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黄帝内经》“养阳”理论探析小儿养生

【摘 要】 阳气贯穿人生命全过程，小儿体质特殊，养阳对小儿养生尤为关键。故基于《黄帝内经》“养阳”理论，结合小儿生理病理特点，论述了阳气与小儿生长发育关系，探讨万物之生由乎阳、小儿以阳为本之理，认为小儿养阳应循时序，养护当“顺阳”“补阳”“护阳”，以达五脏调顺、阴平阳秘、驱邪防病的目的，对现今育儿保健有着积极的意义。

【关键词】 《黄帝内经》；“养阳”理论；小儿养生

【中图分类号】R221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007-8517（2024）20-0006-04

DOI：10.3969/j.issn.1007-8517.2024.20.zgmzmjyyzz202420002

Analyzing Pediatric Health Care Based on the Theory of “Yang nourishment” of the Huangdi Neijing

WU Xinchen1 YANG Hang2 WANG Jing1 XU Lijin1

YIN Weiping1 WANG Na3 DU Xinru4 WANG Dingyue1 XIONG Lei1*

1.Yunn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Kunming 650500，China;

2.Deyang Hospital，Affiliated Hospital of Chengdu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Deyang 618000，China;

3.Pediatrics Hospital of Fudan University，Shanghai 201102，China;

4.Luoyang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Luoyang 471000，China

Abstract：Yang energy runs through the whole process of human life，and pediatric physique is special，so it is especially crucial to raise Yang energy for children’s health.Therefore，based on the Huangdi Neijing“Yang” theory，combined with pediatric physiology and pathology，discusse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yang and pediatric growth and development，to explore the birth of all things from the Yang，pediatric Yang as the basis of the reasoning that pediatric Yang should follow the order of the time，when the conservation of the “Shun Yang”，It is believed that children’s yang should follow the order of time，maintenance when “shun yang”，“make up for yang”，“protection of yang”， in order to achieve the five viscera smooth，yin leveling and yang secret，to drive away the evil and prevent the purpose of disease，which is of positive significance to the present day health care of childrearing.

Keywords：Huangdi Neijing;“Yang” Theory;Children’s Health Care

“养生”“养阳”二词最早见于《黄帝内经》（以下简称《内经》），养生者，养生生不息之气；养阳者，即养万物之本。《内经》重视万物以阳为本，认为生命由阳气所主导，小儿体质特殊，体属纯阳，内含生生之气。《素问经注节解》曰：“生生之气，阳气也。”［1］儿童阶段为人一生之基，小儿养生之意义在于，通过调摄保养，充养脏腑百骸，提升正气，增强御病能力，降低疾病发病率的同时以助其“生机蓬勃，发育迅速”。本文溯源《内经》“养阳”理论，结合小儿生理病理特点，就小儿养护予以初探。

1 “养阳”之渊源及内涵

1.1 天运惟日为本 “万物负阴而抱阳”，“阳”相对于阴而言。《说文解字》载：“阳，高明也。”［2］意指在上而阳光充足。《素问·太阴阳明论》言：“阳者，天气也。”说明“阳”代表着向上、向外，以动为主要表现形式的属性。《内经知要·阴阳》曰：“天之运，惟日为本，天无此日则昼夜不分，四时失序，晦瞑幽暗，万物不彰矣。”［3］太阳的出现意味着生命的降临，太阳运转与否关乎昼夜、四时节律，日照充分、风调雨顺方见五谷丰登、生命延续，如万物之生、长、化、收、藏。《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阳气者，若天与日……故天运当以日光明。”受古代农业生产实践及古人太阳崇拜等系列影响，“阳”“日”比喻生命，在神话、祭祀、社会关系中尤为突显。

1.2 人运以阳为生 《内经》中“阳气”二字连读处多达138处［4］， “养阳”理论以“天地-人体”阳气为切入点，重视万物以阳为本，生命由阳气所主导的思想。 《素问·生气通天论》载：“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强调阴阳这一对统一体中阳是起主导作用的，人运以阳为生，《景岳全书·传忠录·阳不足再辨》云：“夫人之所重者，惟此有生，而何以能生，惟此阳气，无阳则无生矣。”［5］张景岳指出“阳强则寿，阳衰则夭。”阳气一般亦代表生命的原动力，为生命之本，贯穿人生命全过程，对应人体之生、长、壮、老、已等阳气盛衰变化。

