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教师服饰文化的变革
2012-08-15龙宝新
龙宝新
(陕西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2)
论教师服饰文化的变革
龙宝新
(陕西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2)
教师服饰承载着丰富的象征意蕴,其款式、风格在表达着一种教育语言,传递着一种教育话语。教师服饰通过意指实践变革着教师的教育行为方式,推动着教师的专业发展。教师服饰文化建设的目的是要实现合宜与标新之间的对话,努力构建一种和谐的教育意象,实现主流教育话语与教师服饰间的互塑与平衡。
教师服饰;教育话语;教师文化;象征意义
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服饰已经发生了由蔽体、御寒向审美、表征的飞跃性转变,服饰成了身体的 “仪式”与 “包装”,[1]成为社会主流话语的载体和媒介,一种服饰语言悄然产生。随之,教师服饰的物理性功能日渐退居人们视野的边缘,其符号性意义在凸现,由教师服饰延伸出来的种种 “话语”悄然参与着教师的教育生活方式的建构,干预着教师专业发展的进程。为此,揭示教师服饰的潜在教育意义及其教师教育功能,就成了笔者关注的一个焦点。教师的服饰是 “服”与 “饰”的复合和统一。其中,“服”即服装,包括质地、色泽与款式,侧重展示教师服饰的物理属性;“饰”即饰物,包括教师服饰的图案和饰品,侧重于表达教师服饰的象征意义。霍尔指出,“衣服可以只具有一种简单的物质功能——避寒,但衣服也可兼作符号,它们构成意义并传递信息……这些符号使服装能够传递意义并像语言一样”。[2]因此,无论 “服”还是“饰”,它们都是教师职业身份的表达和象征,教师服饰与教师身体间的意指实践 (霍尔)是彰显其教师教育功能的微妙机制。
一、对教师服饰象征意义的透视
“身体技术”是福柯微观政治学的核心分析框架,是指通过对人身体进行日常化安置、符号性安排来表达某种话语,实现某种权力的象征性操作。显然,在此,人身体间的位置关系及对其进行的各种 “装裱”(汪民安)都只是某种象征意义的载体和工具而已。实际上,在象征文化中,一切事物都是符号,而这些事物间的微妙差异正是象征意义的制造者。正是如此,霍尔指出,“差异意指着”,它“说着话”。[3](P232)在日常生活中,这些象征意义常常被所谓的追求 “实用”、“审美”的表面意图掩盖了,人们只见 “身体技术”中的 “技术”层面而不见其对 “身体”行动的潜在影响和意义。其结果,事物的象征意义穿过了人的意识、理性的 “监控”,楔入了教师的身体之中。此时,与其说教师服饰是服装设计师对教师身体的装扮与修饰,不如说是社会上盛行的主流教育话语对教师身体的塑造与剪裁,教师服饰的意义就源自服装设计师对服饰的精妙剪裁之中。在教师服饰中,教师 (制)服最具典型性和象征性,它既是一种标准化、格式化、同质化的服饰类型,又是统一服饰的象征意义、加载社会主流教育话语的物质媒介。笔者认为,要阐明教师服饰的象征意蕴,我们必须将之置于服饰的符码①系统中来解读。在该系统中,教师服饰与其毗邻服饰在款式、图案、风格方面的诸种差异都在“言说”着某种语言。这些微妙差异已超越了其技术性意图和审美化旨趣,最终将教师服饰转变了一种语言,一种符号。
(一)教师服饰:教师身体的语言
萨林斯认为,服饰具有类似于语言的结构,[4](P32)很适合用符号学来解读。从符号学的角度来看,教师的服饰是附着在教师身体上的一个符号,其意义会在相应文化符码系统中显现。要用符号学对之进行解读,我们有必要首先对符号系统的三要素,即能指、所指与象征语法等加以区分。对教师服饰而言,这三个要素体现如下:
