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文化传承：历史与使命——西北少数民族母语学前教育可行性研讨会综述

民族文化传承：历史与使命
——西北少数民族母语学前教育可行性研讨会综述

由加拿大基金资助，西北师范大学西北少数民族教育发展研究中心于2011年12月17日至21日在西北师范大学举办 “西北少数民族母语学前教育可行性研讨会”。来自甘肃省夏河县教育局、肃南县教育局的教育行政官员、民族文化研究机构代表和民族文化传承人以及青海师范大学、西北民族大学、甘肃民族师范学院等高校研究机构和西北少数民族教育发展研究中心研究人员、研究生80余人参加了学术研讨会。在为期四天的学术研讨中，与会代表以民族母语学前教育为切入点，紧紧围绕双语教学的理论和学前教育的政策、牧村乡土知识的传承、学校教育传承乡土知识的标准、收集和整理牧村乡土知识的方法以及牧村乡土知识库建设的可行性等问题展开了广泛深入的研讨。

一、关于双语教学的理论和学前教育的政策

在本次学术研讨会上，相关专家、学者对双语教学的理论和学前教育的政策进行了分析和解读。西北师范大学西北少数民族教育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王鉴教授作了 “关于我国少数民族双语教学若干问题的思考”的大会发言，主要从双语教学的概念入手，认为我国少数民族双语教学包括两层内涵：第一层含义开设两种语言课程；第二层含义就是教学语言的选择和使用，一是教学用语主要用母语，俗称 “民加汉”，二是教学用语主要使用汉语文，俗称 “汉加民”，这是针对民族地区语言环境比好的；另外还从我国双语教学政策的变革分析入手，肯定了我国双语教学的法理依据，认为目前文件的表述中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这个变化是两种语言关系的调整；最后从双语教学的科学依据进行了分析，认为双语教学的开展有它的语言学、教育学和社会学基础。从语言学来讲，研究表明，第一语言的学习有利于第二语言的掌握；从心理学来讲，人的认知、动机、情感等非智力因素也为双语教学提供理论基础；在教育学领域，课程论和教学论的研究，多民族背景下，多语言环境中，教学的方法，教学语言的使用与教学效果是密切相关的。

西北师范大学西北少数民族教育发展研究中心龙红芝副教授在会上作了 “我国学前教育发展与国家政策”的大会发言，从两个方面对我国学前教育与国家政策进行了解读。一是从历史的视角阐述了我国学前教育政策对学前教育事业发展的影响。认为我国学前教育 “大发展”时期主要是指1980—1996年。这种大发展与此阶段陆续出台的国家政策关系密切，这些代表性的政策有：1981年出台的《幼儿园教育纲要 （试行草案）》；1989年出台 《幼儿园工作规程》；1990年出台的 《幼儿园管理条例》等政策促进了幼儿园办园体制改革，提高了教师素质和办园质量。二是当前国家高度重视学前教育的发展，出台了相关的政策，大力促进学前教育有质量的发展。2001年出台了 《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 （试行）》从新的知识观、教育观为高质量幼儿园教育的发展指明了方向。《中小学和幼儿园教师资格考试标准》为高质量的师资专业化提出了保障，《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提出了普及学前教育的目标，《关于当前发展学前教育的若干意见》（国十条）为破解 “入园难”问题提出了整体的思路，即将出台的《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为教师和家长科学实施学前教育确定了目标和具体措施。总之，发言认为当前学前教育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和挑战。

二、关于牧村乡土知识的传承

在关于牧村乡土知识传承的内容和途径的问题上，与会者展开了广泛的研讨。青海师范大学民族师范学院吉太加教授从高校教师的角度对藏族文化进行分析，认为藏文化的特点是农耕文化和畜牧文化，其特点是典型的高原文化。如果谈藏文化不谈高原文化则失去了藏文化的特点。藏文化的核心是利他文化，集体观念文化。鉴于藏文化有这样一些特点，学校教育中应该继承并发扬光大。在民族文化传承的问题上，来自西北民族大学藏语言文化学院的斗拉加教授认为在民族文化传承的过程中有三个途径：社会、学校、家庭。从实践的角度讲，学前教育还未到那一步，幼儿园在藏区极少，即使在城镇里的幼儿园，也都是用汉语来授课的。他认为藏区的学前教育应把家庭作为第一个重要目标，而不是其他文化。发言中结合民族文化传承面临的新形势，对母语教育的问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认为从总体上审视母语教育没有什么危机，如果从长远的发展肯定有危险。认为自己经常在授课时，依靠传统知识讲解时学生理解比较深刻，现在已面临一种情况，如果用很难的词汇，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去解释。在谈到学前教育的方式、方法时，他针对藏族的实际情况，对学前教育的方法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一是讲故事的方法；二是以图画的形式，以形象让孩子认识事物，如以动画片传递知识是很好的例子，基本上孩子都爱看动画片，即使看不懂汉语也感觉很有趣。甘肃民族师范学院桑吉克教授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认为方式方法很重要，另一种就是游戏的形式，藏区有一种传统游戏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玩了，不过藏区女性还是要玩的，因为可以训练人手指的灵活程度，为以后挤奶做准备。另一种是内容，在藏族牧区睡觉时说谜语，通过这种方式启发孩子，效果很好。

