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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学科建构语境下的“音乐评论”现状反思

2011-08-15王安潮

皖西学院学报 2011年6期
关键词:学科音乐

王安潮

(1.安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安徽芜湖241000;2.中央音乐学院,北京 100031)

基于学科建构语境下的“音乐评论”现状反思

王安潮1,2

(1.安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安徽芜湖241000;2.中央音乐学院,北京 100031)

中国自古就有音乐鉴赏的传统,在西方音乐批评学的影响下,中国的音乐评论学科在改革开放尤其在近年来获得了快速发展,这些为其学科化建构奠定了基础。对中国音乐评论学科的现状进行了较为全面的考察,认为其发展中不能离开历史学的全景纵向角度。

音乐评论;中国古代音乐鉴赏;音乐学科史;中国当代音乐

音乐评论(music criticism),简称“乐评”,或称其为“音乐批评”①,它是一个既传统又新兴的音乐学分支学科。说其“传统”是因为它在中外音乐历史的长河中绵延至今、方兴未艾,说其“新兴”是因为它在中国近年来获得了极快速的发展,远非古代或近现代时的性状所能比。明言等专家据此而提出了“音乐批评学”的学科建设构想及相应的理论体系,这就将基于学科建构的“音乐评论”提到了时下学理中。它可否成其为一个有独立而完备理论系统的学科?如何建构为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音乐学科?其发展是否成熟?尚需要对其进行全面探讨。对其概念的解析、论域范围的界定向来不断发展,而对其居于新世纪的新发展更是引起了诸家的重视,对音乐评论学科的理论反思和进一步深入发展越来越引起专家的热议。

音乐评论是对音乐创作和演出进行或书面或口头评价的艺术行为,是对当代社会生活中的音乐创作及表演进行报道、分析、评价的价值判断,是“近距离”地对当代(眼前或数年前)的音乐现象进行研究,以鉴定研究对象的优缺点。随着评论视域的不断扩大,它后来涉及的范围逐渐扩大到对一切音乐事项的评价。如俞人豪等专家所言,涉及对象包括音乐创作、音乐表演、音乐家、音乐活动、大众音乐生活、音乐出版物等领域[1](P326),大多数专家强调其特有的“即时性”属性而有别于音乐史学的“远距离”考察。但也有人认为,今天的音乐评论就是明天的音乐史料,其间并无明显界限,已有汪毓和等学者提出“史学评论”、“史学批评”等折衷的提法[2](P1)。居其宏认为,“音乐批评”主要指对具体作品、创作表演活动、审美实践音乐生活诸领域进行研究和评价的理论活动,但他同时还认为音乐学等领域(美学、史学、形态学等)均有自己的音乐批评范畴,他由此认为音乐批评是以普遍的人文知识、审美经验为内在尺度,对当代一切音乐现象进行鉴赏、研究、分析并做出即时性审美评价或历史评价[3]。

叶纯之在1989年出版的《中国大百科全书·音乐舞蹈》中对“音乐评论”进行了学理阐释。他认为,音乐评论的对象通常以音乐作品及演出为主,也可扩展到对音乐家、音乐风格、流派、音乐书刊的评价,并常涉及与音乐有关的各种社会现象。它有口头、书面等形式的区别,但都会对音乐的创作、演出、欣赏及社会音乐生活产生相当的影响,它对这些音乐事项的褒贬、要求、评价、展望、回顾,必然会对听众或音乐家产生不同的作用。而其评价的标准既要遵循社会客观性,也要把握艺术自身的规律性(即历史可变性)。对音乐评论者来说,具备相当高的音乐修养和鉴赏力,能理解音乐内容及其形式的内在奥秘,具有广博的民族音乐文化传统知识和较高的思想理论素养,另外,较高的理论写作水平和科学的判断能力、评价的勇气和创见也是必不可少的[4](P808-809)。

西方的音乐评论著作颇多,这已在西方音乐史的相关论著中被展示。而中国在20世纪初开始也出现了以梁启超、匪石等为代表的新音乐文化的评论专家。据近现代音乐评论史料存篇,明言将中国现当代音乐评论分为七个阶段[5]。新世纪之后的中国音乐评论学科获得了更快速的发展。

