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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向选择视角下商业健康保险参保率影响因素

2025-02-12黄国武刘伟向雯晖

华东经济管理 2025年2期
关键词:风险偏好家庭收入健康状况

[摘 要:中国商业健康保险过度防范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导致目标偏离,自身定位、结构功能和产品服务错位缺位,发展滞后于人们对健康保险的需求。文章运用2021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研究发现:在正向选择视角下,居民对自身健康状况的评价越高,购买商业健康保险的可能性越大。这一现象在东部地区、城镇居民以及高收入家庭中更为明显;风险偏好促进了健康状态对购买商业健康保险的正面影响,而家庭总收入则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这种正面影响。基于正向选择下参保人属性、健康需求和行为选择等特点,保险公司应调整传统营利方式,改变从属角色定位,发挥功能优势,重构差异化产品供给,促进商业健康保险与医药服务供给深度融合,以满足人们高质量健康保障需求。

关键词:正向选择;商业健康保险;健康状况;风险偏好;家庭收入

中图分类号: F842.684"""" " 文献标识码:A """" 文章编号:1007-5097(2025)02-0080-09"""""""" ]

Determinants of Enrollment Rates in Commercial Health Insura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sitive Selection

HUANG Guowu, LIU Wei, XIANG Wenhui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610065, China)

Abstract:In China, commercial health insurance is predominantly designed to mitigate adverse selection and moral hazard. However, this focus has led to deviations from its intended objectives, resulting in misalignments and deficiencies in its strategic positioning, structural functions, and product offerings. Consequently, the development of commercial health insurance lags behind the growing demand for health coverage among the populace. This essay, utilizing data from the 2021 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 reveals that from a positive selection perspective, residents who perceive their health status more favorably are more inclined to enroll in commercial health insurance plans. This phenomenon is particularly pronounced in the eastern regions, among urban residents, and within high-income families. Moreover, risk preference amplifies the positive impact of health status on the acquisition of commercial health insurance, while total household income further augments this positive effect to a certain extent. Considering the characteristics of policyholders, health needs, and behavioral choices under positive selection, insurance companies should recalibrate their traditional profit models, redefine their roles, and capitalize on their functional advantages to restructure differentiated product offerings. This strategic approach seeks to facilitate a profound integration of commercial health insurance with medical services, thereby addressing the demand for high-quality health insurance.

Key words:positive selection; commercial health insurance; health status; risk preference; household income

一、引言及文献综述

商业健康保险在增进民众健康、降低民众疾病负担上发挥着重要作用,是国家构建的多层次医疗保险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银保监会公布的数据显示,1999年我国居民健康保险参保费用总额为36亿余元(1),截至2023年12月,我国居民的健康保险参保费用总额已达到9 035亿元(2),健康保险保费收入大幅提升。从增长速度来看,2023年的健康保险保费较2022年增长4.41%,2022年的健康保险保费较2021年增长2.44%(3),商业健康保险保费收入持续增加。从销售方式来看,《2022健康与养老保险保障指数测算研究报告》指出,我国有约14%的人群未购买商业健康保险。重疾险中占比最大的为保额1万至50万元的险种,医疗险中占比最大的为保额101万至300万元的险种,并且大部分的新中产人群对互联网健康保险持认可态度(4)。由此可见,我国的商业健康保险覆盖面提升空间较大,推广也有一定的现实基础。

