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傲慢与偏见》中贝内特太太的话语特色

成 敏

试论《傲慢与偏见》中贝内特太太的话语特色

成 敏

运用格赖斯提出的对话合作原则，分析了《傲慢与偏见》中贝内特太太与她几个女儿的对话。认为贝内特太太说话时常常违反合作原则，小说以此生动地揭示了贝内特太太的性格和品性，同时也反映了小说作者对这个人物的鲜明态度。

《傲慢与偏见》；贝内特太太；人物对话；合作原则

简·奥斯丁（Jane Austen）是一位杰出的小说家，她用细腻优美的笔触把司空见惯的日常生活描写得妙趣横生。司各特（Walter Scott）就曾感叹：“那位年轻的女士拥有一种无人超越的描述日常事件、情感和人物的才能。 ”［1］《傲慢与偏见》是奥斯丁的经典之作，“被公认为是世界十大小说名著之一”［2］，主要讲述贝内特家五个女儿的婚恋故事。书中的人物形象，如俏皮灵动的伊莉莎白、温柔美丽的简、平易近人的宾利、傲慢善良的达西等，都深入人心，颇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事实上，不仅是主要人物，就连着墨不多的次要人物也一样被刻画得生动传神。这里将目光投向五姐妹的母亲——贝内特太太，分析其话语对“合作原则”的违反。

“合作原则”是英国哲学家格赖斯（H.P.Grice）于20世纪60年代提出来的，是指为了保证对话的有效进行，谈话双方应主要遵守四条对话准则：（1）数量准则，要求给出的信息量合理，不要太多或太少；（2）质量准则，要求不要说那些缺乏证据或明知错误的话；（3）关系准则，要求所说的话与谈话目的相关；（4）方式准则，要求避免模糊、歧义和不必要的啰嗦，而且谈话要有条有理［3］295。

贝内特太太浅薄无知，却口无遮拦，自以为是。她平生最爱打听新闻，一心想着嫁女儿。在五个女儿中，她最喜欢的是跟她一样没头没脑的小女儿莉迪亚，而最不讨她欢心的则是聪明懂事的二女儿伊莉莎白（昵称利齐）。其他几个女儿呢，大女儿简漂亮温柔，和利齐最投缘；四女儿基蒂也呆头傻脑，最爱跟在莉迪亚后面一起疯玩；三女儿玛丽是个迂腐呆板的书呆子，自命清高，特立独行。五姐妹的父亲贝内特先生有头脑有学识，年轻时因爱慕美色而与妻子结婚，后来发现她徒有其表，追悔莫及，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在书中寻求解脱，对家中之事默然视之，还不时讽刺讽刺太太，尽管后者对此并无察觉。下面主要分析贝内特太太对基蒂、利齐以及莉迪亚所说的话。

一、贝内特太太对基蒂说的话

小说开头，贝内特家隔壁的房子被一个有钱的单身汉——宾利先生租了，贝内特太太立即兴冲冲地说几个女儿运气来了，催促丈夫即去拜访。贝内特先生却对此不冷不热，慢吞吞地说几个女儿除利齐外全无可圈点之处。贝内特太太拜访无门，大为扫兴。她本来是在和丈夫说话，一听到女儿基蒂咳嗽，便马上将矛头指向了她：“基蒂，你行行好吧，别这样咳个不停。得想想我的神经，都快叫你咳得断成几节啦！”［4］这句话，首先违反了关系准则。之前她一直在和丈夫说话，劝他去拜访宾利，突然对女儿说这句话，既唐突又无益于达成她劝说的目的。她其实是因劝说未遂而颇觉懊恼，却又不敢对丈夫发作，只好拿基蒂当出气筒。这就说明这个女人确实势利——有钱人宾利一搬来她就打起了主意，迫不及待想去结交；也确实脾气暴躁——丈夫没有马上答应，她就火气来了，拿女儿的咳嗽大做文章。其次，此话也违反了质量准则，因为神经是不可能断成几节的，更不会因为几声咳嗽而断成几节。贝内特太太明知不可能还这样说，无非是想说明其受害之深，而事实上却更暴露出她的不可理喻。“你行行好吧”这样的恳求还违反了方式准则，是不必要的啰嗦，因为贝内特太太现在是在和女儿说话，女儿能做到的肯定会做，不用她这样苦苦哀求。她这样一说，就好像咳嗽不是因难受而引起的生理现象，倒成了基蒂可以控制而不控制、存心捣乱的主观行为。因此，贝内特先生故意说：“基蒂咳起嗽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没拣个好时候。”弄得傻乎乎的基蒂后来只能委屈地回答：“我咳嗽不是为了寻开心。”［4］

贝内特太太缺乏生活中的基本常识，也缺乏对人情世故的基本了解。作者也早已指出：“这女人缺乏悟性，孤陋寡闻，肝火偏旺。一遇不顺心的事，就以为神经出了毛病。”［4］可见，贝内特太太的盲目无知，作者清楚，读者清楚，小说中的其他人物如贝内特先生也清楚，只有她自己还在装模作样义正辞严。这样，作者、读者及小说中以贝内特先生为代表的人物之间形成了一种“秘密的交流”，而“这种作者与读者之间的‘秘密交流’是讽刺的基础”［3］277。