1.能指。所谓能指,是指 “符号自身,如声音、词、字母等,是语词的标志者、传递意义的载体”,[5]它是事物象征意义得以形成的物质基础。在教师服饰中,这一 “物质基础”是服饰的 “质料和形式品格” (巴尔特),[6](P68)即制作教师服饰的材料以及这种材料加以裁剪、缝制后形成的款式、附加上去的饰物。能指及它与其他能指间的差异是表达文化意义的工具和媒介,教师服饰的象征意义就是通过其材料、款式、饰物等的特征及它与其他服饰间的差异表达出来的。
2.所指。所谓所指,是指 “被传递的意义或观念”,[7]它构成了符号的内核。在教师服饰中流露出来的 “大方高雅”、“得体端庄”、“稳重严谨”、“庄重保守”等意象都是教师服饰的意义所指。这正是教师服饰背后所承载的象征意蕴,是教师服饰的剪裁者意欲向人传达的东西,是统领教师服饰款式风格的中枢。
3.象征语法。所谓象征语法,是指那些将能指与所指关联起来的微妙法则,它是关联 “一种表达方式与意义的惯例”。进而言之,“特定的表达方式或意义会变得习以为常,以致于同样的物体或物体组合几乎总是连结着相同或相似的意义”。[8]在符号学中,这种关联是通过借喻与转喻来实现的,其实质在于构建 “两个抽象的或具体的实体之间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一个实体可以通过约定或通过对类似或公共性的公认来指代另一实体”。[9](P39)实际上,将能指与所指联系起来的过程就是霍尔所言的 “意指过程”,它一般分为 “直接意指层”和“含蓄意指层”[10](P38)两个层面。在此所言的意指过程主要是指后者,其特征是能指与所指之间关系的形成具有更大的随意性,是人类在生活中无意识、习惯性地将其关联起来的。在教师服饰系统中有许多这样的象征语法系统,如颜色的象征语法系统:“黑色代表神秘、刚强、冷峻,白色代表纯洁、神圣、高雅、朴素,黄色代表炽热、庄严、高贵、权威,大红代表活力、激情、热烈,粉色代表柔和、温馨,紫色代表高贵、华贵、庄重”等。[11](PP.49-50)再如款式的象征语法,用礼服类服装来意指 “庄重”,用百褶裙、连衣裙来意指 “活波、好动”等。[12]再如材料的象征语法。服饰布料的品质可用来意指不同的生活格调,如用光滑、轻快、柔软的材料意指 “高贵、尊严”等。最后是装饰品的象征语法,如用眼镜意指 “知识分子”,用领带意指“绅士阶层”等。正是这些象征语法系统的存在,教师服饰的符号系统才得以形成,故有人指出,“服饰外观是沉默的语言,基于这种沉默的语言,我们编纂符码,同时衍生出各种共识。”[13]
基于对教师服饰符号系统的分析,我们认为:教师服饰文化的产生是一个根据象征语法对服饰的质料、图案、色泽进行剪裁、选配,以使其和特定的意义、话语产生关联的过程。霍尔将此过程理解为两个阶段,即 “第一,需要与一块特殊材料相关联的一个基础的信码,这些材料用一些特殊方法裁剪,并与我们头脑中有关它的一个概念 (所指)缝合起来;第二,把这些符号与各种广泛的文化主题、概念与意义联系起来。”[14](P38)从符号学角度来看,教师服饰所表达的意义在不断变化。在此,我们试图以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教材 (小学)《语文》中涉及到的教师服饰样式为例来对教师服饰文化的象征意蕴加以解读:
解放前,教师服饰的主要写照[15](P124)是长衫、灰色、配眼镜,给人一种深沉、神秘、庄重的视觉效果。这里,我们分三个角度对之进行符号学解读:
其一,款式上,长衫的特征是将教师的整个身体遮蔽起来,几乎是严严实实,不露半点胸部肌肤。按照象征语法来分析,肌肤暴露的程度与教师身体所展现出来的活力具有正相关性:暴露面积越大,意指教师的行为方式愈开放、愈活泼、愈坦诚,反之,则愈封闭、愈严肃、愈深沉。因此,教师身着的 “长衫”代表着一种封闭、神秘、庄重、沉稳的教师文化。
