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社会心态变化看民众对社会共同理想的认同
2012-08-15刘艳萍
刘艳萍
(长春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吉林长春,130022)
从社会心态变化看民众对社会共同理想的认同
刘艳萍
(长春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吉林长春,130022)
社会心态作为一段时间广泛存在于整个社会或社会群体、类别中的宏观社会心境状态,它可以从深层次折射出民众对社会共同理想的态度。当前存在的一些危险的社会心态已经体现出了民众对中国共产党领导地位、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和对中国民族伟大复兴等社会共同理想核心内容的认同危机。面临主流意识形态边缘化的严峻考验,我们需要在利益整合基础上实现社会心理资源再整合,通过“心态和谐”增强“社会认同”,进而增强民众对社会共同理想的心理归属与自觉实践。
社会心态;社会共同理想;认同
一、社会心态与社会共同理想
社会心态是指一段时间广泛存在于在整个社会或社会群体、类别中的宏观社会心境状态,是整个社会的情绪基调、社会共识和社会价值观的总和。社会心态虽然是社会心理的最浅层表现,往往通过社会成员的社会生活感受、对未来的信心、社会动机、社会情绪等进行表现,但它却是反映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变迁最直接的“晴雨表”和“风向标”。此外,社会心态不仅直接影响个人的思想和行动,而且又可以通过社会认同、情绪感染等机制,与主流意识形态相互作用,对社会行为者形成模糊的、潜在的和情绪性的影响,进而影响全社会的价值取向和行为方式,影响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大局。
在社会价值观中居于最高核心地位的是社会理想。社会理想描绘了一个民族、国家一定历史阶段的发展目标和发展的理想状态,是社会成员奋勇向前的精神动力。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作为主题,是亿万人民个人理想的寄托和发展之所,它应该代表和反映中国社会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为广大人民群众所认同和接受。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本质上属于一种政治理想,从这一角度上看,人民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认同也属于政治认同的一个方面。“政治认同不仅仅是人的心理感觉或意识,而是认同主体围绕着一定的利益诉求而进行的政治实践活动,属于政治实践范畴,是作为认同主体的社会成员与作为认同客体的政治体系之间的双向互动。政治认同既是社会成员维护自身利益和追求认同政治的实践活动,也是政治体系实现政治价值和维护政治统治的实践活动”。[1]可见,若要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最终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离不开社会民众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高度认同与努力奋斗。
当前,民众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认同情况如何,我们可以从国人的社会心态变化窥见端倪。
二、当前国人社会心态的嬗变
社会心态作为宏观的社会情绪和社会情绪基调,涉及众多方面,为了深化对这一问题的研究,我们着重从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基本内容相关的几个方面进行考察。李亚青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研究》一文中指出,“我们可以大体上从三个方面来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丰富内涵,一是对中国共产党的领导的信任,这是社会主义理想信念不可缺少的重要内容;二是坚持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想的中心内容;三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想的出发点和落脚点”。[2]
河南省社科联“社会心态嬗变与和谐社会建设研究”课题组曾对我国的公务员、私营企业主、知识分子、农民工、失业半失业群体、大学生等多个社会群体当前的社会心态进行抽样调查,最终结论是社会心态总体和谐,但和谐度并不高,部分社会心态已经接近甚至达到了不和谐的临界点,这说明当前我国社会心态整体是比较脆弱的。通过数据分析,最为集中的几个问题是:
