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中的“喧哗与骚动”
2011-08-15张艺琼
张艺琼
《孔雀》中的“喧哗与骚动”
张艺琼
比较研究顾长卫的电影《孔雀》和福克纳的小说《喧哗与骚动》,认为两者均采用多角度的叙述方式,有相似的家庭构造。实际上,这两部不同体裁、相同题材的文学艺术作品都是对特定的社会环境进行批判。
孔雀;喧哗与骚动;相似;批判
顾长卫导演的电影《孔雀》(以下简称《孔》)受到电影界、媒体和公众的广泛关注,著名作家王朔曾评价其为“本土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作品”。《孔》无论是情节、角色还是叙事形式、拍摄技巧都受到了好评。同时,熟悉外国经典作品的大众也可以看出,《孔》在情节、角色和叙事手法上都大大借鉴了美国文学巨匠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以下简称《喧》)。
《孔》的背景是20世纪70年代的一个中国小镇。生活在这个时期的小镇居民刚刚挣脱封建思想的束缚,新思想渐渐浸入他们的脑中。尤其是年轻的一代人,既受到封建思想的影响,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束缚、寻求自己的梦想。同样,在《喧》中,福克纳笔下的南方小镇刚刚经历了巨变(战败、重建),小镇居民既对腐朽南方旧制度感到失望,又因深受旧制度影响感到难以割舍。在这两部不同题材的作品中,居民都受到了新旧制度、新旧思想的强烈冲击,变化虽然是隐形的,却激烈深远。
《孔》讲述的是“文革”后一个普通家庭3个孩子的不同故事,他们都在巨变中追求自己的生活,寻求自己的梦想。《喧》真实地再现了内战后南方康普生家庭里3个孩子的不同生活轨迹和不同的人生态度。两部作品表现的都是普通家庭的琐碎生活,但琐碎之中都蕴含着社会巨变,以及人们在社会变化中的真实生存状态和内心挣扎。
一、人物对比
(一)高卫红和凯蒂
《孔》中的高卫红性格外向,充满活力。她不惧怕任何困难,是个充满幻想、敢于寻求梦想的女孩。卫红对陈旧落后的社会制度颇为不满,她总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影片开头,卫红一人在拉手风琴,旁边的茶壶水在沸腾。然而,她对这一切置之不理,只是忘我地拉着自己的手风琴。卫红痛恨无聊的工作,日复一日,毫无乐趣个性可言。同时,她也不屑于保守的性观念,渴望得到一份感情。想要成为伞兵的梦想破灭后,卫红自己缝制了一把降落伞,旁若无人地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小镇的集市里。甚至,她不惜以自己的身体去换取一个当伞兵的机会。对梦想的渴望让她一次一次做着离经叛道的事情。然而,她向世俗挑战的结果却是被众人抛弃——那个时代追求梦想所要付出的代价。
凯蒂是《喧》中的核心人物。作为孩子的凯蒂无疑是倔强的,同时也是充满爱心、感情丰富的。对于昆丁和班吉来说,相比自私的康普生太太,凯蒂的角色是母亲。凯蒂提倡独立自主、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她厌恶南方的旧传统,直到最后逃跑与旧传统彻底决裂。凯蒂虽然被抛弃,但这种抛弃恰巧让她顺利逃离了压抑人性的旧制度。卫红和凯蒂都是以离经叛道的形象示人,为了实现梦想她们可以牺牲一切。
(二)高卫国和班吉
高卫国自小肥胖、有轻微弱智,所以他常被别人欺负嘲笑。父母对他极为宠爱,由此也引起了其他家人的妒忌。在一些人眼中,卫国是个傻子,但是细看电影不难发现,卫国是三姐弟中最能适应社会的人。他主动取悦同事得到几根烟,随后以前的同事问他借钱时,卫国及时地递上一根烟;他自己喜欢一个漂亮健全的女孩子,但考虑到自身情况,最后与另一个坡脚的女孩结婚。婚后,卫国经营一家小吃店,过得也算富足安稳。显然,卫国这个角色是矛盾的:表面上他是智障,实际上他又很能适应时代。
《喧》中,班吉也是一个傻子。他不爱说话,智商只有三岁,凯蒂是他最依赖的人。在家里,只有凯蒂让他觉得温暖。班吉不会思考,他的世界是感官的世界,他靠着知觉(听、看、闻)去感受外界。虽然不会说话,他却很敏感,可以感受到现实的无序。班吉就是一面镜子。
(三)高卫强和昆丁
高卫强是个敏感忧郁的孩子。他讨厌哥哥卫国,也试图摆脱家庭给他带来的痛苦。当哥哥给他送雨伞的时候,他甚至不愿在同学面前承认卫国是自己的哥哥。别人欺负哥哥时,他也参与。他唯一的愿望是生活在影子里,不被人注意。卫强虽然聪明、富有创造力,但却不愿向别人展示。他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在一觉之后变成像父亲一样的老人。在生活中,他没有任何希望。
