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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庞德汉诗英译的意象传递

2011-08-15王珍珍

大家 2011年15期
关键词:庞德原诗英译

王珍珍

1915年庞德翻译的中国古典诗歌《神州集》一经出版,立即引起轰动。我们知道,诗歌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学体裁,有其独特的诗学和翻译理论。我国古代常用“诗无达诂”来形容诗歌赏析,借以说明诗歌的阅读与欣赏应超越单纯的训诂文字、诠释词语的范畴,而应跨入语义学与美学领域,用心灵捕捉诗的意象和境界。忠实于诗的意境似乎是比忠实于表面文字更属深层的忠实。这种译者将自己对生活的体验融入原诗之中,驰骋想象,在心灵的回味与顿悟中豁然贯通,从而获得美的享受的过程,可以称之为“创意翻译”。这种诗歌翻译的方法有别于以学术研究为目的的诗歌翻译,而是以表达美感经验,将译者对中国诗的主观感受以优美的英文呈现于英语世界的诗歌爱好者为目的。庞德特殊的翻译其实是采用了“创意英译”这种翻译策略。

《神州集》第一次把当时欧美读者和译者最感震动的体裁“愁苦”突出地表现出来。本文所要探讨的则是怨妇之愁,是“打起黄莺儿 / 莫教枝上啼 / 啼时惊妾梦 / 不得到辽西”的中国传统式闺怨版。庞德创意英译李白的《长干行》(The River-Merchant’s Wife: A Letter)则是此类英译体裁中的精品之作。在这首诗中,庞德完全保留并且同样优美地表现了原诗的意境:一位年轻商妇对爱情的甜蜜回忆,别离相思的痛苦,可相见的盼望和憧憬的心情。

对于首句“妾发初覆额”,庞德是这么处理的“While my hair was still cut straight across my forehead…”。通常来说,古代中国女子在十五岁之前都是剪齐额短发的,女子满十五岁即把头发绾起来,戴上簪子,称为“及笄”、“加笄”或是“笄年”。庞德译时已跨越了文本翻译的边界而进入了文化翻译,所选取的“留发”意象不仅生动逼真,而且准确无误,译文读者完全可以在脑中描绘出一位中国古代十四岁女子的发型装束。

对于“愿同尘与灰”一句,一些译者所采用的直白式的告言让熟知中国文化底蕴的人们不禁汗然:“Learning that no dust could eve seal our love, ……”,典型的西方爱情“宣言书”。这种对爱情的歌咏在英美诗歌中并不罕见,如:约翰·多恩的“So let us melt, and make no noise / No tear – floods, nor sigh – tempests more / ’Twere profanation of our joys / To tell the laity our love”。罗伯特·彭斯更是将爱人比作一朵红红的玫瑰,“As fair art thou,my bonnie lass / So deep in luve am I / And I will luve thee still, my dear / Till a’ the seas gang dry”。如将这种西化的爱情诗不加消化,便移入中国式的意境着实有些生硬,原本以婉转含蓄著称的中国古诗意象大打折扣,其中的文化误导却是不容忽视的。庞德的译文是这样处理的:“I desired my dust to be mingled with yours”。考虑到中国历史上不论帝王将相,还是平头百姓,均有夫妻合葬的传统,他站在中国文化的立场上,含蓄而传神地表达了那位少妇对爱情地忠贞不渝,极具传统的东方文化色彩,意象的融合自然而流畅。

对于“八月蝴蝶黄 / 双飞西园草”中的“双飞”蝴蝶这种具有中国特色的意象,我们知道,蝴蝶双飞在中国文化中是有着特别意义的,古代即有梁祝化蝶,比翼双飞的传说。庞德用了“paired butterflies”,其中“paired”一词由动词加后缀“-ed”构成前置形容词,修饰“butterflies”;而“paired”是指事物本身即具有“成双成对”的特征。汉语中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构词法的,庞德却巧妙地将英语词法中的派生现象恰如其分地用到中国古典文化意境上来,这在创意翻译中尤为可贵!

庞译《长干行》在意象传递上极具传神的魅力,但仍有不足之处,现提出与大家商榷。原诗中“两小无嫌猜”一句,庞德译为“Two small people, without dislike or suspicion.”钟玲女士在著作《美国诗与中国梦 - 美国现代诗里的中国文化模式》中认为,“two small people”的“遣词可谓出奇制胜地可爱”,且“without dislike or suspicion”则“用词准确,全不含糊”。对于这两处分析,笔者均无异议,但钟女士却忽略了庞文在此已悄悄地将译文从第一人称转为了第三人称,将那位少妇的主观自我陈述转为了第三者的客观观察的结果。那位女子因等候远方的丈夫迟迟未归心中既焦虑不安,同时又坚定不移地相信丈夫终有归日,为此她早已不去在意两人之前是否有过“嫌猜”,而是主观地认为“无嫌猜”。而译文一旦用了“two small people”作主语,则给读者一种旁观者经过长久以来对两人生活的密切观察之后,作出“此夫妇的确‘无嫌猜’”客观综合评价的感觉,原文中女子“一厢情愿”的意味被冲淡了。因此,笔者认为扬其人之长,而避其之短,建议将此句译为“We two small people, without dislike or suspicion”,仅供参考。

庞德的《神州集》通过他本人的翻译实践向人们证明了翻译是文学创作的工具,是用第二种语言作一首新诗;他的英译《长干行》从创意英译角度来看,在意象的选取上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欣赏译诗的方法。文学批评中的“读者反映论”亦可以应用于译诗的赏析:读者的阅读视角、欣赏效果不应被拘囿在一个狭窄、单一的层面上,“多视角”赏析才是关键,而创意翻译在其中则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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