1.3 “养”字一解 《说文解字》言：“养，供养也。”［2］《康熙字典》载“养”即“育也，畜也，長也”［6］，“养”有培育、增长、储备等含义。纵观《内经》之“养”，王冰认为“养”即为“制”或“治”，即“春食凉，夏食寒，以养阳；秋食温，冬食热，以养阴”；马莳、高士宗言“养”即“顺”，“苍天之气……顺之则阳气固”，认为养即顺从天地阴阳四时；张介宾认为“养”即“从”，认为养阳当“从其根”；张志聪认为“养”即“培补”；直至当代，有“调养”“培养”“保养”“储备”之说。经过历代医家的不断实践，所谓“养”并非局限于“补”之含义，更趋向于使五脏调顺与阴阳和谐。

2 阳为阴之根，小儿以阳为本

“阳”之于小儿生理，历经“纯阳”“稚阳”之说。《颅囟经·脉法》言：“凡孩子三岁以下，呼为纯阳，元气未散。”［7］小儿“盛阳”“纯阳”等偏论一度影响儿科用药，以致过偏寒凉，过损伤阳；直至南宋陈文中提出小儿“脏腑娇嫩”“皆未坚固”，认为小儿以阳气为本，反对寒凉攻下；明代张介宾主张“阳非有余，阴本不足”，认为小儿“体质柔嫩，气血未坚，脏腑甚脆”；而后吴鞠通创《温病条辨·解儿难》，提出“稚阳未充，稚阴未长”［8］175，用“稚阴稚阳”来高度概括小儿的生理功能，“稚”即指幼小、娇嫩、不成熟［9］。《灵枢·逆顺肥瘦》言：“婴儿者，其肉脆、血少、气弱。”“阳化气，阴成形”，血肉有形是为阴，推动生化成形之气是为阳。《类经附翼·大宝论》中论： “若其生化之机，则阳先阴后，阳施阴受。”［10］小儿血、肉、气处于不断动态生长过程中，阳气不断升发的特性恰好对应小儿不断生长的生理特点，阳气便作为生生不息之气，是小儿生长发育原动力，为成形之阴的根源。

人之生命本于阴阳，人身阳气从小儿稚阳至少年朝阳、壮年正阳，再历夕阳迟暮，直至阳气耗竭，生命结束。小儿生长发育离不开肾阳温养形体、脾阳温化水谷、肝阳激发精气血疏泄、肺阳宣发布津、卫阳卫外固表等作用。“故阳惟畏其衰，阴惟畏其盛，非阴能自盛也，阳衰则阴盛矣。凡万物之生由乎阳，万物之死亦由乎阳，非阳能死物也，阳来则生，阳去则死矣”。万物赖阳为始生，小儿以阳为本。

3 养护指导

西医学认为婴幼儿免疫力低下，对疾病的抵抗力较差。加之其寒暖不能自调，乳食不知自节，一旦调护失宜、阳气易损，外易为六淫所侵，内易为饮食所伤。故认为小儿以阳气为本，从胎养保真到形成体壮，从五脏六腑至肌孔毛窍，从智能感知到形体协调，尤当重视阳气的调摄、补养。对其依循时序顺阳、补阳、护阳以调节精气生发、充旺、敛降、伏藏的生理功能。

3.1 顺阳于四时 《管子·形势解》言：“春者，阳气始上，故万物生。夏者，阳气毕上，故万物长。秋者，阴气始下，故万物收。冬者，阴气毕下，故万物藏。故春夏生长，秋冬收藏，四时之节也。”［11］小儿秉生生之气，其体内阳气始终处于升发状态，充足的阳气促进其形神正常发育，故四时六气中当时时顺从体内之“阳”。

《育婴秘诀·五脏证治总论》云：“小儿初生曰芽儿者，如草木之芽，受气初生。”［12］小儿较之成人，阳气虽稚但处于不停生长状态，春季调养首当重视气候变化：一是春捂，御寒护阳；二是宜时见风日，直至寒气散，让小儿受日光沐浴，使腠理微开，阳气外行。春与肝应，春阳易亢，以致眼痒、频繁眨眼、高热惊厥等的发生，故而顺春调肝即为养春时之阳，调达肝气，调畅气机，避免肝气升发太过，致肝阳过亢。春季应多鼓励和赞赏小儿，使其心情舒畅愉悦，做到“以使志生”顺肝气，平肝阳。

