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叔华的女权和女性主义尴尬
2011-04-02吴政家
吴政家
(福建泉州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前系 福建 泉州 362000)
女权主义源自西方,它发端于法国,首倡妇女解放,后传到英美,声势逐渐浩大;“五·四”时传入我国。女权主义是以女性经验为来源动机的政治运动与社会理论,早期表现为争取妇女的选举权,随认识的深化,才转向对过往社会关系和“父权制”(美国:凯特·米丽特《性政治学》)的思考批判,其批判的锋芒直指性别歧视与性别权力、父权与压迫、刻板印象等,结果是促进了近现代社会的公平进步。从词源上看,女权主义和女性主义都源于feminism一词,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但细察女权运动史,从汉语语境的独特性出发,我们还是可以捕捉到两者的不同:女权主义是一种斗争方式,重在行动,重在维权;女性主义是一种认识论,重在质疑,试图建立以女性为核心的言说体系。受“五·四”的影响,凌叔华主要关注妇女解放和高宅深闺中的男女平权,关注女性自我意识、主体意识和话语权的失落。1923年,尚在燕京大学读书的她就致信周作人,对这种失落表示不满:“中国的女作家也太少了,所以中国女子思想及生活从来没有叫世界知道的”;由此她“立定主意作一个将来的女作家”[1]。从上世纪20年代起,凌氏的女性叙事就备受关注,论者缤纷,成果斐然,近年姜子华等甚至称她为“女权主义作家”[2],但对她被高挑于女权主义树杈上的尴尬大多视而不见。凌氏追求恋爱自由,祈望女性自我觉醒自我发展,“对自己塑造的众多女性形象,有嘲讽,有鄙视”;她深感我国女性文学的匮乏,立志为女同胞作失语代言人;在新文学“问题小说”天空下,冷静专注主流文学不屑的女性生存问题,将婉顺枯寂的女性置于西风东渐的时代背景下观照,从侧面反射出时代的光芒——她确实是自觉履行着“女权主义者”的职责,并与五四时代精神热情相拥。但她的小说平和冲淡,优雅秀逸,“落笔谨慎”[3];对封建礼教的批判非摇旗呐喊式的,对女性弱点的披露透着怜悯;在文艺观上,与同为京派的沈从文一样,“无意使小说成为政治批判、社会批判的武器,用以进行的是文化批判、道德批判”[4],始终保持女性书写的审美情怀——凌氏绝不是一个热衷政治运动的女权主义者,充其量仅是一个文化女性主义者。她的身世学养经历和生活圈子,她的文集《古韵》、《爱山庐梦影》和山水画所散发出的幽兰气息,都很难让人把她和张牙舞爪、呼号堕胎或反对堕胎的女权主义者牵扯到一块。因此,本文将把探究的目光聚焦在凌氏的女性主义尴尬上。
一
暗香盈袖的凌叔华,一生蒙受女性主义尴尬的困扰。
(一)童年女性尴尬
据南通大学陈学勇《凌叔华年表》载,凌叔华1900年生于北京一个仕宦世家,父亲凌福彭为光绪年间进士,授一品顶戴,通晓文墨,爱好诗文,与当时名流辜鸿铭、齐白石过从甚密;其父纳有六妾,其母为福彭三房,所生孩子全是女性,在凌家的地位自然不高。凌氏早年显露的绘画天分,让父亲对她另眼相待,精心培养,使她不仅有幸师从著名画家缪素筠、王竹林,而且是“清末怪杰”国学大师辜鸿铭的门生。