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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境”与中诗英译散论

2012-03-31侯奇焜

关键词:化境译诗原诗

侯奇焜

(湖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师范大学 大学英语部,湖南 长沙 410081)

《列子·汤问》中有则故事名为《两小儿辩日》,其文如下:

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孔子不能决也。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对于同一个太阳,两个小孩各持己见,孔子也不能决断,而且孩子们似乎并不寄望于孔子的结论。几千年前的故事讲述的意义仍然能被今天的人们理解和领悟,表明人类思想具备穿越时空及地域界限而引起心中共鸣的潜能,能传承人类智慧思想中的优秀成果,为后世思想发展奠定基础并提供借鉴。这则故事蕴意深刻,似与文学理论也有耦合之处,如钱钟书先生曾说文章有“孳生”与“冥契”①的特性,西方文论中“互文性”所指的时空关联等就在文学领域里与这种思维继承性形成暗合。

如果将文学继承性进一步与文学翻译理论联系起来,好似有种“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各家翻译理论为我们探讨翻译本体提供了辩证视角的独特诠释。中国较正式的文学翻译普遍认为是源自一千多年前的佛经翻译,随着翻译实践经验的积累逐渐总结和升华为中国特色的译论,先有道安的“五失本,三不易”,再有重“文”还是重“质”的“文质之辩”,而后“直译”与“意译”的对立,直至严复“信、达、雅”的译事三难,1931年, 鲁迅在与瞿秋白讨论翻译问题时, 曾将中国的佛教翻译历程概括为“汉末质直”,“六朝真是达而雅了”及“唐则以信为主”。当代中国文学翻译理论的发展以译介西方翻译理论并结合本国翻译理论传统为主线,传统文学翻译理论方面,从重“形”还是重“神”到“神形兼备”,再到钱钟书的“化境”论,传统译论达到了文学翻译的“最高境界”;在译介西方翻译理论方面,从结构主义的语文学派到解构主义的哲学翻译观,再到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以及翻译研究与西方文论的互通等等,西方译论具有强烈的跨学科研究特点。围绕翻译的本体究竟如何,古今中外众多译家提出过很多独到见解或翻译理论,均可视为从各种不同角度对翻译本体的阐发,恰如《两小儿辩日》故事中两个小孩各抒己见地讨论太阳。当代曾有位资深翻译家在谈论翻译时指出:“翻译中的理论争论始终没完没了。因为任何语言中的任何一词,都不可能在另一种语言中找到完全同义的一个词;而且,每一种语言都以一种特殊的语法表达一种视界。翻译就是选择,而选择时,各人又有各人的标准。”②故事中末尾“孰为汝多知乎?”的反诘透着解构权威的意味,与西方哲学对“逻各斯”中心的解构颇为神似,似乎几千年前中国先贤们的思想业已跨越时空地域,达到西方当代哲学家的头脑中,足见人类思维以文本记录为载体,实现了超时空的类似文本“孳生”、“冥契”或“互文性”特征的契合,也可说是古今中外人类思想意识继承性的表现。在翻译过程中,译者不单是寻求语言转换的可能性,更应该通过翻译显现不同语言背后隐藏的全人类分享的思想共识。思想意识的发展虽因时间地域不同而有差异,并形成不同的语言作为表达和记录的工具,但同时,思维发展和认识成果并非迥异,极有可能存在某些相同或相似的思维认识轨迹,成为全人类共同的思想基础,即人类共享的某种思维意识的“普遍核心”,是跨文化交流和翻译实现的根本前提,如同故事中的太阳,是孩子认识的根本来源和讨论中心,具有稳定性。从辩证法的角度,解构主义思想包含一元中心论的前提,又防止陷入相对主义的困境,同理,文学翻译的各种理论实则是对人类思想中“普遍核心”的前提进行多种探索和诠释的成果,殊途同归。这种人类思维的共通性又使人联系到钱钟书“打通”的治学方法和“化境”论思想。

