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艺术的美育价值及其实现

[摘 要] 电影展示出的真实美、知性美、文化美和科技美，在给观众带来审美享受的同时，亦具有培德、育美、益智的作用。通过精心构建电影美育平台、致力培育大学生电影鉴赏力、全面落实多领域融合实践、深度挖掘“立人”价值，可以充分发掘蕴藉于电影内部的审美感染力和精神感召力，提升高校电影美育的教学质量和立德树人效果，促进电影艺术美育价值的实现。

[关键词] 电影艺术；美育；审美特征；立德树人

[中图分类号] J60；G40-01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9667（2024）05-0167-05

电影作为一种大众娱乐生活方式，已成为覆盖受众广泛、效果显著的美育载体之一。优秀的电影作品凭借时间的紧凑性、叙事的典型性、体验的超越性、影响的深远性等审美特点，潜移默化提升受众的情感价值和审美境界，努力使人摆脱低级趣味，从单纯的物欲和情欲世界中脱离出来，帮助人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如今，在市场社会不正确的成功观、利益观、享乐观驱使下，学习主体性缺失、功利意识泛滥、道德标准滑坡等精神危机在大学生身上依然不断演绎，学生群体中“空心病”、焦虑化时而涌现，在“内卷”的大环境下索性“躺平”的“摆烂观”泛滥。处在生命美学、学业美学与复杂社会现实之中的大学生精神亟需重振，因此，充分发挥电影艺术的直观条件与美育功能，培养情感和理性和谐发展的人，是高校课程改革的现实需要与主要路径。

一、电影艺术的审美特征

电影是以现代科学技术为手段，综合了绘画、音乐、戏剧、雕塑、文学等多种元素，让“文化从抽象的精神走向可见的人体”，形成了“第一个国际语言”[1]它通过鲜活生动的荧幕形象再现生活、表达情感，引发思考，具有独特的审美特征。

（一）再现生活的真实美

电影是一种运用动态的声音、影像和剪辑再现生活的综合性艺术。相比于静态的绘画和雕塑，电影具有强大的叙事能力，能够通过一段完整的故事记录事件的发展和人物的经历；相比于抽象的文学、音乐、舞蹈等，电影的影像展示出来的人物言行举止和生活场景更为形象；相比于在特定舞台演出的戏剧，电影镜头呈现的对象则要丰富得多。电影的叙事性和表现的形象性、丰富性使之拥有其他艺术类型所不具备的再现真实的能力。正如德国理论家克拉考尔指出的，“影片表现在时间中演进的现实”，“电影摄影机的狩猎场是无限大的，它包括朝一切方向伸展的整个外在世界”。[2]56它不仅记录人们的日常所见，还能“把人们常常由于内心激动而忽略掉的东西可见地再现出来”。[2]80当然，再现真实并非指电影呈现的内容完全客观，而是说它展示了一个具有真实感的梦幻世界，正如麦克卢汉所言，“电影所营造的梦境并不是证明了一个外在的现实，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现实’”。[3]一方面电影经过了编剧、导演、演员等制作团队的艺术加工，另一方面，电影拍摄的景别、焦距、角度，画面的光线、色彩，音效的强弱、缓急，运用蒙太奇对画面和声音的分解、组合等都存在着主观的取舍。所以，电影未必客观真实，但它仍然是具有强烈真实感的艺术类型。电影带给观众的审美体验首先是由这种真实感引发的，是再现生活的真实美。

