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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乡结合部外来人口居住空间演变的制度逻辑

2025-01-26于鹏杰

行政与法 2025年1期
关键词:外来人口结合部宿舍

摘"""要: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和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外来人口涌向城市,居住空间的选择以市场化的住房形式为主,大部分居住在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和用人单位的宿舍里。外来人口在城市中的居住空间是他们日常生活展开的空间,这一空间的生产过程、所呈现的社会关系以及所体现的制度逻辑在时代发展中有着不一般的意义。基于制度变迁的逻辑机理,通过对东莞TG村这一典型城乡结合部村庄外来人口居住空间发展过程的梳理,可以发现,外来人口的居住空间是城乡二元结构下城市空间扩张衍生的独特社会形态,是市场交换以获取最大经济利润的理性选择,是各级政府通过政策引导和行政干预的治理成果,是外来人口在城乡结合部日常实践的生活构成。这个社会空间的生产是一个受多重制度逻辑影响的产生过程,是由被动的市场逻辑主导逐步发展到以各级政府的行政逻辑规范为主导,近些年又回归到以外来人口日常生活实践的生活逻辑为主导的状态。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生产不是一个机械的产生过程,而应被视为社会关系生产和再生产的媒介,是外来人口、本地村民、企业雇主和各级政府等多方行动主体共同建构的过程。

关"键"词:外来人口;居住空间;制度逻辑;城乡结合部

中图分类号:D6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8207(2025)01-0115-14

一、问题提出

随着改革开放的持续推进和城市化的迅速发展,大量的外来人口进入城市,在城市中寻找就业机会以及更好的生活方式。2023年,中国城镇常住人口93267万人,占全国总人口的66.16%。从就业人口情况来看,城镇就业人口47032万人,占全国就业人员比重的63.5%;全国农民工总量29753万人,占全国就业人员比重的40.18%,其中外出农民工17658万人,占农民工总量的59.35%。[1]城乡结合部是快速工业化、城市化进程中受影响和变动较大的区域,这一区域作为承接转移人口的主要阵地,因其城乡结合的区位优势、低廉的房租、便利的生活资源等给外来人口提供了独特的生存空间。对于城乡结合部的研究由来已久,从20世纪80年代到现在,国内学者对于城乡结合部内涵的认识一直在不断深化和发展,研究内容从土地利用、流动人口、城市管理等逐步深入到社会保障、空间治理、社会融合等方面,相关研究多集中在快速城市化发展时期。[2]

近几年来,外来人口的社会融合和城乡结合部的空间治理问题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一方面,外来人口给城市发展提供劳动和服务,为城市产业集聚、规模扩张、经济发展、城市建设贡献力量;另一方面,外来人口需要在城市居住和生活,在城市中面临很多困难和问题,需要在城市中结成新的社会关系网络并塑造属于他们的社会空间。城市化的进程中,能否让这些外来人口享受城市经济社会发展带来的成效,共同参与和分享城市化进程,真正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3],成为推进和拓展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手段。随着外来人口收入的增加和生活水平的不断提升,居住空间的品质问题愈发成为影响他们在城市中追求美好生活的关键点和难解之处。

在原有城乡二元体制的分割下,城镇住房体系、相关政策原则上只考虑户籍人口,进城人口的住房与就业状况挂钩。自20世纪70年代住房改革以来,保障型住房租赁建设备受关注,住房租赁市场建设也在持续推进,培育住房租赁市场理念从强调“保障”到“保障与市场协调并重”。[4]用人单位提供的宿舍只能解决一小部分进城人口的居住需求,用人单位逐步将员工住宿问题推向市场化。流动人口的住房形式以租房为主,整租私房的比例最高,自购商品房的流动人口占据一定的比例,流动人口的住房选择都是以市场化的住房形式为主。[5]因而,在城市的“城中村”和就地工业化的小城镇地区,自发产生了原住村民新建、扩建私房,向外来人口出租的普遍现象。外来人口在城市中的居住空间是他们日常生活展开的空间,空间生产过程中所体现的制度逻辑以及所呈现的社会关系,这一真实的、有生命的社会空间的历史变迁过程本身就非常有意义。东莞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吸引了大规模的外来人口,外来人口约占常住人口的70.64%,大量的外来人口居住在出租屋里。[6]笔者试图以东莞TG村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演化发展过程为典型案例,具体探讨外来人口在城市居住空间的生产过程以及这一过程中所呈现的制度逻辑与社会关系,通过对外来人口这一行动主体的实践和具体语境的分析,从而更好地理解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城乡结合部的运行机制。