商业健康保险是多层次医疗保障的研究热点,现有研究主要聚焦于以下几方面。

第一,商业健康保险的参保率及影响因素研究。影响参保人参保行为的因素较多且复杂,主要可以分为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影响参保人参保率的内部因素往往包括自身经历[1]、认知能力、金融知识等[2],外在因素包括普惠金融发展[3]、各种政策以及各地区的居住环境情况[4]等,这些因素会影响个人购买商业健康保险的决策。第二,对商业健康保险发展程度和水平的研究。包括构建商业健康保险发展指数[5]、研究保险公司经营效率[6]等。由于商业保险在我国发展起步较晚,其市场占有率还有较大提升空间。2021年印发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健全重特大疾病医疗保险和救助制度的意见》指出,“支持商业健康保险发展,满足基本医疗保障以外的保障需求。鼓励商业保险机构加强产品创新,在产品定价、赔付条件、保障范围等方面对困难群众适当倾斜”。不断释放的政策红利为商业健康保险的发展营造了良好环境。在地区发展层面的研究表明,医疗卫生、教育、城镇人口率、财政支出等指标对我国东中西部的影响各有不同,因此可以通过健康保险发展指数衡量不同地区的商业健康保险发展状况[7]。虽然商业健康保险在保障民众健康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其仍然存在缺乏创新、运营不规范等问题[8]。与此同时,商业健康保险在产业链升级、健康风险管理等方面还遇到诸多瓶颈[9],产品服务同质化、基础数据算法不准确等[10]问题也制约其发展。第三,对商业健康保险逆向选择的研究。受信息不对称以及市场价格不均衡等因素影响,医疗保险在实际交易中存在“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长期以来,我国的商业健康保险市场出现逆向选择和正向选择并存的局面[11]。实际情况表明,由于道德风险,医疗保险的个人参保存在不充分的问题,导致参保居民更有可能转向高水平的医疗机构就诊[12]。与社会医疗保险相比,商业健康保险具有更显著的逆向选择趋势[13]。实际上,在健康保险运营过程中,逆向选择已得到有效遏制,保险公司的经营风险也显著降低,但是以商业健康保险为主要背景的理论研究往往过度关注逆向选择。

随着经济社会的进步,商业健康保险的发展条件愈发充分。尽管现有研究从参保率以及影响因素等方面对健康保险进行了探讨,但多从商业健康保险本身的发展现状进行分析,对其他客观要素的讨论较为不足,借助工具也较为单一。长期以来,商业健康保险对逆向选择过度关注,对于正向选择的分析尚处于探索阶段,导致商业健康保险的产品供给与参保人健康需求不匹配,其发展也存在明显滞后性。

相比于现有研究,本文研究的创新性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从个体微观层面出发,在正向选择视角下利用数据实证分析个体身体健康状况对购买商业健康保险产生的影响,为商业健康保险研究提供新的理论视角。第二,分别从地域和经济维度切入,进一步分析不同地区、城乡之间以及不同家庭收入的商业健康保险参保的异质性结果,增强商业健康保险发展逻辑的研究严谨性。第三,借助不同的分析方法,分析风险偏好和家庭总收入对健康状况与商业健康保险参保之间存在的作用效应,在扩充研究手段的同时,弥补关于影响商业健康保险发展的客观因素的研究不足,并基于正向选择下参保人属性、健康需求和行为选择等特点提出针对性的启示与建议,为促进商业健康保险高质量发展提供参考。

二、理论逻辑与研究假设

(一)居民身体健康水平对商业健康保险参保产生的直接影响

受非对称信息的影响,健康保险的正向选择是多维的而不是单一的[14],这也使得健康人群购买商业健康保险受多维因素影响。健康水平作为关键因素之一,对健康保险购买决策会产生影响。从健康人群的内在需求来看,健康是人力资本的重要基础,是提升收入的重要前提条件[15],不仅能够帮助个体不断创造财富,而且随着健康状况的保持或提升,民众能够更加稳定地积累金融资产[16]。虽然基本医疗保险会报销部分费用,但由于受报销比例和范围的限制,人群因失去健康而导致的损失还需要其他保险进行补偿,而目前商业健康保险最大的特征就是化解因疾病而产生的经济风险并提供费用补偿。健康人群往往更加注重健康管理,他们意识到健康保险对于维护和提升自身健康水平的重要性,会更倾向于购买商业健康保险。同时,外部因素的影响也间接提高了人们的购买意愿,如保险机构。健康人群虽然拥有良好的健康水平,但为了防止生病后遭受保险公司逆向选择,会更倾向于提前购买保险。相应地,保险市场在提供保险服务时就会更加注重保险福利范围的扩大[17],同时优化健康保险市场的供给主体结构[18]。在内外部因素的影响下,健康人群有更多的参保意愿,居民健康水平的提升对商业健康保险购买的影响也愈发显著。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1。

