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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福尔斯《法国中尉的女人》的后现代性

2010-08-15杨晓斐

关键词:萨拉维多利亚灰姑娘

杨晓斐

约翰·福尔斯《法国中尉的女人》的后现代性

杨晓斐

英国当代著名作家约翰·福尔斯的《法国中尉的女人》是20世纪最重要的小说之一,也是他最具有代表性的后现代作品。这部小说风靡世界,拥有广大的读者群。批评家从不同角度进行了解读,但更多的认为小说的魅力是源自于小说的后现代主义文学的语言观和写作技巧。从互文性、作者的闯入和读者的介入分析了作品的魅力。

《法国中尉的女人》;互文性;作者闯入;读者介入

约翰·福尔斯是当代英国文坛上享有盛名的作家,他的《法国中尉的女人》自1969年问世以来,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广泛而持久的强烈反响。小说讲述了维多利亚时代三个青年男女爱情纠葛的故事。男主人公是贵族出生的查尔斯,在19世纪资本主义上升时期,空有贵族的头衔而无经济实力。他的未婚妻蒂娜是富商之女,年轻、漂亮、娴静、顺从,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典型女性。蒂娜重名利,查尔斯重富贵,两人的结合理应顺利和美满。但是,查尔斯和蒂娜的莱姆镇之行令查尔斯改变了初衷。查尔斯遇到了背负着“法国中尉的婊子”的恶名,但神秘、深沉且与众不同的家庭教师萨拉。他被萨拉的神秘、忧郁的美和野性的热情所征服,毅然同蒂娜决裂,抛弃荣华富贵,不顾一切地追求萨拉。他追求着萨拉,也追求着自己的人生。

从小说发表至今,批评家们从不同的角度对它进行了解读。但是,小说最大的魅力还是源自于其后现代主义文学的语言观和叙事写作技巧。因此,本文从后现代小说的互文性、读者的介入和作者的介入等角度进行解读。

一、互文性

克里斯特娃提出了互文性这个概念,她声称:“任何一篇文本的写成都如同一幅语录彩图的拼成,任何一篇文本都吸收和转换了别的文本。”[1]14与其把注意力放在一个文本的结构上,还不如去研究这个结构是怎样形成的。这就牵涉到把文本放在前人的文本或其他共时性文本的总体进行考虑,相比而言,这个文本只是一种转化。罗兰·巴特综合前人的观点提出了作者已死,文本也不仅仅是一串的字词传递单一的意思而是一个思维空间,大量的非原创文本与此交会碰撞,文本成了一个从无数的文化中心得来的一连串引文[2]170。吉拉尔·热奈特巴互文性从一个语言学的概念决定性地转变为一个文学创作的概念,使互文性成为“文”与“他文”之间所维系的关系的总称。这篇小说与当时正在崛起的女性主义运动形成的互文,与灰姑娘的故事形成的互文,把小说置于更大的空间里考察,从而更好地诠释小说。

(一)与当时兴起的女性主义文化形成的互文

小说通篇都是对维多利亚时代的小说人物和事件的戏仿,包括小说的布局、人物的基本性格特点。这里讨论的文化互文性指与当时正在崛起的女性主义文化形成的互文,同时也包括小说创作时(1967年)的背景:女权主义运动风起云涌,旧的价值观崩溃,新的价值观尚未形成。

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主义意识正在觉醒。Showalter在她的《她们自己的文学》一书中详细介绍了从维多利亚时代伊始的女性主义文学发展历程,并叙述了维多利亚时代女性的社会地位,女性在社会上受到的歧视偏见,包括女性被剥夺了受高等教育的权利,女性身份限制了她们选择职业以及女性在婚姻中的劣势位置[3]42。福尔斯在小说中也提到了女性主义,“就在一个星期前 (1867年3月30日),在西敏寺的会议上,约翰·斯图亚特·米尔抓住开始辩论“改革法案”的一个机会提出:给妇女同等选举权的时刻已经到了。“尽管如此,一八六七年三月三十日仍然可以认为是英国妇女解放的转折点。”[4]169小说中的萨拉可以被称为女性主义的先驱,其出现是对当时刚萌芽的女性主义运动的迎合。萨拉所受的教育有限,但这并没有阻碍她对自由的追求。萨拉无疑是聪明的,“她的聪明在于能够识别他人的价值,能够充分理解别人。”[4]47而且,她具有神奇的洞察力和“某种分析能力”,这使她很容易看到周围人们的虚伪。在她眼里,“他们比最残酷的异教徒还残酷,比最愚蠢的动物还愚蠢。”[4]119这虚伪让她不能忍受,所以她选择自我放逐,向公众展示自己的边缘人地位,后来她选择做一个和男人有着同等地位的人,她最后选择和前拉斐尔学派在一起。拉斐尔学派公开宣扬性爱的精神价值,是对维多利亚传统的背离。女性在那个时代能主动选择一个职业已属不易,因为那时女性角色本身就是一种职业。萨拉同他们在一起应该是很好的归宿,但也是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所能做出的不得已的选择。