“化境论”的核心思想是“打通”,融通古今和中西。“‘化境’论与钱锺书的‘打通’思想联系紧密。可以说,文学翻译‘化境’论是‘打通’思想的译学推衍。……‘打通’与‘化境’论所包蕴的理想的文学翻译,均以异中见同、同中见异、和而不同为基础。”③钱钟书从地域和时间差异两方面阐释了异同关系,他说道:“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学北学,道术未裂。”④“上下古今,查其异而辨之,则现事必非往事,此日已异昨日,…… 观其同而通之,则理有常经,事每共势,古今犹旦暮,楚越或肝胆,变不离宗,奇而有法。”⑤“识异存同,异中求同”的思想体现了钱先生对异同关系的辩证圆览观点,并于“化境”论的“化”字中集中展现。“化”的最高理想是在翻译时充分发掘原文中穿越了时空界限保存下来的“同”,然后译者努力跨越不同语言表达体系的“异”,“把作品从一国文字转变成另一国文字,既能不因语文习惯的差异而露出生硬牵强的痕迹,又能完全保存原作的风味,那就算得入于‘化境’”。⑥在文学翻译实践中,“化境”论强调在语言转换的同时能够保留原作风格的最高理想很难两全其美。首先,语言虽来自人的思维,但语言并不能完全记录人们思维想要表达的全部内容,即“知不尽言”。作者通过作品所表达的意义或许只是其思维整体中的一部分,作者头脑中还留有一些“意犹未尽”的思想无法用文字传达。其次,语言是一种相对复杂的思维表达体系,遣词造句破费心思,如何选择最恰当的语言来表达作者的思想也是一道难题,即“言不尽意”。作者内心的思想情感在语言文字传递过程中也会出现损耗,而不能淋漓尽致的表达。再次,当译者翻译作品时,他只能先透过原作的字里行间尽量把握作者的思维、意识和情感,即“以意逆志”;⑦再由自己的头脑进行消化吸收并重新加工,即“述而又作”;⑧而后形成译文“反哺”给读者。译者在领会原文意旨、译文表达以及读者阅读过程等过程中均可能产生误解,使翻译出现不可避免的“讹”。由此可见,“讹化相生”的“虚函数意”是翻译,尤其是文学翻译中无法回避的规律,译者需要在这两者中达成某种平衡,以人类思维的共通性为前提,以译出语和译入语的异同为基础,尽可能靠近理想的翻译。

文学翻译涉及作者、原作、译者、译作和读者以及他们所处的时代和社会背景等等诸多复杂因素组成的“翻译场”,在这个纷繁复杂的场当中,不论是作者在作品中表达思想,还是译者理解和翻译作品,或是是读者阅读领会译作等都离不开一个基本要素,那就是语言及由其形成的文本。因此,文学翻译的根本问题还是应该紧扣文本和语言,通过它们感悟和挖掘作者在字里行间透露的情感和意念。众所周知,诗歌是最讲求精炼的文学形式,作者的意图和思想被高度浓缩,一字一句都意蕴颇丰,不论是诗人自己的诗歌创作,还是译者传译作者的诗歌,两者都绝非易事,不但要遣词造句以传递情感意境,还需兼顾诗歌的韵律和节奏。诗人弗罗斯特(Robert Frost)曾评价诗歌翻译为:诗是翻译中所丢失的(Poetry is what is lost in translation),中国翻译界围绕如何译诗也经历了长期的探讨,诸如“译意”还是“译味”,“神似”还是“形似”以及“三似、三美”和“竞赛论”等观点,往往也会在诗歌翻译中陷入故事中孔子那般“未能决也”的情形。Frost句中最耐人寻味的字眼就是“lost”,其基本含义有两个,一是“丢失掉的东西”;二是“陷入某种情形而迷失方向”,这两种解释在此都能说得通,关于诗歌翻译的一句评价最终让它自己也成了个开放性的命题,一如诗歌翻译理论的讨论。“不识庐山这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有时,诗歌作者本人也不能确定当时他内心那种强烈的创作冲动是否完全被诗句中的文字呈现出来,诗歌的灵感宛如流星一般,稍纵即逝。E. D. Hirsch, JR.在书中写道:

In the earliest and most decisive wave of the attack (launched by Eliot, Pound, and their associates) the battleground was literary: the proposition that textual meaning is independent of the author’s control was associated with the literary doctrine that the best poetry is impersonal, objective, and autonomous; that it leads an afterlife of its own, totally cut off from the life of the author. This programmatic notion of what poetry should be became subtly identified with a notion of what all poetry and indeed all forms of literature should detach itself from the subjective realm of the author’s personal thoughts and feelings; it was, rather, an indubitable fact that all written language remains independent of that subjective realm.⑨