夏季腠理开泄，“阳”行于外而虚于里，较之成人小儿体内阳气更弱，况其贪凉饮冷、更伤阳气。小儿脾常虚，养护当使肚暖，切忌纵其所好，以快其心。心应夏，暑火通心火，小儿夏季多烦躁，心神不宁，心阳偏亢，当泻心火以平衡阴阳，以使阳长。故而夏季纠正心之阴阳偏盛，即为养阳。长夏湿邪当令，湿为阴邪，易伤阳气，且今小儿生冷不节，当温脾阳，则湿邪不生。故而夏季平衡心之阴阳，温脾阳即为养阳。

《素问·四气调神大论》载：“收敛神气，使秋气平，无外其志。”秋季当顺应阴精生长、阳气内敛，遵循“养收之道”，平时少吃羊肉、荔枝等燥热伤阴的食物，忌辛辣刺激、卤、腌、酱类食物［13］。秋季阳渐渐内敛，需注重肺阴的养护，然生之本，本于阴阳，故在注重肺阴的同时，仍需卫阳固秘，适当添衣、户外运动等皆可以固卫阳。吴鞠通谓“秋燥之气，轻则为燥，重则为寒”，故而除养肺阴之外，仍当固卫阳。因此秋当润燥固卫阳即为养阳。

《千金要方·道林养性》云：“冬时天地气闭，血气伏藏，人不可作劳汗出，发泄阳气，有损于人也。”［14］有氧有度，修身养性。《四时调摄笺》言“冬之时，饮食之味，宜减咸增苦，以养心气”［15］，温补潜阳，培本固元。冬季气候寒冷，外出活动需适量，汗出则阳泻，切勿频繁洗浴伤及阳气而使小儿肌肤开泻，为外邪所乘，体弱则即发病，体健则可致伏气温病；冬季寒邪当令，寒伤阳，足太阳经先受邪气，且其循行于腰背，且腰为肾之腑，故而穿衣以腰背暖为度，以顾护肾阳；肾应冬，小儿有肾常虚之生理特性，故而饮食上注意清淡添苦，即少盐，辅以苦味。因此冬当固护肾阳，以养元阳即为养阳。

3.2 补阳于先天后天 补阳，即温养补益阳气。小儿肺脾肾常不足，补阳常用于肺、脾、肾三脏，即指肾阳、脾阳、卫阳。《素问·至真要大论》言“热之而寒者取之阳”，阳虚则需要补益阳气，而非单纯地温阳散寒。肾为先天之根，《婴童百问》云：“婴童在胎……必借胎液以滋养之，受气既足，自然分娩。”［16］胎儿需先天气足，方可成形，形盛体健。《小儿则》述小儿之病须“察父母先天之气，而母气为尤切”［17］。胎儿保健养生，对后天体质强弱、智力高下影响深远。张景岳认为在孕胎时宜慎用黄芩类寒凉安胎药物，孕母首当补益为法，重视先天，孕期当避食寒凉。现代孕母，为饱口腹之欲而嗜食辛辣刺激，以遗热于胎，切忌补益不可大温大燥，可予进补牛肉、大枣等甘温不燥之品，配予导引之法，使孕母气足阳盛，胎儿根基方足。肾为阳气之根，小儿元阳充足则气机升降出入协调，脾肾升降相应，肝气疏畅调达，肺气宣降平衡，心血充盈。脾为后天本，“四季脾旺不受邪”，小儿生长发育迅速，需后天之精以滋脏腑之精，脏腑之精充养肾精，肾精气化，主其生长发育［18］。《温病条辨》言：“其脏腑薄，藩篱疏……肌肤嫩，神气怯。”［8］176肺卫生于先天，成于后天，卫阳不得温煦皮肤，阳气虚于外，肌表失温，故而畏寒颤慄。又因现代小儿外感，家长常让其服用寒凉之成药，就诊时卫表脾阳已伤，故用药以甘温为主，或寒温并用，同时配合小儿推拿捏脊手法以提升阳气，调达气血。

