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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精萃

2024-10-29吉尔薛菲程相申李勇

西部 2024年6期

吉尔

乌尔禾(外一首)

那么平整的大地上,我没有看见山

我询问一条大河的走向

乌尔禾,我需要它

干涸的记忆,填满时间的沟壑

魔鬼城的风声里,你有一片想象的海

恐龙化石的残片中,有你消失的密林

巨型动物消失了,乌尔禾

你是古生物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片声音

没有人能听懂它,乌尔禾

在“魔鬼的眼睛里”

我们去向“魔鬼的腹地”

宇宙的褶皱里,堆满密密麻麻的时间

乌尔禾,那么多乌尔禾

谁是时间的源头,谁是没有时间的时间

黑油山

她说,那是油

亿万年前大海留下的最小的影子

她说,那是大地的咏叹,鱼骨的飞翔

她说,沥青丘上开着地球之花

它的根还深深地扎进侏罗纪的密林

我们,一群地球的“异类”

从亿万年前的贝壳逃离

看见黑色的精灵……奔走的恐龙

和未知的事情

天空下,一条黑亮的河还说着大地的手语

在黑油山,芦苇和碱草在沥青中生长

油池日夜吞吐油泡

在这里,每一个油泡都是时间的眼睛

薛菲

日光倾城(外一首)

如此澎湃,热烈源于

纬度或者地理

源于海洋时代,清澈的深蓝

源于海洋生物迁徙

繁衍,丰富着族群

源于它们树的倒影一般

大地汲取

白垩纪的鱼骨在吗

当我头顶金色日光,晃动

像一尾鱼晃动在海洋

它吮吸的海水和盐分

是今日的食粮,是阳光与砂石

击打孱弱身躯

而白碱滩叙事体征

分金色、白色、黑色

岩石般坚实,磕头机谦卑汲取

断裂层中熔铸的线索

激活远去,古老记忆

日光笼罩一座新区

云朵总是如此真实

仿佛石油博物馆,老照片中人物

发自肺腑的笑容

一朵朵,是谁分配好的句子

每一天,在风的吹拂下叙写

一些白生生的诗

日光倾城,戈壁的画卷

沐浴在炽烈夏风中

老街尽头,新疆杨摇曳银白

树荫笼罩孩童,奔跑时发出的笑声

一座工业之城摹写永生

此时,我凝视天空的一角

谁携带巨量蓝色颜料,悄然行进

为边疆烙印一份深情

而云朵清凉,经行无边旷野

白鸽子拂过滚烫面颊

目光

在克拉玛依黑油山

我注意到黑油,与砾石之间

渺小之物,以生命的形式

树立自己,灰色,细小衣领

被风吹翻,但太阳的目光

烫平它。它们每天都穿着

类似职业的服饰,一丝不苟

紧贴泥土层,低低站立

你可以说,它们是富庶黑油

无关紧要的花边故事集

你可以高高在上,怜悯地看着

低矮,不起眼的戈壁植物

这一切都无关乎它们顶着高温

缺少水分,陪伴清亮黑油的历史

即使声名显赫的植物学家

来到它们面前,也要弯腰、低头

与紧贴大地的清凉目光对视

程相申

第一棵榆树(外二首)

