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图腾到屏幕：狐狸形象在现代动画中的再塑造

2024-12-31李梦梦鉏梦月

大观 2024年11期

摘要：从古代的神圣图腾到现代的多维动画角色，狐狸形象反映了历史、文化、社会价值观的变迁。回顾狐狸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象征意义，展示其从神圣生物到双重性格的复杂象征的转变过程。探讨现代动画中狐狸形象的文化再塑造，分析国际动画风格与本土文化的融合如何影响狐狸角色的设计，并展示这一形象如何适应全球化的艺术趋势。此外，探讨狐狸形象如何反映社会对女性角色认知的变化，以及狐狸形象与社会价值观的演化，分析这一文化符号如何随着社会道德观的变化而演变。通过案例研究和历史性研究，展示狐狸形象如何融合传统文化和国际视角，反映文化符号在视觉艺术中的传承与创新。

关键词：狐狸形象；文化象征；现代动画；再塑造；性别角色；文化演变

狐狸在中国文化中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和多样象征意义的形象。最初，它作为图腾崇拜的一部分，被视为具有超自然力量的神圣生物，象征着智慧和权力。从《山海经》中代表祥瑞的九尾狐到《封神演义》中的狐妖妲己，狐狸形象在中国古代文学和民间故事中经历了从神圣到邪恶的转变。这种形象的演变不仅反映了历史和文化背景的变迁，还揭示了社会价值观和道德观念的变化。在现代，随着全球化和文化交流的加深，狐狸形象在中国动画中变得更加立体和多面，能够表达更广泛的情感和社会议题。

一、狐狸的历史文化象征

狐狸的形象和意义在历史的长河中经历了显著的变迁。在古代中国，狐狸不仅是神秘和超自然力量的象征，还是智慧和狡猾的代表。从最早的图腾崇拜到后来的文学作品，狐狸形象逐渐从神圣的存在转变为具有双重性格的复杂象征。在上古时期，狐狸被视为具有超自然力量的神圣生物。如《山海经》所述，九尾狐狸出现预示着天下太平，象征着祥瑞。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在儒家思想的影响下，狐狸的形象开始带有更多的负面意义，如《吴越春秋》中所记录的狐狸被视为狡猾和欺诈的象征。到了中古时期，狐狸与其他吉祥生物如白兔和蟾蜍一起出现在西王母的石刻画中，体现其作为祥兽的角色，符合儒家礼教的价值观。然而，到了东汉末期，由于频繁的战乱，狐狸的形象开始被视为妖魔鬼祟的象征，《说文解字》中将其描述为鬼神附体的妖兽。进入魏晋南北朝时期，《玄中记》等文献中记录的狐狸形象与女性的联系更加紧密，形成了“狐媚”这一典型形象。《搜神记》进一步将狐狸与古代的淫妇形象相联系，具体到阿紫这一角色的转变。到了隋唐时期，《史记·殷本纪》中提到商纣王受妲己影响的故事，表明狐狸形象已深入人心。《大唐奇事记》中的昝规故事则展示了狐狸性别观念的转变。至宋元时期，随着古典小说的流行，狐狸形象被进一步丰富，分化为正面的狐仙和负面的妖狐两种典型形象。正面的狐狸被视为保护村落、祈求安宁和丰收的神灵；负面形象则通过对苏妲己等传统故事的改编，体现其诱惑和破坏的力量。这一变化反映了中国文化中对狐狸神话的复杂态度和深层次的文化内涵。

近现代，狐狸在文学和艺术中的形象更加多样化和复杂。《聊斋志异》中的狐狸精既有邪恶的一面，又有善良和英勇的描绘，体现了狐狸形象的双重性。这种复杂性不仅反映了当时社会对于道德和行为的复杂看法，还使狐狸成为探讨人性和社会规范的一个重要符号。

