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驭资本”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理论思考
2024-11-05田宁韬
摘 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实现了对以资本逻辑为中心的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的扬弃与超越。 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通过构建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创造性地实现了生产关系对资本要素的制约,为实现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保护之间的平衡,满足人民对优美生态环境的需要提供可能。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要超越以资本逻辑为中心的现代化,不能一味否定资本,而是要合理“驾驭资本”,坚持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利用新质生产力实现绿色发展,加快形成绿色生活方式,并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来推动生态文明建设的全球治理。
关键词:中国式现代化;驾驭资本;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资本逻辑;生态危机
中图分类号:A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 2234(2024)10 — 0015 — 07
党的二十大以来,现代化问题研究日益成为学界关注的重点问题。在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研讨班开班式上,针对这一问题,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个国家走向现代化,既要遵循现代化一般规律,更要符合本国实际,具有本国特色。”[1]现代化不等于西方化,要想打破强调征服与支配自然、大量消耗自然资源的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关键是超越资本逻辑,正确看待和把握资本,深入理解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与市场经济的创新结合对于中国当前发展阶段的现实意义,研究高质量发展与高水平保护之间的平衡关系,走一条通过“驾驭资本”来实现生态现代化的新路。近年来,学界对于资本理论的研究成果颇丰,也将其与人类文明新形态、市场经济以及中国式现代化相结合,作出新阐发、新论述。但从生态视角看待相关问题的研究成果有限,就生态现代化与资本理论的内在关系研究仍有深挖空间。如何理解资本逻辑与生态危机的内在关系,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实现“驾驭资本”何以必要又何以可能,是本文研究的重点。
一、“驾驭资本”的前提:正确看待资本逻辑与生态危机的内在关联
正确认识和把握资本特性和行为规律是社会主义国家合理“驾驭资本”的前提性问题,对这一问题的科学回答,为合理“驾驭资本”提供可能。[2]马克思对“资本一般”和“资本特殊”的双重建构为当前我国研究资本理论,实现“驾驭资本”提供理论依据。
一方面,马克思对资本一般的基本性质和特征进行了深刻阐述,为我们理解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本的本质及其行为规律提供了理论基础。马克思指出,资本通过具体生产过程,对价值生产的效率产生重要影响,在这一过程中,增殖性、流通性和扩张性是资本作为一般资本的基本特性。首先,增殖性是资本的根本特性,也是其赖以存在的本质。对价值增殖的追求是资本发展生产力、扩大生产的根本动机,也是存在于不同社会形态资本的共同特性。其次,资本始终处于流通状态中,“在这里,价值经过不同的形式,不同的运动,在其中它保存自己,同时使自己增殖、增大”,[3]一旦资本停止流通,价值增殖链条随即断裂。最后,资本运动作为一种趋利性运动,不是固定不动的,它永远会流向利润高的edZM/WMIifr6Kj2IVcxIi6iHs3H4P2aRnh7M+XJdGHo=地方,不论是特定的行业或部门,抑或是不同的国家和地区。
另一方面,马克思对资本特殊的诠释为我们探究在社会主义制度下“驾驭资本”提供了可能性。马克思指出,“资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会的、属于一定历史社会形态的生产关系。”[4]这句话指出资本是具有社会属性的,它与特定的生产力发展阶段及其所代表的社会关系和社会存在方式息息相关。因此,不同于资本主义经济制度下的仅受市场主导的资本,处于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下的资本必然承载着社会主义制度的特殊性质,它受到市场逻辑和政治逻辑的双重制约,从而展现出全新的生态价值与实践可能,这一特点为我们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探究“驾驭资本”提供理论依托。
唯有深刻理解增殖性作为资本的一般特性决定了其作为一个历史范畴必然会被人类社会所遗弃,而资本作为特殊历史阶段的产物对于当前我国社会发展阶段尚有正向发展作用,才能基于对资本特性和行为规律的把握尝试“驾驭资本”,从而在践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现代化过程中开辟我们的新路。
(一)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构建了金钱至上的价值原则
在人类社会从前资本主义向资本主义的转变过程中,资本实现了从价值体系到经济关系对人与自然关系的重新架构,通过建立资本与劳动的对立,最终实现了对劳动的绝对权力及人与自然的现实分离。
在前资本主义时代,受生产力发展的限制,人们总是通过劳动直接和自然发生物质进行能量交换,劳动者与其物质生产资料是统一的。人类对自然的利用有限,对自然界的干预和破坏也有限,自然物质遵循自身的生态循环链条实现再生产,仍具有自身独立性。
