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创新网络结构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影响机理研究

何志英，陈 莞

(福州大学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

一、引 言

深入分析创新活动的机制，不难发现集群化、网络化、动态化已经成为技术创新发展的必然趋势。在这样的环境下，社会经济需要一个平台，联系创新主体、整合创新资源以及促成创新成果参与国际竞争，因而寻求区域支撑系统，构建区域创新网络日益成为企业获取信息和知识以提高企业创新能力的重要手段。某一地区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不仅取决于各个创新主体内部活跃的创新行为，更受到区域创新网络整体结构的影响。只有具有良好结构的区域创新网络，才能更有效地促使企业间进行合作创新，从而提高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

二、文献述评

1.区域创新网络定义

对于创新网络的定义，目前尚未形成统一的看法。大多数学者认同Freeman(1991)引证Imai and Baba的创新网络定义，认为创新网络是应付系统性创新的一种基本制度安排，网络构架的主要联结机制是企业间的创新合作关系。而后许多学者对创新网络的内涵进行了丰富。Edquist(1997)将创新网络定义为：影响创新的产生、扩散和使用的所有因素的组合，包括经济、政治、社会、组织以及其他的因素。本文认为区域创新网络是一种组织形式，它作为区域创新系统的重要创新活动模式，是企业社会关系网络、区域创新系统以及空间经济活动网络的交集。它联合网络中的企业、研究机构、高校等创新主体创造、获取并整合各种知识和技能以实现创新的目的。

2.创新网络结构与企业技术创新能力关系的研究成果

许多学者从集聚效应的角度阐述了区域创新网络能够降低企业间的交易成本，降低企业的创新风险，促使企业间实现技术和知识的共享，从而提升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解学梅，曾赛星，2009)①。事实上，技术发展过程嵌入网络发展中，其实质是合理的创新网络结构形成的过程，不论是创新网络要素还是创新网络制度最终都将以具体的创新网络结构形式影响企业技术创新能力。

目前，对区域创新网络结构的研究，多是基于社会网络理论，从结构角度分析创新网络的功能，以揭示创新网络内部的运作。学者们多从以下方面研究创新网络结构与企业技术创新能力之间的关系：利用统计特性，如路径长度、分布、结构和行为特征，以适当的方法进行实证研究;构建相应的网络模型帮助理解其特性以及相互作用的机制;在网络结构特性和网络系统形成规则的基础上预测企业创新行为(Newman，2003)②。本文将从网络密度、网络强度、网络异质性三个维度考察区域创新网络的结构特征。

(1)网络密度与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关系

网络密度描述了网络内实际存在的联系数量占可能联系数量的比例，它反映了网络中联结的疏密情况以及通过联结的疏密所反映出来的社会网络中社会资本的大小。

高密度的网络结构及其蕴涵的网络社会资本为创新资源的获取、整合提供了平台。高密度网络会产生大量的企业间联系，网络内信息和资源将更快速的流动;高密度的网络更容易发展出相互信任关系以及共同的行为模式(李志刚，汤书昆，2007)③。同时也有学者认为高密度网络有可能对企业创新能力的提高起到负作用。流转于高密集网络内各结点间的各类资源重复程度较高，同时这种高密度网络将阻止外界新信息的流入，从而使企业难以获得最新的非重复的资源，进而影响到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提高(王发明，2008)④。

创新网络结构应维持均衡的网络密度，保持网络一定的紧密性和开放性，这样才能使企业有更多途径和机会获取网络外部多样性的资源和信息(吴汉贤，邝国良，2010)⑤。虽然高密度的创新网络有可能对企业造成路径锁定效应，但是在实际经济中创新网络很难达到过度嵌入的程度，网络成员面临的挑战更多的是缺乏联系而不是联系太多。

(2)网络强度与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关系

网络联结强度描述了网络中行为主体联系频率的高低和组织间承诺程度的高低。网络强度包括：联系的频率、联系的强度、联系的稳定性和相互间信任的水平。

对于网络联结强度与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关系研究，学者们存在着两种不同的观点。一种是以Granovetter为代表的，他们认为网络中的强关系会产生信息的冗余，阻碍知识的传播。Burt以结构洞的观点提出由非冗余成员形成的网络关系，其信息的交流更具价值。另一种观点认为强联结会促进网络内的知识传播，从而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强网络能够使网络中的成员跨越单个企业的边界进行知识共享，企业能够获得网络中其他成员的资源，实现资源互补，以至于降低交易费用。网络成员的可靠度和对于网络成员良好信用的信心能够提高网络的信任。相互间的信任不仅提高了网络成员资源共享的意愿，也同时提高了资源共享的能力。

网络联结强度对于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影响方面，学界存在着不同的观点。从实证研究的文献看，大多数学者认同网络联结强度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存在着正向的影响。创新网络主体之间的联结关系是彼此进行互动合作的基础，互动合作又进一步强化了相互关系，增强了网络组织的吸引力与凝聚力。

(3)网络异质性与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关系

随着企业创新活动的集聚化、网络化，学者们开始探讨网络的异质性，网络异质性反映了网络成员在企业文化、知识背景、关系资源等组织特征上存在差异的程度(曹兴，陈琦，2009;Perks＆ Moxey，2011)⑥⑦。