二、动画中的文化再塑造

在现代动画中，狐狸形象经历了从传统到现代的全新转变。动画技术的发展和全球文化的交流使狐狸不再局限于传统的文化象征，而是变成了一个具有国际视野和现代感的多维角色。

（一）国际动画风格的本土应用

早期的中国动画如《铁扇公主》中的狐狸形象，受到了西方动画美学的影响。该动画的角色设计明显借鉴了戏曲的造型和动作，通过形体语言强调角色的个性特征。例如玉面狐狸的造型，虽然她身着中国传统长衫罗裙，面部特征却明显受到了美国动画的影响。她的大圆眼、夸张的眼睫毛、浓密的眼影以及丰满的樱桃小嘴，均与当时好莱坞女星以及广受欢迎的动画角色贝蒂有着显著的相似性。同时，在中国传统文学中，狐妖的形象经历了从瑞兽到妖怪的转变，通常以衬托男性角色的女性形象出现。这一特点在动画电影《铁扇公主》中得到体现，玉面狐狸作为牛魔王的配偶，体现了她的辅助角色定位。

（二）本土文化的现代转译

1983年的《天书奇谭》对民族风格化进行了新的探索。《天书奇谭》将明代小说《平妖传》中的老狐狸、小狐狸、瘸腿狐狸、蛋生等角色进行元素重组，对原著进行了较大的改写，但保留了狐妖狡猾、贪婪、魅惑的特点，结合原著人物性格，形成一个全新的神话故事。对于狐妖的形象，《天书奇谭》将其塑造为恶妖与绝对反派，并用净、丑、旦三角的京剧脸谱来勾画三妖奸邪、滑稽、魅惑的形象。例如：瘸腿狐狸借鉴“生”，服装为蓝色，化成一个年轻的白面书生，胆小贪吃，蠢笨无能，瘸了一条腿；女狐狸借鉴“旦”，服装为粉色，眼部涂抹胭脂，化成一个妩媚动人的妙龄女子，梳着精致的发髻，粉面凤眼，樱桃小嘴，眉梢还有一颗增添风情的美人痣，杨柳细腰，忸怩作态，表现出狐狸妖娆妩媚的特点；老狐狸借鉴“净”，眼窝勾黑，着黑色衣服，化成一个老妪，满头银发，身体佝偻，脑袋似人似狐，通过面中的留白来强化其奸诈的特点。通过将狐狸与传统京剧脸谱相结合，探索了民族风格化的新途径，将狐狸的传统象征意义转化为现代文化中的符号。

2003年动画连续剧《哪吒传奇》是基于明代小说《封神演义》的现代改编。该版本中的妲己通过吃仙草变成人形。动画中的服装设计融合了中国传统元素与国际风格，例如结合了古代腰封与戏曲水袖以及现代露脐装，展示了传统与现代的艺术融合，体现了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和现代审美的结合。这个时期各部动画中的狐妖，虽然故事背景还是在《西游记》《封神演义》等古代神话传说的框架内，但行为动机带有明显的个性化色彩，言行举止更加凸显“人性”。

（三）全球视野下的本土创新

在全球视野下的本土创新时期，中国动画在保留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大胆吸收和融合了国际动画风格，特别是受到日本漫画的影响。动画连续剧《妖怪名单》和《狐妖小红娘》中的女性角色设计明显受到日本漫画风格的影响，体现在其视觉呈现和角色造型上。例如，《妖怪名单》中的苏九儿具有深褐色的长发和纤细的四肢，这种设计不仅呼应了日漫中的女性角色审美，还通过狐狸耳朵的元素强调了她的妖怪本质。同样，《狐妖小红娘》中的涂山苏苏采用金橘色头发和碧绿色眼睛，这种色彩选择不仅增强了视觉冲击力，还凸显了角色的可爱与亲和力。此外，动画电影《白蛇：缘起》和《姜子牙》中的角色设计巧妙地结合了中国传统美学与现代审美，展现了深刻的文化根基与现代视觉表现的融合。