而随着机器大工业时代的到来,由于生产力的提高、科学技术的发展,资本为扩大生产、实现价值增殖能够从自然界中获取生产资料的效率大大增加。与此同时,资本通过控制作为生产资料初始源泉的自然,实现了对劳动的绝对控制,并以此切断人与自然的现实联系,彻底实现人与自然的分离,建立起最有利于增殖的雇佣劳动体系——最先确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英国正是通过两次工业革命从而实现了生产效率的飞速发展,并通过圈地运动切断了人与土地的原始联系,使农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生产条件,不得不涌入城市,最终完成了工业化所需的人力物力。
由此,在资本的视野中,生态循环链条不再成立,自然成了资本源源不断攫取资源,以实现价值增殖的宝库。并且,在资本眼中这些自然物质实体都是资本的私有财产。恰如马克思所言:“如果说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一方面创造出普遍的产业劳动,即剩余劳动,创造价值的劳动,那么,另一方面也创造出一个普遍利用自然属性和人的属性的体系,创造出一个普遍有用性的体系。”[5]在资本主义社会,自然不再被视作一种自为的力量,而被看作是一种“有用物”,自然的工具性价值取代了其独立性价值,自然成为服从于人的“需要”的工具。[6]对一切自然规律的认识都基于人类掌握自然的需要。
不仅如此,雇佣劳动体系还构建了金钱至上的价值原则,这成为西式工业现代化道路的最高价值准则。金钱单一化了人的多重需求,成为衡量世间万物的唯一标准,使增殖成为资本世界的唯一目标。此时,同人一样,自然也失去了自身的多重独立性价值,失去了超验的价值世界,而被纳入资本以增殖为最终目标的金钱价值体系中。
综上可见,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的首要特征是“见物不见人”。在至高无上的金钱原则下,人的价值、自然的多重价值全部被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严酷”的价值体系,在这一体系中,价值增值成为衡量万物的最高准则。
(二)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造成了异化的“生产——消费”体系
资本逻辑主导下的雇佣劳动体系决定了资本掌握着所有劳动过程以及物质产品,从而导致了劳动面对资本的从属地位。劳动与自然界的紧密联系决定了资本逻辑必然深入影响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的方方面面,从而对自然产生多层次影响。
表现在具体生产环节中,资本为追求剩余价值,必然孜孜以求通过技术创新提高资本有机构成。然而,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标志着单位时间内的劳动将会支配原来数倍乃至数十倍的生产资料。这就导致在单位生产力的情况下,固定资本的投入大大增加。高额的固定资本投入使得资本家不断提升资本周转速度以加快回收成本,这进一步加快了固定资本的无形损耗增加。以上过程都进一步刺激了自然物质的吞吐量,使得资本生产对自然中的物质索取不断加剧。而现实中的自然物质是有限度的,并且存在于自身生态循环链条内,资本的介入打破了自然循环的平衡,其结果只能是造成极大的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
在生产扩大的基础上,消费异化也进一步加剧了自然异化。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剩余价值,只有经过消费才能真正实现价值增殖。因此,为完成这“惊险的一跃”,资本家通常会采用多种策略来吸引消费者购买他们实际上并不真正需要的商品,而且消费得越多越好。马克思将资本家的这一目的细化为三个具体步骤:“第一,要求扩大现有的消费量;第二,要求把现有的消费推广到更大的范围,以便造成新的需要;第三,要求生产出新的需要,发现和创造出新的使用价值。”[7]现实正是如此,为创造消费人口,形成新的需要,资本家在生产过程中引入“计划报废”概念[8],通过有意减少产品的使用寿命,以达到加快产品换代,拉动消费增长的目的。在不知不觉中,不再是人决定消费,而是由制造出的消费欲望操控人的意识,人成为资本逻辑支配下“单向度的人”,背离了自己的真实需要。
自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异化的“生产—消费”体系真正得以形成。此时,资源配置并未达到最佳状态,相反,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导致的是必然的资源浪费与环境污染。
(三)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导致了生态危机全球化
全球化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资本逻辑在全球范围内的扩张。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主导下的资本逻辑通过贸易和投资全球化将异化的“生产—消费”模式由单一资本主义国家向全球范围内扩散、蔓延,进一步加剧了资本增殖的无限性和自然环境的有限性之间的矛盾,从而导致了全球范围内的生态危机。
首先,在探讨西方资本主义现代化进程中,环境污染问题不容忽视。就社会生产一般来说,在生产过程中必然有废弃物的产生,针对废弃物的价值原则及处理方式也是环境恶化是否发生的重要原因。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针对污染物所做的价值补偿以及实物补偿在资本循环过程中已经实现。此时,在没有有力的监管制度的前提下,对于污染物的处理就成了“凭良心”决定做不做的事。只有当污染影响到不变资本的价值补偿以及实物补偿,进而影响到资本主义再生产,资本家才会将生态环境治理纳入考量。因此,尽管商品购买者在购买商品的同时,已经“预付”了污染物处理的价值,但这一部分通常被资本家“决定”不采取任何行动。
不仅如此,在现代化过程中,资本家不仅在主观意愿上不愿为环境治理“付费”,在客观条件上他们也有权这样做——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家掌握着全部的生产资料,控制着“一切财富的源泉——土地和工人”[9],因而也就控制了全社会的物质产品。而物质产品是资本主义社会构成权利的基础,正是由于资本家在物质产品占有量中占据绝对优势,所以才能凭借个人意愿在整个生态循环体系之中倾泻污染物,而置所有生物平等地享受清洁空气、水源和土地等权利于不顾。
