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学科三分法之上的人文学科建设研究

相子国

(德州学院经济管理系,山东德州 253023)

基于学科三分法之上的人文学科建设研究

相子国

(德州学院经济管理系,山东德州 253023)

目前我国大学学科建设多是以国家知识政策为起点组织和建立起来的。学科分类三分法还原了科学和人文的本质属性,揭示了现行国家学科分类的行政化和模块化缺陷。高等院校把人文学科建立在知识三分法基础之上,研究和发展不同特色的人文学科,是提高人文学科科学化水平的一种有效思路。

新建院校; 综合院校; 学科三分法; 学科建设

Abstract:At present,discipline construction of universities in our country is mostly based on national policies.Scienti9fic tripartite method reveals the nature of humanities and defects in its present way of subject categorization.It is an effective way to improve construction of humanities based on the tripartite method and its distinctive nature.

Key words:Newly-established University; Synthesis University; tripartite method;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一、学科分类的二分法与三分法

自德国哲学家威廉·狄尔泰在他的《人类研究导论》中最早提出“知识二分法”以来,高等教育领域一直遵循着西方的学科二分法分类,即将所有学科划分为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两大类。在西方的学科框架中,两大学科呈现出双轨的分布:文学、艺术、哲学、美学、伦理学、政治、法律、军事、教育、历史等事关人文社会性的学科都属于人文社会科学;天文、物理、数学、化学、机械、农业、生态、医学、建筑、工矿等物本性的学科都属于自然科学。

1996年,华南师范大学栾栋教授提出了学科分类三分法的报告。“从体性特征上说,各类学科的归属显现出三大学科群的分野:文学、艺术、哲学、伦理、史学、教育学等人本性的学科归属于人文的范畴;天文、物理、数学、化学、机械、农业、医学等物本性的学科隶属于自然科学;政治、经济、法律、军事、统计等跨越上述两界的学科属于社会科学的归类。”[1]三分法有两个要点,一是把人文学科从科学中解放出来,二是把社会科学看作准科学。第一点是对西方文化教育唯科学主义传统的纠正;第二点是对学科分类布局更为恰当的划分。栾栋教授的观点很明确,人文不是科学,即人文不是工具;人文只是学科分类中的一个大类学科。

学科分类二分法是一种以科学统领学科的西式学科观念。从总体上来讲,西方学者大部分都将学科与科学混为一谈,将一切学科科学化,将一切科学功利化,将一切功利科学化。西方官方的学科分类目录直接将学科当作科学看待,这与西方学者崇拜科学主义和科学技术的理念是一致的。我们全盘吸收了西式科学观和西式学科分类,领略了科学主义带来的理论、技术、发明、创造,享受着科学主义带来的物质文明和社会繁荣。同时,我们也越来越疑惑地发现,物质文明的发育、发展和发达,并没有带来人类精神领域的繁荣和骄傲。我们惊奇地发现,我们的文学、艺术、宗教、信仰竟然是越来越荒漠化,正在慢慢地枯萎,甚至走向灭亡的深渊。

二、学科分类三分法对科学和人文的本质还原

学科分类三分法的关键在于将人文从社会科学中分离出来,一方面突出了人文与科学并重的地位,另一方面还原了人文的本质属性。科学的本质在于“求真性”和“求实性”,即追求自然界真相与真理的科学精神与目标;科学的特征在于其“实证性”和“可证伪性”,具体来讲,科学要具有客观性、准确性、肯定性、明确性、系统性、可检验性、普遍性等客观实在的特征。人文的本质在于“求善性”和“求美性”,即人文把追问“人的本质”和追求人的“终极关怀”作为学科的精神与目标;人文的特征在于其“人文性”和“不可证伪性”,具体来讲,人文强调人的价值,它具有主观性、个别性、模糊型、不可重复性、难以控制性和难以量化性等特征。[2]

科学与人文的关系是:科学是人文的基础,人文是科学的灵魂。具体来说,人文应当以科学为前提,要在一定程度上遵循科学的标准和规范,而科学应当以人文为价值标准和研究目标,要关注人的内心、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简单地讲,科学追求“真”与“实”,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人类,人文追求“善”与“美”要依赖科学的指导和帮助。[2]