在傍晚二毛的歌声里见你

见证对一座油城的沉重记忆

想起当年风刮石头跑的荒蛮

是怎样的一种耐力

与风雪酷暑较量七十载

让一棵树挺拔到今天

见证一代人灵魂拔节的声音

此时暮色渐沉

满树的枝叶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灌满滚烫的尊荣

我知道一棵树的被庇护

超越其他万物生长的节奏

认识一座城市

就从认识这一棵树开始

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百里油区

中午的太阳照在百里油区的时候

此时,三十九度的高温也照在我的手机里

戈壁上空弥漫开的蓝和白

与大地上铺开的一排排钻油机正在不停

地创造

一场自然共生之美

无限的期待

有一天这里一定会绿草疯长

花香迎面的油海里

狂妄的风沙归隐而去

地火灼痛一位游人脆弱的

窒息感

慌乱借此排遣时光

落下的财富是对这片土地的救赎

衣服上被喷淋的石油的味道

多么像春天长出的骆驼刺

和隐藏着的期望

这明晃晃的阳光

在百里油区守护一场不舍之情是夏天常

有的味道

陷入时总是如此热烈

大油泡里的修辞手法

一洼又一洼的油塘里

都在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油泡下面正酝酿一场盛大的咆哮

这轰鸣般的炽烈

是上苍的馈赠

在这没有鸟儿飞的苍茫天际

石油人安营扎寨

搅动出惊天的奇迹

描摹如画的日月山川

而今孤霞吻痕犹在

号角声诞生出的这片群雕

正立体站起

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束光

释然出远逝的细节

如钻井塔伸向天空的手臂

而这最低处的油泡

是石油人恪守的最高信仰

李勇

雅丹(外一首)

缓慢地变化充满耐心

水的切割,风的雕琢

剥离,镂空,削刮,打磨……

土黄,灰绿,淡青,褐红

泥岩,砾岩,砂岩,如

支离破碎的斑驳记忆

惊悚的造型疑为天工

古堡楼阁露台,骆驼狮子兀鹫

贫乏限制联想,角度禁锢类比

亿万年前的大湖消失了

辽阔的荒凉覆盖眼睑

留下恐龙、翼龙的遗骸

魔鬼出没的地方,风虚张声势

似要扼住所有人的呼吸

雅丹,丰赡的字眼,被干涸的现实击溃

目光枯萎,情感龟裂,思绪断流

暮色渐浓,侵蚀影子

神秘的气氛弥漫开来

徘徊城堡的人,把自己当作人质

抵押出去,与鬼魅为伍,磨砺胆魄

按图索骥的人,徒劳无益

只找到了似是而非的一只麋鹿

艾里克湖

泊在古尔班通古特边缘

在广袤的荒芜里,闪烁

玉石或玛瑙的斑斓

白杨河,一条绵长的脐带

连着乌尔喀什山的脉搏

月亮,一尾银鲫,跃出星河

荡起涟漪,洒下清辉

魔鬼城的野风吹来

给湖水注入神秘的力量

游牧的云,在天上流逝

消失的传说,又复活了

月夜下的艾里克湖,一层酸奶皮

覆盖安恬的梦境,等待黎明时分

几只水鸟来啄破……

申广志

黑麦岭(外一首)

超越时空而疯长着的向往

竟使我本能地来回踱步

一口油井到另一口油井,恰恰是

两颗恒星的距离

可到底是谁,突发奇想

在这躁动不安的亚欧板块上

铆了这么多的钉子

被强悍的日头围剿太久

胡杨无泪。但仍在吹响风笛

隆起汗津津的戈壁

穿过千米夜晚

便能触摸那片亮闪闪的黑麦了

这赖以生存的又一种食粮

仅供养一个世纪

就进化了全球所有的人种

年夜饭

这一刻,浮雕墙上的刹把、管钳、扳手

本该是一支支漏勺

频频伸向黑油山每口汤锅

去捞,那非苦即咸的三百六十五枚月亮

只可惜,连叹息都破碎成一串泡沫

“过年了!”——文化街高仿的古钟

在发出第十二声吆喝时,夜色更浓

我看不清,已然,凝结为花岗岩的睫毛

是否,会眨动一下

但分明听见,岁月深处

地上地下,两副钢牙

啃嚼窝头和石头的脆响

郭志凌

三代人的户籍(外一首)

我从一个靠石油养育的孩子

成长为石油人

我的户籍里,自然就留下了

石油的戳记

我知道,这一生都摆脱不了

石油留给我的:贫穷与富足,痛苦和幸福

石油让我们不停地,日夜奔波

石油让我们迅速地,把青春作为了

偿还的筹码。为另一代,还在依赖石油

生长的克拉玛依人,攒着

未来的积蓄

——我在接过父亲的刹把时

也接过了,他提前耗尽的精力,即将

到来的衰老和必然的死亡

过于抽取的石油,在地下,为我们留出了

位置

我们将前赴后继,填充那里的空白

作为亿万年后的石油大潮

再一次,井喷式地,把历史喊醒……

我 从一个靠父母养育的孩子

此刻,正喂养着自己的孩子

——说过要离开石油的话,却总是无法履约

说过要永远离开克拉玛依的话

却总是无法兑现。就算我是一个

不讲信用的人吧!对外面的世界来说

再好,还能好过自己的家?

