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的人文科学成就与人文思想研究
2009-08-12李冬梅
[摘要]沈括是“中国整部科学史中最卓越的人物”,所著的《梦溪笔谈》被称为“中国科学史上的坐标”。当我们从文化思想的角度审视这位科学巨星时,发现他也是一位横跨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两大领域的“稀世通才”。他的人文科学成就涉及到考古学、艺术、史学、文学等方面,纵横交错、文理兼容的气势和跨度令人赞叹不已,更为重要的是他的光芒四射而又推动历史前进的人文思想:尊“王道”的民本思想比孔子进步;“天即民也”——推崇并发展了孟子的民本论思想;“民以食为天”的义利观;“重农不抑末”的义利观。
[关键词]稀世通才;《梦溪笔谈》;以民为本;义利观
[作者简介]李冬梅,镇江高等专科学校师训处副所长,副教授,江苏镇江212003
[中图分类号]I20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4434(2009)06-0105-05
一、沈括与《梦溪笔谈》
1954年,《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一卷导论由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立即在世界范围内引起轰动,作者是英国剑桥大学著名的李约瑟教授,书中李教授称《梦溪笔谈》为“中国科学史上的坐标”,称沈括是“中国整部科学史中最卓越的人物”。沈括作为中国古代杰出的科学巨星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当我们从文化思想的角度审视这位科学巨星时,发现他还是一位横跨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两大领域的“稀世通才”。
沈括,字存中,1031年出生在中国的钱塘(今浙江的杭州),1095年终老于润州(今江苏的镇江),他的父亲沈周(约978—1052)是个循吏,历任汉阳军汉阳县掾、简州平泉县知县、苏州通判、侍御史,晚年以太常寺少卿分司南京。沈周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很受百姓爱戴。沈括的早期教育主要来自于其母亲许氏,许氏出生在农业、商业、手工业都较繁荣的苏州,中年得子沈括,除了教授一般知识,她还将其兄许洞(约976—1016)的军事学说传授给沈括和沈括的哥哥沈披。沈括一生经历了宋代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为官一生,令人惊叹不已的是,凡是沈括所涉足的领域,诸如天文、历法、数学、物理、地理、地质、生物、化学、农学、医药、文学、史学、音乐、美术等等都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就。根据胡道静先生的考订,沈括的著作见于公私著录的凡四十种,近四百卷,但是现存的仅六种,残存三种,其他均已亡佚。
沈括的晚年居所梦溪园位于润州城东,据沈括自己说,他在30多岁时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来到一个地方,登小山,山上花木绽放,如锦覆地;山下有水,澄澈极目;水之上有乔木掩映其中,真是人间仙境、梦中乐园。熙宁十年,沈括贬知宣州时,有位道士向他盛赞润州京口山川之胜,他就花30万钱在那里买下这处田园,一直没有去过,直到元丰八年,他奉诏北行途经润州时,第一次看见自己购置多年的田园,令沈括兴奋不已的是眼前园景就是梦中所游之处,是他梦寐以求的乐园,他给庄园取名“梦溪”,自称梦溪丈人。晚年的沈括深居梦溪园,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交流,终日寄情于山水之间,与笔墨纸砚为伴,他或泛舟湖上,或垂钓水边,或抚琴挥墨,过着山林隐逸的生活,写成《梦溪笔谈》。自己作序:
予退处林下,深居绝过从,思平日与客言者,时纪一事于笔,则若有所晤言,萧然移日,所与谈者,唯笔砚而已,谓之《笔谈》。……
著名的科技史家李约瑟按照现代的科学分科对《梦溪笔谈》作了分类与统计。分成三类,总计25个项目,类别如下(括号内为项目条数)]
《梦溪笔谈》中横跨多学科、多领域的条目非常多,很难将它们具体归入某一学科门类。特别是“人事材料”内容多以记录历史、政治、人物为主,其中蕴含着大量人文、自然科学方面的内容和信息。
二、人文科学成就
(一)考古学方面
据考古学家夏鼐先生统计,《梦溪笔谈》中有关考古学的条目共计28条,其中卷十九《器用》所记多为古器物学方面,其他卷中也有零散的记载。如卷二十“神奇”、卷二十一“异事”、卷二十四和二十五“杂志”类中。沈括所记录的有关考古的内容几乎涉及考古学的各个方面,闪烁着丰富的考古思想。
沈括对文物考古方面的研究触类旁通、真知灼见。沈括说:余顷年在海州,人家穿地得一弩机,其望山甚长,望山之侧为小矩,如尺寸有分寸。原其意,以目注镞端,以望山之度拟之,准其高下,正用算家勾股法也………。从弩机望山很长,小矩上像尺一样有分、寸刻度等的疑问去推究它的操作原理,明了勾股定理在此的应用。怀疑的科学精神、执着的研究状态和触类旁通的数学功底震撼着我们。生活中处处蕴含着科学道理,就生活用品方面的文物,沈括也颇有研究,比如,他就古人铸造铜镜“鉴大则平,鉴小则凸”作了细致的研究,认为凡是凹面镜都会把人的面孔照大,凸面镜就会把人的面孔照小,所以小镜子铸造时需要微微凸起才能把人照全,因此古人铸镜时大镜子就铸成平的,小镜子就铸成凸的。然而时人得镜后却把它磨平,沈括感叹“师旷(春秋时著名乐师)哀叹知音难遇”!我们再次感受到沈括的博学多识、真知灼见、非同一般的世人!
沈括考古强调古为今用、服务于社会、警示世人。沈括曾说:……余又尝过金陵,人有发六朝陵寝,得古物甚多,余曾见一玉臂毁,两头施转关,可以屈伸,合之令圆,仅于无缝,为九龙绕之,功侔鬼神。世多为前古民醇,工作率多卤拙,是大不然。古物至巧,正由民醇故也。民醇,则百工不苟。后世风俗虽侈,而工之致力不及古人。故物多不精。沈括从六朝君王陵墓见到的一枝玉臂钗的工艺的精巧和造型的奇妙,赞美古人的作风淳朴、做工的精致和细腻,否定了对古人“工作率多卤拙”的错误看法,更加警示世人要学习古人,摒弃“作风浮华、做工不精巧”的风气,再现了沈括“考古不仅是对古代的追寻,更是对后代的警示和弘扬”的见地和思想。
(二)艺术方面
1音乐。音乐起源于人们的日常劳作,进入阶级社会后,音乐和舞蹈成为统治阶级享乐和树立王权统治绝对威信的工具。所谓“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就是说礼是用来区分高低、贵贱等级的,乐则是用来协调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矛盾的,即礼讲秩序,乐讲和谐,它们共同为政治服务。“以乐其政和”、“致乐以治心”,这也是为什么历代统治阶级都重视乐的原因,乐自然也就成为朝廷选士试吏时的一项考试内容。早年,沈括在沭阳就完成了《乐论》一书并将它献给了当朝副宰相欧阳修,可惜《乐论》一书已佚,庆幸的是,《梦溪笔谈》有两卷专门谈“乐律”,《补笔谈》中也有“乐律”的条目,总计有51条。沈括主要对古代乐律、音乐评论、器乐演奏、唐宋燕乐、乐器制作、声音共振等方面有精深的研究和贡献。
沈括在燕乐方面研究深刻,贡献巨大。《补笔谈》详细记录下了北宋燕乐二十八调:……今燕乐二十八调用声各别,正官、大石调、般涉调皆用九声:高五、高凡、高工、尺、上、高一、高四、六、合;大
石角同此,加下五,共十声。……七羽:中吕调、南吕调(又名高平调)、仙吕调、黄钟羽(又名大石调)、般涉调、高般涉、正平调。这份关于宋代教坊常用燕乐的阶、调、调式、节奏等,如此完整的音乐要素的音乐史资料,在以往古籍记载中是极为罕见的。