（二）传情达意的知性美

电影虽然用摄影机拍摄客观对象，但其内容和所呈现的画面、声音都经过了艺术加工与主观取舍，从而使电影能够传达思想、情感和意蕴。电影传情达意的手段首先是镜头语言的运用，包括拍摄角度的变化、镜头的运动与静止、焦距、景深、剪辑等。如仰视的角度强化人物的权威感，俯视的角度表达人物的脆弱和无助，镜头的快速运动和快节奏拼接营造紧张的氛围，通过模糊背景突出人物表情传达的细腻情感等。另外，电影还可以通过光影和色彩传情达意，包括光线的强弱、方向、角度，色调的饱和度和冷暖变化等。如温和的光线营造温馨幸福的氛围，强烈的光线和阴影强化戏剧冲突，暖色调表达欢快，冷色调表达悲伤等。再者，电影通过声音和音乐传情达意，包括角色的语速、语调、语气，环境声和背景音乐等。如运用深沉厚重的声音和平静的语调表现人物角色冷静、坚强的性格，用细微的声响突出环境的寂静，用快速激昂的音乐烘托情节发展的紧张感等。也就是说，电影胶片不仅能记录对象，而且作为视听语言的载体呈现创作者的情感和思想，以及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态度，正如苏联电影理论家日丹所言，“在艺术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开拓通向观众的道路的，是艺术家的目光和思想，而不论胶片的质量和规格如何”。[4]显然，电影传情达意带给观众的美感不同于视听感官的刺激，而是一种需要借助审美感知力和审美判断力共同作用才能获得的知性美。所以，传情达意的知性美是电影艺术重要的审美特征之一。

（三）深沉厚重的文化美

电影不仅是一种娱乐形式，还是传播文化的媒介。正如知名导演贾樟柯所言，“导演一定要具备两种能力，一是有观察力，能找到新的角度观照生活，这一部分可以和文化研究者产生互动；还有一个就是寻找你自己认为的电影之美”。[5]电影记录的影像、观察生活的角度、传达的思想和情感往往有着深刻的文化内涵。一方面，电影是艺术化展现文化的载体。电影的故事情节往往发生在时代、地域、民族背景之中，必然涉及相应的经济状况、生活条件、科技水平、交往方式、习俗、信仰、器具等物质性或非物质性的文化。电影通过镜头语言的运用，可以把现实中日常所见或不太为人们重视的事物以艺术化的形式呈现得更突出、更有美感；通过与人物经历和故事情节的联系，可以把文化的内涵和意义表现得更为清晰、更为生动。另一方面，电影是承载文化精神的载体。文化的核心就在于其内在的精神，世界各个民族既有共同追求的精神诉求，亦有各自独特的精神信仰。文化精神具有稳定性和传承性，体现在不同时期、不同环境下的个体身上。如电影《百鸟朝凤》在展示传统民间艺术的同时也表现了中华文化中的气节和执着。因而，深沉厚重的文化美亦是电影艺术的又一个审美特征。

（四）营造奇观的科技美

电影是现代科技造就的艺术形式，其百余年发展历程与科技的飞速进步息息相关。1895年，当卢米埃尔兄弟把火车进站的影像呈现在观众眼前并引起惊呼的时候开始，电影便凭借其科技手段不断带给观众视觉上的惊喜。在数字技术兴起之前，主要使用道具、模型、微缩景观等展现奇异、魔幻、震撼人心的场面，而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以及虚拟现实（VR）和增强现实（AR）等技术手段的出现，电影的视听呈现几乎无所不能。在现代技术的支持下，“影像设备以远高于魔术师精湛技艺的‘能力’，在为观众创造感观体验的同时，构建了奇幻想象、 扩充了影像中的景观空间、 创造了多重视听感知，突出了常态世界中的不可能，将‘魔力’铭刻于非凡的影像世界中”。[6]电影运用科技手段营造的奇观壮景包括：遥远无尽的宇宙空间，如《星际穿越》中的外星、黑洞、虫洞等，可以极大满足天文爱好者的好奇心；奇异诡谲的梦中世界，如《盗梦空间》中折叠的街道、颠倒的房屋、不符合物理规律运动的物体等，营造出亦真亦幻的神秘气氛；恐怖异常的末日景象，如《后天》中气温急降导致的瞬间冰冻、《2012》中吞噬一切的滔天洪水等，提示人们思考与环境的关系并认识到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因此，讨论电影的审美特征不能忽视营造奇观的科技美。