科学与人文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第一,人文从本质上讲是一门充满人性化的学科,宗教、伦理、艺术、文学等研究的核心始终落在人的内心世界、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上;而自然科学从本质上讲是一门物化的学科,天文、物理、数学、化学、机械、农业、医学等都是滤去了人的情感和本性的机械的科学。第二,人文的研究方法是历史的、伦理的、哲学的、美学的,因而也是情感的、理想的和人性的;科学的研究方法是实证的、物理的、逻辑的,因而也是科学主义的、工具主义的和物化的。[2]

人文不是科学,科学与人文本质相异。如果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我们的结论可能更加清晰。中国的先秦时代和西方的古希腊时期,人们对自然、社会以及自身的认识都局限于初级阶段,对人文、社会和自然的认识浑然一体,文史哲统帅一切。到了中世纪,尤其是宗教的产生和宗教专制,压抑了人性,也压抑了科学。正是15世纪末自然科学的发展和文艺复兴思潮的推动,最终使科学冲破神学的牢笼,脱颖而出,科学主义的大旗高高飘扬,引导仁人志士为科学而献身,迎来了科学主义统领所有学科的世界格局。科学领域的不断扩大化,直至科学主义泛滥,但凡学科必须高挂科学的旗号,才能进入学科的殿堂。这从本质上反映了人们追求财富和金钱的一种“功利意识”。

学科分类三分法的主要贡献,第一,学科三分法突破了学科二分法的樊篱,解放了人文;第二,学科三分法击中了两分法研究方法僵化的要害,解决了三大学科科学研究的方法论的差异难题;第三,学科三分法为学科建设的合理化布局和发展开辟了一个更为广阔的视角。

三、基于学科三分法之上的人文学科建设

作为由知识单元凝聚而成的大学学科,是大学开展学术活动的平台,也是提高教学水平和参与社会服务的基础,因而各大学都把学科建设水平作为大学的核心竞争力来对待。但在学科建设过程中,普遍存在以下几个误区:第一,受经济浪潮的影响,把物对人的有用性作为人才培养目标,有意削弱人文学科。把哲学、文学、美学、伦理等人文知识看成“无用”和“空洞”的说教。在这种社会认识的驱使下,许多高校学科建设产生了轻视人文学科的倾向,即使自己的人文学科研究成果丰硕,也不愿意标榜自己是一所以人文学科为主要学科的院校。在学科方向选择、学术梯队建设、实验室建设等方面忽视人文学科,放任人文学科研究与教学。第二,把学科建设作为科学建设来对待,强调人文的非科学性质。一提到学科建设就与本校的自然科学或社会科学研究水平联系起来,认为只有科学才有国际或国内先进水平,人文没有国际标准和国内标准可参照,因而也没有人文学科建设水平高低的评价。第三,作为人文学科自身,出现了将人文学科庸俗化和实用化的倾向。从事严肃文化的知识分子开始分化,一些人不再承担传播人文知识、提高人文素质的责任,转向迎合人的欲望、本能和以自我为本位的价值取向上。这种反人文、反理性的倾向,严重地亵渎了人文精神,阻碍了人文学科应有功能的发挥,也深刻地限制和阻碍了人文学科自身的发展。

(一)关于人文学科的范围

学科分类三分法认为,按照研究思维方式的不同,科学与人文泾渭分明:科学研究立足于一个正确的逻辑起点,加上严密的逻辑过程,继而推导出一个具有客观实质的真理性结论;而人文则以理想中的目标作为研究的方向,进而寻找实现或达到目标的路径与方式。[2]按照这一标准区分,文学、美学、哲学、宗教学、伦理学等人本性的学科归属于人文的范畴,争议不大;至于教育学和历史学,到底属于科学还是人文,还有争议。比如历史学,西方普遍列入科学,而在中国则列入人文。原因很简单,西方人研究历史执着于事件发生的全过程;中国史学则一直强调历史的人文品格。西方把教育学视为科学的传承系统,而中国的教育则始终将人文品质和精神塑造放在重要地位。