H1:居民对健康水平愈加重视,愈会增加对商业健康保险的购买意愿。

(二)风险偏好以及家庭经济状况对商业健康保险参保的间接影响

健康人群风险收益与购买商业健康保险之间存在联系。由于个体的偏好不一,不同种类的商业保险发展空间也不同。研究理论表明,在健康风险中,影响身体状况的风险偏好与健康保险购买意愿呈负相关,因为这类风险不会带来正收益,这使得健康风险厌恶者会倾向于购买商业健康保险,从而使商业健康保险出现正向选择的情况[19]。而在经济活动中,风险市场占有率较高地区较风险市场占有率较低地区的再参保率高,商业健康保险的外部周转率在市场中呈现持续增高态势[20]。将效率与风险因素相结合后可以发现,与风险度不高但效率极为低下的公共保险相比,人们往往会为了获得更加便捷高效的诊疗服务而选择效率与风险程度都较高的商业健康保险[21],类似的情况还受到劳资矛盾的影响[22]。健康人群往往比不健康人群更喜好风险[23]。虽然健康人群喜好风险,但并不会任由风险增长,因此该类群体会采取措施来控制风险,如金融风险、医疗风险等,而通过参加商业健康保险则会改善财务的脆弱性[24]。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2。

H2:风险偏好在健康状况与商业健康保险购买意愿之间起中介作用。

风险较高的个人往往选择社会保险,因为保费不会随健康风险而变化,而收入较高的人更有可能选择私人保险公司[25]。具有较高收入的人群对于医疗健康保险的参保自由度较高[26],高收入群体可以通过自由购买商业保险满足更高层次的健康需求[27]。由于个体是否购买保险等经济决策往往是由家庭成员共同决定,所以家庭在购买商业健康保险中扮演着重要角色[28]。随着家庭收入的不断增长,家庭在购买商业健康保险时不仅重视化解疾病导致的经济风险,也更加重视治疗前的疾病预防和健康促进,并在治疗中接受优质医疗服务。整体来看,健康需求变得多样化、多元化、复杂化,开始推动医疗保障从治疗康复前端向预防后端延伸[29]。对家庭成员再进行划分,受经济调节的影响,0~17岁的儿童商业保险的参保率明显比公共保险低,并且保险费率更高[30]。没有充分的家庭经济保障,商业健康保险体系所产出的健康成果将不会被投保人所接受[31]。如果保险能够满足家庭多元化、多样化的参保需求,那么随着家庭收入的不断增加,会对健康群体参加商业健康保险产生正向影响。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3。

H3:家庭收入在健康状况与商业健康保险购买意愿之间起正向调节作用。

身体健康状况、风险偏好以及家庭收入对商业健康保险参保的影响理论框架如图1所示。

保险参保的影响理论框架

三、数据及模型

(一)数据来源及变量定义

本文使用的数据来自2021年的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数据。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是我国第一个全国性、综合性、连续性的大型社会调查项目。2021年有效样本量为8 148份,数据具有全国及省级代表性(5)。本文引入家庭和个人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剔除相关缺失值,并对部分变量进行赋值处理后获得5 576份有效数据。

(二)变量的选取

1. 因变量

本研究的因变量为是否购买商业健康保险。原问题为“您目前是否参加了以下社会保障项目?”,由于调查中未直接列举商业健康保险的选项,综合考虑数据库特点以及商业健康保险和商业医疗保险概念的交叉性,并在借鉴相关方法(刘晓婷、楼心怡,2023)[13]后,本研究将“是否参加了商业性医疗保险”作为替代指标,并将参保个体赋值为“1”,未参保或参保其他类型保险的个体赋值为“0”。

2. 自变量

身体健康状况是影响个体生活质量和健康的重要因素,同时也和商业健康保险参保关系密切,是本研究的关键变量之一。本研究选取身体健康状况作为自变量,原问题为“您觉得您目前的身体健康状况如何?”。进一步对身体健康状况采用五分法进行衡量,健康状况与数值呈正向关系。数值越高,表明受访者的身体健康状况越好。

3. 控制变量

借鉴易行健等(2023)[32]的研究,本文从个人和家庭层面选取性别、户口、婚姻状况、最高教育程度、年龄、民族以及保险参保类型作为控制变量组。其中,原数据中的保险参保类型包括公共保险和商业保险,与上述的商业健康保险并非相同概念。原始数据并未直接记录受访者年龄,而是记录了受访者的出生日期,本研究将年份相减的结果作为年龄变量。