沈括对声乐作出了“论声中无字,字中有声”的精辟论述,他说:古之善歌者有语,谓当使声中无字,字中有声。凡曲,止是一声清浊高下如萦缕有,字则有喉、唇、齿、舌等音不同,当使字字举木皆轻圆,悉触入声中,令转换处无磊块,此谓“声中无字”,古人谓之“如贯珠”,今谓之“善过度”是也。如宫声字而曲合用商声,则能转宫为商歌之,此“字中有声”也,善歌者谓之“内里声”。不善歌者,声无抑扬,谓之“念曲”;声无含韫,谓之“叫曲”。沈括认为在唱歌时对每一字每一声韵都要干净利落。发声、收韵要清晰、圆滑,并要求吐字“如贯珠”落玉盘一样,清脆字正,只有字正才能引起听众的兴趣;只有字音准确才有利于歌唱者的行腔圆润。无论是唱曲或是念曲,都要力求字的准确,声的圆润,不能囫囵吞枣,达到尽善尽美的境界。从沈括的论述来看,“字正腔圆”是我国声乐艺术的优秀传统,更是我国历代声乐美学上的要求和标准。沈括对音乐的研究涉猎很广,往往涉及到历史学、美学、物理学等学科,纵横交错的学识和严谨认真的研究态度赋予了《梦溪笔谈》丰富的内容,因而,《梦溪笔谈》中对音乐方面的论述和记载是一般正史中所难以见到的宝贵资料。
2美术。沈括是北宋著名的书画收藏家和鉴赏评论家。《梦溪笔谈》中“书画”卷专门论述了中国书画理论,沈括对艺术的精湛见解,或申前人之论或抒一己之见,对后来的中国艺术理论和书画美学思想产生了重要影响。“画中最妙言山水”,这是沈括提纲挈领性的总评。在他看来,绘画流派纷呈,而最精彩最具魅力的当属山水画。沈括对于山水画的研究颇深,提出了以下四个观点:“山水之法,以大观小”、“书画之妙,神会奥理”、“飞动之象,了然在目”、“远观山水,如睹异境”。在《梦溪笔谈》书画卷中沈括对“以大观小”的理论作了精辟的论述,他认为绘画山水时并不是站在一个固定点来仰视山峰,而是用心灵的眼,笼罩全景,审视全境,欲从整体来看部分,即所谓“以大观小”,用现代画语来描述就是“散点透视”法。以大观小,要求画家将全部景物营造成一幅气韵生动富有节奏的艺术画面,而不是简单的模山范水,机械的照相描影。即绘画必须服从艺术上的构图原理,而不是遵守几何学上的透视法。所谓画家的眼睛不是从固定角度集中于一个透视的焦点,而是流动着飘瞥上下四方,一目千里,把握全境的阴阳开阖、高下起伏的节奏。《梦溪笔谈》中论述山水画的四个论点,既涉及到绘画的审美观照之法,也涉及到审美意象和意境的问题,涵括了艺术活动的全过程。沈括在美术史上应当占有一席之地。
(三)史学方面
《梦溪笔谈》有官政两卷,专门记录了一些有关宋代沿革方面的史料,可补正史之阙。因此,沈括关于唐宋官制、礼制、兵制、服制等的记载,关于水工高超、木工喻皓、布衣卫朴等的科学与技术成就的记载,为唐宋史的研究提供了极为宝贵的史料。
沈括记史“记录精详,属词严正”。驿传旧有三等,日步递、马递、急脚递,急脚递最遽,日行四百里,唯军兴则用之。熙宁中,又有金字牌急脚递,如古之羽檄也,以木牌朱漆黄金字,光明眩目,过如飞电,望之者无不避路,日行五百余里。有军前机速处分,则自御前发下,三省、枢密院莫得与也。这不仅补了有关正史之阙,更让我们推知南宋高宗曾下十二道“金牌”急召岳飞班师回朝,这个“金牌”应该就是日行五百里的最快之檄牌,它不需要经过宰相、枢密使,直接由皇帝发出,是当时最机要、最迅捷的通讯工具。《梦溪笔谈》中关于此类记录颇多,内容的精详可靠,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沈括记史“去伪存真,唯物进步”。蒲芦,有人解释为蜾赢,沈括认为这是错误的。他说蒲芦,即是蒲、苇;更把治理人比作在地里种蒲、苇,顺着他们的本性就可以了,透着“无为而治”的进步史观。《补笔谈》辩证卷中记录:班固论司马迁为《史记》,“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贫赋,此其蔽也”。余按,后汉王允日“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班固所论乃所谓谤也,此正是迁之微意。凡《史记》次序、说论皆有所指,不徒为之,班固乃讥迁“是非颇谬于圣贤”,论甚不。沈括毫不留情地批评班固对司马迁之意的曲解和诽谤,对司马迁秉笔直书的赞美。因为,《史记》的次序、说论都是有针对性的,不是随便空写的,班固却批评司马迁“是非标准和圣贤很不一样”,这个论点很难令人信服。沈括有力地捍卫了历史的真实。