其次,由于资本增殖具有无限性,基于不断获取更高利润的现实需要,资本家既不断寻找外部市场、构建消费基础,又不断向外寻找更为廉价的劳动力和更低的环境成本,最终促使世界市场形成。[10]在世界市场形成后,一方面资本主义国家通过将高能耗和高污染的产业迁移到发展中国家,从而得以利用发展中国家的低廉人力成本和土地成本发展产业,而不顾这样的产业转移是否会给转入国的土地、水源和空气等产生伤害,是否会对当地人的健康造成威胁;另一方面资本主义国家又凭借其雄厚的资本、技术优势,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交换发展中国家的自然资源,从而加剧恶化发展中国家的生态环境。[11]
这样,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看似通过开拓市场,部分缓解了生产与消费之间的矛盾;同时也通过产业转移看似改善了本国环境,构造了经济发展能够解决生态问题的假象。而事实上,他们利用国际贸易体系规则,享受着大量发展中国家生产的优质产品,而将环境成本代价转移给发展中国家。因而,在全球化背景下,资本逻辑通过塑造出“中心——边缘”结构,不断扩大生产规模,增大物质资源的消耗总量和排放的废弃物总量,从而进一步加剧了全球性的生态危机。
二、“驾驭资本”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必然要求
历史与现实证明,由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所决定的资本主义制度,其内涵的政治逻辑不具备限制资本逻辑的能力,要实现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双向共赢,必须依靠社会主义的制度模式。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逐渐重视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双向关系问题,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自然价值”“生态产品”“自然资本”等重要概念,探索自然资源经济价值与生态价值的双重关系,为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我国生态文明建设指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指出,当前我国正面临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相互交错的重要战略机遇期。着眼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的发展使得国际力量对比调整成为可能,这为我国现代化发展提供重要战略机遇。但持续低迷的全球经济形势和世界资本“逆全球化”浪潮所带来的挑战也使得我国现代化发展面临着“风高浪急甚至惊涛骇浪的重大考验”。[12]放眼国内,近几年来,我国经济逐渐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公有资本、非公有资本、混合资本并存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并呈现出规模显著增加,主体更加多元,运行速度加快,国际资本大量进入等明显特征。”[13],如何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如何正确看待和处理这些不同类型的资本及其内蕴的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事关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是当前亟待解决的重大课题。
错综复杂的国际环境与社会主要矛盾变化所带来的新特征要求我们必须将中国的发展置于世界发展的大局中,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加深对资本理论的研究,处理好社会主义制度与资本要素之间的关系。唯有深刻把握我国当前阶段的基本国情,明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与以资本逻辑为中心的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的本质区别,方能为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及中国民族伟大复兴提供支持。
(一)“驾驭资本”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必由之路
我国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是我国最基本的国情。在这一阶段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决定了我国利用资本要素的现实需要。目前我国的国情尚未达到马克思所描述的“人不再从事那种可以让物来替人从事的劳动”[14]的理想状态,意味着资本作为一个历史概念完成其作用的时代。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资本仍然发挥着“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有利于社会关系的发展,有利于更高级的新形态的各种要素的创造”[15]的伟大文明作用。因此,基于我国的基本国情,妄言消灭资本或者限制资本要素的发挥还为时尚早。但与此同时,马克思“利用资本以消灭资本”的远见卓识,也为我国正确认识资本问题提供了清晰的方向指引——那就是发展与我国生产力实际状况相适应的资本形式,走一条“驾驭资本”的生态文明道路,从而为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物质动力。