二、分析框架:社会学制度主义的制度逻辑

社会学制度主义作为新政治制度主义的三大流派之一,更为关注社会现象的宏观层面和围绕个人行为的日常的、理所当然的假设,注重个人与制度之间以及自我与社会结构之间的依赖关系。[7]制度本身由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组成,彼此之间相互影响,制度的内涵体现在日常活动的实践惯例中,因而社会学制度主义者们强调制度与行为者认知之间的关系,将制度的存续性归因于团体和个人在社会场域中遵循的“适宜性逻辑”,重视个体行动者的能动性。[8]社会学制度主义对制度的生成、维系和变迁有着不同于理性选择制度主义和历史制度主义的解释方式,倾向于将制度变迁看作是制度安排在一定条件下由于受到某种因素的影响而随着时间的发展脱离既有轨迹的过程,制度能够寻找到必要的变迁途径以适应环境变化的压力,从而深化了对制度变迁理论的认识。[9]现代社会是一个功能分化的社会,不同时期的不同社会领域具有各自相对明确的活动边界和相对独立的运行逻辑,随着制度环境从以国家逻辑为主导的一元制度环境到交错式多元化制度环境的变迁,组织或个人的行为选择往往受到多种制度逻辑的共同影响。[10]

城乡结合部外来人口的居住空间,是外来人口日常生活和社会关系的集中展现,也是理解城市化社会进程的窗口,城市化和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生产是交织在一起的。作为城市化进程中的独特产物,外来人口居住空间是一个兼具市场性、行政性和生活性的场域,在不同的发展阶段折射出不同的环境和行为的关系,可以通过制度变迁的逻辑机理来予以理解。制度具有模糊性和多样性特征,处于不同制度影响下的行动者往往为了提高制度管理效率而尝试推动制度变迁。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演变在不同发展阶段受多种制度逻辑的共同影响,其中市场逻辑、行政逻辑和生活逻辑的影响最为突出。这三重制度逻辑之间紧密联系、相互补充并各自发展,它们共同形塑了城乡结合部外来人口的居住空间,城乡结合部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发展是多重制度逻辑影响的结果,在不同的发展阶段有不同的侧重和主导。

市场逻辑的主体是企业和各类雇主,通过市场交换机制,以追求最大化的经济和效益为目标。城市化进程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就是如何解决大量外来人口的居住问题。从我国城市化进程来看,刚开始是谨慎和稳重的。1980年国务院批转的《全国城市规划工作会议纪要》提出“控制大城市规模,合理发展中等城市,积极发展小城市”的方针,我国的城市规划工作从无到有开始发展起来。[11]建立在计划经济时期的城乡二元体制在市场经济时期仍然得到延续和发展,因而政府对进城外来人口住房问题的解决和应对有着独特的制度背景。在城乡二元体制的分割下,城镇住房体系在政策上只考虑户籍人口,在城镇中的外来就业人口需要住房是“谁用工谁负责”“谁租房谁负责”“谁受益谁负责”的办法。在城市化的初期发展阶段,城市中的外来人口遇到居住困难,是没有相关政策可以提供支持的,只能通过市场途径依靠雇主安排或者自行解决,在社会转型过程中有很长一段时间存在外来人口在城市居住的制度真空。[12]在这段时期内,以资本市场和劳动力市场为配置资源的市场逻辑从根本上改变了传统农民的居住和生活方式,进城的农民工主要居住在工厂宿舍里,还有小部分进不了工厂,如做零工的手工者只能租住在村民房屋闲散的空间里。市场逻辑内在于市场交换关系之中,各经济主体以最大限度获得利润为目标,企业和雇主为了实现经济利益的最大化,初期的集体宿舍是极其简陋和混乱的。

行政逻辑的主体是各级政府及政府部门,通过行政治理的机制,以国家和社会的发展与规范为目标。在快速城市化的过程中,各级政府作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主要推动力量,开始重视城乡结合部城市化过程中遇到的问题。由于城市和乡村分别属于不同的行政单位管辖,相互之间原本存在经济联系的区域被人为割裂,成为管理上的薄弱地区,引发治安管理、道路交通、产品质量、食品安全、布局混乱等诸多的社会问题。[13]再加上各村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积极发展村集体经济,乡镇企业布局分散、发展盲目,珠三角地区出现了“村村点火、处处冒烟”的乡镇企业散布状态。在这样的背景下,各级政府开始有意识地规范城乡结合部的管理,重视城市总体规划编修,通过政策引导和行政干预,做好乡镇企业特色工业园区的规划,推进旧村的整理和农民多层公寓的建设,加快推进城乡结合部区域的撤村并居工作,对于城市化程度较高的村落,从城乡二元管理体制上推动农村区域向城市区域的转变。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企业工厂宿舍已不能满足外来人口居住需求。有学者根据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分析了城市中外来人口的居住选择范围,其中选择租房的最多,租商品房的比例是32.14%,租公有住房的比例是18.13%,自建住房的比例是13.92%。[14]在各级政府的主导下,各地出现推动外来人口居住空间“提质增量”的多种举措,各级政府通过行政治理的方式,规范和发展了外来人口在城市的居住条件。行政逻辑成为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主导,通过城市总体规划编修、工业特色园区建设、农民公寓的规范修建、基层治理的综合提升等行政手段,推动外来人口在城市居住空间的发展与规范。