(四)文学方面
1平淡含蓄的文风和厚实的文字功底。沈括的诗歌及散文创作已散佚多半,传世者很少,但流传下来的当属杰作。《梦溪笔谈》中记载宋初“黄马奔犬”的一则故事。说穆修、张景两人学作古文,一日上朝,正在东华门外讨论文章,忽见有一马飞奔过来,踩死了一只狗。两人便用古文记录这件事,且比试谁写得漂亮。穆修写:“马逸,有黄犬遇蹄而毙”。张景写:“有犬死奔马之下。”而沈括自己在叙述这件事时,如是写:“有奔马践死一犬”。后来鲁迅讲起这事,批评穆修、张景,赞扬沈括:(穆修、张景)两人的大作,不但拙涩,主旨先就不一,穆说的是马踏死了犬,张说的是犬给马踏死了,究竟是着重在马还是在犬呢?较为明白稳当的还是沈括毫不经意的文章。
2融科学性与文学性为一体。将有关科学技术的记载写得生动、亮丽、通俗是沈括独特的魅力文笔。如,他借用白居易《游大林寺》中的诗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来论述地势高低对植物生长的影响,使原本枯燥的文字平添了活泼生动的气息。崔融(唐代诗人)在《瓦松赋》中写到:“称它(瓦松)是树吧,询问山里的人而他们也不清楚;称它是草吧,查考《神农本草》一类书却几乎没有记载。”段成式非难、取笑他,并引用南朝梁简文帝的诗“依檐映昔耶”,自己把“昔耶”当成“瓦松”。沈括更正并批评了段成式的错误,指出“昔耶”是墙壁上的苔藓,“瓦松”又名“昨叶何”。
三、人文思想
(一)“以民为本”的思想
1尊“王道”的政治思想比孔子进步。“王道”的基本含义是用“先王之道”来治理天下。所谓“先王之道”就是要以礼义德术待民,沈括认为:“主上以道,命兴之四方之才,以义用天下朝廷百官。”又说:“惟皇帝陛下道体乾运,法侔帝王。”也就是说,君王要想统治天下,就必须效法三王所行之道,举用天下之才学以仁义德术来治理国家。而对于百官臣僚来说,必须谨尊“先王”教诲,“以道德经术相天子”,帮助君王施行仁政。特别可贵的是,沈括主张在“道”的面前,君主与百官甚至与庶民,无论贵贱都是平等的。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
都必须尊重崇显“先王之道”,并按照各自的地位、名分来行使“道”。他说:古之处民者,其业虽有分,而其教之以礼义、德术,则无贵贱,必出于一道,所以用之于朝廷者,则前日修之于其家者,所以服于畎亩者,则异日用之于朝廷者。沈括的这种政治思想要比孔子进步,他反对一味地讲究“愚忠”,提出“事君”要遵循特定的原则:对能安社稷的君王当做“事君人”,“君不幸,则死之”;然而对于那些“危社稷”的昏庸无道之君,“天之所弃者”,也就是为人民所弃者,就应该顺应天道,顺应百姓的愿望而弃之,“不为一君存亡”、“不为一姓存亡”。
2“天即民也”——推崇并升华孟子的民本论思想。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如此推崇孟子的民本思想是可贵的,更值得称道的是对民本思想的引申和发展,沈括在《孟子解》中强调:“我之所欲者。与之、聚之;我之所不欲者,勿施之也。”只有这样,君主才能真正做到与民同欲、同恶、同乐。“民既安其政,又求其共乐之而处善,能推其志”,国之大治大盛就为期不远了。更重要的是,沈括主张的民本论思想把“民”抬高到超越君主之上、与“天”对等的最高地位。他认为,主宰人世间一切活动的虚元缥缈的“天”是不存在的,没有什么“天意”,君主的一切政治活动当以民心为转移,而且这种民本思想是建立在朴素唯物论的基础之上的,比孟子的民本思想更进了一大步。
(二)义利观