一、中国评论文献的历史踪迹

反思中国音乐评论实践的历史踪迹,有助于更好地认识这一学科的既往探索,对其学科建构将大有帮助。

从历史宏观的纵向看,中国古代亦素有音乐评论的行家和评论实践的传统。先秦时期的经籍《左传》中记载有晏婴、翳和、州鸠、子产、师旷等人评论音乐的篇章。如:翳和认为,“先王之乐,所以节百事也……烦手淫声,慆埋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听也。”《国语》中的史伯、单穆公、灵王、平公等论乐篇,《论语》中的论乐篇代表了儒家评乐思想之精华,公孙尼子的《乐记》中更是对音乐的多项表征进行了详细的论述,其中“唯乐不可以伪”常被人引为乐评之精言。其后,两汉时期,刘安的《淮南子》、桓谭的《琴道篇》、王充的《论衡》等;魏晋至唐时期,嵇康的《声无哀乐论》、刘勰的《文心雕龙》、白居易的《琵琶行》等乐篇,已经超出了音乐影响的范围而达到了更深远的艺术影响力。宋元时代,民间俗乐受到极大发展,出现了专门演出场所“勾栏”、“瓦舍”,专门的乐论著作也随之增多,如:朱长文的《琴史》、陈旸的《乐书》、成玉碉的《琴论》、王灼的《碧鸡漫志》、刘籍的《琴议》、陈敏子的《琴律发微》、燕南芝菴的《唱论》等,这些乐论著作以不同的角度和艺术特色屹立于古代音乐文学之林。明清时代,戏曲音乐获得了发展,此时的音乐评论对象也多以此为聚,如李渔的《闲情偶寄》、徐大椿的《乐府传声》等;而此时琴家开始对古琴谱的搜集出版也促使其出现了大量阅琴的评论,如:李贽的《琴赋》、杨表正的《弹琴杂说》、徐上瀛的《溪山琴况》、冷仙的《琴声十六法》、王善的《治心齐琴学练要》、苏璟的《鼓琴八则》、祝凤喈的《琴曲音节美善论》等;明清俗曲搜集等乐事的出现,也促使论述这部分的音乐的文论出现,如:冯梦龙的《叙山歌》、毛奇龄的《竟山乐录》等。如上这些评论音乐的篇章虽不能完全符合今天的音乐评论的论域范畴,但可以看出中国古代音乐理论家们对评价音乐的积极态度和传统。从上述乐评诸篇的内容来看,以音乐本体为考察对象,以多学科交叉的技术为研究方法,以人文精神为研究的立论之本,体现出中国古代乐论多元化的学术线索。其中,先秦诸子中儒家孔子评价音乐的“尽善尽美”、道家老子的“大音希声”等标准,在音乐本体论的基础上渗入了个性化的音乐评价思想;魏晋嵇康的“声无哀乐论”从乐音运动的本质出发探索了音乐存在的价值,它比西方汉斯立克的“音乐不能表达确定的情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元代芝菴的《唱论》集中将演唱技术进行了综合阐释;明清徐上瀛的《溪山琴况》则将古琴音乐美学的评价提升到理性化、系统化的高度。从历史的纵向上,中国古代乐论的价值不仅体现在当时的观点新颖上,还体现在对后世相关阐释的影响上。以孔子的“礼乐至上”的思想为例,它在整个封建社会乃至当今的音乐活动中都具有指导意义,而其“尽善尽美”的音乐标准可能是中国音乐家追求的难以企及的终极目标。

而与音乐评论诸子言论同时进行的中国古代所谓的“正史”中的音乐评论传统也是值得一提的。如:《史记》、《晋书》、《宋书》、《南齐书》、《魏书》、《旧五代史》、《宋史》、《辽史》、《金史》、《明史》、《清史稿》等书中的“乐志”,《汉书》、《新唐书》、《元史》等中书中的“礼乐志”,《隋书》、《旧唐书》等书中的“音乐志”。这些篇章中除了提供音乐史料的线索外,还提供了音乐评论的妙言,如《旧唐书》中记载有李世民的“亡国之音”的“乐在人和,不由音调”的忠于音乐本质的音乐评论。当然,这些皇家音乐史料中所始终贯穿的“崇雅斥郑”观点也是其音乐评论中的重要思想之一,只不过它对推动音乐发展起了很大的反作用影响罢了。