生活逻辑的主体是居民,既包括本地居民也包括外地居民,通过参与融合机制,以更好的生活品质和实现家庭团聚为目标。更好的生活预期是外来人口进行空间流动的共同原因,对于城乡结合部的外来人口来说,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是起初最迫切的需要。[15]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外来人口的居住空间是由市场逻辑的经济利益最大化决定的,企业雇主为了节约运作成本给员工的宿舍投入有限,外来人口在城市中省吃俭用以求积攒更多的钱补贴家里人。但是外来人口流动的意愿并不是个人的,而是家庭的,一个家庭里首先进城的劳动力,就是举家迁移的探路者和先行军,他们不断探索在城市“落地”“落户”的可能性。[16]虽然外来人口靠打工在城市落户的可能性不大,但长期夫妻分居、子女教育、家不像家的问题让越来越多的外来人口开始正视这些问题。如果说老一代农民工进城务工的价值追求集中在经济取向、城市取向和家庭取向,那么新生代农民工的价值追求就是生存基础上的发展,有了发展取向和个人取向,较多的是为生活的丰富和享受的增加而外出务工。[17]因而,外来人口在城市居住空间的选择是要遵循他们日常生活的逻辑,为了实现家庭团聚和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质,他们渴望和本地居民一样,寻求融入城市的可能,以获得平等、体面和尊严的都市生活。

三、案例呈现:TG村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发展历程

东莞是全国5个不设县(区)直辖镇(街道)的地级市之一,有4个街道、28个镇,下辖350个行政村、247个社区。[18]改革开放以来,东莞坚持走统筹城乡发展之路,通过“市、镇、村、组”四轮共同驱动的模式发展地区经济,在短短的40多年间,从一个香飘四季的农业小县,一跃成为综合实力位居全国前列的现代制造业新兴城市。TG村是东莞市东部产业园片区的一个行政村,位于东莞中部。TG村面积不大,只有2平方公里,是一个典型城乡结合部的村落,辖域内有三个自然村,建有文化广场、老人活动中心等,集体总资产有1.77亿元,有村办工厂15间、民营企业23家。该村户籍人口2000多人,外来人口10000多人。①有六成左右外来人口居住在出租屋里,小部分住在企业宿舍,小部分自己购买住房。TG村有506间(栋)出租屋,一个门牌号算一间,其中平房有96间,高层的有400多间,共约6300个单位房间。经过改革开放和城镇化的发展,TG村从一个纯农业村成为一个集休闲观光、制造业发展、高档小区于一体的亦城亦村的村落,外来人口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为了叙述方便,本文将外来人口在TG村的居住空间发展历程分成三个阶段,粗放建设、规范发展与品质生活,三个阶段并不是完全独立的,相互有交叉和重叠,见表1。

表1TG村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发展历程

[阶段时间类型特征粗放建设20世纪80年代

至90年代初企业宿舍狭窄、拥挤,公共厕所与澡堂,无家电,家具仅有床和桌椅农村杂物房狭窄,非居住空间改建而成,无家电,简单家具规范发展20世纪90年代

至21世纪初工业园区配套宿舍、企业宿舍有独立卫生间和盥洗阳台,有热水设备,有些配有简单家电旧村平房房屋老旧,但有门前小院、村中小巷,空间相对宽敞,配有简单家电、简单家具村民新房新建住房,无电梯,简单家电,简单家具品质生活21世纪初期

至今工业园区配套宿舍、企业宿舍有独立卫生间和带盥洗池阳台,有热水设备,有简单家电,有空调楼盘小区有绿化空间,有运动设施配套,有物业管理,相对独立的生活区域村民新房新建住房,部分有电梯,有网络,家电齐全,舒适家具配套,有些有专门管家管理商住一体房屋商住一体,前店后住]