第一,民众对马克思主义信仰程度低,尤其是青年群体的马克思主义信仰程度偏低,各个阶层总体信仰马克思主义的只占57.6%,其中30岁以下信仰马克思主义的只占49%,而20岁以下的农民工真正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仅有24%。
第二,阶层矛盾相对突出,仇官心态严重。调查显示,目前社会对仇富认同的比例高达63.9%,农民工仇富心态的认同更是高达74.9%,这说明改革开放以来各阶层贫富差距不断扩大,这已经引起了普通民众尤其是社会弱势群体(如农民工和失业半失业人员等)普遍的、强烈的不满;与仇富相比,社会各阶层对仇官心态的认同更是高达83.8%,这说明当前我国干部和群众关系存在非常深的矛盾和冲突。
第三,社会压力感过大,社会安全感匮乏。目前我国社会各阶层的社会压力感都比较大,社会压力感认同比例高达78.1%,压力和谐指数只有1.04,处于不太和谐的状态,人们缺乏生活的安全感。[3]
第四,社会信任面临困境。当前社会面临着严峻的社会信任考验,上海、北京和广州关于社会信任的最新调查也显示,三市总体的社会信任状况堪忧,社会信任总体得分仅为62.9,[4]到了信任的底线,即“最低信任”的最下限。
以上调查数据暴露出来的当前社会各阶层的危险社会心态非常值得引起全社会的高度关注,这些失衡的心态内在地隐含着当前我国民众对社会主义共同理想一定程度的认同危机。
三、危险社会心态隐含着民众对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认同危机
社会心态作为最浅层的社会心理,本质上属于低水平、低层次的社会意识。而社会共同理想则处于人类思想意识金字塔的塔尖。社会共同理想虽对社会心理的发展有高屋建瓴式的引导作用,但是另一方面,这种高层次的社会共同理想首先必须以低水平的社会心态为基础,只能是在对社会心态(社会心理)高度概括总结的基础上提出。因此社会心态的变化可以直接折射、反映出普通民众对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价值认同状况。事实上,当前社会普遍存在的一些危险社会心态,已经隐含着民众对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认同危机:
首先,从“仇富”到严重的“仇官”心理,内在深层地蕴含着民众对中国共产党领导地位的认同危机。中国社会几千年来的确有“不患贫而患不均”的思想传统,但当前普遍存在的“仇富”心理并不是简单地仇视一切富者,而是在于对那些利用不正当手段非法暴富的,以及变富之后“为富不仁”的“恶行”的道德义愤。在这个意义上,“仇富”心理应该说是正当的。特别需要注意的是,当前社会的“仇富”心理正在向“仇官”心理转化。这主要源于部分官员权力寻租、暗箱操作等腐败行为谋求私利导致的民众对我党部分干部的不信任感和“有罪推定”的心理定势。广东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肖志恒在点评全省反腐败斗争形势时,开诚布公地说:“社会上的仇富心理有些转化为仇官心理,继而转向对党和政府的仇视,对社会主义制度的仇视,这是很要命的。老百姓给我们增加了新的不信任情绪。”[5]由此可见,新时期的“官商结合”和腐败官员的“前赴后继”,已经使民众由对部分党的官员的不信任日益聚焦到对党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和“代表广大人民群众根本利益的政治立场”的信任上,进而危及到对党的领导地位的认同上。
其次,生活压力大、社会信任面临困境、经济增长与幸福感提升不同步等不和谐心态蕴含着民众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认同危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中心内容,是我党在改革开放后经历了近三十年的探索才为中国寻找到的建设与发展社会主义的现实道路。但是面对当今的社会发展现实,比如一直没有得到很好解决的就业难、看病难、物价高、房价高等问题导致的民众社会生活压力增大;不断发生的食品、药品安全事件又使普通民众处于严重的焦虑之中,加上这几年安全事故、各种灾难频发,民众社会安全感匮乏;由于官员权力寻租、贪污腐败导致的民众对政府及党的干部的信任危机;从“毒奶粉”事件到“毒胶囊”事件,大量的商业欺诈、行业欺诈、就业陷阱和传销组织日益侵蚀着市场利益主体间的基本诚信;从“彭宇案”到“小月月”事件,社会成员之间的基本信任又面临道德底线的考验。以上诸多的社会问题,催生了国人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怀疑。