二、贝内特太太对利齐说的话

在五个女儿中，二女儿利齐生性最为聪颖，但却是贝内特太太最不喜欢的女儿。

一次，简在探访宾利一家时生病，不能离开，利齐不顾一切赶去照料。贝内特太太第二天也带着两个小女儿来了。闲聊时，利齐说到对宾利的完全了解，宾利说太容易让人看透恐怕不好。利齐回答说：“你易让人看透。这并不等于说，高深莫测的人比你这样的人更值得敬重或不值得敬重。”听了这话，“‘利齐，别忘了你在什么地方。这里不比在家，由得你放肆。’利齐妈妈大声道。”［4］39在此，贝内特太太又一次违反关系准则。因为利齐本是在和宾利说话，用不着她来插嘴。其次，她也违反了数量准则。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在宾利家，不是在贝内特家，而贝内特太太强调这点主要是想告诉女儿利齐，人家宾利家有钱有地位，所以要特别注意，在他们面前要谨言慎行。她这样说反而暴露其庸俗势利，把门第之差看成是重中之重。她还违反了质量准则，因为利齐并未“放肆”，只是在平等地与宾利探讨人的性格。利齐不卑不亢，所说的话也客观、合理。宾利先生善良温和，他对温柔善良的简一往情深，对简的几个妹妹也非常友善，尤其把利齐当好朋友，而利齐的话也从未让他有半点不快。后来，连非常富有、高傲挑剔的达西先生都喜欢上了利齐，爱上她的聪慧。反而是贝内特太太在有钱人面前唯唯诺诺，让人看了极不舒服。而利齐的正常举动，在她眼里就成了不正常。她装腔作势，拿出教训的口气，摆出一副严母的姿态，表面上看是教子有方、大摆威严，实际上却暴露了自己的浅薄无知和卑躬屈膝。所以，贝内特太太又一次处在自己出洋相还浑然不觉的境地，又一次遭到讽刺。

三、贝内特太太对莉迪亚说的话

五姐妹中，最小的妹妹莉迪亚放荡轻浮，却是贝内特太太的掌上明珠。她在民兵营驻扎地布赖顿游玩时，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威克姆打得火热并私奔。要不是达西暗中周旋，与威克姆谈条件，威克姆根本就不会娶她，而她及整个家族的名声也将毁于一旦。但她回家后依然兴高采烈，处处炫耀自己是已婚人士。还对贝内特太太说：“哎，妈妈，你觉得我嫁的人好不好？这样的男人不逗人喜爱吗？我相信，姐姐一定个个都眼红。我看她们的运气赶得上我一半就万幸。她们都得去布赖顿，那是个找丈夫的好地方。妈妈，我们没有一家人都去，太可惜了！”对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贝内特太太却连声应和：“是这么回事，要是能有我作主，我们个个都会去。可是，莉迪亚，你这心肝宝贝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根本就不赞成。不去行吗？”［4］283

威克姆虽然外表堂堂，但心术不正，且是个负债累累的赌棍。对财产微薄的莉迪亚，他之前根本就没有与之结婚的打算，只是因为逃债而顺便带上她。全家人在莉迪亚私奔之后心急火燎，几个姐姐更是以她为耻，连事事超脱的玛丽都在感叹 “一失足成千古恨”，根本谈不上什么“眼红”。贝内特太太亲眼目睹全家慌成一团的情景，她自己也差点精神失常，终日以泪洗脸，把威克姆骂得一无是处。而现在，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中的莉迪亚还在沾沾自喜，贝内特太太这个做母亲的多少应反驳、责备她几句，但她却没有半句责备的话，反而对她的荒唐建议大加赞同，她的话明显违反了质量准则。从中可以看出她和莉迪亚是半斤八两，一样浅薄无知，好了伤疤忘了痛。也说明她对女儿爱得盲目，不分是非黑白。事实上，在听到私奔在外的女儿终于要结婚的消息后，贝内特太太欣喜若狂，大张旗鼓准备迎接新人，四处宣扬，唯恐远亲近邻不知，既不觉得丢脸，也不替女儿未来的日子担心。而莉迪亚回来时不但若无其事、心安理得，而且喜气洋洋、趾高气扬，以为结了婚了不得，张口闭口亲爱的威克姆。母女两活宝一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威克姆不成器，但莉迪亚既已与之结婚，就必须跟随丈夫。贝内特太太明知不行，还在傻乎乎地问：“不去行吗？”再次违反质量准则。其头脑之简单，由此可见一斑。“你这心肝宝贝”，是不必要的啰嗦，违反方式准则。从中可看出，贝内特太太对这个女儿的溺爱。到了这个时候，对她还恋恋不舍，足见其糊涂。莉迪亚和其母都没有看到自身的盲目无知，自以为是嫁得如意郎君。这时，作者与读者又一次进行“秘密的交流”，清楚地明白莉迪亚是狼入虎口、苦海无边了。贝内特母女俩再次被抹上浓重的讽刺色彩。

四、结语

通过分析贝内特太太与几个女儿对话时违反合作原则的情况，可以看出她是一个荒唐的母亲。她对长得单薄、身体虚弱的基蒂横加指责，对不卑不亢的利齐指手划脚，对轻浮放荡的莉迪亚却是百般疼爱。作者对贝内特太太形象的刻画生动逼真，又常常与读者进行“秘密的交流”，讽刺讽刺这一人物。描写贝内特太太对合作原则的违反，生动地揭示了贝内特太太的性格和品性，同时也反映了小说作者对这个人物的鲜明态度。正如郑振铎所说，奥斯丁的作品充溢“宁静的讽刺”，在人物刻画方面，“她的风格是平易而不见斧凿之力，却细腻、深入而动人”［5］。

[1]刘炳善.英国文学简史[M].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3：372.

[2]林燕平，董峻峰.英美文学教育研究[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145.

[3]Leech G N.etal.Style in Fiction:A Linguistic Introduction to English FictionalProse[M].New York：Longman，1981.

[4]简·奥斯丁.傲慢与偏见[M].张经浩，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6.

[5]郑振铎.文学大纲：下[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239.

（编辑：米盛）

I1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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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1）07-0121-02

成敏（1982-），女，湖南湘乡人，硕士，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湖南长沙410002）涉外学院外语系助教，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2011-0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