(一)粗放建设: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

改革开放前,TG村就是一个典型岭南小村落,基本只有泥砖盖瓦的平房,从墙根离地三尺高用石块或青砖做墙脚,然后用泥砖建到瓦面,只有九桁、十三桁瓦宽,住房狭窄且不安全。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城乡住房普遍紧张,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东莞乡镇私人住宅建设进入高潮,1979—1987年东莞建房户数占全市农村户数的49.2%。[19]早期的TG村只有本村村民,偶尔有过往贩卖日用杂货的商人,但不会居留太长的时间。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TG村20世纪80年代开始引进外商办厂,有鞋厂、发泡胶厂、磁电厂等,开始修建钢筋水泥砖瓦结构的厂房和宿舍。这个时候外来人口开始在TG村长时间居留与工作。工业化的迅速发展需要解决外来人口的居住问题,1990年国务院颁布《外商投资经营成片土地暂行管理办法》,允许建设通用工业厂房以及相配套的生产和生活服务设施等地面建筑物,明确了外资企业可以自己修建配套生活设施尤其是宿舍。这种“包吃包住”的模式,迅速让外来人口无后顾之忧地来到沿海地区务工。

这个时期外来人口主要居住在用人单位的宿舍里,员工宿舍主要是集体宿舍,小部分管理层有两人间或者单间。宿舍粗放简陋,基本只能满足工人的住宿需求,一个房间里两排床位分上下铺,中间过道仅容两人侧身而过。宿舍里没有其余配套,需要去公共厕所、公共澡堂,没有什么隐私。这个时期的工人以宿舍居住为主,主要原因有:第一,工厂招工提供员工宿舍,宿舍居住能满足员工居住需求。在改革开放初期,由于外资进入总体规模和企业规模都不大,工厂在修建厂房时就有规划宿舍配套面积,宿舍面积和厂房的面积规划相当。第二,工资不高,大部分出来打工的人是因为家庭经济不好,家里的老人、子女、配偶都要依靠打工者的收入,刚出来的打工者一般薪资有限,薪资主要用于资助家庭发展。第三,社会治安不好,改革开放初期人口流动频繁,抢劫、盗窃、勒索等时有发生,工厂是封闭管理的环境,住在工厂相对比较安全。这个时期的工厂,都是要求工人加班的。

不能忽视的是,这个时期还有小部分进不了工厂做零工的手工者租住在村民房屋闲散的空间里。在这个阶段,工厂少,工作岗位有限,只有年轻、相貌好、能干的人才能进工厂做事。有部分进不了工厂的外来人员,以做农活、零散手工活、水泥工、搬运工为生。村民自己的泥砖瓦房居住空间有限,没有多余的房间用来出租,原本用来堆放稻草、农耕用具的空间,被打扫出来出租给这部分打零工的手工者。这些空间原本不是居住用途的,但在市场需求下,被用来作为外来人口的居住场所。出租屋的需要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当地吸引了外来人口前来寻求机遇而逐步产生的,在现实需求和经济利益的双重驱动下,传统的居住空间形态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出现重大转型。在1988年东莞升级为地级市时,已有出租屋3000多间,租住在里面的外来人口近10000人。[20]

(二)规范发展: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

20世纪90年代是东莞真正腾飞的时代。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发展,港澳台地区寻求产业结构调整和区域转移,为东莞大力发展提供了良好机遇,“三来一补”的加工企业开始遍布村镇。自从东莞被中央列为沿海经济开放区后,在工业布局上,从局限于城镇转向城镇工业和区乡村工业相结合协调发展,建立区乡工业区,形成区乡工厂星罗棋布的群体结构。[21]东莞在升格为地级市后没有县一级的行政架构,基层村镇由此获得了较大自主发展空间,在快速工业化进程中实际上主导村域内集体土地的规划与开发。部分意识超前的村落利用自身的政治经济资源,自发整合村中土地资源,开始统一规划建设产业园区。TG村从1994年开始相继引入了铸造厂、电机厂、五金厂、玩具厂、精机厂等,并以村委会名义投资成立了久远工业区。工业园区规模化发展带动周边房屋的发展,TG村为进一步盘活土地提升土地效益,在塔新路主干道两旁规划出100多个宅基地,在村内公开出售,有村民开始修建3—5层左右的房子。

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快速推进,大量农业用地转为非农业用地,农村经济结构和社会环境发生了深刻的变化。[22]为适应市场经济规律的资源配置体制,理顺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身份及收益分配关系,2004年东莞市政府正式印发《关于印发东莞市农村股份改革实施方案的通知》,自上而下推动股份合作制改革,通过合理的补偿价将土地从承包者手中征收过来,由村或小组实施统一规划、管理和经营,股份合作制经济设置集体股和个人股,集体股需要承担社区公共事务管理和公益事业开支。与此同时,地方政府也关注到了城镇化过程中村民公寓建设存在的诸多问题,为规范和加强东莞村居民公寓规划建设,降低土地损耗、提高土地利用率,2004年东莞市政府发布《关于加强我市村居民公寓规划建设管理的通知》,严格控制建设规模,一户一宅,人均用地面积不大于30平方米、建筑面积不大于50平方米,下定决心终止农村传统自建房模式,压制违规占地建房的势头。