《白蛇：缘起》中宝青坊主的丹凤眼和樱桃小嘴在体现民族风情的同时，也展示了美式和日式动画的影响。《姜子牙》中的苏妲己则采用了青色狐狸的形象，其青色眼影和蓝色眼睛的使用，有效地突出了她的狐妖形象，同时反映了对经典神话的现代诠释。《山海经之再见怪兽》中的九尾虽为狐狸原型，但已经变成了一个干练、正义的潇洒女侠，身上毫无妖媚的特征，是主角英雄白泽的红颜知己，在其遏制黑灵的关键时刻忘我相救。在2023年的动画短片集《中国奇谭》，特别是故事《鹅鹅鹅》中，狐狸书生的角色设计借鉴了《天书奇谭》中的瘸腿狐狸，采用戏妆元素增加了角色的诡异与神秘感，同时受到“米氏云山”风格和哥特式美学的影响，使用了水墨黑灰色调与面部的红色润饰。这不仅增强了角色的怪诞感和视觉对比，还为作品带来了一种时代的冲突感和跳脱感，展现了一种更为激烈和深邃的美学追求，从而为当代观众提供了独特的情感体验。

三、文化认同与社会价值观的映照

（一）在文化与性别诠释中的演变

狐狸形象的变化反映了社会对女性角色认知的深刻变化。在古代中国，狐狸形象常与女性特质相关联，被描绘为具有诱惑力和魔法能力的生物，如《封神演义》中的妲己、《聊斋志异》中的狐狸精。这些形象通常以美丽和神秘的特性来衬托其潜在的危险和不可预测性，反映了对女性的复杂看法和性别刻板印象。进入现代，尤其是在全球化的背景下，狐狸形象在中国动画中更加多元化和复杂化。例如，动画《山海经之再见怪兽》中的九尾，虽然起源于古代的九尾狐形象，但在现代解读中被赋予了正义的品质以及更多独立和复杂的性格特征，身上毫无妖媚之感。这种变化不仅反映了动画技术的进步，还显示了社会对女性独立性和复杂性的广泛接受和肯定。

（二）全球化的交互

随着全球化的深入推进，文化的交流与融合日益频繁，狐狸形象在中国动画设计中的演变正是这种文化交融的生动体现。狐狸形象的现代变化不仅展示了本土文化的深厚底蕴，还反映了全球文化交流的广泛影响。通过狐狸形象的全球化再造，可以观察到国产动画如何在全球文化影响下既保持文化特性，又巧妙地融入多元文化，受到大众的喜爱。现代动画中的狐狸形象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单一性格特征，而是变得更加多元、立体和丰富。它们可以是英勇无畏的英雄，可以是奸诈狡猾的反派，可以是活泼可爱的喜剧角色，也可以是深沉内敛的哲学家。这种多元化的设计方式不仅拓展了狐狸形象的表现力，还使其更加符合现代观众的审美需求。

（三）狐狸形象与社会价值观的演化

狐狸角色形象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经历了漫长的演变过程。这一演变不仅仅是对狐狸本身属性的重新诠释，更是社会价值观不断变化的缩影。从最初的负面妖兽形象到后来的正面神灵象征，狐狸形象的每一次转变都深刻反映了社会道德观和伦理观的变迁。在古代，狐狸常常被描绘为妖兽，具有邪恶、狡猾的特质。这种形象的形成与当时社会对于邪恶势力的警惕和排斥有关。在那个时代，道德观念相对单一，对于善与恶、正义与邪恶有着明确的划分。狐狸作为妖兽的形象，正是社会对于邪恶力量的一种象征和警示。现代动画中的狐狸不再局限于传统文学中的典型特征，而是包含了忠诚、牺牲精神等更加积极的属性。人们开始意识到，邪恶与善良并非绝对，而是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的。狐狸形象的转变，正是对这种观念的一种反映和体现。

四、结语

当代狐狸角色形象的演变体现了它所承载的文化价值及现代社会对传统符号的新视角和理解，揭示了一个文化符号在不同历史背景下的演化过程和其持续的文化活力。狐狸形象的多维转换不仅丰富了人们对传统文化符号的理解，还为现代动画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与灵感。此外，狐狸形象在性别角色的演绎中所承载的深层次讨论，展现了性别观念的变革和文化认同的多样性。狐狸形象的研究为文化创新提供了借鉴，如何将传统文化、艺术与现代科学技术、电影语言、动画技巧相融合，创作出辨识度高、传播效果好、思想价值正的中国动画，是目前动画投资者、从业人员、学者必须思考与研究的重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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