再走,也不能把盘着我们家族的根

狠狠心,就扯断——

撬开石头的嘴

撬开石头的嘴,让它说话

戈壁填充了那么多经历,哪些情节与我有关?

记忆的肺叶一旦缺氧,信息的编码

就会紊乱,我爱过的章节和爱我的标题

将会窒息

四十年前的懵懂,被几个地名和物件

开启。像拇指撬开酒瓶盖:

三平镇、试油处、九区……敞篷车、铁皮房、

生铁炉、钢丝绳,以及啃咬钢管的大管钳……

溅满油污的单棉工服,只有在昏睡的时辰

才暂时从我疲惫的身体,离开

撬开石头的嘴,让它说话

青春鼎盛期,都碰不见几个姑娘。更谈不

上搭讪

如此,我的爱情就成了调侃,浪漫就成了

摆设

健全的回忆,翻出了缺页

——昔日的戈壁。长得让我认不出来

只有石头没变。它跟在风的身后,亦步亦趋

想让它说话,说出我不知道的呓语

说出善意的瞎话

顾伟

天净沙(外一首)

整理好风尘的羽毛吧

请在仅有的绿枝小憩片刻

这是风沙沉潜的瀚海,也是

石油工业东出西行的前沿

它从哪里来?又飞向何处

要在魔鬼附体之所停顿

沙梁那边有岁月都避讳的丹霞

最后一枚宝石光也不见了踪影

唯有月光下的乌尔禾泛着清波

这儿没有草籽,折回你的起点

自然赐给地表非自然,石油

培养了石油人天涯咫尺的器宇

采油树炽热,会灼伤喙

极寒时,输油管网会冻僵爪

飞离存有鸿鹄之志的风城吧

小小一叶绿不足以你安身

瞧,风暴裹挟天地间的戾气

朝眼前膨胀,带来更多沙尘

石油人不动,属于石油的设备亦不动

宝石花已钉子般扎进了这深沉的大地

念天地悠悠

传统的爆竹回荡在传统节日

日子苏醒,还要一天接着一天闭合

半空迎来久违的烈焰

期盼中的迎祥纳福逼真如年少时

气流清扫着江山万里

也松动人间烟火的雪松

回乡的儿子紧拽“破五”尾声

要看新疆第一口油井

他从半山折返,道:

禁忌的风中有一把剔骨刀

这一日,各处风口

用力摩擦时空,堵塞交通

访亲或游览的节奏被迫滞缓

风只顾把一处的雪

运往另一个地方。吹不走一缕

焦虑,和追赶人生的心路

我不得不调整自话自说

期望风吹雪后

山中那一池千眼泉荡漾春风

寓意传统的祈福

继续回荡在传统的习俗里

谢耀德

紫泥泉(外一首)

以泥火山南面的红崖山为背景

瞬间抓拍了几十张图片

仔细遴选出十八幅

展现泥泉一呼一吸之间

出神入化的奇妙景象

貌似平静的泥塘

呜一下,鼓起碗大的气泡

像乌亮闪烁的大眼睛

瞬间释放

伴随着一声叹息

迅速收缩

变幻成一枚泥项圈

又被泥浆轻轻托起

落成一座环形山

再一圈圈缩小

变成一只蟾蜍

翘首等待月光

复又化作一朵喜莲

安详又幸福

大自然的杰作啊

人工奈何

不忍打扰,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吐纳

一定是地球老人的回答

独山子大峡谷

从四野荒芜的大峡谷腹地

缓缓起身,面向西天

顶礼膜拜的十万罗汉

雾霭深处笃定的目光

与那神秘峡谷的水陆道场

满壁浮雕,环绕的佛光

在稀薄晨光中,静静融合

铜磬,木鱼,小鼓,诵经声

自天边传来

此刻,驻足岸边眺望

峡谷北面,一字峰下

钢筋铁骨的石化城,灯火斑斓

天山南坡茂密的松林里

细细的针叶露珠儿上星光闪烁

林间有不明动物游走

溪流潺潺,偶尔一声鸣叫

晨雾里流淌着神秘的音符

在这个万物静默的时刻

群峰簇拥的金刚山内心坚定

面容沧桑的依连哈比尔尕山

深入古尔班通古特荒漠的佛

如我沉默

杨勇

静坐于油井旁(外一首)