具有异质性知识资源的企业在网络中对其他企业具有吸引力，有利于与特定合作伙伴建立起关系，同时也可以使企业在网络中占据有利的网络位置(杨瑞龙，刘刚，2002)⑧。具有异质性的关系资源可以增强企业的认知能力，使企业在网络关系中占据中心位置，缩短与其他网络成员之间的网络路径(李玲，2010)⑨。另外也有一些学者认为网络成员在知识上的差异，影响了新知识和原有知识之间的有效衔接，从而限制了成员间的知识共享，导致知识转移不畅和学习效率下降。关系资源的异质性程度高，有可能导致无法与其他企业建立起信任，信任度的降低也阻碍了网络内成员知识转移和共享的意愿。

综上所述，当网络成员的异质性程度保持在互补的范围内时，异质性有利于企业的知识共享，从而提高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正如Masahisa Fujita(2007)的研究所示，当i人和j人分别拥有共同资源Cij，和独享资源Dij和Dji，并且集中于可交流的环境中时，因为他们拥有的资源中存在交集，他们之间也就存在了交流的可能性。在这个过程中，各自单独拥有的资源也就有了发生碰撞的机会，随之可能产生知识创新，从而提高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⑩。

从现有的文献中可以看出区域创新网络结构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影响是不稳定的，学术界还存在着一定的争议。例如有些学者认为网络联结强度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具有正向影响，有些学者则得出相反的结论。其主要原因在于网络结构基本是通过一定的情景变量影响企业技术创新能力，而这些情景变量很难直接被观测到。

三、区域创新网络结构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影响机理

创新网络实质上是一个社会网络，其社会资本(结构资本、关系资本)和社会认知(认知资本)对创新网络成员间的创新行为产生影响，进而作用于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区域创新网络节点间的联系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影响有两个层面：一是这些关系通过促进企业间创新要素的交换推动网络的技术发展;另一层面，这些关系同时也是网络运行的机制，对创新网络成员的行为起到约束作用(N.Arranz，2011)[11]。

1.区域创新网络结构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路径

区域创新网络结构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作用是通过影响企业创新行为实现的。区域创新网络结构为网络内的企业提供了互动学习平台，有利于创新知识的传播和扩散;区域创新网络结构是网络成员间实现协调与合作的重要机制;区域创新网络结构促进了组织间的集体学习;区域创新网络结构提高了企业创新资源的获取和利用效率。如图1所示。

图1 区域创新网络结构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路径

对区域创新网络成员来说，网络结构提供了各种正式和非正式的交流渠道，从而促进创新资源尤其是隐性知识的流动。区域创新网络将企业联结到更广泛的创新系统中，使创新活动进一步在地理空间扩散。区域创新网络使网络成员通过有效的合作，降低企业的交易费用，网络成员在创新资源的获取上更加便利并且能够更加有效地使用这些资源。网络内的异质性资源和高密度及高强度的网络联结为网络成员相互学习提供了满意的条件。创新网络由于其地理临近性和社会临近性的双重属性，有利于使隐性知识在网络内转化为显性知识，而这种显性知识是网络外竞争对手难以复制的。区域创新网络的不同结构改变了创新知识的传播方式，进而影响了创新知识的传播效应和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

企业进行技术创新，离不开开放的网络环境。为了确保创新资源的获取，创新企业必须积极地和其他组织建立合作关系、降低不确定性。企业的创新不仅包括从创新网络中获取知识资源、在企业内部整合知识进行集成式创新，而且包括与创新网络中的其他结点组织及网络外组织合作创新。区域创新网络为组织间的合作提供了平台，创新网络的密度、强度及异质性将影响企业与其他网络成员的协调与合作。

在创新活动日益区域化和网络化的今天，企业占领竞争制高点的一个重要的方式就是企业不断提高自身的网络学习能力。那些拥有卓越学习能力的企业，面对着不确定的市场环境能够及时作出技术创新调整，加快技术创新市场化的进程。区域创新网络为企业提高学习能力开辟了一条新途径，即网络成员的集体学习。创新网络为网络成员间的相互学习创造了更加便利的平台，网络结构的不同特征对组织间的相互学习产生不同的作用。

资源依赖理论表明，不论是技术创新过程，还是技术创新活动所形成的成果或产品，都存在着与网络环境的资源依赖关系。企业的创新活动，事实上是企业自身主导的吸收环境技术资源、整合企业内外部知识资源的过程。在区域创新网络中，创新企业与外部网络共同构成了开放的创新系统，网络环境下企业的创新活动离不开与外在环境在知识和技术方面的相互补充。资源的互补会形成资源的相互依赖关系。企业可以通过组织间关系形成单个企业不能产生的资源网络，从而和一个或更多的企业结成联盟，以获得必要的资源。企业可以通过整合组织间关系来提高企业拥有独特资源的能力。

