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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阿斯彭文稿》中的象征主义写作手法

2011-08-15曾韵

关键词:蒂娜象征主义朱莉

曾韵

(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上海200093)

论《阿斯彭文稿》中的象征主义写作手法

曾韵

(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上海200093)

《阿斯彭文稿》是小说家亨利·詹姆斯中期的一部重要作品,被誉为是“詹姆斯最才气横溢的中篇小说”,其中作品多处使用了象征主义手法。本文就象征主义手法在作品的情景描写、人物形象和场景等方面的运用进行深入的分析和探讨,使读者能更好地理解和透视作品主题。

亨利·詹姆斯;《阿斯彭文稿》;象征主义

亨利·詹姆斯是一位蜚声世界的著名小说家和文学评论家,素有美国“小说泰斗”之称,被认为是意识流文学派的先驱,现代派小说批评的鼻祖。(Freedman,2000:3)《阿斯彭文稿》被誉为是詹姆斯“最出色的中篇小说”。故事的背景是水城威尼斯的一所老宅第。一位美国评论家从朋友处得知已故诗人阿斯彭的旧日情妇朱莉安娜·博尔德罗依然健在,与其侄女老处女蒂娜小姐住在一幢破败的宅第里,并且收藏着阿斯彭一些珍贵的手稿。为了得到心目中的“上帝”阿斯彭的颇具文学价值的遗稿,评论家极力想要接近两位博尔德罗小姐。他假扮成房客住进了两位女人的府第中,尽管贪婪的朱莉安娜索要的租金令人咋舌。随后的一个多月,虽然比邻而居,朱莉安娜对这位评论家反应冷漠,他又将目标转向了蒂娜——一个羞涩单纯、相貌平平的中年女人,期望能俘获其芳心,让她助他一臂之力。精明的老妪早已洞悉一切,在她不露痕迹的“导演”下,评论家自以为接近了他的“战利品”。枯槁的老妪身体每况愈下,急不可耐的评论家惟恐文稿会被烧毁,便孤注一掷潜入她的卧房试图寻找目标,却被朱莉安娜发现,评论家落荒而逃。出走12天后他返回府第,得知朱莉安娜已经过世,评论家却意外地受到了蒂娜小姐的热情接待,并被告知确有“很多”文稿,不过要以婚姻为条件文稿才能归他所有。直白的交换条件被拒绝后,羞愤难当的蒂娜将文稿付诸一炬。最终这个评论家机关算尽却一无所获。这部富有戏剧性情节的小说蕴含的深意让人体味不尽,其中很多地方运用了象征主义写作手法。

象征主义,曾被认为是“文学史上最古老悠长的运动之一”。(Feidelson,1953:4)象征,对于文学而言,主要是指以具体的形象,如实物、字符、数字、颜色等来代表、暗示抽象的观念,以表现与之相似或相近的概念、思想或情感,该具体意象包含的意义远远超过其自身。(Robert,1989:326)在《阿斯彭文稿》中场景描写、人物形象等都运用了象征主义手法,挖掘其潜在的象征意义,可以让我们更好地理解作品的主题。

1.象征主义手法在场景描写中的运用

“国际主题”是亨利·詹姆斯小说的重要特征,在国际主题的写作中,场景描写对作品本身有着重要影响。在《阿斯彭文稿》中,作者并没有刻意描写美国与欧洲两个不同地域文化之间的差异,而故事两位女主人公,这对居住在威尼斯一所幽静颓败的老府第中的美国老女人清苦、神秘的生活与作为故事背景的风光旖旎的威尼斯小镇的对比反映出美国人在欧洲文化中的不协调。在19世纪后半叶,一个报纸、电报、照相与记者采访的时代(P7),这对美国女人可以过着隐居的生活,这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正如蒂娜第一次回答叙述者的问话时说:“这是多年以前的事啦。如今,我们哪国人也不是。”(P22)在异国他乡长年的隐居生活中,这两位美国人,完全没有当时美国国内女性的自由和独立的特点,这象征着美国人在异国的身份缺失。

