252)这一论述,首次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作为事关中国全局的基本国情加以把握,明确了该问题是党制定路线、方针和政策的出发点和主要依据。1997年党的十五大报告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特征、发展进程、主要矛盾等作了更加系统的阐发,指出:“十一届三中全会前我们在建设社会主义中出现失误的根本原因之一,就在于提出的一些任务和政策超越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近二十年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取得成功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克服了那些超越阶段的错误观念和政策,又抵制了抛弃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错误主张。 ”[8](P14)2012年,党的十八大报告甚至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作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总依据”[9](P12),指出:“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牢牢把握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最大国情,推进任何方面的改革发展都要牢牢立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最大实际。 ”[9]15)这就进一步阐明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的重要性,阐述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内在联系,构成了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立论基础,奠定了新时期以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坚强基石。

总之,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通过正确认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基本国情,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实际结合起来,推进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通过正确认识新民主主义社会的性质和特点,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社会主义改造的实际结合起来,又一次推进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社会主义制度建立后,中国共产党仍然需要正确认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社会主义建设的实际结合起来,并在新的实践基础上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进程。但是,由于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缺少正确认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并没有从20世纪50年代中后期开始有序展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二次历史性飞跃也因此迟滞了20余年。直至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随着党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国情的科学认识和准确把握,马克思主义在当代中国才获得新的生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才实现新的历史性飞跃。总结中国共产党90多年来领导和团结全国人民进行革命、建设和改革的正反两方面历史,已经并将继续证明,认清国情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的基础性地位和作用;对基本国情保持清醒状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就会不断推进;反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就会遭受挫折。

既然认清国情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之间有如此紧密的内在联系,那么如何认识中国国情就显得尤为重要。我们认为,对中国国情的正确认识和判断,离不开科学的国情观。具体说来,它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第一,历史国情与现实国情相统一。从中国国情出发,经常被人误解为仅从中国的现实国情出发,即以现实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国防、外交等基本状况作为中国国情的全部内容,从而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与之相连的另一面——历史国情。虽然种理有其合理性因素,现实国情也的确是中国共产党制定路线、纲领、方针和政策的主要依据,但却不能包揽中国国情的全部,不能因此否定了历史国情的重要作用。毕竟,在历史与现实之间,本质上没有泾渭分明的鸿沟。今日国情是昨日国情的继续,也是明日国情的开始。现实国情是从历史国情发展而来。毛泽东指出:“今天的中国是历史的中国的一个发展;我们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者,我们不应当割断历史。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给以总结,承继这一份珍贵的遗产。这对于指导当前的伟大的运动,是有重要的帮助的。 ”[6](P534)这就是说,在对中国国情的理解上,不能眼睛只盯着当下而罔顾历史,中华民族的历史脉络、思想渊源、文化遗产、民族传统等历史国情,也是需要综合加以考虑的因素。只有将它们同时纳入到中国国情的整体视阈中来,将历史国情与现实国情有机地结合起来,才是对中国国情的正确理解。倘如此,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就不仅能从现实国情中找到立论根据,同时能从历史国情中汲取丰富营养。

第二,静态国情与动态国情相统一。国情作为一个国家的整体状况,在一定历史阶段具有相对稳定性。如毛泽东对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特征的六个方面的概括以及对新民主主义政治、经济、文化结构的分析,党的十三大、十五大、十七大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特征的揭示,都鲜明地体现了中国国情在不同历史阶段呈现出来的静态特征和结构。但是,这种静态性都不是绝对的,国情各基本要素并不是一成不变地机械组合,而是处于动态变化之中。当今中国国情,既不同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也不同于新民主主义社会,甚至也不同于改革开放前的中国社会。与新民主主义社会相比,当今中国虽然也存在多种经济成分而与其有某些相似之处,但在社会性质上有着天壤之别。与改革开放前的中国相比,当今中国虽然与其都属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但基本国情各要素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以改革开放以来30多年的历史时段为限,20世纪最后20年的国情状况与新世纪以来全面建设小康社会阶段的国情也不可同日而语,阶段性、动态性特征同样十分明显。因此,对中国国情的认识和把握,需要将静态性与动态性结合起来,既要通过静态的定性分析,总结不同历史阶段中国国情的主要内容、基本特征、内部结构等,以便确定较长期的战略方针和基本政策;又要通过动态的定量考察,密切关注因时空变化而引起的客观环境和条件的相应改变,以便根据这些变化及时、灵活地修正、调整革命、建设和改革的策略。