2.区域创新网络结构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作用机制

从资源观的角度来看，区域创新网络结构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主要是创新网络中资源的异质性以及由此涉及的网络结构资本、关系资本和认知资本的异质性。能否对网络中异质性资源有效地整合和利用是决定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重要因素，特别是在当今创新活动越来越复杂的形势下，创新活动对创新网络中资源的多元化和有效性的要求越来越高。集群网络内丰富的信息资源和隐性知识极大地促进了创新成果的迅速扩散和创新速度的不断提升。创新网络内部所包含资源的丰富程度已经成为影响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重要变量。具有一定程度异质性的创新网络，将人才、技术、信息、金融等各类要素尤其是知识性要素在产业内聚集和进行高效配置，使内外优势资源在合作竞争的过程中形成创新极和创新场，实现资源的聚合聚变效应。

要促进创新，不仅要依靠R＆D的资金投入，同时需要人才、信息和知识等各种创新资源的共同配合。而高密度和高联结强度的网络结构及其蕴含的社会资本为创新资源的获取、整合提供了平台。网络密度及联结强度的提高提升了网络成员之间的信任和相互关系，这种紧密关系有利于隐性知识的传播。高密度和具有紧密联结关系的网络成员之间往往形成共同的文化和行为准则，这也有利于网络成员间的集体学习。同时，建立了高度信任的创新网络成员倾向于合作创新，并通过共同的行为准则来协调彼此之间的创新行为。

区域创新网络改变了企业传统的创新模式，为企业技术创新提供了更加满意的平台。区域创新网络的结构通过影响企业的创新行为进而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产生作用。区域创新网络的异质性、网络密度和网络强度影响着企业的知识转移和共享、企业的资源获取和使用、组织间的协调与合作及网络中组织的相互学习，进而影响到企业的创新，其作用机制如图2。

图2 区域创新网络结构对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作用机制

企业的技术创新会受到区域创新网络各种嵌入关系的驱动，创新网络节点的联结方式将约束企业的创新行为并促进创新要素的聚合及扩散，进而影响到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同时，区域创新网络的结构特征在一定程度上是网络成员技术创新的综合作用结果。区域内企业间的专业化协作、专业化分工、专业化互补和专业化创新，将从不同行业、不同市场和不同的管理方式等各个方面延伸区域发展的产业链，从而促进区域创新能力的提高以及区域创新网络结构的改变。因此，区域创新网络的结构与企业的技术创新从整体上表现为一种交互催化的协同进化过程(樊霞，朱桂龙，2010)[12]。

区域创新网络结构和企业技术创新的协同作用强化了网络成员间的多边联系，使网络成员认同并信赖此创新网络。网络水平上隐性知识的创造和共享成为区域创新网络结构和企业技术创新协同作用的实质性内容。网络组织在知识的生产、转移与重组中比单一的企业更有效。总之，区域创新网络的结构特征影响着企业的技术创新行为和创新能力，同时，企业作为区域创新网络的创新主体，创新行为和创新能力也将改变区域创新网络的结构，二者是协同的作用。

四、结 语

区域创新网络的结构特征通过影响企业的创新行为进而影响到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主要表现在区域创新网络的网络密度、网络强度和网络异质性将影响企业创新知识的传播和共享、企业间的协调与合作、组织间的集体学习以及创新资源的获取和使用。对区域创新网络结构与企业创新能力的关系研究应该以更加开放的视角，与其他学科交叉研究。例如从社会学视角考虑社会制度、文化习俗等要素对创新网络知识共享的影响，从管理学角度加入创新文化氛围等软环境的影响因素。

注 释：

①解学梅，曾赛星.创新集群跨区域协同创新网络研究述评［J］.研究与发展管理，2009，21(1)：9-17.

②Newman，M E J.Structure and function of complex networks［J］.SIAM Review，2003，45(2)：167-256.

③李志刚，汤书昆.产业集群网络结构与企业创新绩效关系研究［J］.科学学研究，2007，25(4)：777-782.

④王发明.基于网络结构视角的集群创新能力研究［J］.软科学，2008，22(10)：86-89.

⑤吴汉贤，邝国良.企业网络结构对产业集群竞争力的影响分析——基于网络密度［J］.科技管理研究，2010，(14)：154-157.

⑥曹 兴，陈 琦.异质性、技术核心能力与高技术企业成长［J］.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09，(4)：130-135.

⑦Helen Perks，Steven Moxey.Market-facing innovation networks：How lead firms partition tasks，share resources and develop capabilities［J］.Industrial Marketing Management，2011，(40)：1224-1237.

⑧杨瑞龙，刘 刚.企业的异质性假设和企业竞争优势的内生性分析［J］.中国工业经济，2002，(1)：88-95.

⑨李 玲.资源异质性、组织间依赖对企业网络能力的影响研究［J］.科技管理研究，2010，(18)：115-118.

⑩Masahisa Fujita.Towards the new economic geography in the brain power society［J］.Regional Science and Urban Economics，2007，37(4)：482-490.

[11]Nieves Arranz，J C Fdez.de Arroyabe.Can innovation network projects result in efficient performance［J］.Technological Forecasting ＆ Social Change，2011，(9)：1-13.

[12]樊 霞，朱桂龙.区域创新网络结构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J］.商业研究，2010，(2)：52-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