二、电影艺术的育人价值

电影是“剧作的情节意义与影像的视觉意义的完美统一”[7]的艺术，其展示出的真实美、知性美、文化美和科技美在给观众带来审美享受的同时，具有突出的育人价值。

（一）培德价值：唤醒道德直觉，激发培根铸魂

人的德行发展始于直觉、精于理智、成于生活。道德直觉常归于“无人问津”的潜意识，电影艺术的直观性与浪漫特质具有激活道德的先天优势。中国文化本就具有以美启德的深厚传统，历史积淀下的文艺形式、人文典范无不以“形”“色”二维综合宣扬、凝结特定的文艺主张与精神理想，客观起到政治教化与道德启迪功能。近代教育家丰子恺所说的“乐以教和”，即强调艺术激起的审美情感对道德感的兴发作用。德育在现代教育体系中处于首位，是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重中之重，引导着学生思想的健康成长。正如席勒所说，在理性主导的世界里，感性遭到贬低和压抑，美育的目的在于重新张扬感性的价值，从而达到理性与感性的和谐，培养完善的人格，提升道德修养。潘光旦提出电影会影响道德，“因为知识是理性的，增长知识的事物不影响道德，而一旦增加了娱乐成分，就会涉及道德，因为娱乐是感情的”。[8]观赏思想性与艺术性良好融合的电影作品，是一种积极的娱乐方式，可在获得审美享受的同时，受到教育和鼓舞。在观影过程中引导学生情感的健康发展，使他们形成积极乐观、融于集体、关心社会的健康人格，帮助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为人的全面发展起到支撑作用。

（二）育美价值：培养艺术感知，提升鉴赏能力

便捷的“读屏”媒介在影响着当代大学生的精神世界，这一代人在后工业时代的多元价值熏陶下读书成长，与“纸媒”时代以及“面对面”交往相比，当代大学生缺失了审美的深度与审美的生活机遇，他们在阅读和生活缺失价值标签的语境中进步，更是在“贩卖丑陋、消费娱乐”的视频社会中艰难爬坡，因此也逐渐失去了面向生活读价值、面对理论讲道理的能力。电影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是现实世界的镜子。优秀的电影作品能给人带来了愉悦的审美体验，帮助大学生树立正确的审美观，它运用视觉、听觉，甚至嗅觉、触觉（3D电影、4D电影）为一体的综合性审美手段。电影创作者通过对画面和声效的剪辑，以五彩斑斓、生动活泼的视听语言，展现民族文化和时代风貌。学生通过观影活动提升审美认知，加深对自然、社会、历史以及人生的认识，在进行娱乐享受的同时，获得艺术感知的提升和情感的升华。

（三）益智价值：激发理性思维，提升整体智慧

人的全面发展落实于“五育并举”，人的高阶素养培育既离不开美感唤醒，更离不开美的智慧建设。美育与智育能够互通，关键在于感性影响能够激发理性思维，理性思维能力既是对事实的理解与确立，也是对事实背后理念的判断与掌握，美感虽超越于理性，但只有经理性思维“过滤”的美感，才是健全的美感，才可能通达美的智慧。美感是生产实践的产物。人类在物质生产和文化生产的实践活动中形成的对目的性与规律性的把握，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内化为个体心理结构，这种心理结构决定个体对形式的情感反应。所以，美感并非简单地经由感性直观获取的“快感”，而是感性与理性、目的性与规律性的和谐统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美育与智育殊途同归。电影艺术通过对科学技术、传统文化、风土人情等多种题材的加工，帮助受众直观形象地获取多方面的信息，电影艺术化的视觉形式，既可以歌颂生活、生命的优美与崇高，亦可以诙谐、讽刺、幽默的方式重现生活，提升“阅读者”明辨是非对错的能力，从而达到以美启智的目的。