另外,破败大宅院中的关于花园的描写也是具有象征意义的。故事发生的季节是春天,花园里却呈现的是与鲜花烂漫相反的景象,而它却成了叙述者能成功假扮门客租住进府第的美好借口,“可是没有鲜花,我就生活不下去”,(P21)后来,这些芬芳的鲜花儿确实为这位叙述者俘获蒂娜的芳心提供了很多便利。从雇人精心种花到殷勤献花给蒂娜,再到朱莉安娜鼓励叙述者与蒂娜在花园幽会,这个花园一步步变成了一个“亚当与夏娃”的“伊甸园”,只是这不是圣经故事中象征幸福美好的“伊甸园”,这里上演的是以感情为借口的虚伪与欺骗。单纯无知的蒂娜在这鲜花簇拥的“伊甸园”里向叙事者袒露了文稿的确实存。这位天真的“夏娃”受了扮演“亚当”角色的叙述者的诱惑。直到朱莉安娜死后,蒂娜不再是天真的“夏娃”,马上富有心机地以婚姻作为交换文稿的条件来与叙述者谈判。这时的“夏娃”已经情感扭曲了,人性的黑暗也在她身上显现出来。这座本是象征生命力和希望与美好的花园在这里却变成了让人情感和道德堕落的花园。

除了这些故事发生的场景外,作品中涉及的威尼斯的水路也值得注意。威尼斯也以水道闻名,这些蜿蜒的水道是叙述者在府第和主要城镇之间游走的必经之路。朱莉安娜家门前的大运河两次为蒂娜和叙述者情感的发展设置了背景。第一次是朱莉安娜鼓励叙述者带蒂娜出去逛逛。“你干嘛不领这姑娘乘船出去,让她在这地方四处转转呢”?(P86)在这次出游中,叙述者感受到蒂娜是“欣喜若狂”,整件事情是一次“莫大的解脱”。(P90)这次出游就像一次威尼斯似的蜜月旅行,暗示了两人之间的潜在关系。(Michael D.Fisher,1999:158)而叙述者第二次乘船驶入威尼斯式的大运河则象征着他们关系的结束。在听到蒂娜提出“要是你是一位亲戚”(P159)便可以拥有文稿时,惊慌失措的叙述者逃到了他的船上告诉他的船夫“随便上哪儿,随便上哪儿。”(P163)这与第一次出游的气氛是多么的大相径庭。这条曾经象征着报负、希望的蜿蜒水道此刻代表着叙述者无尽的怀疑、忧虑和郁闷。那天下午日落之时,叙述者得知文稿已被烧毁,韬略用尽、束手无策、失落绝望的他来到了了圣约翰与圣保罗教堂前面,抬头望着巴托洛米奥·科莱尼奥那座骑马的雕塑像。“那座雕塑简直无与伦比,是骑马人像中最佳之作”,(P166)多么具有讽刺意义的象征啊!这位贪婪失败的叙述者此刻在这位“功成名就的大将”(P167)前显得多么的矮小。

2.象征主义手法在人物描写中的运用

在塑造三个主人公的形象中,象征主义的运用使人性黑暗的一面展示地更形象生动。故事的叙述者是一位自称是仰慕阿斯彭才华的文学评论家和阿斯彭作品的出版商,用了一个“战争之名”——nom de guerre(P14)的假姓名打入了朱莉安娜的府第。他为自己的动机提出了冠冕堂皇的解释:“我们为了纪念他,所做的工作比谁都多,而且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使人了解他的一生”。(P5)而事实上为了文稿,他乘着朱莉安娜生病之机深夜潜入她的房间试图盗取文稿,使得枯槁的朱莉安娜震惊衰竭而死。这位无名的叙述者也被冠以“出版界的恶棍”(P141)的名号。正是由于他对文稿的贪婪,他一步步深陷了朱莉安娜设的陷阱中,到最后没有得到一张文稿。这个无名的叙述者象征着任何贪婪、虚伪,为了个人私利不折手段的个人。