这个时期外来人口的居住空间主要有三种类型:第一种是产业园区的集体宿舍,集体宿舍按照建设部的标准要求进行规范设计,配有独立卫生间和带盥洗池阳台,增加了热水设备,有些配有简单家电,集体宿舍的条件与之前相比得到了整体改善。这些集体宿舍主要分布在厂区里,居住密度非常大,70%左右的外来人口居住在工厂提供的集体宿舍。[23]这个时期的工人一般都需要加班才能获得更高的工资,效益好的工厂生产线是24小时开动的,工厂生活的节奏紧凑而又紧张。周末通常是需要上班的,只是比平常多了三五个小时休息而已,工人也就很少从厂区出来。第二种是村民搬进新建楼房后空出来的旧村平房,旧村基础设施配套不好,但是有门前小院、村中小巷,空间相对宽敞,租金相对便宜,再加上村里开始注重旧村的道路清洁与治安巡逻等,村集体承担起村内公共事务管理,旧村房屋比较受有家庭的外来人口青睐。第三种是村民新修建的楼房,为了更好地利用土地空间,村里出面规划宅基地出售,有些整栋的修建就是以出租为目的,大部分新修的楼房往往会空出几层用来出租,本地村民和租客之间会从不同的楼梯上楼,相互之间有空间的区隔,用来出租的房屋里仅有简单的插座和灯泡,少有其余的物品、家具等配备。

这时期外来人口在外租房居住的比例呈快速上升趋势。首先,国家政策倡导多渠道提供农民工居住场所,积极引导和鼓励城乡结合部居民利用自有住房向农民工出租,广东省也出台了培育发展适应农民工经济水平的房屋租赁市场和经济适用房的相关政策,各级决策层在政策取向上有所倾斜引导。其次,各级政府对外来人口的生活状况和权益维护越来越重视,企业和工厂为了规避宿舍卫生、安全检查和减少资金包袱,在不影响生产的前提下更倾向于给工人发放住房补贴而不是提供员工宿舍。[24]最后,各级政府加强了对出租屋的规范化管理,从限制性管理向服务型管理转变,确保为市场经济发展提供良好、安全的居住环境。

(三)品质生活:21世纪初期至现在

为了更好地推动工业园区的规模化发展和鼓励企业创新发展,新修建的园区厂房没有提供宿舍配套面积,地方政府鼓励进驻企业和员工租赁周边房屋解决居住需求。而在2000年前后,出来打工的人和改革开放初期出来打工的人需求有了很大的改变,作为新生代进城的工人,开始注重自我发展和追求有品质的日常生活,而不仅仅是工作赚钱,对于个人的休闲时间和居住空间有了不一样的要求。新生代工人向往城市生活,出来打工是希望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仅仅是赚取薪资帮衬家人;向往自由生活,在经济承受范围内,更愿意以自己的日常生活逻辑为主导改善居住环境。外来的打工者开始不喜欢住在集体宿舍里,开始在外租房居住,觉得住在宿舍没有自由,到了点要熄灯,超过规定的时间不能出入宿舍,更别说在外玩到很晚就不能回去。

这个时期,外来人口开始注重家庭团聚,工人们愿意接孩子到身边来一起生活、上学,但凡有能力的外来人员都愿意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不分开。同时,东莞政府出台的一系列入户政策提升了外来人员在这里安家落户的决心,《东莞市积分制入户暂行办法》、“1+2”人才入户政策、“1+3”人才入户政策、“两个五年”(参加城镇社会保险满5年且办理居住证满5年)入户政策等,很多外来人口入户的目的就是希望孩子可以享受当地的义务教育资源。一位女员工在访谈时说:“我来东莞打工就和老公在外面租房子,后来孩子出生了,我妈来帮忙带孩子,我老公的公司有企业人才入学名额,我老公是技术骨干,孩子就在这里上学方便。”(2022年12月19日对某五金厂工人的访谈)