其二,色泽上,这种教师服仅有一种颜色,象征着 “单一、清纯、呆板、老套”的文化类型,灰色的主色调意指 “谦让与中和”、“朴实、庄重、大方和可靠”、“保守”、“忧郁阴沉”[16]的文化意象,从 “灰色”折射出来的是冷峻、保守、谦逊、刻板的教师文化形态。
其三,质料上,长衫一般以麻质或绸质为主,麻质布料相对粗糙而绸质相对轻柔。在该写照中,教师服主要以麻质为主,相对粗糙、刚硬,加之受衣裤合一的直筒款式所限,教师的身体被装扮得活像件古董,由此赋予教师一种古板、老套的文化意象。
与之相对,当代教师服饰的一般写照[17]是:黑色西服、浅蓝色衬衣、深蓝色领带,给人一种庄重、挺拔、进取、刚毅的视觉效果,其所传达的象征意义发生了明显变化:
其一,款式上,以西服为主,教师的上半身几乎都被覆盖了起来,但其领口却呈 “V”字型,与长衫的圆形领口相比稍显外露、进取一些。加之,西服是从西方引进的一种服装,其外向性意蕴较强,总体上给人一种庄重而又不失进取,沉稳而又不显得孤傲的感觉。该款式有机融合了中西服饰文化的优势,代表着一种谦和与进取并具的教师文化类型,直接催生着新型教育价值观的生成。
其二,色泽上,男性教师服一般以蓝色、黑色和白色为主。根据象征语法来分析,黑色象征着“神秘、刚强、冷峻”,深蓝色象征着 “自信、沉静、深邃”、[18](PP.49-50)“理智”、“沉静理智”,浅蓝色象征着 “正义”、“朗朗蓝天”、“海洋”,白色象征着 “信念、纯洁、正直和高尚”。[19]在该服饰中,它将两种颜色,即黑色和蓝色巧妙搭配起来,进而传达出一种神圣、理智、自信、正义的文化意蕴,微妙地干预着教师文化的形成方向。
其三,质料上,当代教师服一般以仿麻面料、棉麻交织的面料、精纺毛料等为主。[20]这些布料可以熨烫成笔直、平整的服装样式,具有自然的下垂感,加之采用衣裤分离的样式,这就为教师表达丰富的肢体语言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显然,由这种服饰所创造出来的教师形象不再是古板而是笔挺,不再是僵硬而是灵活,随之,教师文化被赋予了开拓创新的新内涵。
可见,教师服饰的变迁其实就是一种新的教育语言 “加载”的过程,教师服饰款式、风格的更迭承载着深刻的象征文化变革。教师服饰赋予教师身体以多姿多彩的表达方式,它俨然教师身体的另一副 “口舌”,秘密规训着教师的身体和行动。可见,教师服饰在装饰教师身体的同时也在塑造着教师的身体形象、文化身体,②诱导着教师在教育情景中的行动方向,最终引发教师的教育生活样式的转变。因此,通过对教师服饰物理属性的改变就有可能催生出一种具有全新意义的教师文化形态。
(二)教师服:一种话语形态的宣示
教师服饰既表达着教师身体的隐性 “语言”,又宣示着教师置身其中的 “话语”形态;教师服饰语言建构的是教师的文化形象、品味、气质,而教师的服饰 “话语”构建的则是教师的文化身份、职业权力和教育话语。戴耕指出,人是由 “灵魂、身体、服装”三个部分组成的,他总是 “基于某些可见的维度 (如身体)以及通过身体和存在于周围的物件 (如服装)来进行沟通”。可以说,服饰就是人的 “第二皮肤”,[21]人总是利用自己服饰与他人服饰间的 “差异”来宣示自己的存在,来传达一种潜在的话语形态。也正是如此,教师服饰就是对教师身体的一种 “包装”。社会主流话语往往借助于“包装”这一媒介来宣示自己的权力和立场,建立起对教师的教育生活的话语权。这种 “话语权”主要通过师生服饰间的差异系统来实现:当教师服饰进入教育生活中后,它就进入了一个 “差异系统”,师生作为教师服饰的观众会被服饰的符号系统所迷惑,“以为符号的差异就是现实的差异,因此可以在差异消费中形成和界定个人和社会身份,并通过服饰作为包装为自己也为别人说话,从而释放出潜在的意识形态信息”。[22]这正是教师服饰对教育生活进行权力化安置的秘密所在。