清末的梁启超在民主维新思想的背景下提出了“新史学”的观点,而他在《饮冰室夜话》中也有过精彩的音乐评论。梁氏所倡导的新史学研究法对后来的学术发展起到了深远的影响,引起李叔同、王光祈、萧友梅、廖尚果(青主)等新音乐先驱者前赴后继地远赴海外探索新的音乐研究法。尤其是青主的音乐评论在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引起了轩然大波,“向西方乞灵”的观点引领时人更重视西方音乐的先进性,开始关注音乐的社会影响力。在“新史学”观念伊始,匪石、曾志忞、李叔同、王国维等人的针对中国音乐教育实际问题所倡导的“音乐改良说”不断涌现②,对当时新文化运动的开展起到了积极作用。“新史学”的观念延伸至今,引起了多学科对话的新图景[6](P1),这一学术思想也影响到笔者对音乐评论相关问题的认识。

从20世纪开始,中国音乐评论进入新历史时期,新史学研究法作用其间,留存的音乐评论史料不仅数量增多,评论的内容、角度或方法也日趋多样,从中可以看出中国音乐评论近现代发展足迹。其中,民国时期有匪石的《中国音乐改良说》、萧友梅的《关于我国新音乐运动》、刘天华的《国乐改进社缘起》、聂耳的《中国歌舞短论》、吕骥的《中国新音乐的展望》、马思聪的《中国新音乐的路向》、杨荫浏的《儒家礼乐设教的几种理论》等,建国后至改革开放前有贺绿汀的《论音乐的创作与批评》、马思聪的《作曲家要有自己的个性与独特的风格》、吕骥的《关于音乐理论批评工作中的几个问题》、钱仁康的《论黄自的音乐创作》、李凌的《从“千音同声,万音同形”谈起》、汪立三等人的《论对星海同志一些交响乐作品的评价问题》、杨荫浏的《民族器乐的新发展》、于会泳的《个人艺术风格的发展》、赵沨的《试论音乐革命化和民族化、群众化的关系》、任加的《戏曲音乐推陈出新的好样板》等;改革开放后有贺绿汀的《关于音乐文化建设问题》、吕骥的《音乐艺术要坚定走社会主义道路》、李焕之的《音乐的美与审美观在变化》、叶纯之的“中国大百科全书”“音乐评论”辞条、乔建中的《什么是发展当代音乐的必由之路》、王安国的《我国音乐创作“新潮”纵观》、居其宏的《论音乐批评的自觉意识》、廖家骅的《音乐批评的历史反思》、蔡仲德的《音乐创新之路究竟应该怎样走——从谭盾音乐会说起》、于润洋的《关于西方音乐特征的历史透视和反思》、吕金藻的《建国以来音乐评论中的若干问题》、周海宏的《音乐何需“懂”——重塑音乐审美观念》、戴嘉枋的《时代与现实错位阴影中的必然选择》、周勤如的《关于音乐论文写作的通信》、罗艺峰的《论音乐批评》等,在中国现当代音乐评论发展中引起了较多的关注,对构建学科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这些探索涉及到了社会主义音乐道路、音乐民族化、新潮音乐和通俗音乐的正确对待等尖锐的音乐社会问题。这方面文献已有明言对其进行了专门研究(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2007年度规划基金项目),本文不再展开。

从中国音乐评论艺术实践的历史踪迹可见,关注音乐本体的艺术魅力与关注音乐社会影响力一样被历来的评论者所重视,单纯的音乐评论往往呈现出复杂的社会思想背景。这为以后的评论奠定了基础、指明了方向,尤其是当前音乐艺术所彰显出的前所未有的社会影响力的背景,音乐评论将尤为重要,不可或缺。