政治、经济、法律、军事、管理等学科既要求以正确的逻辑起点为基础,又要求以人文关怀为目标,因而属于跨越人文和科学两界的学科,归类为社会科学范畴。社会科学是科学与人文相互交融而形成的兼具科学态度与人文精神的综合性科目。至于社会科学距离科学和人文哪个更近,还有待商榷。但明确地是,社会科学以政治或经济事件、法律案例等为研究对象,以定性定量和实证手段为研究方法,这种思维方式和研究态度与自然学科无二。但从人文的角度来看,社会科学研究的事件、案例中始终有人的存在,有人的情感、理想、信念等要素的存在,社会科学的目标中有人文化的理想存在,方法中有人文化的偏好存在,因此也有人认为,社会科学与人文二者关系更为密切。

(二)关于人文学科的本质属性

人文不是科学,更不是伪科学。我们应当吸取西方社会资本主义现代化建设中出现的人文价值荒漠的教训,不能把人文与科学绝对地对立起来,不能用科学的标准来要求人文,要求它数字化、公式化、定量化、精确化。同时,要反对人文学科市场化的倾向。市场化、世俗化的人文理论和实践,既损害了人文学科的价值目标,又导致了人文学科备受非议和快速萎缩。以哲学为例,马克思曾说过:“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的精华。”[3](P121)因此,没有哲学的民族是浅薄的民族,没有哲学思维头脑的人是浅薄的人。市场经济与人文不是对立的。如果我们的大学生缺乏哲学思维,对历史尤其是我国近百年的历史一团漆黑,缺乏道德修养和人文关怀精神,那么我们的大学教育便沦落为一个技术的“交易场”。

人文的本质在于“求善”和“求美”,人文的投资也不可能立竿见影,人文的功效是逐步地、长期地形成的。因此,人文教育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我们不能用急功近利的观点和标志性的成果来评价人文,人文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善与恶、美与丑的本质性差别。我们更不能用“经济效益论”肯定或否定人文的价值与作用。人文通过对国民尤其是青少年人的人文素质教育,影响整个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我们应当充分认识到人文学科在社会精神文明建设中的重要作用。人文通过弘扬历史和民族传统文化,汲取世界优秀文化成果的营养,为人们提供精神食粮,提高人们的思想道德文化素质,对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举足轻重。

(三)关于人文学科的自身建设

马克思曾预言,自然科学通过工业进入人文科学,人文科学的发展离不开自然科学,二者将变为“同一门科学”。可以这样理解,人与科学是天然的统一体,真正的人文必须是以科学为基础的,真正的科学也必须是为人类服务并受制于人文的。现实中存在的人文与科学的对峙,一方面是科学技术的盲目滥用,直接危及人类的生存,这是违反人文的结果;另一方面,人文的功利化和庸俗化,导致人文成果体现为一座座“海市蜃楼”,突出的表现是充斥网络和电视“虚拟世界”。

人文学科建设必须认识到,人文学科是以科学为基础的学科,要在逻辑过程上遵循科学的标准和规范。空想社会主义、“共产风”、“文化大革命”等都是违反科学逻辑的人文的产物。因此,在大学人文学科建设工作中,第一,人文学科建设的学科带头人和学术骨干一般要具备良好的科学素养和数学基础。至于“金庸式”和“琼瑶式”的人文学者,鼓励和支持其创作热情,承认和尊重其人文成果,但不应引导和确认其为一所高校的人文主流。第二,人文项目研究人员组成一般要有理工科背景研究人员参加,树立大人文的理念。大人文理念的基础在于准确把握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精髓,熟练掌握科学研究的理念和方法;核心在于科学基础上的人文关怀,人文统帅下的科学态度;关键在于培养一批学贯中西、知识结构兼收并蓄、富于创造性和驾驭学科前沿的学术团队。人文研究中,要强调以事实为依据,以规律为对象,以实践为标准,使人文学科成为真、善、美的统一体。第三,人文学科教育必须规划、设计与时俱进的课程体系和教学内容,采用和组织编写贯彻科学精神的精品教材,使教师教授的人文知识建立在现代科学研究成果基础之上,体现科学的思维方式和科学精神。