“Bordereau”,博尔德罗·朱莉安娜的名字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这位阿斯彭先生的旧情人“跟法国人有某种较远的亲戚关系”,(P2)在她的名字中可以找到依据:“Border”在英语里是边境的意思,而“eau”在法语里是水的意思。贪婪的朱莉安娜就像建立在她水中府第边的一道墙,是横在叙述者和阿斯彭文稿之间的一堵的高墙:“你通过一个裂口才可以继续前进,可是你无法冲倒一堵死气沉沉的大墙”。(P45)这位精明的阿斯彭昔日情人与“最美妙、最著名的抒情诗中的朱莉安娜”(P27)形成强烈对比,判若两人。耄耋之年的她是个没有任何浪漫情怀的“女巫”。(P10)昔日恋人留下的珍贵文稿成了她谋求经济利益的工具。她头上戴着的那个与钱一样颜色的绿罩子正是象征了她的贪婪,与霍桑短篇小说《牧师的黑面纱》中象征罪恶的Hooper先生的黑色面纱非常相似。(Michael D.Fisher,1999:159)当她发现叙述者懊丧泄气之时,她以阿斯彭的一幅画像为诱饵来安抚前者,一方面想继续敲诈他一笔钱,另一方面借此暗示她手中确有叙述者朝思暮想的文稿。一石双鸟的狡猾手段使一个贪婪诡诈的老妪形象跃然纸上。

“Tina”,蒂娜是小说中另一个关键人物,正如她名字开始的字母“T”一样,她是连接叙述者和朱莉安娜的桥梁。心理上极度依赖姑妈的蒂娜把自己的青春全部耗在了年老颓败的宅子里,已是中年的她却是彷徨、羞涩的个性。小说中她的第一个答话就显现出悲剧感:“她惊讶地望着我,随后才冷冷地、伤感地说道,‘这儿没有一件东西是我的’”。(P19)这似乎象征着她最终是孤独的。在小说的开始,当叙述者阐述接近文稿的办法时提到:“向那位侄女求爱”。(P15)就预示了蒂娜摆脱不了被诱惑欺骗的命运。起初对于叙述者的鲜花战术,她感到欣喜却茫然。当她跟随叙述者到广场游玩后,她的精神复苏了,她想靠“文稿”抓住她最后的“幸福”。于是她提出以婚姻交换文稿,“要是你不是一个外人的话,那么,对你也就和对我一样了。凡是我的东西也就是你的,你乐意怎样就可以怎样了。我就不能阻止你,你也就没有什么责任啦。”(P159)最终她的求婚遭到了拒绝,她愤而将文稿付诸一炬,而且用报复性的言语刺痛叙述者:“我昨儿夜晚在厨房里一件件的烧毁了。”“花了很长时间——它们那么多。”(P171)至此,蒂娜人性中黑暗的一面也被揭开。

《阿斯彭文稿》中三位主人公的形象再次展示了詹姆斯小说中的“黑暗”主题,正如他后期长篇名著《金碗》中的人物所表述的:“人心深处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可怕的。”(Golden Bowl:498)叙述者、朱莉安娜、蒂娜三个人物从不同角度显示了人性的贪婪和道德的堕落。其中象征主义手法的运用让读者对这一主题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3.结语

在《阿斯彭文稿》中,作者借着叙述者对伟大诗人文稿的追寻的故事向我们展示了人性的黑暗和道德的堕落。“没有象征主义就没有文学,甚至没有语言”。(Symons,1899:3)作者在作品中象征主义手法的运用使人物形象生动,并深化了作品主题,使人读后产生无尽沉思。

注释:

①文中引文,除另外标明,均出自《阿斯彭文稿》(亨利·詹姆斯著,主万译,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仅标注页码。

[1]Feidelson,Charles.Symbolism and American Literature[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53.

[2]Freedman,Jonathan.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Henry James[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3]James,Henry.The Golden Bowl[M].London:Wordsworth Edition Limited,1995.

[4]Michael D.Fisher.Jame’s The Aspern Papers and Auchincloss’s The“Fulfillment”of Grace Eliot[J].NewYork,1999.157-160.

[5]Symons,Arthur.The Symbolist Movement in Literature[M].London:William Heinemann,1899.

[6]亨利·詹姆斯.主万,译.阿斯彭文稿[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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