4. 中介变量

投资风险是衡量投资者在投资活动中所承担风险水平的重要指标。本文选取个体的风险偏好作为中介变量,探讨其在身体健康状况与商业健康保险参保之间的中介作用。在参考相关研究(尹志超等,2015;刘雪颖、王亚柯,2021)[33-34]后,将投资活动按照风险度和回报度进行处理排序。

5. 调节变量

本文以样本家庭去年总收入作为调节变量,用以说明家庭经济水平对研究模型中身体健康状况与商业健康保险参保关系强度的调节作用。本研究对家庭去年总收入的操作化定义为税前收入,包括工资、奖金、津贴、投资收益等所有家庭来源的收入。为减少异方差性,对变量取对数进行分析。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所列。

(三)实证模型的构建

第一阶段,通过构建式(1)研究个人身体健康状况对购买商业健康保险可能性的影响。

[Pinsurance=β0+β1Healthi+β2Xi+ei] (1)

其中:被解释变量Pinsurance为运用Probit模型分析个体i是否参保商业健康保险的情况,参保记为1,否则为0;主要解释变量Healthi为个体i对自身身体状况的评价;Xi表示控制变量组,包括个人变量、家庭层面的变量;ei表示其他干扰项;β以及下述的l、γ、λ、μ为模型回归系数。

第二阶段,更换模型和调整变量进行机制性检验,具体模型如下:

[Linsurance=β0+β1Healthi+β2Xi+εi] (2)

[Pinsurance=β0+β1Drinki+β2Xi+εi] (3)

[Iinsurance=Ф(l0+l1Sleepi)+l2Xi+εi] (4)

[Pinsurance=γ0+γ1Healthi+γ2Xarea+γ3Xincome+γ4Xi+εi] (5)

[Pinsurance=λ0+λ1Healthi+λ2Riski+λ3Xi+εi] (6)

[Pinsurance=μ0+μ1Healthi+μ2Incomei+μ3HealthiIncomei+μ4Xi+ε]i (7)

[Rinsurance=μ0+μ1Healthi+μ2Incomei+μ3HealthiIncomei+μ4Xi+εi] (8)

[Pinsurance=μ0+μ1Healthi+μ2Incomei+μ3HealthiIncomei+μ4Zi+εi] (9)

式(2)、式(3)分别表示更换Logit模型和自变量检验个人身体健康状况对购买商业健康保险可能性影响的稳健性。其中:Linsurance为运用Logit模型检验;Drinki为个体i酗酒的频率;其余变量与基准回归保持一致。式(4)表示运用Ivprobit模型并选取睡眠质量作为工具变量检验内生性,Ф是标准累积分布函数,Sleepi为个体i的睡眠质量。式(5)表示地区、城乡与收入的异质性对商业健康保险参保可能性的影响。其中:Xarea和Xincome为个体i的户籍和家庭收入情况。式(6)、式(7)表示加入风险中介变量Riski和收入调节变量Incomei后健康状况对商业健康保险参保可能性的影响。式(8)、式(9)分别表示更换OLS模型和控制变量组检验调节效应稳健性。其中:Rinsurance为运用OLS模型检验;Zi为更换后的控制变量组;其余变量保持一致。

四、实证结果分析与讨论

(一)基准回归结果

本文使用Probit模型研究个人健康状况对参加商业健康保险的影响。表2显示了个人身体健康状况对商业健康保险参保的回归结果。第(1)列结果显示,在未添加任何控制变量的情况下,身体健康状况与参加商业保险在1%水平上存在显著性作用,而在添加了个人和家庭层面的控制变量后,其结果在5%的水平上依然具有显著性作用,表明对自身的健康状况评价越好,越有可能增加购买商业保险的购买概率,H1得到验证。

(二)稳健性检验

1. 更换模型Logit

表3第(1)列结果显示,运用Logit模型替代原模型进行检验,发现身体健康状况与购买商业健康保险意愿之间依然存在显著的正向相关关系,并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研究的稳健性。