这个时期外来人口的居住空间主要有四种类型:第一种是带电梯的村民新房。这是新一代外来人口优先选择的住房。随着社会的发展,工人住房需求有了进一步的提升,要求有日常家具以及热水器、空调、洗衣机、冰箱等基本生活家电,大部分还要求有无线网络覆盖,有无电梯也成为吸引客源的一个重要硬件配置。这种带电梯的村民出租屋大约在2014年前后开始修建,因土地面积小,从高度上来提升空间的利用率。现在TG村的主干道马路旁边,整齐林立着好几十栋6—8层的出租屋。这些出租屋内部干净整洁,大堂出入需要刷卡,只是没有公共活动区域和绿化带。出租屋业主大部分自己管理,小部分交给二手房东或者是职业经理人管理。第二种是楼盘小区房。周边的楼盘小区逐渐兴起,TG村辖区范围内有碧桂园、龙泉幸福里、金禧家园等房地产项目。改革开放初期在工厂做工人、做贸易员的那批人,有些自己学到技术,自己能拿到业务做订单,有了自己固定的客户来源,就自己出来做微小企业。现在TG村有一批这样的小企业主,他们收入非常好,开始不满足于园区市场的住房,倾向于有绿地、运动设施、物业管理的小区住房,对住房提出了更高品质的要求。另外,大企业的高薪人才,有技术的人,科学思维好,发展较快,这些人才就上楼了,住到楼盘小区里。第三种是临街商住一体的房屋。随着产业的完善和城市发展的需要,一批小企业主和小商铺商人需要租赁场地进行经营生产,这种小作坊的模式往往是商住一体的模式。一些有商业头脑的外地人,更愿意租商铺开店,卖日用品、五金杂货、做小吃等,TG村的个体店大约有100家左右。村干部认为:“潮汕人有经商意识,一来东莞就是自己租商铺做生意,不给人打工的,租个商铺,人住在商铺里,一家人一起,家人不分开。”(2022年12月13日对TG村干部的访谈)第四种仍然是企业用人单位的集体宿舍。集体宿舍因缺乏隐私权和不自由开始不太受外来人口的喜欢,一般是刚来东莞工作还没站稳脚跟的人选择居住在集体宿舍里。

随着时间的发展,外来人口的代际更迭推动了居住需求的变化。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东莞15—59岁人口占常住人口的81.41%,平均年龄为33岁,是全国少有的青壮年劳动力净流入城市。[25]年轻一代的外来人口更倾向于选择新建的、新装修的、配套设施完善的居住空间,租住形式也以家庭居住居多,从调研情况来看,以家庭为单位租房的占56.79%、单身居住的占32.72%、合伙居住的占6.6%、集体宿舍居住的仅占2.2%。TG村的出租屋市场迎来高速膨胀的发展阶段,村民家家都有出租屋,出租屋成为每户家庭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

四、城乡结合部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逻辑分析

通过TG村外来人口居住空间发展历程的呈现,可以看到,TG村是一个典型的城乡结合部村庄。城乡结合部是一个动态发展的概念,随着城市化的加快发展,城乡结合部也不断由周围的乡村转化而来。城乡结合部既可看作是城市的边缘社区,也可看作是乡村走向城市这一城市化过程的中间空间。[26]戴维曾提出:“要理解城市化和‘社会进程-空间形式’主题,我们需要理解人类活动如何创造除了对特定空间概念的需求,以及日常社会实践如何以完美的方式轻松地揭示了貌似深刻的、有关空间本质和社会进程与空间形式关系的哲学奥秘。”[27]社会学制度主义者突出制度化过程的影响和作用,并主张适宜的逻辑与文化对组织和个体行动能施以不可忽视的影响,在宏大的制度背景下,强调个体行动者的能动性,制度需要经由个体之间的互动才能形成和维系,反过来也影响个体的心理和行为习惯。TG村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演变过程不是制度塑造的简单机械过程,是多元主体基于对多方利益的权衡比较后做出的策略选择,不同的主体在面对同样的制度逻辑时也有可能做出差异化的选择,个体对制度逻辑的能动性得以体现。可见,空间是社会性的建构,本文的主要任务就是考察空间发展过程中的逻辑呈现,而不是简单地观察空间中的事物。TG村外来人口的居住空间,是城乡二元结构下城市空间扩张衍生的独特社会形态,是市场交换以获取最大经济利润的理性选择,是各级政府通过政策引导和行政干预的治理成果,是外来人口在城乡结合部日常实践的生活构成。这个社会空间的生产是一个受多重制度逻辑影响的产生过程,同时也是外来人口、本地村民、企业雇主和各级政府等多方行动主体共同建构的过程,在这些行动主体的多重努力下,外来人口的居住空间有了能动性的一面,与市场逻辑、行政逻辑、生活逻辑一起处于相互促进和彼此紧密联系的辩证关联中(见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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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逻辑分析

