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夜》的后现代解读
2009-02-21马晓华田璐
马晓华 田 璐
摘要:短篇小说《夜》是后现代主义作家塔·托尔斯泰娅早期代表作品,作品体现出俄罗斯后现代文学的基本特点。本文通过对此小说的解读,进一步探索俄罗斯后现代文学在创作主题、叙述手段及语言表达上的特点。
关键词:后现代主义文学;特点;解读
读俄罗斯后现代主义作品,最深刻的感受就是:与众不同,很容易引起注目的,却又如此复杂、深奥、神秘的,就像一个人人都认得,却需要透过看似漫不经心的外表才能走入她深邃内心世界的女子,散发着独特的魅力。本文对俄罗斯后现代大家塔·托尔斯泰娅的早期后现代作品——短篇小说《夜》进行赏析,并力求在赏析之上对文本进行后现代主义文学语境下的解读。
一、后现代主义,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
“后现代主义”在世界范围内被认为是进入信息社会、新技术革命时代的资本主义制度各种危机的产物,在20世界70-80年代达到了高潮。它的文化逻辑体现在各个社会领域上:体现在哲学上,是“元话语”的失败和中心性、同一性的消失;体现在美学上则是传统美学趣味和深度的消失,走上没有深度、没有历史感的平面,从而导致“表征紊乱”;体现在文艺上则是表现为精神维度的消逝,本能成为一切,人的消失使冷漠的纯客观的写作成为后现代的标志;体现在宗教上,则是关注焦虑、绝望、自杀一类的课题,以走向“新宗教”来挽救合法性危机的根源——信仰危机。后现代主义文学是整个后现代主义思潮的一个组成部分,由于“后现代文化是一种没有中心的多元文化,有时白相矛盾,它宽容各种不同的标准”因此,许多人认为很难准确归纳出后现代主义文学的特征。但总的来说,后现代主义文学具有后现代主义总体思潮的共同特性。
就在西方世界对后现代主义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同时,俄罗斯国内对自己的后现代主义却有着惊人的一致理解,相对容易地得出了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的众多本质特征:主题上解构苏联模式的崇高追求,揭示俄罗斯社会现实,关注“小人物”及其生存状态(往往是非正常的、扭益的、变质的)。叙述手段上“通过重组苏联主文学及其正面批评的材料以消解苏联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诗学”,叙述策略“激进变革”,带有明显的“试验性、先锋性——改变既有的文学体制和存在方式、在消解传统问题概念过程中改变文学传统意义”。运用错位叙述“制造无可诠释的空间,在事实上颠覆按传统阅读方式从注释与原本之间寻找‘真理和‘思想的做法”,“弱化作者叙述功能,凸现虚拟事实的描述意义”。语言上大量采用口语、俗语、戏仿语、外语式俄语(尤其是英语式俄语)、文字游戏,凸显语言的游戏性。
二、塔·托尔斯泰娅短篇小说《夜》的后现代主义解读
塔吉雅娜·托尔斯泰娅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俄罗斯后现代主义作家,她的祖父是20世纪俄罗斯著名作家阿列克赛·托尔斯泰(AneKce.Toncrofl)。从1983年在俄罗斯杂志《阿芙乐尔》上发表处女作《在金色的台阶上……》开始,直到1998年,共发表20余篇短片小说。这一时期。正值“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进入第三个阶段——发展阶段”西方后现代思潮滚滚涌入,苏联政体以及书刊检查制度巳开始“松动”,这对包括托尔斯泰娅在内的一代作家思想和创作理念影响很大。《夜》正是这一时期的作品,刊登在《十月》杂志1987年第4期上。