2. 更换样本量

由于在实际生活中,人群的年龄与身体健康水平密切相关,老年群体出现疾病的风险概率比一般人群高,且老年慢性病、保险公司的逆向选择等因素都会对结果产生影响。因此,为进一步证实健康人群购买商业健康保险存在正向选择,本文依据老年社会的划定标准,将年龄在60岁以上的人群剔除,然后再进行相关回归分析。表3第(2)列结果显示,在60岁以下的人群中,身体健康状况与商业健康保险购买意愿之间的正向相关关系依然在1%的水平上显著。

3. 更换自变量

个体的健康状况往往与健康行为具有强相关性,例如是否酗酒与健康密切相关。本文将身体健康状况更换为个体的酗酒频率进行稳健性检验,表3第(3)列结果显示,酗酒频率与商业健康保险参保率在1%的水平上呈现出显著的正向相关关系,即受访者酗酒的频率越高,商业健康保险的参保概率越高。

(三)内生性检验

本文虽然加入了个人层面和家庭层面的控制变量,但是商业健康保险的参保仍然有可能与不可观察因素相关,存在内生性问题。因此,本文采用Ivprobit模型进行检验,并选取“个体睡眠质量”作为本文的工具变量。作为工具变量需满足两个条件:内生性和外生性。一方面,个体睡眠质量与个体的健康水平直接相关。睡眠时间过短或过长都会加剧精神焦虑,进而造成情绪压抑,影响健康水平,甚至会导致死亡率上升[35]。另一方面,由于睡眠质量并无明确的判断指标,加之我国商业保险市场体系尚处于完善之中,从供给端来看,目前商业健康保险的保障范围并不包含睡眠质量等个体因素,换言之,即使存在睡眠障碍的个体参保了商业健康保险也不会因此获得赔付[36],睡眠质量情况不会驱使这部分人群购买保险,并且也不受其他干扰项的影响。综合来看,这一指标变量满足内生性和外生性要求。由表4可知,在添加控制变量后,其结果在1%的水平上显著。

(四)不同地区、城乡之间、不同家庭收入的异质性分析

1. 不同地区之间的异质性分析

由于我国的宏观经济水平呈现出地区发展不平衡的特点,最为明显的表征是东部地区较中西部地区更为发达,因此在消费水平等微观方面也客观存在地区分布的差异。表5列(1)至列(3)的结果显示,在添加了限制条件后,东部地区较中西部地区更为显著。其原因可能是受收入、居民参保意识等因素的影响,东部地区居民较中西部地区居民具有更高的参保能力,同时由于其更加重视费用的风险分担效应,对商业健康保险的认识较中西部地区更为充足,所以整体上就更加显著。

2. 城乡之间的异质性分析

我国除存在地区性差异外,还存在城乡之间的差距。表5列(4)至列(5)的回归结果显示,在添加限制条件后,城乡居民的身体健康状况与商业健康保险均呈现正向显著性。相比较而言,城镇地区在5%的水平上更显著。结合实际分析,可能是受地区之间客观的发展差异、居民对金融信息的认知差距等因素影响,使得城镇居民参保率略高于农村居民参保率。

3. 不同家庭收入之间的异质性分析

依据样本的百分位数P25、P50、P75、P100,本文将家庭收入分为低收入家庭、中低收入家庭、中高收入家庭以及高收入家庭四个样本,并进行回归分析。表6结果显示,高收入人群健康保险参保率较为显著,这可能是因为这部分人群更加重视商业健康保险的费用分担功能,同时也具有更强的经济负担能力,所以商业健康保险参保率也有所提高。但由于商业保险尚未在我国大范围普及,其购买基数并不大,因此也可以解释高收入人群商业健康保险参保率仅在10%的水平上显著的原因。而健康状况与健康保险参保率在其余收入人群中的显著性消失,这可能是因为现有社会保险已满足其健康保障需求,且并无多余资金用于参保商业保险,导致收入相对较低的群体参保意愿降低。

五、风险偏好的中介效应分析和家庭收入的调节效应分析

(一)风险偏好的中介效应

健康是人的重要资本之一,健康人群拥有更多试错成本,相较于不健康人群更能够承担风险。表7中介效应检验结果中,列(1)结果显示身体健康状况对是否参保的影响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列(2)结果显示身体健康状况对风险偏好的显著性消失,第(3)列同时加入健康状况和风险偏好后,健康状况和风险偏好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这主要是因为虽然健康人群更偏好风险,但也会采取措施去控制风险,并不会任由风险不断扩大。由此,H2得到验证。