显然,教师对服饰的选择是表面上的自主与实质上的不自主的微妙过程,该过程深陷于话语与权力阴霾之中。对教师而言,着装不再仅仅是生活的需要,更是一场需要参演的、以强化教育意义为目的的仪式。所以,服饰是身体的仪式,就一种将人置于等级化安置的 “服仪”制度,身着教师服仪的人必将受到 “服装符码”[23]的规训。在教育生活中,服饰的设计师和教师之间是同谋的关系,他们就是暗循着这种 “服装符码”设计出了各种各样的教师服、学生服,以此将社会主流教育话语③悄悄地 “输入”了教育生活,使教师服成为教师身份、教师权力建构的重要道具。为此,教师和服装设计师们费尽心思地采取了诸多技术来使师生服饰在质料、款式、图案上显示出诸多 “差异”。这些 “差异”就是教师权力生产的工厂,就是主流教育话语显身的舞台,其共同目的是把学生装扮成 “异类”,装扮为 “不成熟者”,借此抬高教师在教育生活中的身价,宣示教师特权的存在。在此,笔者试图从师生服饰间的微妙 “差异”来窥探教育生活中所充斥的教育话语类型:④
其一,质料上,教师服质料选择的原则是 “外观平挺细致,色泽滋润”,故主要以 “纯棉、涤棉和棉麻交织的面料”、“凡立丁或仿麻面料”和 “以含毛量中高的精纺毛料”等为主;而学生服质料选择的原则是 “透气、吸汗、耐洗、耐穿和易于打理”的原则,故选用 “质地紧实、耐磨、耐脏的面料”。这种服饰质料的 “轻—重”、“光滑—粗糙”、“软—硬”等二元对立手法的使用正是生产教师权力的精妙技术。这样,教师会被装扮地 “高贵”、“庄重”、“典雅”,而学生则被装扮地 “随便”、“轻率”。在这些优质布料的包裹下,教师更像一个权力操持者,一般人只要随便瞥一眼就可以轻易地辨识出谁是教师,教师的权力与尊严由此而被建立。随之,师生间的权力能级悄然形成了。
其二,款式上,教师服以 “稳重、严谨”为基调,并且极力回避 “线条上的过分夸张,装饰点缀的繁琐和过分的追求潮流”的趋向,故以正统的“中山装”、“西服”、“裙套装”和 “长大衣”为主,而学生服则以 “鲜艳活泼、花样多变”、 “朝气蓬勃、动感十足”为基调,故以 “运动类校服”和“西服类变形”。这些设计的特点是:教师服追求简洁、有内涵,学生服追求复杂、有花样。其结果,学生被装扮地 “幼稚”、“肤浅”、“不成熟”,而教师则被装扮地充满 “儒雅”、 “博学”、 “内秀”之气,从而,师生之间的知识存量差距被巧妙地通过服仪差异清晰地标识了出来。在这样的情景中,学生自然会服服帖帖地听从教师的训导,教师的教育特权在师生服仪的 “差距”中得以建构。
其三,色彩上,教师服色彩的配置以 “含蓄、内敛的沉稳色系”为主,而学生以 “以素雅、稳重”为主;教师以 “本白、浅蓝、浅灰”(夏季)、“藏青、深灰、中灰” (春季)和 “黑色、藏青”(冬季)等纯色为主,学生则以 “浅蓝配白色、土黄配浅灰等对比度不大的色彩组合”而成的混合色为主。这种色彩配置方案便于凸显出教师的神圣感与深沉感,赋予教师一种圣人的象征意蕴:“含蓄”色系、纯色使教师显得有深度、有内涵、有格调,而 “素雅”色系、复合色则使学生显得单纯、肤浅。相比之下,教师就获得了威严、肃穆的职业形象,其话语、要求无形中对学生形成了一种威摄力。
因此,权力与身份是相伴生的,而权力对教师身份的建构正是通过上述服仪制度、配色方案、裁剪技术来实现的。从表面上看,这种配色方案追求的是美感、自然,实质上这种 “美感”与 “自然”都是由社会所构造的教育意识形态所把持的。卡瓦拉罗指出:意识形态 “依赖美感,将其作为一种方法,把个体的经验整合进集体的 ‘情绪’和 ‘感受’的范式之中,并由此产生一种统一的感觉。所以说,美感并不完全抵制或逃离意识形态,相反,而是巧妙地表达和体现它”。[24](P83)有了审美的外观,主宰教育活动的意识形态被掩藏起来,师生之间的权力关系退至暗处,成功避开了师生意识、理性的检视。在教师服仪的巧妙规训下,教师的权力被扩张,学生 “束手被擒”。因而,教师服饰文化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它制造了一种规训的场景和气势,并据此来向学生宣示了社会和教师的教育话语的地位。