当前,在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下,我国资本大致可分为以政府为主导的公有资本和以市场为主导的非公有资本两大类别,这一构成形式展现了我国对资本要素的利用与限制。为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必须用发展的、4XYeo8ZYY0N+gqIMkMpBng==辩证的眼光分析我国目前存在的各类资本及其作用,确保其始终为推动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服务。首先,要推动公有资本的建设与发展围绕国家和人民的生态需要进行良性循环,保障公有资本对自然资源财产的绝对控制,在涉及国计民生的关键领域中,要以人民群众的生态需要而非盈利为首要目标,避免在自由市场条件下因恶性竞争而导致的资源浪费和生态破坏。其次,要在规范和抑制非公有资本无序扩张的同时,充分发挥其为生态文明建设创造活力的能力。最后,可以通过推动公有资本主导下的混合资本的健康发展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动力。
历史和现实已经充分证明,资本主义生产模式下的资本通过推动人与自然的分离、建立对劳动的绝对控制,从而凌驾于人类社会与自然界之上,随着资本的流通与扩张带来一系列生态问题。而在中国,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存在决定了其资本与资本主义制度下的资本有本质区别,我国在所有制、分配方式和经济体制上的制度优势使得我国有“驾驭资本”以推动生产力发展和生态文明建设共同繁荣的经济能力。
(二)“驾驭资本”事关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
尽管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在过去百年间起到了推动生产力发展的巨大进步作用,但其同时为全球生态环境也造成了极大负担。这是由于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在目的、结果和人与自然关系上的“非正义”导致的。具体来看,可以概括为以下三点:第一,就现代化的目的来说,西方式现代化以价值增殖为唯一原则,而并非以造福人为中心。第二,就现代化的结果来说,西方式现代化惠及人口并不广泛,财富大多聚集于富人阶层,贫富差距巨大,现代化并不具有包容性。第三,就人与自然的关系来说,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造成了全球普遍性的生态危机,对人类家园的破坏堪称历史之最。
与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不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在目的、结果以及人与自然关系上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就现代化目标而言,中国式现代化强调共同富裕、强调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将全体人民的需求、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放在首位。就现代化结果而言,中国式现代化是涉及14亿多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这对发展道路与模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只能是一种资源节约型、生态环境友好型的生产和生活模式。而就人与自然关系而言,中国式现代化尤其强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保障人民群众的生态福祉。
究其根本,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与西方式现代化道路不同的根源在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能有效以社会主义的政治逻辑实现对资本逻辑的规制和引导。社会制度决定了资本的社会属性和社会效用,也就是资本归谁所有、为谁服务的基本问题。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从客观上决定了不同社会体制在发展资本时能否将民生、生态纳入考量。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对以政府为主导的公有资本和以市场为主导的私有资本的设置,为充分发挥资本历史作用的同时也为实现生态环境保护提供可能。在这一过程中,必须明确“驾驭资本”事关实现经济、生态的高质量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以及人民对优美生态环境的需要等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本质要求。
首先,实现经济、生态的高质量发展和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要求我们坚持“驾驭资本”。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实现高质量发展”和“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16]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之一。而资本作为市场经济的重要生产要素,“关系高质量发展和共同富裕”[17],因此,“驾驭资本”事关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全局。一方面,要充分意识到合理施行按劳分配的分配制度、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必要性。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强调按资分配,这样的分配方式不可避免地漠视了劳动者的主体地位,造成贫富差距不断拉大,也在客观上造成了贫富、城乡享有生态环境的差距。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既肯定了劳动者的主体地位,又极大程度兼顾了生态正义,生态建设共商、共建、共治、共享成为可能。另一方面,也要重视“驾驭资本”对于实现经济、生态高质量发展的推动作用。自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阶段,由高速发展转向高质量发展。在这一过程中为实现经济、生态的双重发展,必须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构建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的发展模式,从而推动生产力持续向前发展。同时,也要注意将“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统一起来,“克服经济脱实向虚的倾向”[18],为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基础。