嵌入想象的力量

那些阳光下的吟唱

跳动成明媚的因子

伴随着油流奔涌的声音

常常让我的聆听

共振出交响的壮阔

有多少往事

可以让我们幸福地回首

进入一种冥思的状态

连贯的记忆片段

使一棵开花的草

芳香成沧桑的娇媚

静坐于油井旁

这很容易让我想起一些美好的事物

正如此刻

我的目光越过准噶尔的空旷

注视着这个季节的情怀

在一树繁花中盛开

准噶尔油田写意

眼前亲手更换的阀门

记录着这个严寒的冬季

凌晨四点的抢修中

我们以怎样艰辛地劳作

淬炼意志的硬度

就如这个夜晚

我清晰地看见

一些思想振翅而飞

在苍穹的高度

盘旋成精神的旗帜

而我们以手握管钳的方式

支撑着理论的内涵

完成着关于石油的修行

这也让我无限感慨

准噶尔广袤的时空内

除了满目的苍茫

还有遍地的人生

潘伟

走不出故乡(外一首)

无论走出多远,我都走不出

窑洞平房北窗上钉死的油毛毡

一堵带油味的墙成为我

无法跨越的界碑,矗立在我的

——左心房,血液日夜滋养

故乡,是妈妈用洗衣板

搓出来的萝卜干,是爸爸在

火炉子上烤熟的土豆片

是沙枣树留在哥哥肚皮的伤痕

故乡,是烈日晒干的泥手枪

是冬天里铁把手粘掉的舌尖皮

是戈壁石击中四脚蛇的欢叫

故乡,支撑着我滚烫的脉搏

在沙漠里行走,从古尔班通古特

到塔克拉玛干大漠

不论我走多远,但我知道

靠双脚,我永远都走不出故乡

地窝子,从地里长出来

在戈壁,地窝子的根

已深入泥土,与大地融在了一起

一排排地窝子从地里长出来

像钻塔扣紧大地的肌体

地平面是切割线,将地窝子

分成两截,上半截高于地面属阳

下半截藏于地下属阴

屋顶晒过零上四十度的太阳

北窗的油毛毡挡住了十级大风

东门走出的一双脚

踏进了零下四十多度的寒冷

多少个春b5bc219498ebed75bf0c46661c8ff1fb秋,地窝子传出的鼾声

震碎了冰塔冰人的盔甲

让石油流淌出荒野的春天

如今,那么多先辈已与我阴阳两隔

而地窝子属阴的下半截

还在冬暖夏凉的气候里等待着

等待着你们策马扬鞭,率军归来

刘仪

被一朵云推着(外一首)

魔鬼城的风声渐渐平和

长生天的图腾从白杨河流出

云在这里开成一朵长生帐

我被一朵云推着

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时间就很美好

我要慢一点

就怕云朵一下就散了

云朵散开也是慢的

慢得像乌镇花草的茂盛

这六月的慢

也是马头琴拉出的长调

在乌尔禾,我被一朵云推着

那么轻的白,我那么轻

悬停在白杨树上

轻成一朵有了呼吸的云

守城的骆驼刺

沉入海底之后,搬不来石头

城墙正在玉化一块金丝玉

沙子的肉身,堆起一座新城

这样盛大的荒凉

仅靠两棵骆驼刺守城

就能稳固外患,市井安宁

阳光的箭头射向公路

它们有相似的锋芒

一棵骆驼刺把自己站成一座标本

紧挨的一棵,像儿子接替了父亲

并排成一行防线,接过守城的那天

它就望着雨水的方向

从阳光里吸一口续命

我像乌尔禾的白云

鱼一样从高速路游到这里

当风起城外,我突然想拉住它针尖的手

曹向东

我还爱得不够(外一首)

身处种下六个春天的土地

仍不知如何起笔

绘就一座城市的肌理

我将寻找的绝非奔腾的水流

不是太阳和缭绕的都市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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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耀眼却无法消解重复