一种社会制度的优越性,不是执政者标榜的,而是民众切身感受的;同样,一种社会发展模式或社会发展道路要想得到广大人民的认可、接受并真正激发人民为之奋斗的激情,必定要能让人民切实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幸福。但是目前中国的经济发展并未带来随之提升的人民生活幸福感,社会中的绝大部分人并未从经济增长中直接受益并使自己的生活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改善,那么这种有(经济)增长却无(社会)发展的社会发展之路,又如何能在实践中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情感认同和积极响应呢?即使以上这些问题只是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阶段性问题,但是如果长期得不到很好的解决,也必定会侵蚀和损害我们已经建立起来的人民群众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认同观念。
再次,严重的阶层矛盾易导致底层社会对共同富裕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认同危机。目前中国社会发展面对的最严峻问题就是贫富差距过大以及由阶层固化带来的“社会断裂”。首先,伴随中国的改革开放,在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同时社会的贫富悬殊进一步扩大。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自上个世纪90年代末我国的基尼系数超过0.4的国际警戒线后,十年来“一路飘红”,世界银行测算中国基尼系数已达0.47,北京师范大学课题组提供的数据是2007年基尼系数就已经上升到0.498。毫无疑问,中国的基尼系数正在逼近社会容忍度的“红线”。深入研究当前中国的贫富差距,我们还会发现,长期以来,我国收入分配领域一直存在着“屁股决定腰包,权利决定收入”的怪现象,收入高低靠的不是聪明才智和勤奋劳动,而是靠“抢身份”和“抢行业”。如果能“抢”到垄断行业,或是“抢”到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身份,就等于“抢”到了高收入、高福利、高阶层。[6]虽然普通工薪阶层的绝对收入也在增加,但“干得多,挣得少”是他们的共同感受。另一方面,部分高收入居民还存在大量“隐性收入”,以上这种“投入”与“回报”和特权阶层的不对等性,进一步加剧了社会中低收入阶层的“被剥夺感”。亚当·斯密在《道德情操论》指出:“如果一个社会的经济发展成果不能真正分流到大众手中,那么它在道义上将是不得人心的,而且是有风险的,因为它注定要威胁社会稳定。”[7]可见,社会主义社会的公平性在收入分配问题上已经遭受严重质疑。其次,当前社会阶层固化倾向明显,伴随“农民工二代”、“贫二代”、“富二代”、“官二代”、“垄二代”等概念日渐清晰,人们感到改变命运的渠道越来越窄。读书不一定能改变命运,奋斗不一定能改变人生,所有的竞争,拼能力但更要拼“背景”。各种“二代”现象已经折射出中国社会“阶层固化”的倾向。贫富差距加大与社会阶层固化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中国改革所取得的成果并不是为全体国民普遍共享,而仅仅是为少数人独占;与社会少数特权既得利益集团对比,很多中低收入人群,尤其是城市中的企业下岗职工,城市与农村之间徘徊的农民工,作为社会改革代价的主要承担者,日益转化为社会中的弱势群体,从“断裂”的社会中被抛下,进而产生强烈的“挫败感”。试想,这种不仅侵占了他们的经济利益,而且还剥夺了他们发展权利的社会发展模式,除了在他们心中集结越来越多的“群体性怨恨”,还如何能激起他们对实现共同富裕、实现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目标的情感归属和真正认同呢?难怪有学者大声疾呼,一定要防止社会阶层固化。我们应当努力营造一个有利于向上流动的社会环境和氛围,让所有人都能够怀有一个“中国梦”。[8]
四、积极建构和谐社会心态,增强民众对社会共同理想的认同
伴随近两年对社会精神和谐建设的重视,社会心态的变化日益引起学界和政府的关注。面临改革的日益深化,社会各阶层的利益分化与冲突必然导致社会凝聚力的下降,而提高当代人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认同度是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提升民族文化软实力的重要途径。但据人民论坛杂志的调查,主流价值观边缘化、西方价值观主流化的危机被列为中国未来十年的十大严峻的挑战之一。因此在这种严峻现实之下,我们更应该高度重视当前社会已经出现的危险社会心态,积极采取措施引导和构建和谐社会心态,增强民众对社会共同理想的认同。
对于当前社会心态的调整,目前学者已经提出了多种建议,如有效解决就业问题,保证民生根本;完善民生保障,降低社会风险;顺畅沟通机制,做好心理疏导、构建社会心态调节网络;加强反腐倡廉建设,以党心赢民心等。在此,补充两点:
(一)社会心态建设的目标是通过“心态和谐”增强“社会认同”