当作者完成诗歌后,诗歌便成了具有相对独立性的文本个体,不论作者是否已经完全将自己的感情或思想表达清楚,它都将成为读者通过阅读进行理解和感受的对象。与诗歌作者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差距将影响到读者对诗歌本身的理解和感受程度,因而产生与诗歌作者思想意识或近或远的疏离关系,这是因为:第一,构成文本的词语本身的意思随着时空变换将发生内涵和外延的变化;第二,不同读者对诗歌本身意义的解读也是多角度的,作者并不能控制读者的理解方向及范围,正如接受主义美学强调的“读者反映论”。解释学理论为解读文本开启了多样性的窗口,解构了文本意义只能以作者为中心的“一元论”思想,但如果无限放大这种多样性将导致意义的不确定性和怀疑论的立场。因此,在承认解释多元化的基础上,还是应该注重解释的基础,即回到组成每行诗歌的词语上来。

The proponents of semantic autonomy in England and America can almost always be relied on to point to the example of T. S. Eliot, who more than once refused to comment on the meanings of his own texts. Eliot’s refusals were based on his view that the author has no control over the words he has loosed upon the world and no special privileges as an interpreter of them.⑩

One now-famous argument is based on the distinction between a mere intention to do something and the concrete accomplishment of that intention. The author’s desire to communicate a particular meaning is not necessarily the same as his success in doing so. Since his actual performance is presented in his text, any special attempt to divine his intention would falsely equate his private wish with his public accomplishment. Textual meaning is a public affair.⑩

对于诗歌翻译,在人类思维存在共通性的前提下,我们不妨回归翻译的本体,即语言的转换,通过逐词的转化翻译,以期能在作者和异国读者间搭建起桥梁,催生跨文化和地域的思维碰撞及沟通,从相似意象之中入得“于异见同,求同存异”的境界,让译诗的读者既能察觉到两种语言之间的差异,亦能体味到原诗与译诗之间某些情感和体验跨越语言鸿沟而互通的妙处,这一点对并不知晓原诗语言的读者显得尤其重要。原诗的意义通过字词的逐一转换能在译诗读者脑中形成初步的意象或图画,再通过读者自己的大脑处理加工,虽不能保证原诗的所有意义和意境都完全传递,但亦能使读者对诗歌意境有所感知,前提是人类大脑思维意识中的共通性。笔者对此的感触来源于在美国大学担任对外汉语教师期间给美国学生讲授中国古典诗词时的一些思考。

此处不妨以杜甫《春夜喜雨》的某国内译本⑩和笔者美国学生的试译相比较作说明。

原诗 《春夜喜雨》

国内英译本: Happy Rain on a Spring Night

好雨知时节,

Good Rain knows its time right,

当春乃发生。

It will fall when comes spring.

随风潜入夜,

With wind it steals in night;

润物细无声。

Mute, it wets everything.

野径云俱黑,

Over wild lanes dark cloud spreads;

江船火独明。

In boat a lantern looms.

晓看红湿处,

Dawn sees saturated reds;

花重锦官城。

The town’s heavy with blooms.

对外汉语课堂上,部分美国学生从未接触过汉语,读译诗会感到某些词句有些别扭,让人迷惑。如译诗第6句中的loom这个词,译者似是为了押韵,而美国学生读来第一感觉是黑暗中远处飘忽不定的微弱灯光,透出一丝恐惧。其他美国学生因具有一定的汉语基础,能认读部分原诗,对照汉诗的英译能大致领会诗歌意义,但同时认为译诗某些部分仍值得推敲,于是笔者让他们根据自己的理解试译。现摘录其中一篇试译译文如下:

美国学生试译: A Delightful Spring Night Rain

The best rain knows when its time is right,

When spring comes rain will surely fall.

Through wind it becomes hidden in the night,

The small particles of rain silently wet all.

Across the wild country dark clouds spread,

The river boat illuminates its lantern.

Daybreak sees sky saturated in red,

The old town now once again blooms.