3.3 护阳于乳食风日 食乳食致病是小儿区别于成人的一大致病因素。《儿科诊断学·问诊纲要》云：“小儿至成童，外感内伤，大致与成人相同。但以饮食自倍，肠胃乃伤者最多，故云小儿病多从饮食起……此临证探源之大要。”［19］小儿饥饱失常、饮食偏嗜（偏嗜冷饮、偏嗜甜食、偏嗜肥甘、偏嗜零食、偏嗜洋快餐）皆无不致病。《幼科发挥》强调“太饱伤胃，太饥伤脾”［20］，故小儿五味饥饱，勿令太过，过甜成疳，过饱伤气，过酸伤智，过冷成积，过苦耗神，过咸闭气，过辛伤肺，过肥益痰。须当教导小儿“食贵有节”“食不言，寝不语”，以培养小儿良好的饮食习惯。由于现代技术的进步，小儿四季均食用冰饮或冷藏之乳制品等，家长当对小儿乳食严加节制，顾护中焦脾阳以应小儿一身之阳，防泄泻、腹痛、厌食等疾患发生。

小儿脏腑娇嫩，形气未充，“肺常不足”，故护阳尤当重视小儿日常起居调护，防邪入，避邪进。此即提倡小儿“宜频见风日”，“数见风日，则血凝气刚，肌肉硬密，可耐风寒，不致疾病”［21］。在“天气暖和之时，抱出日中嬉戏”，常受六气之润渍，如是则皮毛密，卫气强，不易为六淫所伤［22］。西医学认为，小儿“数见风日”，能增强机体的适应能力，且日光中紫外线照射皮肤可预防佝偻病。这里卫阳犹如护阳于风外刚强卫士。为振奋、固护卫阳，小儿起居调养可借鉴古人“忍三分寒，吃七分饱，频揉肚，少洗澡”，“戒养小儿，慎护风池”，“养小儿调护，看承莫纵驰”等原则。

4 临证举隅

王某，男，10岁，因“反复鼻痒、喷嚏3年，加重伴鼻塞1月”于2019年3月初诊。患儿近3年反复鼻痒、喷嚏、咳嗽、咯少量白色稀痰，曾诊断为过敏性鼻炎，予氯雷他定治疗后好转。1个月前上述症状再次出现，症见：鼻塞、鼻痒、咽痒咳嗽，鼻涕成清水样，咯少量白色稀痰，纳眠可，大便稀，舌体胖大，边有齿痕，舌质淡，苔薄白，脉细。予麻黄附子细辛汤合小青龙汤加减，药3剂，诸症去。家长诉患儿平素贪食冰糕冷饮，鼻炎症状冬日发作频繁，夏季空调室内易现，求以调养保健。遂予养护指导：①春日捂体御寒，夏当暖肚温阳，忌贪凉饮冷、久处空调室内，秋须注意添衣，食百合、银耳等物以润燥固卫阳，冬勿大汗，暖其腰背以护肾阳；②夏季多食用莲子、薏苡仁、姜等泻心火温脾阳，秋季忌辛辣刺激及卤、腌、酱类食物以防燥伤阳，四时同步辅以小儿捏脊手法（3次/日）以提补阳气、调达气血；③教导培养饮食习惯，定时定点用餐，节制零食冷饮，嘱四时天暖多见风日（2～3次/周）、晴天宜多沐日光（4～5小时/日）。随访2年，鼻炎未再复发。

5 小结

阳为阴之根，阳生阴长，小儿以阳为本。小儿为稚嫩娇弱之体，养生当重视“养阳”，温阳于四时六气，随节气、时令温养一身之阳；补阳于先天后天，从胎儿期孕母进补至婴童补养于肺脾肾之三阳；护阳于乳食风日，于内顾护中焦脾胃阳气，于外固护肺卫之表；小儿当以养阳为重，使小儿先天禀足、饮食有节、起居有常、顺时摄养，方能有效增强体质。这对现今育儿及保健均有较强的借鉴意义，值得不断深入研究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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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2-02 编辑：刘 斌）

基金项目：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岐黄学者支持项目（编号：国中医药人教函〔2022〕6号），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建设项目（编号：国中医药人教函〔2022〕75号）；云南省科技厅重点研发计划（No.202103AC100005）；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No.2023Y0471）。

作者简介：

吴忻晨（1996—），男，汉族，博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芳香疗法防治儿科病的机制研究。E-mail：497958131@qq.com

通信作者：

熊 磊（1963—），女，汉族，硕士，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儿科和内科疾病中医芳香疗法的临床与机制研究。E-mail：xlluck@ 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