20世纪60年代是充满了变革和新意识的时代,新意识表现之一就是女性意识的增长。西方的女权运动使妇女在20世纪上半叶获得了选举权和参政权,60年代以后西方知识妇女开始强调与男人不一样的自我意识,强调男性与女性不一样的差异性,旨在宣扬女性的优越性和特殊性,当时的女性主义深受社会主义价值观和政治体系的影响。马克思主义兼女性主义者在文学理论界影响甚大,约翰·福尔斯顺应这一时代潮流塑造了萨拉这一形象,也描写了各个阶级间的紧张关系。萨拉来自下层社会,但对自己的处境一直不满。她痛恨自己对社会不公正的事情的束手无策,最后她成功地报复了她所处的阶级以及其中的虚伪的人。她作为自己故事的叙述者,主动地误导小镇市民,拥有了男权社会里作为他者的话语权,因而主动控制了自己的生存状况。她不像蒂娜那样努力压抑自己作为女人的渴望,而是在自己身上贴上了不贞的标签,并勇敢地追求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健康,为此利用了和查尔斯的关系,并促使他认识到了自己阶级的局限性,她彻底地与传统决裂并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和自由。萨拉通过自己的行为从社会的角度对家庭和社区内女性的生活价值观进行了探索,并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那就是自由独立,这同时也是女性主义者所追求的。萨拉的存在和努力证明了女权主义先驱们在历史上所作的努力。

(二)与灰姑娘的故事形成的互文

小说中的故事被置于维多利亚时代,具有那个时代爱情小说的一些固有的特征,如彬彬有礼的绅士、娴静优雅的淑女、中产阶级的聚会闲聊等等。福尔斯在小说中有意识地利用戏仿、引用、暗示等来指涉其他语篇。他的作品再现了维多利亚时代的爱情故事,虽然这个世界里带有他作品里一贯的失落感和失败感。

文中的主要故事情节与童话中灰姑娘的故事有指涉关系。灰姑娘的故事为大家所熟知,对于维多利亚故事这样的题材,与灰姑娘故事形成的互文深化了作品的意义。故事讲述的都是个人的异化以及最后取得社会认同的痛苦历程,同时也讲述了男主角自我意识觉醒过程中经历的同样的危机。个人的异化指的是个人不能容于周围的环境,遭歧视或压迫。可以从两个方面来探讨小说与灰姑娘故事形成互文:一是主角与继母的关系;二是主角与王子般的爱人的关系。灰姑娘从小就没了母亲,和继母住在一起,恰似半个仆人,她穿着破旧的衣服,睡在灰尘堆里。萨拉曾经受雇于波尔蒂尼夫人,给她做陪伴,抄写和读经,一半是仆人一半是被收养的小孩。波尔蒂尼夫人是家庭里的暴君也是小镇道德的捍卫者,扮演着灰姑娘故事里的“后母”角色。叙述者这么描述她:“她是蒸蒸日上的大英帝国极度傲慢性格的缩影。她判断是非的惟一标准就是她那完美无缺的一贯正确。她统治别人的唯一宗旨是:要对那些粗野的群氓痛加谴责,毫不留情。”[4]232萨拉同她之间的紧张关系反映了萨拉同当时主流社会的偏离。在阶级社会里,萨拉受到的教育远远超过了她的社会地位。孤独感驱使她选择了自我放逐,她的行为打乱了维多利亚时代标榜的道德观。当离开的时刻到来时,萨拉的“继母”仍然不合适宜,萨拉的语言行为彻底击垮了这位传统的卫道士。

灰姑娘的故事里,她把水晶鞋留给了王子,由此赋予了王子判断是非的能力,水晶鞋使灰姑娘和王子舞会上美丽的公主一样取得了身份上的认同,因而也取得了相应的社会地位。萨拉的故事既是对经典的继承,也是对它的发展。查尔斯在故事里是一个在不断进步的角色,他代表的是正在衰落的贵族阶级,萨拉的行为促使他觉醒,使他能用更为理解的眼光去看待女性社会地位的提升。查尔斯同时也赋予了萨拉同“继母”做斗争的勇气,使她敢于公然挑衅传统。后来查尔斯饱尝了寻觅的艰辛,直到最后重逢,而其爱情结局因为行为本身具有的社会历史内涵而显得不重要了。