二、从研究现状探索音乐评论学科化发展之路

从学术背景看,近年来,中国音乐理论界兴起了“反思”主题,对既往理论文献的回顾与反思不仅常见于音乐报刊,还常见于专著。如:黄翔鹏所发起的“乐律学百年文献综录”,并由郭树群续写了“续录”;人民音乐出版社集中出版的“20世纪中国音乐史论研究文献综录”系列,已经出版了近10个学科的历史成果评价;周青青、郑祖襄等对音乐学诸领域的不同学科的历史与现状所进行了综述[7](P1-3);乔建中、王耀华等对音乐学学科所进行的概论总结[8](P1-4);南京艺术学院对中国当代音乐学诸学科进行了理论反思[9](P4-8)等。这些学科所进行的自身评价都不约而同地将考察对象放置于历史的纵向层面,历史地考察音乐评论之得失。因此,音乐评论的论域不能仅囿于即时感受的评价,要想认识评论对象的艺术成就或价值,纵向的比对必不可少。

从学科发展看,音乐评论在改革开放后得到了快速发展,尤其是近十年来的发展可谓蓬勃旺盛。表现在:音乐评论学学会的成立及其相应的学术年会的定期召开,音乐评论类文论的不断涌现,音乐评论队伍的不断壮大,音乐评论学科体系的理论建构等,这些都说明中国音乐评论学科的发展已经进入了良性发展的轨道。但专家们在反思学科体系构建的同时,又不约而同地认识到学科发展中所呈现的问题或弊端,其中评论人员素质和水准的良莠不齐更引起了专家的深切感触。首先是评论人员的业务素质,其次是评论的对象和论域的范畴,再次是评论主体双方的学术心态等。这些问题的存在使学科的发展略显混乱,甚至引起了某些人的担忧,并力图规范其发展。中国音乐评论界出现了许多非常规现象,如:学术性评论用非学术性举动来“款待”(一些被评论者将评论者告上法庭,甚至索要巨额赔偿),学术评论中的自我炒作现象(如一部新著出版后约请多人评论、吹捧),学术评论中的倾轧现象(如多人齐努力把某人或乐事搞臭,此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加上某些评论者自身素质存在的问题,如评论言论中的不懂装懂、大话连篇、故弄玄虚等现象。这些事件虽然很少,但极大地影响了评论学科的发展,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深切反思。这些问题的解决也必须依靠宏观的历史线索,深入辨析其中的症结,推动学科建设的良性发展。

对于现阶段的中国音乐评论,笔者以为它在学科发展过程中尚处于“初级阶段”,是否已达到成熟的学科化建制,尚需进一步评估。在建构具体措施上,首先表现为评论队伍的建设上,本人以为,在当前评论尚不成熟的阶段要学会区别对待,不能执行“一竿子”标准,即:要分为新闻型报道类评论、分析解说类的评论和剖析学理型的深度评论等不同用途,来确定评论的深浅阐释层次,有的学者提倡用“多层次性”[10]来区别对待是有道理的。要求每个评论员都要具有广博的音乐技术理论、音乐史论、音乐表演技术理论、多学科基础知识甚至哲学思辨技术的综合素质的要求,只能和孔子的“尽善尽美”标准一样——遥不可及,即使扫描当今学界所谓的音乐评论大家,又有几人达到这样的标准呢?因此,区分不同从业对象、不同文章用处来评判乐评人标准是必要的。从被评论对象的角度来看,各个学科在要求相关的音乐事件评论时也不能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有时候评论者不一定是该专业或相关专业的从业人员),要给评论者以一定的学术空间甚至个性自由,更不能动不动就诉诸法律武器、行政手段!学术问题最好运用学术方法解决,学术争鸣要有其自身规律,但评论人员准确的艺术价值判断尤其是客观公正的心态是其基本素质的重要条件之一。高标准的素质和技术锤炼应该是每一个乐评人自身修炼的必修课。王次炤在中国音乐评论学会第四届年会上讲话中所倡导的善于发现被评论对象的优点也是必需的,优点的发掘有助于评论主体双方学术心态的沟通,也有助于学科建设的和谐发展。再有,学术评论没有绝对的正确或标准,评论事件中的双方要准确处理好学术态度和矛盾利益。对评论者来说,说其“优”就要举出“优”的证据所依,这是其评论的学术价值之所在;对于被评论者,要宽容地对待别人所指出的“不足之处”,要有一定的宽容度,要善待“中肯”“切病”,并在可能的情况与评论对象沟通好,切勿运用“敌我式”的或痛打“落水狗”式的方法。有的人喜好学术争鸣,这是好事,但热衷于此并嗜好于挑起争端则是没有良好学术心态的。