在粗放建设阶段,经济发展大于一切,外来人口在TG村的居住空间选择主要以经济效益为目标,遵循市场逻辑,通过资本市场和劳动力市场的相互匹配,双方实现了经济利益的最大化。对于企业来讲,工厂配建集体宿舍的做法非常有利于投资方,通过配建集体宿舍并封闭管理,企业可以最大限度地控制生产成本和管理成本;对于工人来讲,外出就业的同时有住房保障,降低了通勤开支、住房开支等,居住在工厂内相对安全有保障;对于地方政府来讲,原来应对农业、农村人口的管理模式还无法应对外来人口的管理,将外来人口的管理推向用工企业更为简单省事,工人集体宿舍成为企业、劳动力和地方政府都能接受的安排。在工业化和城市化发展的初期,以经济和效益为目标的市场逻辑占据主导地位,企业雇主、外来人口、地方政府通过市场交换各自获得发展需要,外来人口从个体的“生存理性”向“经济理性”转变,作为乡村的地方政府在没有能力承担外来人口管理的前提下采取将外来人口推向用人单位管理的模式,外来人口主要是和企业雇主、工友打交道,外来人口的基本需求在企业工厂这个独成一体的小社会里得到满足,社会结构和关系相对简单,但是以短期经济利益为前提的社会关系不太具备稳定性。

在规范发展阶段,外来人口在TG村的居住空间得到规范和提升,主要得益于各级政府的行政主导和政策指引,在这时期我们看到各级政府的行政逻辑强有力地发挥着应有的作用,从直接投资办企业更多地转向投资环境建设。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各级政府开始重视快速城市化过程中遇到的问题,社会治安、消防安全、环境污染、违规建设、城市规划等问题尤为突出,以发展和规范为目标的权力逻辑开始占据主导地位,各级政府逐步有能力承担村落的公共事务管理和公益事业的开支,开始引导市场行为和规范市场发展,对工业区的宿舍严格按照建设部的标准要求进行规范设计,对村居民公寓的规划和建设进行了明确的限制和要求,外来人口的居住空间有了显著提升。

在品质生活阶段,经过经济社会双转型的TG村,外来人员的整体素养有所提升,对生活品质有了明确要求,这个时期外来人口在居住空间选择上有两个显著的倾向:第一是注重生活品质,关注作为个体的自我需求,不再只是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开始追求生活的舒适度和便利性,有意识地区别个人的生活空间和工作空间,关注自我发展取向和个人取向;第二是注重家庭团聚,尽可能地创建条件让家人一起不分离,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取向之一是以家庭为基础的群体本位,家庭团聚才是家庭稳定、和睦发展的最可靠方式,在城市化进程中的外来人口能够在急剧变迁的环境中建立起新的家庭关系、稳定家庭结构并延续传统的家庭价值。这个时期外来人口的居住空间主要有楼盘小区、配套齐全的村民电梯公寓、商住一体的家庭经济小商铺、便于大家庭居住的旧村平房等多种类型,围绕外来人口现实生活需求展开,以生活逻辑为主导,注重家庭结构的维护与稳定。在这个阶段,以品质和团聚为目标的日常生活逻辑完全占据主导地位,从而两方面重要的社会关系得到彰显:一方面是以家庭成员为基本生活单位的家庭关系得以维系和巩固,另一方面是以租赁市场为沟通平台的本外人口关系得到增强和改善。在城乡结合部,出租屋市场和流动人口聚居已成为事实,这个以本地村民提供、以外来人口入住、供需双方合力营造而成的庞大出租屋市场与外来人口聚居已成为城市社区中的特殊社会空间。[28]

理想状态下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产生,应当是外来人口美好生活需求、各级政府发展与治理意图以及市场主体的愿望和诉求都得到充分体现和均衡发展的过程,即行政、市场和社会三股力量相互交织共同推动空间生产过程。[29]然而,在空间的实践中,各个不同的发展阶段因经济、社会、文化的发展程度不同从而主导的逻辑各有侧重,通过TG村的案例我们看到,进城外来人口并不是完全被动地接受市场和政府的安排,而是通过努力奋斗,积极、主动地融入城市的发展中来,他们努力在城市中找到并塑造属于他们自己的居住空间和社会空间,努力营造新的社会关系网络,通过日常生活的实践维系着传统的家庭关系。

五、结论与余论

通过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到,TG村外来人口的居住空间由被动的市场逻辑主导逐步发展到以各级政府的行政逻辑规范为主导的状态,最后回归到以外来人口日常生活实践的生活逻辑为主导的状态。通过市场逻辑、行政逻辑和生活逻辑的影响,处于城乡结合部的外来人口居住空间得以真实、鲜活地呈现出来。在外来人口居住空间发展历程中,各个不同发展阶段的逻辑各有侧重,一个阶段有一个突出的发展逻辑起主导作用,但并不意味着其余逻辑就没有发挥作用,这些制度逻辑之间彼此紧密关联。在宏大的制度背景下,主体能动性得到极大发挥,城乡结合部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演变过程是外来人口、本地村民、企业雇主和各级政府等多方行动主体对各方权益权衡比较后做出的策略选择,是市场交换以获取最大经济利润的理性选择,是各级政府通过政策引导和行政干预的治理成果,是外来人口在城乡结合部日常实践的生活构成。