因此一方面凌父对她儒雅客气,特别照顾,使她沐浴了些许父爱;另一方面,旧式大家庭的复杂,庶出的身份地位,父亲感情上的疏离,对父亲威势的敬畏,都使凌氏童年小心翼翼,遭遇感情上的冷落与孤独,父亲给她的印象是模糊陌生遥不可及的,甚至是有伤害潜能的[5]。从母亲和其他姨娘的眼泪中,幼小的她隐约感悟到性别歧视和身为女性的窘迫,自传体小说《古韵·一件喜事》证实了这一点。凌氏的感悟是致命和终身的,它敏感了凌一生尴尬体验的神经,勾画了其后小说创作尴尬女性的原型意象;因为精神分析学家断言,幼儿0-5岁的经历,对其一生性格思想的形成起着无法磨灭的作用。
(二)跨文化婚恋尴尬
前述,凌幼年曾随辜鸿铭学习古诗词,接受传统文化的熏陶。辜认为理想的中国淑女应是“幽静恬静之爱,羞涩或腼腆以及‘debonair’字所表达的那无法言状的优雅和妩媚”[6],这对凌氏影响深远,后来幻化成众多小说人物的面相。书香门第的出身,雍容华贵的家境,远离动荡的生活,功底深厚的古典文学修养,陶铸了她温文尔雅的传统淑女品性。青年时代,凌氏欣逢千年等一回的新文化运动,新式教育和女性意识的滋长,西方文化的入驻,与新文学主脑人物周作人、胡适的交往,培育了她现代闺秀的品格、自主自由的思想,同时也埋下了跨文化双重人格抵牾的种子。1924年,印度大诗人泰戈尔访华,在画会及家中茶点招待会上,她结识了徐志摩、陈西滢、丁西林等新型文化人,这些文人身上中国传统文士儒雅趣味与西方自由主义精神的叠加,十分契合这位现代闺秀传统淑女的审美情趣。从此,她瞒着守旧的父亲,与陈西滢秘密恋爱了两年多[7]。秘密恋爱传递了凌氏抉择的艰难:一面是对传统淑女操行的守望对父权的遵从,另一面是对自主平等和自由恋爱的向往。
(三)涉足文坛的尴尬
五四新文化的倡导者陈独秀、胡适、鲁迅等都是清一色的男性,随着运动的扩散,妇女解放的呼声迭出;在男性的感召下,冰心、庐隐、凌叔华等民国才女应运而生,纷纷浮出东方地平线,她们本已铸就的女性意识卓越才情得以充分张显,这本值得庆贺,但对她们个体怕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为此,1923年凌氏在《晨报副刊》上发文《读了纯阳性的讨论的感想》,明确而温和地批评了喧闹的妇女解放论辩背后,男性掌控舆论的现实,感叹妇女解放话语权旁落男性手中,知识女性尚不能在父系叙述体系内对等发言的文化不平等现象。
凌氏是周作人牵进文苑的,他对凌倾注了相当的关爱[8],她的处女作《女儿身世太凄凉》就是周帮她选登在1924年1月《晨报副刊》上的,周的发现与栽培功不可没。小说发表后,立遭一男子嫉恨[9],诬她为已婚离婚的人,对此凌氏既尴尬又愤懑,在给周的澄清信里指斥该男子“有心坏人名誉”,差点“断送一无辜女子也”!不久,凌氏转拜陈西滢为师,周虽“无话可说”,但不会一点微词没有,解放后在《几封信的回忆》中就曾提及此事;周陈1926年春那场著名的论战,韩石山认为起因即为凌的“忘恩负义”,是为了“给凌一个绝大的难堪”。[10]除了自身有口难辩的苦衷,论战双方一是自己的业师一是自己的恋人,凌氏的苦恼再添一层。
早在上世纪30年代,因时局的变化及凌氏闺秀叙事较少涉及重大社会时代问题,她就被当时的文学界视为“次要”作家,某些男性批评家如贺玉波更是措辞激烈(《中国现代女作家》,上海复兴书局1936年版),凌氏遭遇“父权批评”和首次边缘化的尴尬。
(四)交游婚姻尴尬