福克纳笔下的昆丁是康普生的大儿子,他一直认为自己有责任去实现家族曾经有过的辉煌。昆丁是聪明而敏感的,他一直被自己对凯蒂的感情困扰,因为这种感情是与他一直信仰的南方伦理道德相悖的。南方过去的信仰在瓦解,昆丁固守的世界在一点一点地消亡。但是,新规则、新信仰又是昆丁不愿接受的。在现实与过去的冲突中,昆丁受着煎熬,他无力改变现实。凯蒂的离经叛道让昆丁彻底绝望,最后他以死亡来逃避现实。不管是卫强还是昆丁,都是对现实绝望的,他们想要改变,却不敢行动。最终,卫强选择了隐居,而昆丁选择了自杀。
(四)母亲形象
《孔》中,母亲把她的爱都给了傻儿子卫国,对卫红卫强的感情需要却熟视无睹。在整个影片中,母亲和孩子的对话极少。母亲和女儿的关系更为冷淡,彼此的心灵都没有什么交流。母亲和孩子之间的爱少之又少。
康普生家庭里的母亲也是自私无情的,她只关心自己家族的社会地位,固守着南方腐朽落败的社会制度。班吉的出生对她是一种侮辱,凯蒂的反传统又令她厌恶,所以康普生太太对孩子、丈夫也没什么感情。两部作品中母亲对孩子的爱都是缺失的。
从人物的平行对比不难看出,《孔》与《喧》在人物设计上基本是一致的:反叛的女儿,智障的儿子,陷入绝望的儿子。两部作品所表现的都是在压抑人性、社会巨变的环境下,卫红和凯蒂都奋力逃离,卫国和班吉无法挣脱,而卫强和昆丁以极端的方式逃脱。
二、修饰手法对比
(一)多角度叙事
顾长卫导演运用蒙太奇手段将《孔》分为3个平行的部分,故事分别从卫红、卫国和卫强3个角度慢慢铺开。平行的3段相互映衬,从不同的角度、相同的背景看待人和事,可以激发观者参与的欲望。《喧》则是分为4个部分。福克纳打乱了4个故事的时间顺序,让读者自己在阅读过程中重组故事。在重组故事的过程当中,读者可以更好地把握情节。福克纳故意运用这种混乱的叙述方式,目的在于表现主人公混乱的思维和无序的世界。
(二)伤感的语调
影片的主色调是灰色的,灰色的生活灰色的背景。色彩的力量是强大的,可以直观触动观者的内心世界。灰色的背景传递了严肃、绝望和沉闷。灰色可以让观众深深感受到那个时代的压抑。《孔》中灰色调的运用表现的是梦想破碎的失望,无力适应现状的绝望。
《喧》的世界是黑白的,腐朽的气息无处不在,凋零的气氛向读者诉说了无尽的痛楚和绝望。在小说第二部分的叙述中,“黑色”“影子”这些词语反复出现:“他走进影子里,影子在他前面,影子常常在他身后追逐。”不管是灰色还是黑色,两部作品反映的都是压抑的环境、绝望的人们。
(三)真实的描写
影片《孔》在表现手法上没有任何夸张,所有的叙述都平和、真实地将3段故事一一展现。顾长卫导演在影片中充分采用了远镜技术。一般情况下,一部90分钟的电影大概会有700个场景。《孔》大概片长130分钟,但是场景却少于300个。顾长卫说过,由于远镜的使用可以传递更多信息,视觉效果也会更好,观众也不会感觉到影片过于沉闷。同时,远镜也可以凸现影片的现实性,导演目的就是让生活自然如实地展现在观众面前。远镜技术的运用使影片的现实感更强。
《喧》的前三个部分都采用了独白和意识流两种手段。以班吉部分开始整部小说,作者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增加整部小说的真实感。班吉是一个傻子,他只是靠感知去认识这个世界,感知不会说谎,整个世界在班吉的视野下如实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因此,班吉的独白是真实可信的,班吉的世界就是世界本来的样子,没有任何扭曲。
顾长卫导演通过影片《孔》对文革后的社会变革进行了批判,而福克纳的《喧》则对内战后的南方进行了批判,两者都是对特定社会背景进行批判。从《孔》和《喧》的相似性对比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出,通过借鉴小说电影可以增强自己的表现力,还可以看出,东西方虽然处在不同的环境下,社会变革、社会发展的速度和模式都有不同,但是不同阶段两个世界的发展都可以用来比较,比如说中国文革后的发展改革和美国内战后的重建发展。
[1]黄琳,杨尚鸿.绚烂与平淡——影片分析教程[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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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905
A
1673-1999(2011)08-0091-02
张艺琼(1986-),女,山西孝义人,苏州大学(江苏苏州215000)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2011-0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