反映灰姑娘的题材的故事很多。福尔斯的高明之处在于利用经典文本的互文来深化扩展小说的意义,并藉此探讨女性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维多利亚时代,结婚是女性人生的一大目标,也就是向男权社会彻底地臣服。萨拉的行为赋予了童话小说中缺少的女性的话语权、主动权,因而更接近于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个体。

二、作者的闯入和读者的介入

对于传统小说家来说,叙事的操作是必须掩盖起来的东西,因为这会影响到故事的逼真度。他们写作的目的在于再现生活,让读者认为文本反映现实生活。而后现代小说不仅颠覆了传统小说的内部形态和结构,而且对小说这一形式和叙述本身进行反思和解构,并改变传统小说的叙述常规,模糊他与各种文学体裁的分野[5]34。为了讥讽和嘲笑维多利亚传统小说的叙述方式,福尔斯在这部作品中,设置了一个能自由穿梭于过去与现实的两个世界中的人物,我们将其称之为“闯入的作者”。他是一个“小小的人物”,一个“喜欢发号施令的人,身上有一股令人讨厌的自信……或者说,如果不是对自我的自信,至少也是对他人的品头论足颇为自信。”

在第4章中,他站在当代人的立场上,对蒲尔特尼太太家的厨房作了一番评论:“其底层的厨房,从今人的眼光看,设备不齐功能不全。”在第36章一开头他评述道:“一百多年前,由于交通不便,埃克塞特离首都比今天远得多;现在英国各地的游客到伦敦来享受的各种邪恶设施,它当时还是能够有一些。”他不仅能主宰小说情节的发展,而且还能发表自己的评论,向读者明言故事的虚构性。在第13章中,他突然闯进来承认自己在构建前几章的故事中起到了上帝的作用。当第44章出现一个“维多利亚式”的结尾时。他在第45章一开始就告诉读者:“你在前而读到的最后几页并非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是查尔斯从伦敦前往埃克塞特途中几小时里想象可能发生的情景。”“查尔斯那天在伦敦的越轨行为之后和厄里斯蒂娜结婚,我并没有骗你。我骗你的,在于分析那封只有三个词的信继续对查尔斯产生的影响。”在第55章中,他又以“大胡子”小说家的形象出现,与主人公查尔斯在车厢里相遇,直接关注起他的命运。他盯着查尔斯琢磨一阵之后竟然说:“现在我怎么使用你呢?现在我该把你怎么办呢?”闯入的作者作为历史人物进入到小说中并和他所虚构的人物站在同一个层次,从而混淆了现实的真实与虚构的真实的界限,由此小说揭示出作者与其创作的人物相互依赖得以生存的关系。

后现代主义小说所强调的是读者与文本之间的关系,摈弃了以积极的作者与被动的读者为特征的作者为文本的轴心,而突出了写作与阅读是一种不可分割的共生活动的观点。巴特曾声称文学作品的目标“就是使读者不再是文本的消费者,而是创造者”[6]396。让读者进入文本,进入某一特征确定的位置,这是一种明显的现象的表现,给读者提供了一种视域空间。通过读者这一作为某种经验的主体,传递对文本中描写的客观世界的感觉。

在这部作品中,读者被作者在每个章节频频使用的“我们”、“我们的”、“你”、“我和你”等套近乎的词语所“打动”,便情不自禁地进入到文本中和作者一起游戏、一起创作,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想象激情。在第45章中,当作者心平气和地告诉读者:“虽然我们当中写诗的人并不多,但我们都是诗人。我们同时又都是小说家,因为我们习惯于用小说来描绘自己的未”时,读者俨然觉得自己确实是个小说家,并也试图为小说里的人物命运盘算谋划。

三、结语

福尔斯在《法国中尉的女人》中的种种写作手法,证明了他在写作的技巧和试验上已经取得了显著的突破和成效。从互文性的角度可以看出,这部小说在内容方面的广泛性;作者的闯入和读者的介入,使作者在揭露小说虚伪性的同时,又真实地反映了现实生活,为小说生存和发展指明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1]蒂费纳·萨莫瓦约.互文性研究[M].邵炜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

[2]BarthesR.The Death ofthe Author[G]//Lodge D.Modern Criticism and Theory.New York:Longman Inc,1988.

[3]Showalter E.A Literature of Their Own British Women NovelistfromBrontetoLessing[M].Beijing:ForeignLanguages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4.

[4]Fowles J.The French Lieutenant’ Women[M].Oxford:Basil Blachwell,1992.

[5]杨仁敬.美国后现代派小说论[M].青岛:青岛出版社,2004.

[6]刘向愚,杨恒达,曾艳兵.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I106.4

A

1673-1999(2010)09-0126-03

杨晓斐(1981-),女,河南理工大学(河南焦作454003)外国语学院教师。

2010-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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