(二)家庭收入的调节效应

表7第(4)列调节效应检验结果显示,家庭收入与身体健康状况的交乘项在5%的水平上显著,家庭收入会正向调节健康状况与商业健康保险参保的关系,即随着家庭收入的增长,健康状况对商业健康保险购买意愿的促进效应会加强,其原因可能是由于健康保险的内容设计可以满足家庭日益增长的健康需求,进而增加家庭的参保意愿,H3得到验证。

(三)中介效应和调节效应稳健性检验

虽然H2、H3已得到验证,但效应结果还不充分,因此需进一步验证风险偏好和家庭收入是否真正存在中介效应和调节效应。由于现实中个体年龄与市场投资的风险偏好直接相关[37],因此更换样本量的年龄指标进行中介效应检验。表8列(1)至列(3)中介效应稳健性检验结果显示,年龄与风险偏好存在负向相关性,加入健康状况和风险偏好后,结果仍在1%显著性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了中介效应的稳健性。在参考相关研究(江艇,2022)[38]后,本文继续采用Bootstrap技术对中介效应进行稳健性检验。表8列(4)至列(5)中介效应稳健性检验结果所示,在95%的置信区间水平下,设定1 000次模拟,纳入测度检验的相关指标效应置信区间以及p值范围均满足中介效应产生条件,说明了风险中介的有效性。运用OLS模型替代原模型进行调节效应稳健性检验。OLS模型适用于变量之间存在线性关系的情况,而本文中家庭收入对健康状况与商业健康保险参保率之间关系的影响是均匀的,没有明显的非线性特征,因此OLS模型适用于稳健性检验。为了进一步提高检验结果的可靠性,在参考有关研究(王馨、王营,2021;黄超,2020)[39-40]后,在控制变量组中加入“社会经济地位”作为新控制变量组继续检验。表8列(6)至列(7)调节效应稳健性检验结果显示,家庭收入和健康状况的交乘项分别在1%和5%的水平上正向显著,说明了调节效应的稳健性。

六、结论与启示

本文实证研究发现,居民自评健康状况越好,购买商业健康保险的概率就越高。在稳健性方面,本文采用剔除大于60岁样本、更换Logit模型、更换自变量的方法进行分析检验。考虑到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本文将个体睡眠质量作为工具变量,进一步采用Ivprobit模型进行检验,结果依然稳健。在地区异质性方面,东部地区最具显著性;在城乡异质性方面,城镇较农村更为显著;在家庭收入异质性方面,高收入家庭最显著。此外,风险偏好在居民健康状况与商业健康保险购买之间产生了中介效应,家庭总收入在健康人群购买商业健康保险行为中存在正向调节关系,并且也都通过了稳健性检验。

本文研究结果表明,随着人们健康意识的不断提高,以及国家积极推行健康中国战略、建设多层次医疗保障体系、持续提高医疗保障水平,民众对商业健康保险服务有更高层次的需求。虽然现实中依然存在逆向选择的问题,但正向选择倾向日益凸显。在正向选择环境中,化解疾病经济风险并不是参保人的唯一需求,参保人对享受除基本医疗服务之外更优质更便捷的医疗服务的需求更加强烈。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本文提出如下优化建议。

第一,基于正向选择调整商业健康保险的发展理念。在逆向选择发展理念和制度惯性影响下,商业健康保险往往通过设置各种显性和隐性的门槛和条件,限制对参保人的费用补偿,以此平衡疾病经济风险,提高经济利益,如把短期健康保险当作长期健康保险销售等(6),导致我国商业健康保险赔付率较低。这些行为不仅使保险公司成了简单的医疗服务支付方,丧失了主动干预参保人健康的动力,而且还容易产生不当理赔。正向选择背景下,参保人健康状况较好,参保人的主要参保动机发生改变,除化解高额的医疗费用风险外,更加追求参保所带来的多样化服务,改善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这使得健康保险公司不能再以直接经济赔付作为核心内容。保险公司应顺应发展趋势,在转变过程中主动从简单的医疗服务支付方变成集健康干预、费用支付为一体的综合体,通过主动改善参保人的健康状况,避免参保人出现大病状况,做好保险产品中涵盖的健康管理服务,实现疾病费用化解与疾病治疗服务之间的有效衔接,满足参保人对高质量医疗服务的需求,实现双赢格局。