在创作主题上,《夜》是社会现实题材的文本,沿袭了作者的一贯视觉,体现出俄罗斯后现代主义文学的主题基调——关注“小人物”的生存状态,揭示社会生活的矛盾根源。《夜》通过弱智者阿列克谢·彼得洛维奇在一天里的所见、所言、所为、所想,构建出一个矛盾综合体,即“世界——夜”,传达出作者对社会存在的悲观主义情绪。首先,“理智”与“弱智”构成矛盾体系的基础。阿列克谢生来弱智,与年迈的母亲相依为命,住在公共住宅里,靠糊纸盒为生,他在母爱的庇护下,单纯地生存着。在正常人眼里,阿列克谢是丑陋的,愚蠢的,可笑的,甚至恐怖的:他是一个长着“光头”和“胡茬”的“瘦小干枯”的中年男人,有着不及孩童的智力,他被老太太们“用异样的眼神瞅着”,被海姑娘“下好了圈套”,被沙滩美女喝斥着“滚开,你这白痴”,他与自己糊制的小纸盒“恋恋不舍”。同样,阿列克谢对周围人也是无法认同的:经过厨房。看见老太太“用砂锅熬着毒药,还不停地往里面放几把可怕的草根”,女人“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知在干些什么,弯着腰,翻来找去。还捂着嘴偷偷笑”,“理智”对“弱智”的排斥,便是阿列克谢所说的“人们都知道,可就是不告诉他”。
其次,阿列克谢眼中的另类世界是矛盾体系的主体。在阿列克谢的眼里。世界是童话般的,清晨是“夜的王国砰然一声关上大门”,黑夜是“白天累了,展开白色的翅膀,向西方飞去”。世界是混沌的,只有“男”和“女”,“波浪起伏的美人……像条狗”;世界是危险的,坐电梯是“两腿被扯住,一个劲地往下拽”。阿列克谢走不进正常人的常规世界,而正常人也无法涉足阿列克谢的另类世界。
最后,外在表象和内在存在之间的对比是矛盾体系的最终确立。“每当躺到床上想睡觉的时候,阿列克谢·彼得洛维奇觉得两只脚在一个劲地往下长,头却不停地向上升……”“一个阿列克谢·彼得洛维奇,也就是内心的他,紧缩成一团,越来越小……另一个阿列克谢·彼得洛维奇,外表的他,则硕大无比,像造船用的参天大树,晃动着身躯,越长越高,……”这是“外在的”和“内在的”阿列克谢的对比,
在叙述手段和叙述策略上。《夜》具有明显的后现代主义色彩。作者娴熟地运用“错位叙述”,自然得几近不被觉察地消解了叙述者和叙述对象、不同叙述对象之间的界限,打造出一个无限开放的叙述空间。
通观整个文本,几乎找不到带有作者感情色彩或价值判断的语言,这种“弱化作者叙述功能”手段的运用,服务于并最终实现了“凸显虚拟事实的描述意义”这一目的——尽管无法肯定阿列克谢·彼得洛维奇就是塔·托尔斯泰娅的代言人,但也无从否定、甚至难以忽视阿列克谢眼中世界与作者世界观之间的联系,如此便为读者提供了在单纯“事实”的空间星去发现可能发现抑或应该发现的东西的机会。
典型的后现代语言。作者大量使用口语、不连贯语言以及通俗的比喻、怪诞的夸张、奇特的象征等充满后现代色彩的修辞手段。例如,用“投错的胎,漏种的地,要扔掉的肥皂头,无用的狗尾巴草,只配烧火的稻壳”一串比喻来形容阿列克谢是先天的智力缺陷者,是不被社会容纳的“异类”:用“胸部平坦,长着羽毛,都有一张人脸”“当你看着它的眼睛”便会“忘掉人说的话,也像它一样咕咕叫起来”的鸽子这种荒谬的象征来讽刺住在镶着“金色的玻璃”的“高高的楼”里的“特殊的人”。又如,阿列克谢妈妈的语言句句都与“崇高的、规范的”传统文本语言相去甚远:“不要脸的东西!我让你滚开!真是的,连病人你都不肯放过!……”正是这样一个被生活磨掉了“温文尔雅”的女人告诉他弱智的儿子“你一定能当上作家。想当,你就能当上”;一到晚上,把眼镜低低地压在鼻梁上,为他朗读诗歌;在他痛苦地发作的时候“跑来”,“气喘吁吁,伸出双手,呼天抢地,一把抱住他,紧紧地贴在胸前,抚摸着,亲吻着”。可见,表达伟大的人性之爱并不是所谓“崇高的、规范的”传统叙述原则的专利,这也正是后现代语言解构功能的体现。
三、结语
如同其他后现代文本一样,具有浓厚后现代色彩的《夜》不是简单易读的作品,但《夜》的语言不乏女性语言的体贴感,细腻,流畅,丝丝入扣,引人人胜,尤其是阿列克谢的心理描写,异常贴切的天真幼稚,完全符合一个弱智者的心智水平,让人读来虽感荒诞,却不觉可笑。让读者在阿列克谢,彼得洛维奇的感染下,不知不觉地拿起手中的万花筒,眼前顿时呈现出一个别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