出名后,凌氏与“现代评论派”“新月派”“京派”自由主义文人渐行渐近,可依然无法消解“被引导”的非平等境况,这从她与胡适徐志摩的书信来往中可以窥见。更尴尬的是,1924年冬,在与徐志摩的交往中,徐认定凌是他的知音,是能倾听他心声的理想对象,请求凌常做他的“通信员”;征得凌的应允后,徐便频繁地给凌写信,因这时正值徐和林徽因分手、和陆小曼恋爱之前,感情处于真空期。次年,徐又在赴欧之前把装有机密文件,包括日记和信函的小提箱,即世传的“八宝箱”托付凌氏保管[11]。一个风流倜傥的诗人,一个风华绝代的才女,又是意气相投的同龄人,他们的亲密交往自然引来粉红的目光;对此凌氏多次矢口否认。在徐坠机身亡后,凌更落入多人索要文件的窘境,与胡适的关系也一度阴云飞度。
凌叔华与陈西滢的婚姻是自由恋爱的甜果,两人琴瑟和鸣,为时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既便如此,凌陈婚姻同样免不了跌跌撞撞。1928年10月,陈受聘武汉大学文学院院长,二人对武汉并不看好,认为它是不宜居城市;凌更是希望能去法国,以擢升自己的绘画水平。但温婉的闺秀秉性最终引领她一同前往,只是情绪上难免落寞感伤。至于凌在武汉时,与丈夫邀请到武大文学院讲授英国文学的英伦自由主义诗人朱利安·贝尔的婚外恋,虽然致力于《古韵精魂》翻译的傅光明确认此事[12],陈学勇在《凌叔华年表》中也提及华人女作家虹影根据凌朱恋情创作了长篇小说《K》,但因目前能佐证的只有朱利安母子的通信,凌氏本人未留下只言片语,当年的知情者朱利安的学生叶君健等缄口不谈,故笔者不想多说什么。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假如这段遮遮掩掩的恋情是真的,那它必定是凌氏和凌陈婚姻曾经的尴尬时光。
(五)晚年怀乡尴尬
与男性作家一样,凌叔华深受华夏民族思乡同构同质文化心理的熏染;长期客居欧陆和南洋进一步搅稠了她思乡的浓度;魂牵梦萦的故国景象,惹得她在散文集《爱山庐梦影》里,屡屡以故国风景诸如北京的陶然亭等审度异国景色。1984年,萧乾、文洁若夫妇赴英,在中国驻英大使馆的晚宴上,84岁高龄的凌叔华对萧说:“我生在北京,尽管到西方已三十几年,我的心却还留在中国”[13]。晚年的她思乡情绪日炽,除在1959年首次回国观光外,后又多次归国,1989年更赴大陆住进北京石景山医院治病,临终前不忘再看一眼童年熟悉的北海白塔[14]。但众所周知,建国后凌氏被一枪挑出文学史,“当大陆再次记起凌叔华,主要是从政治着眼,记起的是名人侨居的身份”[15],这对于曾名噪文坛一时,远离政治,看重女性自我价值的凌氏来说,何尝不是女性主义尴尬的体验?凌氏曾把自己的作品译成外文,这在中国作家是少有的文学现象[16],它是否昭示我们凌氏对自己作品的极端爱恋?当年徐志摩、沈从文曾说她师承了爱尔兰女作家曼殊斐儿的“心理写实”,长期以来也已成为学界的共识,可凌氏对此一再辩解,直到暮年仍耿耿于怀[17]。凌氏之于别人对自己作品的误读尚且终生难忘,对自己作品的无视或冷淡理应更加介意。所以不难想象,晚年的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踏上故土的。
二
凌叔华一生的女性尴尬,有意无意间投射在其小说人物身上。
(一)旧女性的尴尬