第二,从以治疗费用分担为主向高质量健康服务发展。随着基本医疗保险与商业健康保险的界限不断明确,商业健康保险需要承担起主动促进民众健康的责任,创造更大的发展空间来发挥作用。从现实层面来看,商业健康保险与医药服务供给的深度融合既有助于减少过度医疗和浪费,也可以提高医疗服务质量。具体而言,商业健康保险参与医疗费支出有助于引导患者合理用药,防止逆向选择和信息不对称所造成的医疗费用增加,减少不必要的药品消费,进而降低整体的医疗费用支出。商业健康保险通常会对医疗服务进行严格的审查和管理,参保人通过缴纳不同的保险费用,享受不同的医药服务以及其他优待条件。当人们的需求发生变化,商业健康保险不仅要承担民众费用,还应积极推动健康产业发展,不断提高保险公司自身实力,为有需要的被保险人提供优质的健康服务,以满足民众对高质量医疗保障的需求。

第三,基于多样化健康需求提供差异化保险产品和服务。健康人群参加健康保险的概率增加,这要求健康保险公司在未来发展中扩大健康保险的内容覆盖面,运用数字化手段,将常见病、恶性疾病纳入重点健康管理项目,提供免费的线上问诊服务和定期的健康筛查服务,为部分疾病患者提供及时便捷的线下就医渠道,满足各类人群的健康需求。改变传统的保险产品设计方式,包括防止因参保过程中出现的逆向选择而设置相关的门槛以及为追求利润而采取的各种缓赔措施,真正实现对参保人的健康管理和健康干预。此外,实证结果表明,虽然人群健康状况改善可以提高商业健康保险参保率,但受城乡、地域等客观因素的影响,民众的购买行为往往会被抑制。因此,保险公司应加强对产品的地域性研发,特别是要充分考虑城乡差异以及东中西部地区的社会环境、自然环境等因素,使保险产品更加具有针对性,满足各地区不同人群的需求。这要求保险公司对产品的多样性进行更深入的开发,在保障居民健康水平的基础上,真正实现对保险产品和服务的差异化创新。

综上所述,在正向选择背景下,健康人群期望通过参加商业健康保险来改善自身健康状况。虽然存在城乡、地域之间的差距,但随着经济发展和各项健康政策出台,健康民众参加商业健康保险的概率会进一步提升,这对保险公司创新保险设计方式、扩大保障范围提出了新要求。这种向正向选择的转变要求健康保险公司顺应趋势,转变经营理念,从被动保费节余营利转向主动健康干预获利,不断提升经营能力,加强与医疗机构、医药公司等健康服务机构的合作,实现健康保障综合体的角色转型升级。而正向选择环境的改善,也要求保险公司重视对不同类型健康人群的高质量参保管理,提高保险续保率,推动健康保险服务高质量发展。

注 释:

(1)数据来源于《1999年1—12月保险业经营情况表》,http:// www.cbirc.gov.cn/cn/view/pages/ItemDetail.html?docId=367734amp;itemId=954amp;generaltype=0。

(2)数据来源于《2023年12月全国各地区原保险保费收入情况表》,http://www.cbirc.gov.cn/cn/view/pages/ItemDetail.html?docId=1149691amp;itemId=954amp; generaltype=0。

(3)通过与2022年和2021年数据比较计算所得。

(4)数据来源于《小雨伞联合南开大学发布〈2022健康与养老保险保障指数测算研究报告〉》,http://www.cbimc.cn/content/2023-09/08/content_494290.html。

(5)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属于连续性截面社会调查,因此在调查设计、抽样方法、数据采集和质量控制等方面保持了连续性和扩展性。

(6)资料来源于《银保监会:短期健康险不得保证续保 严禁随意停售》,http://finance.ce.cn/insurance1/scrollnews/202101/12/t20210112_36212804.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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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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