二、教师服饰文化的重建之路
教师服饰不仅具有实用功能、审美功能、象征功能,[25](P297)还有教育功能,促进教师专业发展的功能。教师服饰不仅通过宣示教师的职业身份,展现教师的生活品味等方式来确立和巩固教师在教育生活中的地位,还通过其背后承载的 “语言”与“话语”来建构教师的教育特权和教育行为方式。故此,变革教师服饰背后的语言,彰显教师服饰的教育功能,是教师服饰文化建设的重要使命。教师服饰文化重建的目的就是要推动教育生活建构,促进积极教育话语生成,引领教师文化的走向。这一建设必然会对教师职业的面貌、品位、格调、追求的变革产生积极的促进作用。据上述分析可知,教师服饰文化建设的实质是通过对教师服饰剪裁方式的变革来向教师的教育生活楔入一种新的教育话语,催生出一种新型的教师文化样态,最终优化和改进教师的教育行为方式。教师服饰的可剪裁性赋予教师服饰文化以丰富的 “可写作性”(周宪):教师服饰经剪裁后所体现出来的风格、款式等在和服饰符码系统的沟通、参照中会生成一种象征性的意义和韵味,再现主流教育话语的意旨。可以说,教师服饰的每一种风格、款式就代表着一种教育话语,体现着一种象征意蕴。因此,服饰风格和款式的剪裁是我们重建教师服饰文化的抓手和起点,而调控服饰背后的教育意象,促使教师专业迅速发展则是教师服饰文化建设的旨归。我们认为,教师服饰文化建设的方向有三个:
(一)合宜与标新的对话
在追求美感、迎合自然的潜在动机主宰下,教师服饰中的教育话语被隐藏了起来,教师服饰成为教师身体的 “包装”。进而,教师服饰为主流教育话语所挟持,沦为教育话语的寄存点,教师的个性、活力受到束缚,教师的手脚、行动受到教育话语的幕后操控,由此教师服饰文化难以全权代理教师文化。教师服饰存在的目的不只是适应主流教育话语的安置,追求合宜、自然也绝非教师服饰文化建设的唯一使命,这是因为教师服饰文化也需要创新,需要变革。为此,在适应与创新、 “稳”与“变”之间寻求一种平衡,引发教育意象的积极变化,是教师服饰文化建设的应然目标。
从表面上看,教师服饰设计追求的是合宜,追求的是款式风格与教育环境、时代要求、教师体型之间的契合,这是由它受制于主流教育话语的实质所决定的。教师服饰处在整个服饰符码系统的控制之中,它的每一种款式、风格都会受到这一系统的干预,并为之所征用。故此,服饰的符码系统是生产服饰语言的工厂,它迫使服饰风格间的差异 “说话”,让它们选择和言明自己的立场,归属于整个符码系统的统辖。这样,追求合宜,让教师服饰的“写作”与 “剪裁”听命于教育话语系统的安排,教师服饰文化才会得到主流教育话语的接受和认可,其象征意蕴才会变得更加丰盈。因此,教师服饰文化的建设必须首先考虑它与整个文化系统之间是否相协调,以此来让教师服饰顺应主流教育话语的无声指令。同时,也只有这样,教师才可能顺利进入这个话语系统,体认到当前教育体制对自己提出的诸种要求,从而在一般教师素质方面获得有效发展。其次,教师不仅是一个普通教师,还是一名个体教师,它有自己个性化的教育行为方式。因此,教师服饰文化的建设不仅要服务于教师一般性品质的发展,还要善于推陈出新,积极通过风格、款式的创新来引导表达自己个性化的生活方式,积极反作用于主流教育话语。正是基于此,教师服饰文化建设仅仅停留在追求自然、合宜水平上是不够的,它还必须为教师个性化地理解服饰、自由创作服饰风格留有足够的空间,让他们的这些理解、创作成为创生新的服饰语言、生成新的教育话语形态、推动教师专业持续发展的力量之源。所以,教师服饰文化既需要合宜又需要标新,既需要适应又需要创建,从而在二者之间寻求一个恰当的平衡点,以求充分释放服饰的双重教育功能,实现对教师的生活化教育。
(二)和谐的服饰意象