和谐并不意味着消除矛盾,而在于协调事物内部各种因素的相互关系,促成最有利于事物发展的状态。因此建构和谐社会心态并不是要回到改革开放之前整个社会心态的高度统一,而是指在社会各阶层社会心理多样性的基础上积极培育社会的价值认同。“认同”是多学科研究的重要问题,近年来此概念在社会心理学中备受关注。所谓认同是表示“一定社会中的人(包括作为个体的人与作为群体的人)在认知的基础上,在思想意识上对认同对象表示赞成、认可,在情感上对认同对象产生满意感、好感或者肯定的态度,以及在社会生活中基于自身价值取向以行为积极支持认同对象的实践活动”。[9]因此“认同”既是社会心理资源整合的基本前提,也是整合的关键。俗语说“人心齐,泰山移”,如果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实现注定不可能一帆风顺,那么在这个艰难行进的过程中,只有民众心理的“高度认同”才会产生人民行动的“理性自觉”,只有精神上的“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才会有实践结果上的“不畏艰难险阻,勇往直前”!反之,失去这种认同,所有的执政党、政府以及社会制度本身都必然要面临“合法性危机”的拷问。
(二)增强社会认同的关键是实现社会利益的重新整合
贾英健认为,认同的本质就是“当人们在确立自己的身份感的时候,他又总要受到一定利益需求、情感和信仰等问题的影响。进一步说,人们总是认同那些与自己的利益需求、情感和信仰相一致或相近似的东西,利益、情感、信仰影响着人们对‘他者’的评价问题。因此,认同说到底是对人的意义感的重新定位和评价的问题”。[10]因此增强民众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认同,不仅要在情感上培养起民众对共同理想的归属感与信服感,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要使普通民众在为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奋斗过程中,切实地感受到自身利益的极大满足。因为“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11]
中国的改革开放给中国社会带来的最大变化之一就是单一利益结构被打破,利益平均转向利益分化,这既是历史的必然,也是历史的进步。但是社会共同理想作为社会各利益主体利益表达的综合,必然需要重新实现社会各阶层利益的再整合。纵观中国改革开放的历程,各阶层利益分化严重,弱势群体不断凸显,甚至被抛离出社会的发展,中国社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断裂”等问题必须引起全社会的高度关注和警惕。因此中国在继续深化改革之路,考虑将“蛋糕做大”的基础上,也必须要慎重思考如何将蛋糕分配公平。没有社会利益的有效整合,就没有社会心理的有效整合,没有社会心理的有效整合,又何谈社会共识与社会认同的建构。
[1] 方旭光.政治认同—政治实践的范畴[J].兰州学刊,2006(9):98-100.
[2] 李亚青.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研究[D].济南:山东大学,2007.
[3] 河南省社科联“社会心态嬗变与和谐社会建设研究”课题组.社会心态嬗变与和谐社会建设研究[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8:222-224.
[4] 王俊秀,杨宜音.社会心态蓝皮书 2011年中国社会心态研究报告[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6.
[5] 肖志恒.有些仇富心理转化为仇官和仇视社会主义[N].新快报,2012-05-12(A3).
[6] 张魁兴.“屁股决定腰包”收入分配急需改革[N].证券时报,2010-05-11(8).
[7] 亚当·斯密.道德情操论(全译本)[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8.
[8] 白天亮,曲哲涵.向上流动的路怎样才畅通[N].人民日报,2010-09-16(17).
[9] 梁永艺.当代大学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认同研究[D].南京:广西师范大学,2011.
[10] 贾英健.认同的哲学意蕴与价值认同的本质[J].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1):12.
[1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82.
C912.6
A
国家社科基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在社会各阶层中的认同状况研究”(11BSH035);长春理工大学青年科学基金项目“当前社会心态演变趋势与社会认同研究”
刘艳萍(1977-),女,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为社会发展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