对于评论研究的对象和论域的界定,本人以为,一切时下发生的音乐事件都可成为评论的对象,如音乐创作、表演、著作、音乐生活或现象、音乐题材体裁发展中的现实问题等,这也是音乐评论学科交叉性的研究特点。在展开评论对象和论域之前,要首先面对中国当下音乐评论的生存空间问题。在西方评论活动的对象中,较多地关注表演或新作品创作,他们有较多报纸、电台、电视台的专栏可供这些言论发表。最为重要的是,拥有较高素质的职业化的评论家群体。所以,针对现场的音乐评论在西方国家较为活跃。中国则不同,除了部分报纸的记者外,尚没有职业的评论家群体,很多高水平的评论者都业余而为之的,高校或研究所中的专家。如果自己本职工作一忙,自然也就无暇顾及现场乐评一事了。另一方面,专设现场评论版面的报纸很少,大多属于消息式的、简略的新闻报道。据悉,近来北京一家专业音乐报纸也在适应市场形势的过程中改版为新闻晚报型的了,原来中国爱乐人心中唯一的现场“言论”版面已不复存在。杂志则认为现场评论缺乏实证性,杂志出版周期又长,加之编辑者本人没有观看过现场演出,对稿件的理论价值难以把握。所以,杂志多不愿意发表现场评论类文章。但报刊新发展中却出现“造星”一类的版面:整版的人物推介,这使得一些知名的或不知名的乐星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也算是对音乐评论的另类补偿吧!电台电视台迫于经济效益,较多地播放流行音乐类的演出,严肃或高雅音乐的现场评论则很难有位置,专业性的音乐评论更难展风采!而他们喜好播报花边新闻或八卦绯闻的素材,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趋势,媒体和其对象都对此颇有兴味,而反过来是专业音乐评论的发表很难有空间。笔者通过对上述媒体的长期调查后发现,专业性较强的、理论性较深入的音乐评论言论在如上的环境中很难有存在空间。目前,发表现场评论的报刊等媒体多侧重于对作品(尤其是新作)的文章,其中《人民音乐》仍坚守着这一园地。据笔者对当前此类报刊的内容进行考察,注重视觉刺激,追求快餐文化,弱视古典音乐现场,成为新时期音乐专业杂志的“俗化”的表征之所在(尤其是那些月刊类的)。在这样的背景下,现场评论很难生存。其实,现行评论对象中,作品、著作、音乐社会问题等开始成为主体,而各学科的理论反思也是其中新的方向,各种纪念会议的主题也乐此不疲地推动着这些新方向的发展。近年来,各专业音乐期刊上大都开辟有书评版面,这为推动学术著作的评论发展提供了平台。在论域上,音乐事件的评论是学科发展的主体,如:“重写音乐史”事件、萧友梅注重音乐教育民族化问题、学术打假现象、传统音乐新时期发展问题……报刊中此类的评论文章较多。但这些文章越来越多地倾向于各音乐学分支学科的理论深度。笔者预见,这将促使音乐评论学科逐渐走向细化、分化。