两首译诗的押韵与汉语原诗的韵脚一致,都是abab cdcd的韵脚,不过美国学生译诗的第6句和第8句没能押韵。美国学生译诗的诗行长度与国内译本相比更加整齐,虽然要在英译时做到像汉诗一样每行诗的字数相同是很困难的,英译汉诗的诗行长度变化可以理解,但从两个译本的诗行长度变化中我们可以看到两位译者在遣词造句上的细微差别,国内译本的选词和表达更趋抽象化,句式更多样,以配合全诗的意境;美国学生译本的选词较具体化,句中词语的排列顺序与汉语原诗几乎一一对应。首先,标题的翻译,国内译本是介词短语后置做定语,美国学生将它译成一串前置定语,对比韩式标题来看,后者的翻译更加接近原文语序,显示国外译者译诗时逐词对译的倾向性。其次,汉诗第一句中的“好”字有不同的理解,国内译本译为good, 与汉语意义对应明确,美国学生的译本中选择的词是best,英语的最高级形式相比原形在意义上更能体现诗人当时对“及时雨”的期盼和激动之情。再次,汉诗的第三句的英译中两译本有两处区别,第一处是“随”字,国内译本选用with,美国学生选择了through。两词都是英语介词,也均能表示“伴随”意义,在国内英语教学中,with是国内翻译常见的习惯性选词,表示一种伴随的状态;美国学生则认为,through除表达一般伴随状态外,还更能体现一种动态的持续性动作过程。第二处是“潜”字,国内译本的steal与美国学生译的become hidden,笔者认为前者为动词表动作,后者表示躲藏的状态,不论是意义对应关系,还是所表现的动态意象steal都要更胜一筹。最后,汉诗第6句中的“明”也有不同解释,如前所述,国内译本的loom让国外学生感觉是若隐若现的昏暗灯光,让人心生恐惧,此处美国学生将它译为illuminate。loom在英语文化语境中的含义偏向于忽明忽暗而摇摆不定的灯光,illuminate的英语意思则是照亮或让某物更灿烂,从国外学生的第一反应来看,译为loom似未达到原诗想表达一盏渔火让人倍感温暖和信心的意境,这与英语习惯用法和文化语境不无关联。翻译的“达”除准确传递字面意义外,还应充分考虑目的语背后包含的文化语境,所以,汉诗英译过程中译者需特别注意词语在中西文化语境下的内涵及心理暗示效果。国内译本追求尽力传达诗歌意境之美,同时注重原诗与译诗的韵脚对应,遣词造句破费功夫。美国学生的译本紧扣汉语词意,以近乎逐词对译的方式译诗,尽力传译其意境,先不论试译汉诗的效果如何,至少我们从中能感受到西方人英译汉诗的某种倾向性策略,亦可作为中西思维中某种“普遍核心”的佐证。

余话

诗歌翻译向来是件难事,寥寥数言不可能完全说清道明。诗歌翻译理论流派众多,也不可能固定于某种模式,需要鼓励不同视角的探讨,力求诗歌翻译理论百花争艳,百家争鸣,同时也应注意译诗的根本还是文本理解阐释和译者跨文化传译的功力。钱钟书先生在论述文本阐释过程时提出“人心之通天”的观点,与他的“化境”论相契合。他指出,“笔补造化天无功”一语,“此不特长吉精神心眼之所在,而于道术之大原、艺事之极本,亦一言道著矣。夫天理流行,天工造化,无所谓道术学艺也。学与术者,人事之法天,人定之胜天,人心之通天者也。”基于人类思维意识中某种“普遍核心”的共通性,在汉诗英译中,西方译者更倾向于逐词分析对照理解,并逐行对译,此方法能大致实现汉诗中意象和意境的跨文化交流。笔者认为,此处的汉诗英译绝不应被看成“死译”或“硬译”,而是想倡导一种汉诗英译的意义转换方式,印证人类思维意识模式的共性,将诗歌作者和译者头脑中思维意识来龙去脉的轨迹抽离出来,超越语言文化之间的藩篱,实现中西诗歌意象和意境的共享。

[注释]

①于德英. “隔”与“不隔”的循环:钱锺书“化境”论的再阐释[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9: 98-105.

②张利、宋玮. 由《林纾的翻译》析钱钟书的“化境”论[J].商情,2009, (21): 88.

③于德英. “隔”与“不隔”的循环:钱锺书“化境”论的再阐释[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9: 66.

④钱锺书. 谈艺录(补订本)·序[M].北京:中华书局,1988年第3次印刷本,转引自:于德英. “隔”与“不隔”的循环:钱锺书“化境”论的再阐释[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9: 63.

⑤钱锺书. 管锥篇(第三册)[M].北京:中华书局,1996年第5次印刷本: 1088,转引自:于德英. “隔”与“不隔”的循环:钱锺书“化境”论的再阐释[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9: 63.

⑥钱锺书. 七缀集[M].北京:三联书店,2009年第10次印刷本: 77.

⑦于德英. “隔”与“不隔”的循环:钱锺书“化境”论的再阐释[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09: 143.

⑧同上,此处原文为“述而不作”,语出《论语·述而》,笔者加以改动,以顺应文意,表示接收原文的内容,并予以创造性的阐释。

⑨E. D. Hirsch, JR. Validity in Interpretatio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67, 1,10,11.

⑩许渊冲. 唐诗三百首(中英文对照)[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7年版,2009年第5次印刷本: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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