其次,满足人民对优美生态环境的需示,我们必须坚持对资本的合理调控。人民群众不仅是生态文明建设的主体,也是生态文明成果的最大受益者。西方式工业现代化道路下,资本的无序扩张给生态环境带来严重破坏,最终导致全球性的生态危机。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为资本设置‘红绿灯’”[19],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要始终坚持人民群众参与生态文明建设的全过程,保障其知情权、建议权、监督权,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主体能动性。也要始终坚持生态惠民、生态利民、生态为民,扩大生态公共服务范围,增进人民的绿色福祉,让人民在优美生态环境中实现更高水平的物质满足与精神满足,从而达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双向并进的新局面。
综上,不同于西方工业现代化发展之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所追求的不是社会物质财富的简单堆叠,更不是对资本历史作用的盲目否定,而是要探索一条促进经济、生态高质量发展、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从而最终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新路,而“驾驭资本”正是实现这一过程的必然要求。
三、“驾驭资本”以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
总体而言,在社会主义中国通过“驾驭资本”推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不论从理论还是实践的角度均具有可行性。就理论层面而言,恰如马克思对人类社会发展阶段的概括,“驾驭资本”的尝试正体现了生态文明对工业文明超越,其基本逻辑是利用资本的创新机制来改造资本,最终达到消灭资本的目的。这一运行逻辑充分体现了资本利用自身的自否性以实现其进步性的一面。就实践层面而言,“驾驭资本”使得资本成为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手段,对资本要素的合理利用一方面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可靠的物质基础,另一方面也通过宏观政策与市场机制的双重改革缓解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对立,最终实现从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的转向。
为实现这一目标,也必须构建合理适配的社会制度提供支撑。为构建高效合理的生态文明建设体制机制,可以重点关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由新质生产力通过技术导向和创新导向提供适合生态文明发展的新技术因子和生产模式;第二,通过政府主导、企业主体、民众参与在社会各个层面营造绿色生态的社会文化,从而在全社会形成绿色生活方式;第三,以生态文明全球建设打破工业文明时代下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先污染后治理”的全球产业结构,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推动生态文明全球化。
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要通过“驾驭资本”实现从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的转向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尽管不同于西方式94ab65107655107425459c924ab80392工业现代化道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在所有制、分配方式和经济体制上的优越性。但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我国在“驾驭资本”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许多问题。例如,以符号主义为主要特征的异化消费、过度消费的风尚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度发展蔓延全球,这种生产、消费理念也同样深深影响着我国。这是一场涉及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消费方式和价值观念等全方位的变革,需要相当漫长的历史周期。因此,不能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探索看作是一条理所当然的、笔直的康庄大道。在“驾驭资本”和保护环境之间、在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保护之间的探索必然是一个迂回上升的过程。
(一)充分利用新质生产力实现绿色发展
不同于传统生产力,新质生产力通过实现关键性颠覆性技术的突破而实现生产力的跃升,代表着社会主义生产力的重大发展,是新时代我国通过“驾驭资本”实现绿色发展的关键要素。
中国式现代化坚持走生态优先、绿色低碳的高质量发展之路。而要实现绿色低碳的高质量发展,就需要对产业、能源、交通运输等方面进行结构性的调整优化,这对生产力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新形势下,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整合科技创新资源,引领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的重要性[20],充分体现了其对运用新质生产力推动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视。新质生产力强调自主创新能力,重视科学技术在生产力发展过程中的创新作用,也为实现绿色发展提供可能。