就音乐评论的理论阐释所涉及的对象看,具体到针对评论对象的个性特点进行剖析的一类文论是当下音乐评论园地的主体,元理论的研究则是其中的少数,但起到了学科提升的重要作用。前者可从杂志中的文论中轻易找见,以当前发生的音乐事件为对象和评论内容。后者如汪毓和、居其宏、叶纯之、梁茂春、蔡良玉、魏廷格、廖家骅、明言、冯效刚等学者,他们对中国语境下的音乐评论学科定位及其体系构建进行了各种角度的阐述。尤其是明言先生在音乐评论(批评)的基础理论构建方面进行了长期而系统研究,已经出版的有《20世纪中国音乐批评导论》、《音乐批评学》、《20世纪中国音乐批评文献导读》、《中国当代音乐学——音乐批评》等著作,他将音乐评论的论域范围进行了系统化、理论化的界定,对于今后的相关研究实践提供了参照。而居其宏先生以大量音乐评论文论展示了其筚路蓝缕的艺术开拓,这些艺术实践不仅从艺术实践的操作性上进行了可行性探索,还就评论学科的基础理论发表了独到的见解。在评论对象的内容方面,各家所言范围并不完全相同。除了从上述所言及的叶纯之、居其宏、梁茂春、明言的论述内容略有不同外,尚有其他诸家言论不同者。如:蔡良玉认为音乐批评应包容考证、分析、史学、美学诸学科于一体[11],她对评论内容的界定较宽泛,研究的方法更为多样;廖家骅认为,“音乐批评应该以唯物史观来观察、分析和评价现在和过去的一切音乐家、音乐作品和音乐流派。”[12]

由上可知,探索当前音乐评论发展的可行性之路,首先要建立客观公正的符合审美逻辑的评论思想,这其中包括评论主体双方的学术心态;其次规范各层次评论主题的基本标准,建立多元、立体的评论景观;再次是紧抓评论从业者队伍建设,评论学会可利用网站等公益平台对此进行培训,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进行短期职业培训。当然,学科研究范畴、学科属性等悬而未决的问题也应是以后发展的关注理论点,而积极面对评论事业发展中的未来矛盾亦应引起重视。最后,笔者认为,在评论实践中,评论员应该注重音乐本体的分析,遵循音乐认知规律,运用合理的音乐诠释方法,站在更高的层面上分析作品的艺术价值之优劣,这应该是评论员技术核心之基础。

三、立足于学科发展的理论思考

鉴于以上所述的中国音乐评论现状,加之在评论元理论方面已经有了较为系统全面的论述,有必要对居于新时期、新语境下的音乐评论学科新发展进行新的学理构建,这对于踏上新征程的、居于探索阶段的中国音乐评论学科的学术发展尤为主要。

从评论的学术影响力来看,建国以前关于中国音乐民族化的争论,建国后关于音乐发展道路的争论,改革开放后关于新潮音乐和通俗音乐接受等问题,都是音乐评论在其中发挥的巨大作用。基于此,笔者认为中国音乐评论要在以后的工作中注重评论的具体实践以解决具体社会问题。主要有以下思考:一是探索具体评论实践中的不同对象的不同考察点问题,以发现评论对象的具体问题及其历史价值为突破口;二是开拓评论实践中多元技术或方法综合运用的协调问题,多元综合、学科交叉将是学科发展的新思路;三是尝试从历史的纵向发展线索中考察评论对象的历史和艺术创新之处;四是发掘音乐评论对象的潜在社会意义问题,以评论的理论处理音乐现实问题中的解决之道。

在针对中国音乐历史问题研究的过程中,笔者发现评论界普遍存在着“就事论事”的现象,也就是专家们所言的关注“即时性”、侧重“近距离”的评论学科研究方法问题。窃以为,要想达到全面认识评论对象的艺术价值,过分强调时限,反而囿于问题的彻底解决;越过雷池,从历史的纵横向比较层面来考察评论对象的艺术价值,可能更利于问题的解决。再有,当下学科的分工越来越细,但同时交叉学科的研究越来越多,“新史学”所倡导的多元交叉学科图景也应该引入到评论实践中。因为现在的评论对象(如作品、作家、音乐社会问题等)由于多元审美的需要而出现的复合类型现象越来越普遍,那么我们的评论实践是不是也要紧跟发展的思潮而多角度、多技术、多层面地剖析评论对象呢?这为音乐评论学科的研究对象提出了新的要求,也就是从现象出发,发现现象背后的历史问题、艺术规律及其相应的价值评判,将是今后评论工作的新思路,这就为学科在发展中所呈现的交叉性、非即时性等基础理论提出了新建构。还要能透过音乐评论的技术与艺术问题,触及到更深广的文化社会问题[13],提高音乐评论的社会影响力。