在教师服饰中,教师文化的存在空间是由服饰的风格、款式生发出来的意象所构成的意义空间。这是一个充满矛盾的空间,教师身体的 “藏”与“露”的矛盾、服饰色彩配置的 “纯”与 “繁”的矛盾、服饰款式的 “松”与 “紧”的矛盾、服饰质料的 “优”与 “劣”的矛盾、服饰格调的 “雅”与“俗”的矛盾、服饰色彩亮度的 “深”与 “明”的矛盾、服饰风格的 “稳”与 “变”的矛盾等都集结其中。这些矛盾都是解读教师服饰、加载主流教育话语的媒介,是各种文化意象丛生的领域。所以,这些矛盾就成为构建教师服饰文化的焦点。在教师服饰文化建设中,我们必须对这些矛盾有充分的把握和平衡。就当前的象征话语系统来看,主流教育话语常常致力于凸显教师服饰的 “藏”、 “纯”、“优”、“雅”、“深”、“稳”等特性,从而将教师和学生的个性遮蔽了起来,主流教育话语和教师的话语由此占据了优势地位,这就造成了教师服饰文化内在的意象冲突。就教育生活而言,强大的主流教育话语巩固着教师在服饰文化中的优越地位,强化着教师对教育生活的控制能力,从而抑制了学生及教师个性对教育生活的创构热情。显然,教育活动需要的是一种基于差异共生的和谐文化,故师生服饰意象间的和谐与协调就显得尤为重要。因此,教师服饰文化建设必须从教师服饰中的物质性差异入手,着力推进各种教育意象之间的和谐与均衡。通过对教师服饰的 “露”与 “藏”的矛盾来平衡教师个性与社会性之间的意象冲突,通过服饰色彩搭配的 “纯”与 “繁”、格调的 “雅”与 “俗”来平衡成熟与不成熟的意象冲突,通过服饰质料的 “优”与 “劣”来平衡 “贵”与 “贱”的意象冲突,通过服饰风格的 “稳”与 “变”来平衡教师个性与群性之间的意象冲突等,这都是实现教育意象之间相和谐的有力举措,理应成为教师服饰建设的重心。
(三)双向互塑的平衡
教师服饰文化建设是以教育意象建构为中心的教师服饰与教育话语的双向互塑过程:教师服饰风格、款式、图案的变革自然会诱发教育生活中的教育意象的变化,并将这种新意象投射在教师的身体和行为之中,进而创造出新的教育话语。同样,教师教育话语的变化也会诱生出新的教育意象,因为教育意象本身就是教育事物与教育话语耦合的产物,“教育意象就是教育话语经由物理性教育生活结构转达给教师的一种隐形教育意念”,[26](P151)新教育意象的产生势必会召唤一种新型教师服饰来表征它。从长衫到中山装,从中山装再到西服,教师服饰文化的发展都经历着服装款式与教育话语同步变革的过程,都是主流教育话语与教师服饰间发生的一场互塑互动过程,它为我们指明了教师服饰文化建设的现实道路——用教师服饰风格、款式的变革来诱导先进教育话语的生成,用新教育话语向教育生活的楔入来引领教师服饰风格、款式的变革。坚持两条道路并驾齐驱,实现教师服饰与教育话语的动态平衡,正是教师服饰文化建设的基本策略。
因此,要重建教师服饰文化,我们首先应该从教师行业整体形象出发来设计出能够反映和代表教师群体风貌的教师服,让教师服成为巩固优质教师文化、过滤陈腐教师文化的 “卫士”。借助于它,我们就可能把那些代表高尚、和谐、积极的教育意象用教师服饰这一物质化载体固着起来,让教师服饰成为行业优质文化的 “蓄水池”,成为整个教育行业形象重塑的切入点,并以此来推动主流教育话语的不断更新。其次,我们还应该善于察觉社会上盛行的主流教育话语的微细变化及其发展势头,善于利用教师服饰的 “可修剪性”来顺应主流教育话语的积极发展势头。教师服饰文化具有丰富的表现力,通过对教师服饰风格与款式的 “剪裁”来表达一种先进的教育话语,让这些教育话语通过教师的服饰来表达,从而凭依服饰这一媒介将这些教育话语潜移默化地渗透进教师的身体和灵魂中去。显然,服饰文化对教师教育生活的影响是深刻而悠远的,它对教师教育话语的传达效能是远远胜过教师的口舌的,其所产生的教师教育效能是任何有形教师教育形式都无法比拟的,故借助教师服饰的象征意蕴来加速教师专业发展的进程是象征文化的优势所在。由此可见,教师服饰不是主流教育话语的附庸,不是对主流教育话语的复制与粘贴,而是互塑互动、交互作用的关系。实现这二者之间的动态平衡,是增强教师服饰对教师的教化力的必由之路。
[注释]
