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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语境下的第三世界文化认同
——试析《追风筝的人》

2011-08-15

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1年2期
关键词:第三世界追风筝的人后殖民

李 岩

(东北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沈阳 110819)

全球化语境下的第三世界文化认同
——试析《追风筝的人》

李 岩

(东北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沈阳 110819)

分析了《追风筝的人》的创作特征,通过对书中人物性格及心理状态的剖析,揭示了整部小说的创作意义,认为在讨论第一世界和第三世界的关系时,第三世界文化实际处于尴尬境地。出身于第三世界而跻身于第一世界的知识分子渴望本国文化被认同,对第三世界的文化捍卫实际上是对其民族特性的争取。关 键 词:全球化;边缘化;第三世界批评;阿富汗

美籍阿富汗裔作家卡勒德·胡赛尼,被称为近年来国际文坛最大黑马,他的处女作《追风筝的人》2003年6月在美国出版,这是第一部用英文写的有关阿富汗的小说。这部作品一经面世就受到了全世界的广泛好评,几乎囊括了英语世界的所有文学新人奖,并蝉联亚马逊排行榜榜首131周之久,全球热销600万册。关于这位作家及其作品的研究在我国还很有限,多数评论者认为胡塞尼是位具有救赎思想的作家,把成长小说和救赎作为研读的主题。本文以全球化语境下第三世界文化身份与认同为视角,探讨这部作品的第三世界文化认同问题。

一、边缘化的阿富汗民族特性

美国哈佛大学比较文学系主任詹姆斯·安格尔认为,“英语文学研究应该有一个全球性的、多国家的、跨文化的视野。因此,将英语文学研究仅仅隔绝在一个国家或一国传统范围之内是不明智的,是对思想的禁锢。任何文学研究都可以用来解释某个民族或某种文化的传统。”[1]文学研究如此,文学写作更是如此。胡塞尼《追风筝的人》便是基于此角度,以西方的文字工具,加以自身的特性重新书写关于东方的故事,向东西方读者叙述阿富汗近30年的历史,以此传达故事深层的民族认同之声。这部小说跨越前阿富汗内战到塔利班垮台的时期。作品从更详细、更多维的角度描述了阿富汗人民的生活,使阿富汗在读者的眼里不再仅仅是一片不幸、麻烦不断、灾难深重的土地。全书类似自传体小说,主人公阿米尔的经历和背景非常类似作者本人。

在胡塞尼的这部小说中,高潮一个接一个,但不管情节多么令人震惊,它们似乎都是可信的,伴随着细致的心理描写令读者感觉到一切的发生仿佛都是必然。虽然这是部小说,但是它改变了生活在中东地区及在美国的西方人对阿富汗的态度及刻板印象。(美国的电视屏幕充满了中东的恐怖面孔,他们以真主之名执行自杀使命。阿富汗被描绘成一个威胁美国人生活方式的怪物。美国的总统利用人们的恐惧心里来发动一场战争)。书中的人物吃石榴而不是苹果,使用波斯语而非英语,放风筝踢足球而不是打棒球,其人性是可识别的。阿富汗的民族特性被曲解,被边缘化。

首先,伊斯兰文明与西方文明的冲突。像所有其他地方一样,喀布尔也有一年一度的节日盛典——风筝大赛。和父亲几乎没有交集的阿米尔,与父亲唯一可以联系的机会就是风筝。斗风筝象征着父亲对下一代勇敢品质的强烈关注,也反映了阿富汗传统价值观对勇敢精神的崇尚。在斗风筝的过程中,阿米尔仿佛忽然具备了父亲所欣赏的特质,“我一定要赢。别无选择。我要赢,我要追最后那只风筝。然后我要把它带回家,拿给爸爸看。让他看看,他的儿子是出类拔萃的。”小说中个性文弱的阿米尔此时仿佛继承了父亲的骁勇。然而,风筝在西方人眼里却完全是一个具有攻击性的意象,小说通过美国和阿富汗放风筝情景的不断切换,将阿富汗风筝的“攻击性”突显出来,颠覆着西方人对风筝的一贯认知,认为阿富汗人放风筝仅仅是为了攻击——绞断对手的风筝,并以绞断风筝的多寡为乐趣的来源和标准。这暗含了西方人潜意识中对东方人(阿拉伯人)“好斗”特性的记忆。由此可见,西方面临一个不同的文明——伊斯兰文明,而伊斯兰文明面临一个无比强大的、扩张的西方文明,特别是美国文明。在全球化的过程中,这两种文明不可避免的处于更加尖锐的冲突之中。这种冲突使伊斯兰文明产生一种深重的危机感。而冲突的结果之一是某些伊斯兰文明社会更加自我封闭,对现代化产生恐惧。一个是强者,一个是弱者;一个先进,一个落后。这决定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只能采取隐蔽的恐怖主义的手段。塔利班在阿富汗的活动即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其次,阿富汗内部的民族冲突。阿富汗的社会经济条件表明大多数人(逊尼派穆斯林)和少数人(什叶派穆斯林)之间的不平等,人们歧视其他种族仅仅是基于外貌特征和宗教信仰之间的差异。穆斯林教派之间的差异反映了这一方面,塔利班的很多习俗和传统,也显示出相同的宗教团体内的差异。