(四)关于人文学科建设的目标和内容

学科建设是各个高校促进学科发展和提高学科水平的学术活动平台。同其他学科一样,人文学科建设的目标在于取得和建成若干博士、硕士学位点,创作和拥有一批高水平的人文成果,培育一批具有国际、国内影响力或知名度的专家型人才。

人文学科建设的内容主要包括:第一,学术队伍建设,包括学科带头人的选拔与培养、学术梯队建设;第二,人文学科实验室和研究基地建设;第三,人文研究项目建设,包括人文学科研究方向的确定、国家重大人文研究课题项目的取得、人文研究成果和成果奖励;第四,学科建设规划,包括学科管理制度和措施、学术风气建设、学术交流机制建设等;第五,学位点建设,包括学位点的取得、学科课程体系建设、博士、硕士学位管理等。

这里重点谈一下人文学科实验室和研究基地的建设。目前,高等学校文科实验室的建设和改革尚未引起重视,在高校处于一个薄弱环节。[4]没有人质疑人文学科实验室和研究基地建设的重要性,但就其如何建设的问题,就连人文学科研究人员也难以理论清楚。普遍的认识经常是资料室建设、计算机网络建设、语音室建设或者模拟系统演示等等,所以这种模仿自然科学实验室的方案一出炉便受到理工科学者的嘲讽。笔者认为,人文学科大量的案例说明,人文学科实验室和研究基地不在校园之内。例如圣西门、傅立叶、欧文的“空想社会主义”实验、费孝通的“社会研究室”调查、凤阳县小岗村的“土地承包制”创举、当今遍及城乡的开发区建设模式、农村干部“海选”实验等等,都堪称人文学科实验范例。大学人文学科实验室存在于社会实践活动中,研究基地遍及城市和乡村,我们的研究人员缺少的不是实验室,而是发现实验室的眼光。

(五)关于社会科学的建设问题

当前,关于社会科学学科(包括政治、经济、法律、军事、管理等),西方主流的观点认为,社会科学属于准科学的范畴,所以学科建设中全面排斥人文因素的“干扰”。我国在经济学和管理学领域也出现了这一倾向,例如经济学研究成果的数学化倾向、管理学研究的“假设”研究。这一倾向一方面确立了经济学学科和管理学学科在我国科学界的地位,促进了学科研究的规范化、标准化和科学化;另一方面,也导致了经济学和管理学学科与社会现实的距离越来越大,对经济社会现实的指导意义趋于弱化,引起了一些社会人士对当今国产经济学家的不满与讽刺。

实际上,社会科学之所以区别于自然科学,是因为其不仅具有自然科学的“求真”和“求实”的本质属性,还具有人文的“求善”和“求美”的本质要求。社会科学是一种典型的集科学与人文之大成者。我们要求其遵从科学的理念、精神和方法的同时,必须清醒地认识到,社会科学学科建设必须以人为本,始终以人文精神为灵魂。目前,出现的人本经济学、人本管理学、人本社会学、技术社会学以及生态科学、环境哲学等等,都体现出人文精神和科学精神的统一,这是社会科学学科建设的发展趋势。

[1]栾栋.三大学科群方法问题沉思录[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 2001,(7):85-90.

[2]相子国.基于知识分类之上的学科分类再思考[J].德州学院学报,2008,(1):74-77.

[3]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3.

[4]刘凤泰.在北京地区高校基础教学实验室评估总结会上的讲话[R].实验技术与管理,2002,(2):1-3.

On the Construction of Humanities Based on Tripartite Method

XIANG Zi-guo
(Department of Economic Management of Dezhou University,Dezhou,Shandong 253023)

G640

A

1671-9743(2010)12-0120-03

2010-10-23

“十一五”国家课题“我国高校应用型人才培养模式研究”项目子课题的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 FIB070335-A11264。

相子国(1965-),男,山东平原人,德州学院经济管理系教授,从事资产会计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