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系动词语法化现象研究*

廖福涛

(江西师范大学，南昌330022)

语法化指实义词承担语法功能的现象，其显著特征是:语言在演变过程中由于受认知、语用、社会等因素的影响，一些实义词的语义特征或结构发生变化，作为实词的语义特征逐渐谈化或转移，作为语法意义的语义特征逐渐突显。(Hopper＆Traugott 1993:18)国内学者针对语法化做的研究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语法化的理论性综合研究(沈家煊1998，胡壮麟2003，张其云，2009);将语法化理论与二语习得相结合，探讨学生语言习得过程中存在的语法化现象(桂诗春2007);探讨语法化与词汇化二者之间关系的研究(王灿龙2005);论述句法中的语法化现象(向明友2007，唐燕玲2009)。本文拟探讨英语系动词是否存在语法化现象及其体现方式和特点。

1 语法化的隐喻机制

语法化实现的机制可以概括为隐喻、推理、泛化、和谐与吸收五个方面，分别表现在不同的层面及阶段，其中的隐喻发生在语法化的早期阶段，并且是语法化的最主要驱动力。(沈家煊1998:41－42)作为语言新概念抽象化的主要表达方式，隐喻是概念系统中跨认知域的语义投射，是使语言形成更复杂、抽象的语义图式结构的机制，能使语言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发生语义弱化或迁移，从而获得语法功能，而语法功能的实现进一步扩大语言的使用范围，使得语言表达形式稳固化。

另一方面，系统功能语言学从语言形式和内容研究语言结构和语言使用之间的关系，认为语言形式反映人们对外部世界的看法，提出语法隐喻的概念，指一种语言结构能体现两层以上的语义关系。这种隐喻式的结构，不仅体现在句法上，而且还体现在词汇层面，这是一个动态的语义转换过程。对该隐喻式结构的研究反映人们创造性运用语言的认知能力，说明语义迁移的过程。系统功能语言学把认知过程看作是意义的构建过程，而不是思维过程，习惯用语言过程来解释认知，而不通过认知过程来解释语言。(Halliday＆Mattiessen 2008:30)

由此，语法化和语法隐喻的研究具有一致性，它们理论方面的互补性帮助我们综合分析和解释系动词具有的语法化现象及其模式的特征。

2 英语系动词的语义分类

学者们从不同的角度对英语系动词做过划分。赵彦春、黄建华(2001)曾以词汇论和模块论理论为切入点，根据语义表征和句法特征将英语系动词分为纯系动词(be)和半系动词;半系动词又进一步分为4个子模块:泛感官系动词、感官系动词、存现系动词和作格系动词。这些子模块层次的系动词保持语义特征及句法特征共性的同时，也存在着差异。李律根据Dixon提出的核心动词与非核心动词假说，将英语系动词分为五类。这两种划分是从语义视角的分类，体现的是对其中心项be的进一步说明和细化，与哲学家维特根斯坦的“家族相似性”和心理学家罗施的“原型”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处，认为系动词如同家庭成员，每个成员和其它一个或数个成员共有一项或数项语义特征，以环环相扣的方式通过其相似性联系，并以系动词be为认知参照中心，依照其语义典型性程度不同向外扩展，形成语义扩散现象。赵彦春、黄建华(2001)的分类呈现以be为中心项的各成员在语义关系上的组合和聚合特征，因此，我们采用他们的语义分类。

3 系动词语法化现象分析

3.1 泛感官系动词(pan-sensory linking verbs)

泛感官系动词包括appear，seem等动词，其最典型的语义特征是:通过感官感知世界，但不明显涉及具体感官。

①a.she seems sad.b.she is sad.c.she is sad in her appearance.

①b中系动词只包含一个抽象义素［+STATE］，①a中seem则包含两上基本义素:［+STATE］，［+MANNER］。显然，seem承担be语义功能时，还含另一个义素。随着词义的演变，［+STATE］义素越突显强化，seem就越具有be的功能，若将①a、①b和①c做比较，不难发现①c是对①a的语义分解，或者说，①c中环境意义的in her appearance表达seem包含的隐喻特征，说明seem具有的语法化特征。

3.2 感官系动词(sensory linking verbs)

感官系动词如look，sound，smell等，它们与具体的五官感受密切相关，比如，视觉、听觉、味觉等。与泛感官系动词区别在于它们共有一个语义特征［+SENSE］。以look和sound为例:

②a.We looked but saw nothing.b.You look tired.c.You are tired.d.You are tired by appearance.

②a中look表达原始概念，体现的义素描写为:［+SENSE］［ACTION］，但在②b中，look的语义出现概念转换，其义素组合为:［+STATE］［+SENSE］［+ACTION］［+MANNER］，与②c相比，look在具有be表状态语法功能的同时，语义发生迁移或重新分布，［+ACTION］语义弱化，［+STATE］［+MANNER］语义得到强化，这样look具有的抽象义素使其具有隐喻性，②d中表环境成分的by appearance可见一斑。再以sound为例:

③a.The black key on the piano won’t sound.b.How sweet the music sounds!

c.How sweet the music is!d.The music has the effect of being sweet!