第三,国情的不平衡性与多样性相统一。在对近代以来中国国情的考察时发现,不平衡性是中国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发展表现出来的突出特点。毛泽东曾对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不平衡性作过精辟分析,指出:“由于中国是在许多帝国主义国家的统治或半统治之下,由于中国实际上处于长期的不统一状态,又由于中国的土地广大,中国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发展,表现出极端的不平衡。 ”[6](P631)正是这种不平衡性,在很大程度上规定了中国革命的道路,一方面使中国革命有在农村区域首先取得胜利的可能,另一方面为争取革命在全国范围的胜利带来了长期性和艰巨性。这种不平衡性不仅表现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同样表现得十分突出。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的改革开放选择渐进式的发展路径:从沿海到内地、从乡村到城市、从农业到工业、从体制外到体制内,所有这些,无不体现出当代中国国情的不平衡性特点。也正是这种不平衡性,使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策呈现出多样化特征:如所有制结构上实行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分配结构上实行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国家结构上实行“一国两制”和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区域结构上实行东部地区与中西部地区统协调发展;等等。这些多样化结构在展现中国国情不平衡性的同时,也生动地反映了现实社会主义社会的丰富多彩性。

第四,国情与世情相统一。人们一提到国情,自然会想到某一特定国家的基本情况,但对国情的讨论和分析不能撇开世情孤立地展开。因为一定的国情总是处于一定的世情之中,从来没有脱离世情的国情。中国自然也不例外。近代以来,随着新航路的开辟、殖民主义的扩张和大工业的发展,崛起的西方资本主义 “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消灭了各国以往自然形成的闭关自守的状态”[10](P114)。 在此世情之下,古老的封建中国被迫纳入“世界历史”体系,从而打乱了自身演变的自然历史进程,最终没有发展成为典型的资本主义国家而是蜕变成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这一特殊国情的形成,深深地打上了近代世情的烙印。新中国成立后,随着美苏两大阵营对峙格局的形成,中国与西方资本主义世界的联系日渐稀少。这一状况必然影响到中国共产党对世情的科学认识,再加上这一时期对国情的判断失误,两相交织,使中国错失了与世界发达资本主义对话以及新一轮科技革命浪潮所带来的发展机遇。当20世纪70年代后期国门打开之后,邓小平以深邃的眼光观察世界,在深刻总结历史经验的基础上,明确指出:“现在的世界是开放的世界”[7](P64),“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7](P78)。 这是对中国国情与世情内在关系的深刻揭示和高度概括。中国共产党据此作出了对外开放的重大战略决策。当前,随着经济全球化、世界多极化的深入发展,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各种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锋激烈频繁,国情与世情的联系也变得更加紧密、更加复杂。只有将二者有机地结合起来,实现良性互动,才能将挑战转化为机遇,将压力转化为希望。历史表明:只有全面地、深刻地认识世情,才能够更加准确地认识中国国情;只有敏锐地、前瞻地识别世界发展的新趋势、新特点,才能够更主动地创造战略机遇期,占据世界工业革命、能源革命、科技革命和知识革命的制高点,为实现全面建设小康目标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奋斗。

第五,认识国情与改造国情相统一。正确认识中国国情,是中国共产党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客观基础。但是,认清国情不是目的,不是为了安于现状或抱残守缺,改造国情才是中国共产党科学国情观的落脚点。马克思指出:“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0](P61)为此,中国共产党需要以国情认识为前提,通过对中国国情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由片面到全面的详细考察和梳理,搞清楚中国国情的历史与现状,分析中国国情的特征和实质,比较中国国情与他国国情的优势与差距。在此基础上,把认识国情与改造国情结合起来,制定相应的纲领、路线、方针和政策,既要脚踏实地又要有雄心壮志,在逐步改造中国国情的同时不断提高现有国情基础,推动中国社会发展和社会形态不断地由低级阶段向高级阶段迈进。

[1]李大钊全集:第1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

[2]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3]中共党史报告选编[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

[4]陈独秀著作选:第3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

[5]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4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6]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7]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8]十五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9]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1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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