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语素
2009-02-16何艳丽
何艳丽
摘要:语素问题一直是学术界颇具争议的问题。本文针对陈重愚先生对语素理论的思考作了简要的分析。语素作为处于语言层级系统最底层的基本单位,其相关理论问题在语言学中还有待更深入的认识和探讨,但随着人们对语言符号的认识逐渐加深,对语素的认识也得以发展,语素已经走出原来的研究范围,成为多种语言学科包括汉语在内的基本概念之一,语素研究也取得了很多成绩。
关键词:语素词素形态
陈重愚先生在《关于语素理论的思考》(载于《汉字文化》1991年第1期)一文中对“语素理论”有这样的看法:“语素”是汉语语言学中不具解释力的虚构的主观单位。“语素”概念这一“舶来品”不适合汉语汉字“国情”,从本体上来看,“语素理论”是一个充满矛盾、很难圆说的体系;从实践上看,它割裂了汉语同汉字的血肉联系,同汉民族的汉语汉字生活缺乏“亲和力”,是没有生命力的。此文以从历史渊源、语言类型、语素在语言分析中的地位作用的中外比较以及从理论研究、学校教学、技术使用等领域中语素理论产生的矛盾与面临的问题为纲统领全文,最终得出这样的结论:在汉语语言分析中,可以而且应该取消“语素”概念,相应地,可以而且应该抛弃语素理论。
本文仅对陈先生的上述观点作简要的分析。
陈先生《关于语素理论的思考》一文的第一部分主要从下面三个方面论述:
第一,从历史渊源看,文中说在西方语言学中,“语素”概念有着极其深厚的历史根源,而汉语言学中,这一概念产生不过50年,由此可见“语素”概念生长条件的端倪。
的确,传统汉语语言学中没有语素这一术语,语素是个外来词,它是从英语morepheme翻译过来的。美国结构主义语言学家把它界定为语言中最小的音义结合体。布龙菲尔德说:“我们把最小的有意义的单位规定为语素”(《语言论》中译本,201页)。霍凯特说:“语素是一种语言的话语里最小的独自有意义的成分”(《现代语言学教程》中译本,上,145页)。随着人们对语言符号的形式和功能关系认识的逐渐加深,对语素的认识也得以发展,语素成为多种语言学科的基本概念之一。当然,“语素”成为汉语中的一个概念也就不足为奇了。南京大学的杨锡彭博士在其2003年9月出版的名为《汉语语素论》这部新著里有这么一段话“从认识论的角度看,重要的是汉语中有没有语素这样一种客观存在,至于有没有语素概念,不能因为汉语社团中本没有语素的概念、语素这个名称,所以否认汉语中有语素这样一种东西。”据尹斌庸先生研究统计,现代汉语使用5000左右单音节语素,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汉字都是一字一素。汉字作为语素文字,是一种客观存在,何况语素是一种语言中语音和语义相结合的最小单位,只要承认人类语言本质都是相同的,就必然会有这种存在。
第二,从语言类型上看,此文认为西方语言形态丰富是产生语素分析的根本原因,而汉语因为单音节性质、没有形态。所谓“词根”“词缀”等涉及的语素概念及其理论没有生存的条件。
索绪尔说过,“总之,语言不是许多已经预先划定、只需要研究它们的意义和安排的符号,而是一团模模糊糊的浑然之物,只有依靠注意和习惯才能找出一个个的要素。”(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第147页)。索绪尔所说的语言中的“要素”是语言中的最小实体,通常指词或比词低一级的单位,如词根、词缀。今天我们可以用语素来概括他们。人类使用(感知)语言,总是以语素为基础,不管是自觉地或不自觉地,因为语素是由该语言符号系统所决定的要素,是构成意义的单位,使用该语言的人不可避免地要依赖它,这是人类特有的“分节语言的机能”(索绪尔《索绪尔第三度讲授,<普通语言学教程>》第8页)。无论是印欧语系的语言还是像汉语这样的所谓孤立语,或者是其他语系的语言,若讲语言符号的“编码”,都只能是以“语素”为基本单位,这是由人类特有的“分节语言的机能”所决定的。