社会治理要以人为本,优化城乡结合部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社会治理,促进外来人口的城市融入,是实现未来城市发展的必然选择。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关键在体制创新,核心是人,只有人与人和谐相处,社会才会安定有序。社会治理的重心必须落到城乡社区,社区服务和管理能力强了,社会治理的基础就实了。”[30]这充分说明搞好城乡结合部的服务和治理是社会治理的重要环节,是创新社会治理机制的重要突破口。因此,对于城乡结合部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治理,应该努力做到:

第一,正视外来人口生活品质的需求,尊重个体人的发展需要。通过TG村的案例呈现,外来人口的居住空间最终回归到以外来人口日常生活实践的生活逻辑为主导,经过几重逻辑的发展回到生活逻辑本身,注重个体人的需求和发展,共同将外来人口的居住空间回归到生活逻辑的本身,尊重个体生活的需求和实现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第二,正视外来人口家庭团聚的需求,直面每个外来家庭的实际困难。家庭关系是多元社会结构的基础,也是我国传统文化价值取向的基石,家庭关系稳定是社会稳定的重要前提。外来人口在城市生活面临家庭团聚、子女教育、老人供养、健康保障等一系列问题,各级政府和用人单位应该直面这些实际问题,尽可能地让外来人口享受到相关优惠政策,为他们在城乡结合部的生活提供相对稳定的空间。

第三,正视外来人口居住空间的社会属性,注重发展与规范引导。居住空间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空间,不应该被简单看成社会生活展开的竞技场所,而应被视为社会关系生产和再生产的媒介。外来人口通过在城乡结合部居住空间的营造,与本地居民、企业雇主、各级政府等通过发展与规范引导,多重关系之间可以是良性互动与协调发展的,并不是相互对立和割裂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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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stitutionalLogicoftheEvolutionofLivingSpacesfor

MigrantPopulationinUrban-ruralFringeArea

——ACaseStudyofTGVillageinDongguan

YuPengjie

Abstract:Withthedeepeningofreformandopeningupandtherapiddevelopmentoftheeconomyandsociety,anincreasingnumberofmigrantpopulationshaveflockedtocities.Thechoiceoflivingspacesisprimarilybasedonmarket-basedhousingforms.Mostofmigrantpopulationsliveinrentalhousesinurban-ruralfringeareaanddormitoriesprovidedbyemployers.Thelivingspaceofthemigrantpopulationinthecityisthespacewheretheirdailylifeunfolds.Theproductionprocess,thesocialrelationsandthesystemlogicembodiedinthisspacehaveextraordinarysignificanceinthedevelopmentofthetimes.Basedonthelogicalmechanismofinstitutionalchangeandbysortingoutthedevelopmentprocessofmigrantpopulation’sresidentialspaceinTGvillage,atypicalrural-urbanbordervillageinDongguan,thispaperbelievesthatmigrantpopulation’sresidentialspaceisauniquesocialformderivedfromurbanspaceexpansionundertheurban-ruraldualstructure.Itisarationalchoiceformarketexchangetoobtainmaximumeconomicprofits.Itistheresultsofgovernmentsatalllevelsthroughpolicyguidanceandadministrativeintervention.Itisthedailypracticeofthemigrantpopulationintheurbanandruralfringe.Theproductionofthissocialspaceisaprocessinfluencedbymultipleinstitutionallogics,whichgraduallydevelopsfrompassivemarketlogictoastatedominatedbytheadministrativelogicnormsofgovernmentsatalllevels,andinrecentyears,ithasreturnedtoastatedominatedbythelifelogicofthedailylifepracticeofthemigrantpopulation.Theproductionoflivingspacesformigrantpopulationsshouldnotbeviewedasamechanicalprocessbutratherasamediumfortheproductionandreproductionofsocialrelations,involvingthecollectiveeffortsofmigrantpopulations,localvillagers,employers,andvariouslevelsofgovernment.

Keywords:migrantpopulation;livingspaces;institutionallogic;urban-ruralfringearea

(责任编辑:刘"涵)

收稿日期:2024-09-20

作者简介:于鹏杰,法学博士,东莞市社会科学院社会研究中心主任,副研究员,研究方向为基层治理、社会组织。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政府购买城市社区公共服务的关系合同治理研究”,项目编号:20CZZ028;东莞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重点咨政课题“提升出租屋服务管理能力促进外来人口与城市深度融合研究”,项目编号:2023ZD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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