关于民族主义的概念通俗的理解即为强调本民族的利益,应该使本民族政治共同体的地域范围涵盖本民族文化共同体的地域,从这个概念引申出来的就是一个民族尽可能的在自己的文化地域建立自己的政治结构(国家)。而在后殖民的第三世界国家中,本土社会中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结构性压迫并不总是直接来源于第一世界。正相反,它往往来自第三世界国家内部集团和阶级利益的冲突和对立。当权的利益集团则往往利用民族主义来掩饰这种新形式的压迫关系。麦尼写道:“人们刻不容缓需要抵抗的压迫,是来自民族国家、具有压迫性的社会和政治制度、宗教原旨主义等等。当然,民族国家的种种作为是和宗教或全球的地域政治潮流联系在一起的。但是,人民斗争反抗的却一定是国际现象的本土体现。”[2]

所以当躲着看哈桑被阿塞夫凌辱时,阿米尔一时成了“种族主义者”,他先是觉得为了用蓝风筝赢取父亲的爱,牺牲哈桑是必须的,接下来,当心中出现一刹那的犹豫时,他对自己说“他只是个哈扎拉人(阿米尔是普什图族人,很多普什图族人对哈扎拉族人有歧视)”,通过贬低奉献者的生命价值,接受奉献者的愧疚感降低了。导致这种奉献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深深的恐惧及种姓制度。对于大多数阿富汗人来说,国家只不过是个抽象而遥远的概念,而种族、部落和家族才是具体的和最值得效忠的。阿米尔知道,自己身上有阿塞夫的影子,所以他梦见阿塞夫对他说:你和哈桑吃一个人的奶长大,但你和我是兄弟(同为普什图人)。即使哈桑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做阿米尔的炮灰。当时,他被拉辛汗叫回来一起照料阿米尔的豪宅,但塔利班官员看中了这栋豪宅,并要哈桑搬出去,哈桑极力反对,结果他和妻子被塔利班枪杀。哈桑的“隐密身份”是阿米尔父亲的私生子,正如哈扎拉族在阿富汗的尴尬地位一样。

第三,阿富汗移民对母国的依恋与忏悔。在深层意义上,阿米尔的忏悔对象并不仅仅是哈桑,也包括他自己及他的父亲与家庭,更不能忘记的是他的故土。忏悔再一次把他和故乡的关系确立起来,从流浪的异乡人变成祖国和故乡文化角色的一员。这个深层隐喻,通过童年的旧事来作为媒介,最后终于和家乡,和自己的故国重建了精神联系和文化血脉。总之,在阿富汗,阿米尔不可能做一个旁观者——这里有他的童年,他的亲人、朋友,他的爱和恨。阿米尔后来重返故里不同于奈保尔那样从外部来观察一种陌生的文化,而是更关注阿富汗文化的内部。越过国境,触目皆是贫穷的迹象。村落如被丢弃的玩具,衣不蔽体的孩子,穿着棕色长袍的女子……。可阿米尔依然把这里当作自己的祖国,“我想有一部分的我会永远这么认为。”因为“我在阿富汗长大。”[3]225胡赛尼借阿米尔充分表达了对阿富汗文化的既爱又恨的复杂情感,这是几乎所有被流放者所共有的对自己本民族文化的复杂情感[4]。自己民族的文化,不论你爱与不爱,都割舍不掉;而异族文化,不论爱与不爱,都无法融入其中。