五四新文化运动是一场试图从文化心理层面对国人灵魂进行解构的运动,对构建新的文化建筑群功莫大焉,但这对部分固守传统价值和美德的旧女性未必是个福音,相反还可能增添新的文化压迫父权迫害,遭遇不合时宜的尴尬。凌叔华敏锐觉察了这一点,以隐喻性的意象描述“老中国最后一代豪门贵族之女的经历和命运”[18]。在《绣枕》中,凌氏为我们支起了一个旧式小姐深闺的小轩窗,这位大小姐把命运幸福托付给婚姻(丈夫),又把婚姻托付给绣枕;她端庄美貌贞洁贤淑,本身就像一个精致的绣枕,时刻等待着“物有所归”;她人生的价值和行为的界定完全依赖于男性世界;但无论是主人公自身的价值,还是她冒着酷暑赶绣的精美靠垫,都被喝酒打牌的男性玷污践踏——表面上他们践踏的是倾注了她全部心血的一对靠枕,实际上是对她奉为珍宝的传统淑女品性及过时幸福观的蔑视或奚落。《吃茶》则揶揄了旧知识女性对西式文明的误读。芳影在家庭濡染、文化教养的惯性驱动下,紧拥“水晶帘下看梳头”[19]的老式婚恋模式,直把留洋青年王斌的绅士做派误判作爱慕和献殷勤,由此跌入单恋的尴尬境地,最终迷失在“外国……规矩……”的呢喃中。如果说《绣枕》托出的是旧女性半新半旧文化背景下一厢情愿的尴尬,那么《吃茶》捧出的便是旧女性在西式文化语境下一厢情愿的尴尬。
(二)新女性的尴尬
五四新女性普遍热心于寻找苏醒的自我意识和萌动的女性意识,但这些意识与男权社会的整体意识是错位的[20]——女性个体意识超越了社会意识,这导致寻找充满了炼狱般的煎熬。以未婚新女性为例,《女儿身世太凄凉》的表小姐具有自主精神,她公开比较选择男友,却在男友、社会的流言和父母的埋怨中步步退缩,抑郁而死;《说有这么一回事》的云罗以和影曼同性恋的方式对抗兄母之命的婚姻安排,但终以自己出阁、影曼痴乱收场;《李先生》的主人公貌似要强,独立于男性之外,实则因“良辰好景虚设”而少修边幅内心空虚,“早晨盼天黑、天黑又盼天亮”,孤独终老为“独立”付出青春的代价……这些新女性向父权制发起的进攻不是跌下马来,就是给自身招致难言的隐痛。
已婚新女性的际遇同样糟糕,她们也在父权思想的重压下气喘吁吁。这群太太是经自由恋爱与婚姻携手的,婚后虽然保有女性意识,可它往往建立在男性认可的基础上,她们享用了婚姻自主,却无福享受人格独立,这源于她们对文化传统给妻子设置的角色定位的自觉认同,源于身体解放后心灵解放和自省自赎的掉队。《酒后》的采笤对丈夫的朋友产生爱慕之情,敢于在丈夫面前表白,本是多么可贵的主体意识,只可惜这种主体角色的价值确认最终仍需丈夫——男性的首肯。然丈夫的许可赶不走长期文化压抑造成的女性心理劣势和角色认同,采笤缺乏单独行动的底气;即使拉上男人(丈夫)助阵,结果还是尴尬地临阵逃逸。《绮霞》剥开了绮霞在爱情、家庭和个人爱好追求上剑拔弩张的“心灵战争”:她要么丢弃爱好而痛苦,要么舍弃家庭而痛苦。当二难的抉择超越承受极限,她选择跳出家庭五行山,未获丈夫当面同意就到欧洲学琴,五年后琴艺“迷人”自我价值实现;可等待她的是被遗弃的命运,社会身份拽住了,家庭角色却丢失了。由此可见,已婚新女性的主体地位被附庸化,女性独立的光环继续或扭曲或遮蔽于妻子这一角色,新女性继续无助地在女性意识与男性霸权的两极间振荡。
另一些新式太太则尴尬地复归故道,如《小刘》、《转变》中的主人公;或如《女人》中王彬文的妻子,周旋于花心丈夫和女生之间,虽巧设离间之计,一时挫败丈夫的二三其德,然夫妇间感情的裂缝并未消弭,一旦机遇再现,难保丈夫的绮思艳想不再反扑——她铁定被男性捆绑在精神折磨之柱上了!