新质生产力赋能绿色发展主要体现在技术创新和能源结构优化两方面。就技术创新赋能绿色发展而言,一方面可以充分利用节能降碳等先进技术在新能源汽车、绿色环保等战略性新兴领域的运用,不断推进我国产业绿色转型升级;另一方面也可以依托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运用在交通运输、物流导航等传统行业,从而提升生产、运输效率,助力绿色低碳的高质量发展。就能源结构优化赋能绿色发展而言,一方面新质生产力可以推动我国能源结构转型升级,通过降低高耗能能源的使用,以及增进清洁能源的开发,从而减少环境污染,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另一方面新质生产力也催生出一系列“高精尖”的设备,这些设备将在极大程度上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减少能源损耗。
因此,要想实现高质量绿色发展,必须以科技创新带动产业创新,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以产业升级带动绿色发展,赢得发展主动权。
(二)加快形成绿色生活方式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生态环境问题归根结底是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问题”[21],生态价值观的普及是社会发展从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转向的关键。以西方式现代化道路为代表的工业文明框定了“过度生产——过度消费”的生产模式和价值理念,并由此引发了全球性的生态危机。在新发展阶段,要想改善生态环境问题,必须转变人们对自然的观念态度,重塑生产目的、转变消费观念,推动生产消费绿色化、低碳化,从而实现整个社会生活方式的绿色转型。
所谓绿色生活方式,是指人们在情感、态度、认知和行为上自觉选择绿色出行,进行绿色消费,使用绿色产品,从而形成绿色健康的生活风尚,建立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活理念。要想将绿色健康的生活理念作为一种社会共识植入大众意识,并转化为实际行动,形成日常生活方式,必须综合运用多种手段形成制度体系。
首先,政府要发挥主导作用,为绿色生活方式建章立制。一方面要建立健全绿色生活方式的机制体制和法律法规,另一方面也要强化生态执法、司法力度,形成系统有效的绿色生活监管模式。其次,企业要发挥主体作用,通过产业转型升级实现更新换代、绿色生产。最后,要鼓动社会民众的广泛参与,通过宣传教育、政策激励等手段形成崇尚绿色并躬身实践的社会氛围。只有最大限度地在社会的各个层面推动生态文明建设和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久久为功,才能实现由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转向。
(三)坚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推动生态文明建设全球治理
中国“驾驭资本”以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并不仅仅是为了实现自身绿色发展,更体现为深入参与全球产业链供应,以新质生产力推动产业结构调整,为全球贡献更多绿色、低碳产品。同时,中国也深度参与全球环境治理,逐渐从被动学习者、参与者转变为主动创制者、建设者。
面对全球性环境问题,以资本逻辑为主导的西方式现代化治理体系治理效能逐渐式微。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以资本为工具,实际在全球构建了一种“中心——边缘”的失衡结构,这种结构从建立之初就没有遵循人类社会演进和自然发展的客观规律,而是立足于民族国家利益的排他性“统治”。因此,结构性的“不平等”体现在这一治理体系的方方面面,全球亟待一种新的治理方案。
在此背景下,为实现全球可持续发展,推动生态文明建设的全球治理,必须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中国方案”。为此,可以提出以下三点构想:首先,要积极实施“双碳”战略,以自身技术发展推动全球产业结构升级。作为全球可再生资源和技术大国,中国以“双碳”目标推动自身系统性变革,并以此为基础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提供资金、技术、人才支持,加速构建全球绿色经济产业链。其次,要坚持通过“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凝聚全球环境治理共识。环境治理问题不是单个国家所面对的孤立问题,而必须建立各国治理共识,合力重塑整个人类与生态环境之间的系统联系。因此,必须摒弃“零和博弈”的狭隘思维,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找到人类集体利益的“最大公约数”,从而共同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等环境问题。最后,要坚持生态文明建设共商、共建、共治、共享,以多边主义为平台,构建新型国际关系。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单边主义不得人心,携手合作方为正道”[22]。各主体国家应相互尊重,在平等协商的原则下凝聚共识、汇聚力量,实现生态文明建设的合作共赢,从而推动人类社会由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发展的新趋势。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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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秋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