三、高校电影美育价值的实现路径

在市场经济环境下，部分电影人为了市场效益刻意迎合大众趣味，相对忽视电影的思想内涵与艺术价值，造成当下电影市场娱乐气息过重、美育意义不足的情况。同时，短视频碎片化、低俗化泛滥，误导青年学生的精神与价值观。在处理大学生日益增长的精神需要与教育生产的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时，教育工作者应当与时俱进，发挥电影内在的教育功能和精神力量，发掘电影审美的有效教育路径，训练以电影解释并重建现实生活、电影寓教的能力，使之成为培养学生审美感知力和筑牢信仰基石的重要载体。

（一）精心构建电影美育平台

加快电影美育相关课程设置、师资队伍的建设、观影设施的配套以及实践活动的拓展，是构建电影审美教育课程体系的基础。在顶层设计中构建教育平台，用以保障相关课程的全方位开展。

第一，电影审美教育指导平台。在学校指导层面，相关教学部门要成立专门的机构或委员会，用于指导电影美育开展的内容与方式，课程的教学形式、师资的培训等工作。建立公映电影审核制度，用于公开放映的作品应能展现不同的生命维度、表现人类丰富的情感，在真善美与假恶丑的对比中激发学生的审美情趣，作出正确的审美判断。

第二，电影审美教育课程平台。在课程教学层面，加强课程设置是发展电影美育的关键步骤，大部分高校已通过通识教育学分、公共任意选修课程等形式已填补了空白并逐步推广。课程建设中要注意处理好专业知识、技能与素养的关系，指导大学生参与观影活动，对电影进行审美分析、审美欣赏以及相关专业电影知识的学习和技巧训练，通过对电影内容的分析，激发大学生的审美冲动，根据自身的心理倾向选择影片，力求审美心理活动达到平衡协调，客观形成对作品的判断力，有效接受电影传递的审美。在活动开展层面，电影美育的开展不仅要有课程和师资的前期准备，还要兼顾观影、沙龙、影评等后期强化。根据文献记载，我国最早的校园电影放映活动可以追溯到1916 年，清华大学物理教授Hartsogh经过同意后，不定期放映电影，观看人数总在400人以上。[9]

第三，电影审美教育实践平台。在教学活动的延伸上，定期观影无疑是促进大学生审美发展的有效途径。一方面课程老师要及时跟进相关活动，通过对影片叙事模式、人物关系和视效表达等方面的探讨，依据自身审美经验对电影呈现的内容进行心理再加工，通过主角形象与内心认知的统一，产生移情的审美效应，形成观影审美体验的持续内化，在潜移默化中提升审美认知。另一方面可以通过大学生电影节这类活动，保障大学生积极性的提高和兴趣的激发，选择人文与艺术性皆佳的影片作为实践对象，提高大学生的专业审美能力，促进学术思考，引导学生聚焦电影中的社会问题，逐步从感性的欣赏转变为深层次的理性反思。

（二）致力培育大学生电影鉴赏力

进入大学前，学生最主要的人生奋斗目标围绕高考来设立，在美育方面常常弱化甚至是缺失。日复一日的题海遨游，终日重复着一种学习模式，最终仅仅启迪了“五育”中的智育，如影片《摩登时代》中由卓别林扮演的那位工人，在生产线上机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他实际上已经沦落为一个工具人，成为机器的一部分，失去作为独立的人的个体性和创造性。“要使感性的人成为理性的人，除了首先使他成为审美的人，没有其他途径。”[10]美育所关注的是人的生存与全面发展，其任务是促进受教育个体审美的发展。在课程的实施过程中，大学生电影审美能力的培育可以从以下两个角度发力：