三
画家出身的凌叔华人弃我取的独特取材,对短篇小说巨匠契诃夫的私淑,勾兑成小说独到的叙事方式:以画心运文,构图精巧,不描画主人公的命运轨迹,只截取她们生命的一、二个片段;细腻隐秘的心理写实;夹带怜悯的微讽态度;平和舒缓的叙事节奏;意味深长的篇末突变点化;等等。但我们更感兴趣的是凌氏在平和与反讽、显露与深蕴间的尴尬游走。成名之前,凌氏曾发表过小说《女儿身世太凄凉》和《资本家之圣诞》,这两篇小说直逼社会阴暗,流淌字里行间的激情摇撼人心,表达直露生硬[21],与其闺秀身姿极不相称。和陈西滢等现代评论派文人的亲近,让她发觉不妥不妙,随后她对徐志摩的文风开始自我认同,专情她所熟悉的大家闺秀的优雅忧郁,冷峻客观又“适可而止”(鲁迅语)地再现她们的委琐,“没有眼泪,没有血,也没有失业或饥饿这些表面的人生”,“所用的手法多是‘描写’而不是‘分析’”,以“显示人物‘心灵的悲剧’或‘心灵的战争’”[22];对人物的嘲讽、怜悯不是由作者“现身说法”,而是通过小说的人物来点明,雁过无痕,没有金鼓杀伐之声慷慨激昂之调,却于静寂声色不动中蕴含深意,《有福气的人》当是杰出的典范。小说结尾,佣人刘妈“老太太留神慢点走吧”一语双关,乍看像是对章老太的关心,本色而不失忠心,实则暗示她这个大家庭的凶险,并给老太太留足了面子。有意思的是,凌氏后期的小说创作又回归初期的显露和激愤: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中篇《中国儿女》由蕴藉而淋漓,笔墨饱含血与火;二十纪世八十年代《一个惊心动魄的早晨》,其回肠荡气更甚于《中国儿女》[23]。之所以如此,恐与主体摇摆的心态飞丝相连有关:既对传统文化欲拒还迎,又对现代文明欲迎还拒。赵毅衡先生指出,凌氏的某些作品如成名作《酒后》和胡适推崇备至的《上元夜》,透露出她对人生的激情,尤其是对毁灭性的激情很有体验,因出身高门,庭训严苛,激情不时被掩埋了;新文化新女性的牵引,又不时促激情破土而出[24],这奠定了凌氏矛盾的心态,是凌氏女性主义尴尬的深层心理动因,也是凌氏女性主义尴尬在小说叙事方式上的表露。
在中国现代文学第一代女作家群里,凌叔华不像冰心流连于女性传统文化的人格美,不像冯沅君狂热讴歌新女性对封建礼教的反叛,也不像丁玲大胆抒写新女性的个性主义,而是兼具传统与现代两个维度,款款绣出新旧女性尴尬的心理淤青,使女性文学由外在的觉醒、空洞的解放深入到女性自身历史文化品性的审视,尤其是她殷勤探看了男权本位、物化等观念对女性文化心理结构的长期整合建构,探讨了初获解放女性的尴尬地位和何去何从的问题,从而提升了女性文学的文化品位。凌叔华的女性主义尴尬是个人阅历学养心智的微妙写照,是解放了的中国女性尚未建构自我文化价值系统所致的漂浮,也是中国社会程序更新的必然,它折射出五四时期社会转型阶段知识女性心态的真实,斜照出古老华夏民族迈向现代化时摇曳的侧影,暗示了东西方文化交融磨合的艰辛。它提醒我们:当我们欣喜于民族文化进步之时,别忘了特定时期特定人群,特别是女性群体为此付出的心理代价;别忘了以人文的情怀聆听她们或轻微或粘稠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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