③a中，感官系动词sound为本义用法，义素为:［+SENSE］［+ACTION］，③b中sound除了承担③c中be的［+STATE］语法功能外，还具有［+SENSE］［+EFFECT］［+ACTION］等义素，与③a相比，③b中sound义素明显产生分化，与look一样，其实义义素［+ACTION］逐渐弱化，表抽象义的义素［+STATE］［+SENSE］［+EFFECT］突显，产生语法化现象。另外，③d是对③b的语义解释，若从功能角度分析，表达式the effect of being sweet的语义功能为attribute，这正显示出③b中sound的隐喻义。由此可见，感官系动词通过隐喻机制具有了语法化特征。

3.3 存现系动词(existential linking verbs)

存现系动词指appear(出现)，fall，stand，lie等词，语义上指事物出现、存在及消亡过程的动词。

④a.The leaves fall in autumn.b.He fell asleep.c.He was asleep.d.He passed into sleep.

④a中，fall义素组合为:［+ACTION］［+SPACE(DOWN)］，在④b中，其④a中的原始概念发生分化，描写为:［+STATE］［+ACTION］，显然，fell的语法义素突显，在具有表状态be功能的同时，其实义义素［+ACTION］发生演化，表一种状态转化，见④d表达式。另外，原义中表空间方位的义素［+SPACE(DOWN)］转换成具有容器隐喻义的into，把具体事物行为特征(落下)与抽象事物行为状态(入眠)相提并论，使语言表达生动形象，在达到概念转换目的同时，产生语法化现象。从功能角度分析，④a中fall是物质过程，④b中fell属关系过程，隐喻义由此自然产生。

3.4 作格系动词(ergative linking verbs)

作格系动词指 continue，get，grow，hold 等动词。

⑤a.Grass grows after rain.b.Grass increases in size naturally after rain.

c.The noise grew louder.d.The noise is louder.e.The noise is louder gradually.

⑤a中，grow语义特征描写为:［+ACTION］［+MANNER1］［MANNER2］，其中义素［+ACTION］表达语义为increase，［+MANNER1］和［MANNER2］体现语义为 size和naturally.⑤a可解释为⑤b。相比之下，⑤c中，grew语义特征描述为:［+STATE］［+ACTION］［MANNER3］，显然，grew语法化现象明显，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实义义素［+ACTION］弱化，表抽象义的［+STATE］得到强化，承担⑤d中be的功能;另一方面，义素［MANNER3］概念发生转换，体现语义为gradually，由表示事物数量、尺寸大小自然增长的具体概念投射到表示事物逐渐变化状态的抽象概念，隐喻义由此产生，语法化现象再一次显现。

⑥a.He held the flowers while she cut some more.b.What he said still holds.c.What he said is still true.

⑥a中，held体现的语义特征为:［+ACTION］［+MANNER］，其中义素［+MANNER］表示“以某种方式with……”，⑥b中，hold语义发生重新配置，更加突显表示状态be的义素［+STATE］，同时，义素［+MANNER］也发生转化，变为“处于某种状态中in……”.由此可见，hold由原来表示具体语义范畴的行为转换成表示抽象语义范畴状态，这是隐喻所起的作用。从功能角度分析，⑤a和⑥a属物质过程，⑤c和⑥b是关系过程，显然，就产生了隐喻义。

上述四类系动词不仅存在语法化现象，而且其语法化模式也具有共同特征:一是系动词本身具有实义动词的语义特征，在随后的语义演变过程中，都显示出实义义素减弱，抽象义素增强的趋势，并呈现出不同的强弱程度。二是系动词的其它语义成分［+MANNER］或［+SPACE］等的变化过程折射出人们对新事物概念化描写的需求，它们是动态的，都围绕着系动词be呈现的核心义素［+STATE］产生变化。三是系动词语法化现象的产生和句法结构有关，上述例句中的系动词语法化句式主要呈现为S+V+C结构，这进一步表明“任何语法标记的产生都不是单纯的内部引申问题，它必须在特定的句法环境中进行。对引发语法化的句法环境的确定是语法化发展的一个关键”。(韩琴2007)四是英语系动词大都来源于生活，是生活中最常见的词语。语法化现象是“从人类经验最具体、最基本的方面提取的”。(胡壮麟2003)

有些词语由于使用广泛而失去其隐喻义，变成更为普遍使用的一般性词语。系动词的语法化过程就显现了这一语义变化过程，其高频率多场合的使用还说明了人们对其含有的隐喻义的认可程度，但其意义的稳定性及人们对其熟悉程度却让我们有时难以察觉其隐喻意义的存在。系动词的隐喻属性不仅构成了其语法化的机制，而且还说明了其语义变化的过程。

4 结束语

综上所述，英语系动词与其它动词一样存在语法化现象，其表现为实义义素减弱，以be为中心的抽象义素增强，且不同系动词之间的语法化模式具有共性。

语言表现形式本身就是一种思维方式，反映人们对客观事物的认识，这种认识将语义系统和语言交际的目的等外界因素以互补的方式体现出来，因而导致词汇运用的多样化，系动词的语法化正是其多样化的表现形式之一，这种多样化不仅表现在语义层面，而且还体现在结构方面。Brinton(2005)对有些系动词的另一结构形式V+a(an)+N曾经做过进一步的研究，认为这种结构中的系动词承担着轻动词的功能，其实义义素几乎丧失殆尽，而名词却承担着主要的语义功能。这一情况说明，词汇在语义迁移过程中若承担相同的语法功能时，就会形成一个类别，系动词就是一个恰当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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