第一，着重培育大学生的电影鉴赏能力。审美能力作用于整个观影过程之中，在观影活动的起初阶段，要注意引导大学生关注电影的叙事背景、画面色彩、背景音乐或是叙事氛围，让他们学会有意识地抓住电影中的富有特征性的感觉刺激因素，或者是某种特别的氛围或心理共鸣，对于这种感觉刺激做出的反应就是最初始的审美冲动。在观影的过程中，内在知觉综合记忆、想象、情感等因素对电影输出的信息进行处理，对感觉刺激材料尝试开展体验式的理解，领悟其内在的意蕴，使电影的潜在价值得以释放和升华，进而促进大学生的审美需要得到满足和提升。当然，观影过程中并不是每次都按部就班地完成审美体验，有可能是一气呵成的，也有可能需要结合文学、历史等知识反复体味。外在感觉是审美发展的基础，是审美活动的门户，它受惠于先天因素，但更重要的是后天在审美活动中的培养。

第二，尊重个人审美体验的差异性并加以适度引导。在具体的电影课程或观影实践过程中，有时或许要对大学生的某一种心理或兴趣点进行重点体验和训练，但同时也要注意电影审美过程的整体性，切不可一刀切、割裂地进行审美能力的训练。大学生们作出的反应是根据内心的心理图式构建而出，这种反应因每个人不同的成长环境而千差万别，教育工作者对审美关注点及趣味的评价，应本着“百花齐放”和充分尊重学生自我选择的原则，尽可能采取宽容与尊重差异的态度。如遇到学生对影片认识与社会普遍价值观念有一定偏差的情况，教师应适度予以引导，注重方式方法，避免强制性措辞激起学生叛逆心理。

（三）全面落实多领域融合实践

在新文科建设的背景下，电影美育要关注与心理学、当代文化等实践领域的交叉和融合，通过与不同学科联系，探索创新电影美育实践途径的新形式与新思路。

首先，电影艺术与心理学的融合。电影的审美教育作用，是指通过观影娱乐活动，与各种心理要素和功能的培育融为一体，向欣赏主体渗透审美因子。弗洛伊德认为人的各种本能、欲望和冲动，在文明社会中总是受到各种社会规范或伦理道德的约束，只有通过宗教或艺术等合法手段，才能成为可接受的宣泄形式。[11]电影让人们的内心需要得到满足，在获得审美愉悦的同时，身心得到了放松，情感得到了宣泄。作为社会群体较为容易接触到的娱乐方式，电影使美育在心理学的研究范畴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让电影走进人们的内心，解读他们的各种倾向和追求、压抑和挫折、内心冲突和焦虑，成为情感投射的一面镜子。观影活动从根本上来说是一次内心疗养，它可以使人们暂时抛开外界压力引发的消极情绪，摆脱金钱、地位、人际关系对个体的牵制，借助电影的作用缓和压抑的情绪。但若要通过电影起到心理治疗作用，就必须选择具有审美张力、内容深远、情绪明确、结构多元的电影。“每部真正的悲剧都用一种形而上的慰藉来解脱我们：不管现象如何变化，事物基础之中的生命仍是坚不可摧的和充满快乐的。”[12]经过电影冲突中痛苦的矛盾和内心的搏斗，不断克服情感上的障碍，达到特有的陶冶，实现自我超越。

其次，电影艺术与视觉文化的融合。“视觉文化”最早由匈牙利电影理论家巴拉兹在1913年明确提出，被认为是当代文化的重要表征。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亦称世界被构想和把握为图像，世界变成图像标志着现代之本质。“当代文化的这一转型，表面上看只是电影取代了讲故事或阅读书籍，从而把图像推至主导地位，……深刻发生的变化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世界被把握为图像’。一个可以经验到的发展趋势是，当代文化的各个层面越来越倾向于高度的视觉化。”[13]这种转变带来的巨大冲击力模糊了原创与改编、艺术与生活之间的界限，存在着诸如淡化责任、消解经典等多方面的负面作用。新形势下，坚持人文精神和中国传统文化自信，围绕电影审美教育与上述文化要素之间的关系，引导学生对视觉艺术以全面的认识分析和价值判断，提升审美情趣，通过电影美育回归视觉图像的本体，重读经典、重温原著，正视并接受当代文化的后现代状况。