水鸟在金龙湖的镜面上振翅

拈起的水花也是飞散在嫩叶处的光

青克斯山静卧,雨落时分

风在互认——

迷蒙的山中有我沉静的思绪

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的场景

依旧将戈壁视作心智最好的训练场

“安下心,扎下根

不出油,不死心”的铮铮誓言

依旧充满力量和弹性

依旧有芦苇和耐旱的大叶榆

在一朵油泡的叠影里

我分明看见有巡井的足迹

和代代人守望抽油机的背影

面对一座城市的过往

克拉玛依——

我怎能只说:爱你

或仅提起现今

站在天空下,我像一株灌木

挺立在风中,努力向下扎根

也不断靠近星辰,用新叶织出的网

试图打捞光阴里的永恒

去往乌尔禾的路上

开始书写时,百里油区正在雨中

你看窗外愈发熟悉的土地

想到初遇此地,曾骑车前来

逆着风一步步拾级而上

也有雨水,飘落在你摁快门的指尖

石头在风中沉睡,曲径通向矮房

靠近胡杨的车已成画里几笔

远山转向别处,亦有余音绕耳

乌云散去,红柳旁积有水洼

多少情绪在里面暂驻

就有多少情感在戈壁回旋

同行人多睡去

他们的故乡在别处

因此不像我,虽熟悉眼前景物

却还是看了一路

李雪松

冬日

喜欢这长长的路上只有我一个人

喜欢这路上的雪,也和我一样孤独

在冬天

大地把丰富的内在隐藏起来

除了白,没有什么给眼睛

厚雪之下

万物静默如谜

而我

是那个安静的猜谜人

此时 寒风是最冷酷的掠夺者

一边搜刮枯叶

一边吹过它曾经的斑驳

一枚叶子在枝头颤抖

高悬不落

倔强如

这世上最后的一片雪

当大雪落满南山

我看到的白有三种

树的

我的

寂静的

而我的白接近于无

晚亭

风车

记忆中的风车是一只蝴蝶

总是把春天的色彩带给我

总是在风雨后

将小鸟温软的话语捎给我

可是春天又是那么的小

如同小小的风车

将那么多童年的笑声

烙在父亲的肩膀上

侯珏

永远的雅丹

砂粒筑成的梦幻城郭

悠然吐纳古老与新生

“魔鬼之眼”凝视着天际

它无语,却诉说着无尽岁月的细碎篇章

风,雕刻时光的刀客

穿梭在城堡迷宫

裹挟的每一粒沙,都是苍穹轻轻掷下的哑谜

随日升月落缓缓呼吸

魔鬼城不朽,非顽石永恒

而在变幻永恒

每一刻的风貌

皆是瞬息的挽歌

直至,尘归尘,土归土

张童

黑油山

站在黑油山上

拨去野芦苇摇曳的寂寥

避开面层粗粝的砂岩

用身体细心地触摸

神经的惊诧间

会感受到一些柔软

像地心的回音

以母亲的温情溢出

在欣喜的眼眸里

绽成阳光下七彩油泡

这仅有零点二平方千米

四层楼高的沥青丘

像是准噶尔盆地

在西北边缘裸露的乳房

隋唐已有记载的油苗

却哺育出共和国石油长子

十几米的黑油山

高过了平凡日子的理想

成为克拉玛依石油人

仰望的西圣地

红色血脉黑色石油

把黑戈壁涂抹成当代传奇

兰晶

水墨乌尔禾

大寒将乌尔禾卷轴为水墨画

几场雪持续延扩留白

黑色线条被北风皴琢得陡峭

一群骆驼闯入纸上的寂静

驼峰因松软而颤抖

舞动两座塔克拉玛干的沙丘

榆树凇枝,高度恰好触到嘴唇

它们热烈地咀嚼

植物纤维混合着冰凌,似蘸满糖霜

很快,长睫毛挂满雾凇白翅

令这高大生物散发出无辜气质

我远远立在河边,像只裹紧羽毛的雀

小时候我喜爱骆驼

却从不敢抚摸它的绒裙

“反刍的唾液会让人长出麻子”

我美貌的妈妈警告我

芨芨草反射着峡谷的光线

妈妈说她已不记得

雪花的碎钻正在蹄印里闪光

栏目责编:李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