三、学校教育传承牧村乡土知识的标准

用什么样的标准在学校教育中传承牧村乡土知识是与会代表热烈探讨的问题。西北民族大学藏语言文化学院的多识教授认为不管知识的类型有多少种，但至少有三方面的知识必须在学校教育当中传承，即语文知识、数学知识和逻辑知识，由此认为在民族教育中由这三种知识演绎出的知识都必须无条件的传承。来自肃南县裕固族文化研究室通过播放的一段关于裕固族语言文字保护的访谈视频，认为通过了解文化当事者的需求，进行一些有针对性的探索还是有积极意义的。肃南裕固族兰志厚老人结合其身世和非物质文化继承人的身份，认为传承裕固族文化已迫在眉睫。认为首先应该保护裕固族的语言；其次是需要保护裕固族的历史文化；最后要保护生态文化。肃南裕固族安福成老人在发言中认为目前年轻一代对自己的母语没有感情是一件值得警惕的事情。肃南丹正才让老师就学前教育应该传承哪些民族文化谈了自己的想法，认为在幼儿园应该传承的内容包括：道德；当地约定俗成的民间习俗；生产方式方面的，比如生产工具的专有名词等。另外现在用的教材过于理论化，不太切合实际。认为应该编写更多适合民族地区的学前乡土教材，这样才能让年轻一代从小接触一些优秀的民族语言和文化。来自碌曲县藏族小学的图旦校长也表达了相同的看法，认为目前最紧迫的是要编写关于藏族的民族习俗和文化的乡土教材。夏河县牧民耿登老人认为在教材当中一些植物和药材的名称也该进入到课堂里，让下一代人知道当地一些药物的功能和疗效。

四、收集和整理乡土知识的方法

有了记载和收集牧村乡土知识的标准，如何去记载和收集则成了研讨会谈论的一个重要议题。来自甘肃民族师范学院的贡巴扎西教授认为根据人类知识的分类将乡土知识分为历史地理部分、封建文化、宗教文化以及文学知识等几类，才能谈收集和整理的问题。西北民族大学蒙古语言文化学院文英教授认为，在记载和收集乡土知识之前应该先做好以下几方面的工作：一是要发挥家庭、学校和社会在学前母语教育中的作用，培养孩子的民族文化意识；二是母语学前教育必须有规范的形式和载体；三是母语学前教育的形式要采用不同措施来适合不同的情况，各民族语言的活力不同，因此学前教育、民族教育要考虑传承方法并因族而异；四是在双语学前教育的问题上，一定要处理好语言和文化的关系。西北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贺卫光教授认为每个人的民族意识并不是生来就有，而是慢慢培养出来，经过一定的过程形成的。学前教育做好学生民族意识的培养，尽早建立民族意识；另外认为双语教学中不能只把语言作为工具而要当成目的，让孩子必须学习母语才能形成民族内部的认同，否则民族文化则不能很好的传承，也就会失去民族心理、民族意识。

五、牧村乡土知识库建设的可行性

在本次学术研讨会上，与会代表还对建立乡土知识库的问题进行了广泛深入的研讨。夏河县教育局教研室石文才主任首先就牧村乡土知识库建设作了大会发言，认为建设牧村乡土知识库是保护和传承民族文化的有效途径，有必要性；另外他还就建立牧村乡土知识库的手段和依据谈了自己的想法。认为目前可供利用的资源很多，例如农村文化站，乡中学中有农民文化学校，文化部门做了大量工作。例如，把拉卜楞寺文化整理成书籍、光盘等包括了衣、食、住、行、建筑、医药等等。20世纪80年代做过乐器研究并整理成书出版了，夏河地方也有 “甘肃省藏族研究所”这样的研究机构。可供利用的人力资源也很多，培养人才有将近30年，积累了大量经验，体制保证难度不大，但也有困难。例如由谁去做的问题，是政府、民间、高校还是文化部门？由谁来投入的问题。如果建立起来如何用的问题，而且要建立一个长效机制，要不断补充完善，现在夏河县有9所幼儿园，没有幼儿园教师的培训机构，希望高校发展双语教育的师资培训工作。肃南县教育局教研室祁玉山主任并就乡土知识库建设和乡土知识传承作了发言，认为传播乡土文化与课程开发联系起来要以科研为依托，并出版图书，编制相应的教材。同时依托学校共同开发乡土教材，例如将诗歌编成册，同时贯穿一些矿产之类的知识等，在部分学校中开设了藏语课，每周两节，选用天祝县使用的教材，总之根据区域，学校特点来开采不同的教材来进行乡土知识、民族知识的传承和发展。

在为期四天的会议研讨中，基本形成了如下共识：（1）民族地区学前教育面临着新的发展契机，母语学前教育不仅可行，有政策、科学、实践等方面的依据、而且很有必要、意义重大，对于传承和保护民族文化，深化民族教育改革，培养青少年的道德文化有促进作用。（2）民族地区学前教育在民族地区集聚地区以母语开展教学，在县城及条件成熟的一些乡镇可进行双语教学。（3）民族地区学前教育的内容要通俗易懂，切合实地，以地方性的知识为主，以故事、游戏、谚语、谜语、图片的形式展现内容，可包含地方性知识中最为精华的内容，原则上要坚持通俗性、趣味性、活动性。（4）在民族地区学前教育的机关机构中逐步建设学前教育知识库，组织机关人员搜集地方性知识的游戏、图片、谚语、语言、故事等，建设地方性的学前教育资料室或知识库，为进一步开发母语学前教育流程和编写其教材做准备。（5）通过研讨形成了记载和收集地方乡土知识的标准：即科学性、知识性、趣味性、实用性、活动性、实践性原则。

会议代表一致认为，若能保持项目的可持续性，预计项目在今后的实施中，会在以下两个方面取得进展：一是在牧村乡土知识库的建设方面取得实质性成绩；二是在母语学前教材的开发与编写取得一定的阶段性成果。

（西北师范大学西北少数民族教育发展研究中心 张善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