（四）深度挖掘“立人”价值

在关注大学生个体审美能力发展，搭建电影美育活动平台，辐射电影美育交叉学科的基础之上，我们需要从感性认识回归理性反思，挖掘电影美育的“立人”价值。所谓“立人”，即立身，做人。《易说卦》中的“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也有扶持、造就人的含义。《论语·雍也》：“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电影美育的根本宗旨在于教育学生“关注自我”“为人生”，追求个体内在的精神进化，其“立人”价值包括三个层面。

第一，深化思维能力，实现直觉到理性的跨越。电影美育初始阶段，大学生习惯用前期的知识积累和生活经验进行观影，这种审美仅仅停留在感性层面，是一种直觉、一种心灵的状态，缺乏理性的、科学的逻辑分析。冯友兰尝引诺斯罗普之言诠释用直觉得到的概念：它是某种可以直接领悟的东西，它的全部意义是某种直接领悟的东西给予的，比如说蓝，作为感觉到的颜色，就是一个用直觉得到概念。[14]大学生不是缺乏思辨的能力和兴趣，而是思维模式容易被现有的经验束缚住，习惯于立足经验论的理性水平去思考。通过前期几种途径和几个阶段的探索和积累，促使学生意识到观影的目的，必须从一个感性的观众转变成思考者，自发开始锻炼理性的分析能力。

第二，塑造完整人格，达到理性与感性的和谐统一。美育的“立人”作用要在观影审美活动中实现。在此过程中，大学生既是审美行为的实施者，又是审美体验的受众者，形成了一个主动的自我教育活动。美育在主体（大学生）与客体（电影艺术）之间建立审美关系，通过观影娱乐，在主体的直觉观照中，对人生产生系统反思，实现个体情感回归，建立主体性价值旨归，完成对主体自身人性的塑造，在感性和理性达到和谐统一时，实现人性的升华。

第三，开启生命智慧，抵达妙悟真理的审美生存境界。艺术的本源是存在由遮蔽到解蔽的自行显现。“艺术作品以自己的方式敞开了存在者的存在。这种敞开，就是揭示，也就是说，存在者的真理是在作品中实现的。在艺术作品中，存在者的真理自行置入作品。”[15]电影美育突破经验与思维的束缚，实现真理自行置入，通过观影，思考人存在的价值以及在何处安置存在。透过电影的娱乐表象，挖掘潜在的内涵价值，润物无声，自明妙理，在关照审美对象的人性价值中实现人性的完美和生命境界提升的审美超越。

结 语

电影不仅是娱乐方式，还是美育载体，其展现出的真实美、知性美、文化美和科技美能够发挥培德、育美、益智的作用。然而，在市场经济环境下，电影作为依托资本、面向市场的艺术类型难免遭受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的侵蚀，导致相当一部分电影作品娱乐气息过重、美育价值相对不足，给电影美育带来了一定的困难。随着电影市场产业持续发展、逐步规范，具有较高美育价值的影片不断涌现。美育是着眼于促进个体的审美（感性）发展，激发生命活力，提升情感境界、培养创造力，最终融合其他教育一起服务于人的全面发展。[16]高校美育课程当选择融艺术性、思想性于一体的优秀电影作品，引导学生领悟其中的人文精神，通过培养他们的审美能力和审美观，提高鉴别力和批判能力，充分发掘蕴藉于电影内部的审美感染力和精神感召力，提升高校电影美育的教学质量和立德树人效果，促进电影艺术美育价值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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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侯 力）

a 本文为2024年度江苏省高校“高质量公共课教学改革研究”专项课题资助项目“激活‘审美感知’：高校美育理论与实践创新研究”（项目编号：2024GZJX093）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