第三,从语素在语言分析中的地位作用看,陈文认为,由于单音节无形态性这一最根本的特征,汉语不可能像西方语言那样通过对词的音位形状的比较来确定划分出语素。一定要说有语素这一单位,只好把语素跟汉语音节(书面语即同汉字)认同。
索绪尔说:“语言的特征就在于它是一种以完全具体单位的对立为基础的系统。我们对这些单位不能不有所认识,因为不求助于它们,将寸步难行;划分它们的界限却是一个非常微妙的问题,甚至使人怀疑它们是不是真正确定的了”(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1980,第151页)。我们承认语素与音节、汉字存在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但三者之间却不能划上等号。语素根据音节的多少可以分为:单音节语素、双音节语素和多音节语素。现代汉语的语素绝大部分是单音节的,一如“天、地”,也有两个音节的,如“踌躇、尼龙”,还有三个或三个以上音节的,如“录音机、奥林匹克”。音节是语音的基本结构单位,是自然感到的最小语音单位。语素是语言中最小的音义结合体。二者不能等同。语素和汉字同样存在关系。一般来说,一个汉字对应的是一个语素,但汉语有时很复杂,也会出现“一对多”和“多对一”的情况。所谓“一对多”指的是一个汉字对应不止一个语素,如汉字“花”:一个意思是种子植物的有性繁殖器官,一个意思是用、耗费,且两个意义毫无关联,是两个语素。所谓“多对一”指的是几个汉字表示同一个语素。
《关于语素理论的思考》一文的另一部分主要从语素理论在汉语学中产生的矛盾和面临的问题展开。
我们不否认语素理论本身存在不够完善的方面,也同时面临着很多问题。语素与词素的正名之争一直存在。对于汉语中最小的音义结合体,“语素论”者与“词素论”者各有各的理由。还出现了“词素语素并用说”的现象。语素理论在汉语教学与技术实用中也的确存在有待解决和探讨的问题。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语素理论自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关于语素的问题很多学者在他们的论著里都多次讨论过,1979年,吕叔湘发表的《汉语语法分析问题》,结合汉语的特点给语素下了这样的定义“语素是最小的语音语义结合体”。第一次把语素一词一短语一小句一句子五级单位引进了汉语语法研究,而且特别地强调语素的重要性,说“讲西方语言的语法,词和句子是主要的单位,语素、短语、小句是次要的。讲汉语语法,由于历史的原因,语素和短语的重要性不亚于语词,……”并说“语素的划分可以先于词的划分,词素的划分必得后于词的划分,而汉语的词的划分问题是比较多的”(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1979)。语素的名称比词素好。
此外,语素理论在汉语教学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多年来,汉语教学由于忽视语素教学,以致学生看不清汉语的特有规律,不知道词语和语素的密切关系,学习、记忆词汇困难很大。在有关儿童汉字学习的研究中,最近几年,研究重点逐渐转向语素方面。相关研究表明,对母语为汉语的儿童来说,语素意识以及运用语素意义推测新词意义的能力,在汉字学习和语言发展中都起着重要作用。语素教学能帮助学生正确理解词语、能帮助学生扩充词汇量。在对外汉语教学领域,吕必松先生曾说:“长期以来,我们基本上把词作为最小的教学单位,一直不太重视语素教学,其实汉语教学中语素教学是个不该忽视的方面,应考虑把语素作为最小的教学单位。”(吕必松《对外汉语教学概论<讲义>》,1996年,第91页)
综上所述,语素作为处于语言层级系统最底层的基本单位,其相关理论问题在语言学中还有待更深入的认识和探讨。随着人们对语言符号的认识逐渐加深,对语素的认识也得以发展,语素已经走出原来的研究范围,成为多种语言学科的基本概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