二、后殖民语境下第三世界文化身份的认同

随着全球经济和科技一体化程度迅速增长,世界各地都很难避免受到某种强势文化的冲击。后殖民文化研究领域的“批评理论”更要求人们不断地对他者和自己进行反思与批判。只承认“差别”远远不够,重要的是通过互相理解和尊重联结起来,文学应该在沟通普遍性与特殊性、发展多元文化,保护文化生态等方面做出自己的贡献。

像其他的来自第三世界的知识分子一样,胡塞尼是一个有着不同文化背景(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和文化身份的“流放者”。由于阿富汗国内政治的原因而随家人被抛在了陌生的西方文化氛围中。经历着不同的文化冲突。他们都想把自己的民族文化和北美文化融合在一起,试图寻找出东西文化相交的契合点,但结果常常是徒劳,并由此产生对抗性,这种对抗性表现了其对第三世界文化身份的认同。

其对抗性在《追风筝的人》中有形象的体现。在阿富汗受到排挤后,主人公阿米尔和他的父亲落难到美国。在加州父亲努力工作谋生并把儿子送到学校去读书。通过他们的生活向人们揭示出那些非出生在美国的公民必需牺牲他们原有的生活方式和他们的自尊心才能获得生存的机遇,以及他们因此所承受的内心苦难。也使我们对作品中处于“流放”状态的阿米尔父子因地域流放而导致的文化流放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他怀念贾拉拉巴特的甘蔗地,还有帕格曼的花园,……那些跟他同一个祖宗的人们,他们的夺取交织在一起。”“对我来说,美国是个埋葬往事的地方。对爸爸来说,这是个哀悼过去的地方。”[3]125我们不能基于一部小说来了解整个中东文化,然而,这部小说的确会帮助美国人从另一个角度了解阿富汗和阿富汗人民。

《追风筝的人》作为来自第三世界的英语文学创作讲述的是第三世界,作品依据的是一种地理和文化上的逆向,即“后殖民”的逆向。后殖民是一种对殖民时代以后世界状态的描述,涉及政治、经济、社会、宗教、教育、文学、地理、历史等学科领域,后殖民语境下文学创作的特征主要表现为通过文学形象分析或描述不同民族文化交往过程中的对抗性。

胡塞尼同其他出身于第三世界而跻身于第一世界的知识分子一样,依据自身的主体性和认识论,按照后殖民知识分子的自我形象去重构世界。这些进入第一世界的东方知识分子因边缘性思想取向而获得中心社会地位[5]。依据德里克的观点,要想从边缘走向中心,甚至使边缘成为中心,知识分子必须要保持自己的话语立场,这样才能不被后殖民语境同化。

胡塞尼通过《追风筝的人》从自身文化(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出发,把个人及母国阿富汗的和谐生存问题,权力关系与身份认同问题清晰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试图将读者从目前单向度的、贫乏而偏颇的全球主义意识形态中解放出来,以抵制第一世界思想家的文化帝国主义霸权话语,使其能够考虑不同历史文化和社会差异的制约,正确审视西方现代性与全球发展的目标。

[1]詹姆斯·安格尔,五蔚.人文学科的重要性:主谈英语文学[J].外国文学评论,2008(4):5.

[2]Lata Mani.Multiple Mediation:Feminist Scholarship in the Age of Multinational Reception[J].Inscriptions,1989(5):9 -10.

[3]卡德勒·胡塞尼.追风筝的人[M].李继宏,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4]任一鸣.后殖民:批评理论与文学[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139.

[5]王岳川.后现代后殖民主义在中国[M].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26.

【责任编辑 王立坤】

Cultural Identity of the Third World in the Context of Globalization———Analysis of T he Kite R u n ner

L I Yan
(Collegeof Foreign Studies,Northeastern University,Shenyang 110819,China)

The creation featuresof The Kite Runner isanalyzed and through dissecting characters and psychology situation,the creation meaning of the novel is revealed.It ispointed out that the intellectuals from the third world in the first world hope the identity of national culture would be recognized by the western world and the defense of the third world’s culture is actually the striving for a nation’s identity.

globalization;marginalization;criticism of the third world;Afghanistan

I 106.4

A

100823863(2011)0220015203

2010-10-23

李 岩(1973-),女,辽宁沈阳人,东北大学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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