1“民以食为天”的义利观。宋人的义利之争一直持续着。而宋代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的义利观一直占据上风,宋代理学的创始人之一张载竭力鼓吹去除“利欲之心”,认为“仁之难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盖人人有利欲之心,与学正相背驰”。这不仅对当时的学术思想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而且也严重影响了社会经济的发展。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沈括不放弃对“君子之道”的追求,不主张攫取“不义”之财,但认为首先必须解决温饱问题。因此,沈括早年迫于生计,不得不靠父亲的恩荫步入仕途时却遭到了朋友崔肇的不满和批评,他却坦然回答:足下不欲其终舍君子而小人是求也,挽焉而不行,则推焉而欲其进也。然某少时,其志于为学虽专,亦不能使外物不至也。复不幸家贫,亟于禄仕。沈括的“民以食为天”的义利观认为:那些“以退为廉”,宁肯饿肚子,弃骨肉,蹈“死亡”,也要求得人清名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也是不可取的;“士”也是人而非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他们都要过“无田亩以为食,无桑臬以为之衣”的世俗生活,经济是基础,只有在基本的生活得到保障的前提下才有可能谈“义”。
2“重农不抑末”的义利观。沈括继承了孟子以农为本的重本思想,强调“民事不可缓”(民事即农事)。在封建社会历代统治阶级都认识到以农立国、以农为本的重要性,但是沈括所处的时代土地兼并现象日趋严重,大批农民流离失所,农民问题十分严重,沈括非常同情农民的处境,非常赞同孟子的给民以“恒产”的主张,认为农民应该拥有自己的土地,并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提出了农民拥有二亩半宅院的建议:八家为井,井九百亩,其中以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虽田九一,田中之庐,家二亩半,出于公田,其实亦什一也。国中之地不可以为井,则无同养之法。故使人人自出什一之赋。沈括“重农”但不主张抑制商业、手工业等“末业”的发展。他提出征收关税(商税)要以“政事修,民不失其业”为前提。倘若一个国家社会问题严重,失业者居多,政府就不能禁止经商活动,他赞同孟子的“关市征税”之说,同时又提出了以下观点:关之有征,抑游者也。王者之禁游惰末作,故有里布屋粟、关市漆林之征。政事修,民不失其业,然后禁可行也。故《周官》国凶札,则驰关门之征,但讥而已。文王与孟子之时,天下之政不可谓之修,民之不失其业者盖鲜,故孟子欲去关市之征,文王去关之征而不及于市。关,所以待天下之民;市,则吾国中也。文王之国中与孟子之时,法度固宜有间矣。这种“重农不抑末”的义利观符合北宋社会经济发展规律。沈括不仅有这种理论,而且在为官和熙宁变法期间践行这种经济思想。宋神宗时为补充军费不足,欲在河北西路等地实行榷卖(专卖)并将榷盐所得补充军费,由于官府的盐价较高,一些地区(包括西蜀)的私盐趁机流入河北西路与国家争盐利,于是市易司欲要禁止西蜀地区的井盐生产。这不仅危害盐民、商民的利益,也会影响到当地百姓的生活,于是引起了民间的不满与骚乱。宋神宗遂与沈括商谈,沈括进步的理论及对问题深入、透彻的剖析最终使宋神宗放弃了禁西蜀井盐私贩、填塞私井的打算。从中可以反映出沈括保护工商利益的思想。
[参考文献]
[1](宋)沈括.梦溪笔谈[M].重庆:重庆出版集团重庆出版社。2007.
[2]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M].上海:科学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3]祖慧.沈括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4.
[4](宋)沈括.长兴集[M].《沈氏三先生文集》四部丛刊三编本
责任编辑: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