再有,从笔者作为高师一线教学工作这一角度出发,在与学生们探讨音乐评论的实际操作问题时,常要面对指导学生“如何做”的问题,这就为音乐评论教学的具体实践提出了新要求,如何区别对待元理论与实践操作(即具体评论实践)的比重和关系问题,将是学科教学内容建构的实际问题。以笔者的课任经验所知,学生侧重于关注评论的具体操作技术的训练,而弱视对基础元理论知识的深入了解。这就要求全国同类高校中的音乐评论课程教学要遵从“以具体实践指导为学科建构的教学模式”,多做让学员“看得见,摸得着”的教学内容和形式!

音乐评论要学科化建构,课程教学是其学科发展的必由之路,以音乐评论实践为基础内容的教学架构将是深化音乐评论学科新构的主体。在教学中,选择不同的对象而进行评论实践的操作训练,将评论实践的具体手法铺叙而来,将是评论教学中理论与实践构建的切实所在。而以宏观的纵向视野考察比对是今后音乐评论学科发展中的突破之所在,尤其在多元学科技术要求下的“新史学”背景中,以纵横驰骋之学理、多元交织之思辨,将变幻、新生的时下“音乐事件”进行多层次学术评价,将是学科评论实践和学科新构的可行性之道!

注释:

①明言认为“评论”和“批评”涵义略有不同。“评论”一词适于对当时面对的具体对象进行具体评价的表述;“批评”适于富有理性思考、哲理陈述的评价,是一个中性词,是对事物进行分析、判断、评价,可以增加艺术评论学科的理性素养、学术内涵。见《音乐批评学》,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3年版第3页。

②如上文献见匪石:《中国音乐改良说》,载《浙江潮》1903年第6期;曾志忞:《音乐四哭》,载《醒狮》1906年4月第4期;李叔同:《呜呼!词章!》,载《音乐小杂志》1906版;王国维:《论小学校唱歌科之材料》,载《教育世界》1907年10月第148期。

[1]俞人豪.音乐学基础知识问答[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97.

[2]汪毓和.音乐史学研究与音乐史学批评[C].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9.

[3]居其宏.论音乐批评的自觉意识[J].音乐研究,1986,(1):127-128.

[4]叶纯之.中国大百科全书·音乐舞蹈·“音乐评论”[Z].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9.

[5]明言.纪录百年批评驱动世纪音乐——20世纪中国音乐批评史料问题概览[J].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09,(1):51-57.

[6]杨念群,黄兴涛,毛丹.新史学[C].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7]周青青,郑祖襄.音乐学的历史与现状[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3.

[8]乔建中,王耀华.音乐学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9]南京艺术学院“中国当代音乐学”课题组.中国当代音乐学[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6.

[10]傅显舟.乐评三分法及其实践[J].人民音乐,2010,(1):77-79.

[11]蔡良玉.为中国音乐学的发展创造条件[J].中国音乐学,1993,(3):84-88.

[12]廖家骅.音乐批评的历史反思[J].中国音乐学,1988,(1):29-35.

[13]杨燕迪.音乐评论的现代制度发育过程及相关反思[J].音乐研究,2011,(2):96-108.

Reflection on the Present Situation Based on the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under the Context of the“Music Criticism”

WANG An-chao1,2

(1.CollegeofMusic,AnhuiNormalUniversity,Wuhu241000,China;2.CentralConservatoryofMusic,Beijing100031,China)

China has a tradition in music appreciation.With the influence of western music criticism,the subject of Chinese music review has made great progress in recent years,which has laid a solid foundation for the subject of Chinese music review.The paper examines the present situation of the subject thoroughly,and draws a conclusion that the development of the subject depends on its historical panorama.

music reviews;ancient Chinese music appreciation;history of music subject;contemporary Chinese music

J605

A

1009-9735(2011)06-0147-06

2011-08-16

2010年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青年项目“安徽音乐史”(10CD088)。

王安潮(1975-),男,安徽六安人,安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双十工程”特聘专家,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研究所博士后,研究方向:中国音乐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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