① 所谓 “符码”,就是指 “一种表达方式与意义的惯例,特定的表达方式或意义会变得习以为常,以致同样的物体或物体组合几乎总是连结着相同或相似的意义”。它是解读文化的参照系统,是意义生成和实现的根源。参见齐志家.论服饰外观意义的文化生成 [J].武汉科技学院学报,2005(1).
② 从身体哲学角度来看,每个教师都有两个身体,一个是生理身体 (flesh),其统合中心是心脏,另一个是文化身体 (body),其统合中心是福柯所言的 “话语”。参见龙宝新.论教师文化与文化型教师教育 [D].北京:北京师范大学,2007:92-94.
③ 主流教育话语,即一个社会所倡导的教育样式,它常常表现在一些日常化的教育叙述、教育语汇中,如师道尊严、师生有别等,它们是建构日常教育生活中的权力结构的幕后力量。
④ 此处所采用的相关服装设计原则、要求、色彩配置等资料均来自 《教育类职业装制服》,http://www.21efz.com/news/shownews.asp?newsid=3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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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Innovation of the Teacher Clothing Culture
LONG Bao-xin
(School of Education,Shanxi Normal University,Xi'an,Shaanxi,710062,PRC)
The teacher dress has rich symbolic meaning.The design and style of the teacher dress are an expression of education language and convey a certain education discourse.The signifying practice of the teacher dress not only exerts great influences on teachers'education behaviours,but also promotes their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The goal of constructing the teacher clothing culture is to keep the dialogue between appropriateness and pursuing the new style,to create an image of harmonious education,and to realize the balance between mainstream education discourse and the teacher dress.
the teachers dress;education discourse;teacher culture;symbolic meaning
G 525.1
A
1674-5779(2012)01-0008-07
2011-12-05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一般项目 “免费师范生专业成长力的职后发展研究”(10YJC880081)
龙宝新 (1973—),男,陕西洋县人,陕西师范大学副教授,教育学院课程与教学系主任,教育学博士,主要从事教育基本原理及教师教育研究
(责任编辑 苏二利/校对 舒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