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疗法在儿童心理干预中的应用与疗效

摘 要：文章以2008—2023年59篇国内外儿童阅读疗法实证研究所涉及的59个书单及415个书目为样本，从书目适用对象、书单来源、书目特点和书目效果4个方面、9个子维度进行内容分析。研究发现，儿童阅读疗法书目的适用对象涉及到的需求分类越来越精细，书目的主题、体裁和形式具有较强的针对性，儿童阅读疗法在改善儿童情绪、行为及认知问题上具有显著疗效，但在书单自行编制、本土阅读书目开发、专业人员培养及后续效果追踪等方面，我国尚需立足本土文化，实现阅读疗法创新性、系统性、科学性、严谨性的发展。

关键词：儿童；阅读疗法；心理干预；书单；书目；内容分析

中图分类号：G252.8 文献标识码：A

The Use and Efficacy of Reading Therapy in Child Psychological Interventions： Content Analysis of 415 Bibliographies Based on 59 Empirical Research Documents

Abstract This study conducts a content analysis of 59 book lists and 415 bibliographies from empirical research on children's reading therapy published between 2008 and 2023. The analysis covers four main aspects—target audience， book list sources， bibli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and therapeutic effects—across nine sub-dimensions. The findings reveal that the segmentation of children's needs is growing ever more precise and detailed， with book themes， genres， and formats showing strong relevance. Reading therapy demonstrates significant efficacy in improving children's emotional， behavioral， and cognitive issues. However， there is a need for China to focus on local culture to enhance the innovation， systemization， scientific rigor， and meticulousness of reading therapy practices， including the development of book lists， local reading materials， professional training， and follow-up evaluations.

Key words children; reading therapy; psychological interventions; book list; bibliography; content analysis

1 引言

阅读疗法也叫“图书疗法”，即通过阅读缓解心理疾患、促进身心健康、提高生活质量[1]。随着阅读疗法的发展，其实务性质从“以治疗为主”逐渐转向“以预防、发展为主”[2]，既被临床工作者、图书馆员、社会工作者等广泛应用于焦虑症、抑郁症、饮食失调等身心疾病的辅助治疗，也被应用于学业成绩提升、家庭关系构建、心理健康辅导等发展性问题[3]。

1928年，心理学家斯塔哈克（Starhuck）出版了一批以儿童为对象的书目指导；1946年，第一份儿童阅读疗法的案例报告发表[4]，证明了阅读疗法对治疗社会适应障碍儿童的促进作用。此后，该领域进入了研究与实践并行发展的阶段。2008年，陈书梅为缓解灾后儿童心理创伤编制了阅读疗法书目《儿童情绪疗愈绘本解题书目》[5]，标志着我国儿童阅读疗法临床实践的开始；2014年，随着儿童阅读疗法理论与实践的深化发展，我国逐渐出现了更多的儿童阅读疗法实证研究。

儿童阅读疗法以一种积极的方式探索和再处理儿童被压抑或处理不当的思维[6]，对儿童情绪、心理健康[7]和行为改善[8]等方面有正向效用。在选择儿童阅读疗法读物时须考虑儿童的认知能力、语言发展和偏好[9]。儿童阅读疗法的阅读材料以绘本为主，这是由儿童的发展阶段和特点决定的。书目的选择和书单的编制是实施阅读疗法的关键环节，对干预效果有重要影响，关系到阅读疗法的成败[10]。因此，本研究旨在通过深度、系统地分析近期国内外儿童阅读疗法书目，了解近年来儿童阅读疗法书目的特点和效果，获得对儿童阅读疗法书目规律的科学认知，为儿童临床治疗实践中阅读疗法的运用提供科学参考。

2 研究样本与方法

本研究以2008—2023年国内外儿童阅读疗法实证研究文献中涉及到的书单和书目为研究样本。首先，儿童阅读疗法对象的年龄根据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的界定，为0—18岁；第二，将实证研究文献中涉及的书目作为研究对象，是因为经过专家精心编制、深入研究、临床检验的书目更科学、严谨，也更值得实务界和出版界关注。本研究的“书目”是指具体的阅读材料，可以是一本具体的书籍，也可以是一部电影、图画资料等；“书单”是指在一个阅读疗法中，治疗者针对治疗对象的特点及问题挑选和搭配的一系列阅读材料及使用方法，一个书单中可以有多个书目，也可以只有一个书目。

国外文献样本来自EBSCOhost数据库和Science Direct数据库，以“bibliotherapy”为关键词进行检索，共获得6 417条结果。为获得更具学术性和权威性的文献，在EBSCOhost数据库中，限定期刊为同行评审学术期刊，限定数据库为Academic Search Ultimate，限定日期为2008年1月1日—2023年12月31日；在ScienceDirect数据库中，限定文章类型为Research articles，限定日期为2008年1月1日—2023年12月31日。经自动剔除重复文献，二次筛选后共获得相关文献1 027篇。在这1 027篇文献中，有171篇以儿童阅读疗法为研究对象，其中30篇是实证研究，共涉及30个书单，58个书目。国内文献是通过知网数据库和维普数据库检索“儿童阅读/读书/书目/绘本疗法”等相关主题词，共获得157篇相关文献，由于国内相关文献较少，仅以发表日期（2008年1月1日—2023年12月31日）为二次筛选标准，共获得154篇文献，其中29篇为实证研究，共涉及29个书单，357个书目。

从所选取的59篇实证研究文献中可以看出，儿童阅读疗法的实施人员，以图书工作者、社会工作者、临床工作者等群体为主，阅读材料的选择和阅读疗法的实施大多建立在对目标人群的预估上。儿童阅读疗法的实施形式以小组和个案为主，实施手段除了单一的阅读疗法之外，也有游戏疗法、戏剧疗法、叙事疗法等辅助手段，采用的形式比较多样，有阅读者自主阅读、交互式阅读等。阅读疗法的应用场景包括治疗和发展两类：从治疗角度来说，阅读疗法可以用于改善精神和情绪方面的问题，如抑郁症、孤独症、精神障碍、焦虑症等，也适用于改善儿童的问题行为，以及对其他疾病的辅助治疗；从发展角度来说，阅读疗法主要用于促进儿rEyTLpdAEoHcQERwQbtu0w==童认知的构建、社交技能的增强和自我的成长等。

本研究采用内容分析法对所获样本进行分析，从书目适用对象（年龄、主要问题与需求）、书单来源（自编或引用权威书单）、书目特点（书单所含的书目数量、主题、体裁、形式）、书目效果（实证疗效、专家选用率）共4个方面、9个子维度（见表1）对所获得的59篇文献中的59个书单及415个书目的内容进行编码和分析。

3 近15年儿童阅读疗法应用情况与疗效分析

3.1 儿童阅读疗法的适用对象与问题

3.1.1 儿童阅读疗法适用对象分析

在适用对象的年龄维度上，59个书单的适用对象年龄为4—18岁，分为学龄前、小学、初中和高中阶段的未成年人，其中针对小学生的比例最高，占国外样本总数的50%，占国内样本总数的65.6%（见表2）。可见在实证研究中，小学阶段的儿童更适合用阅读疗法来进行心理干预，这与不同年龄段儿童的身心发展状态直接关联，其他阶段的儿童也占到一定比例，说明阅读疗法对各阶段儿童均有疗效，但不同年龄段儿童的阅读材料选取有所差别。

3.1.2 儿童阅读疗法适用问题分析

在适用对象的问题和需要维度上，国外样本主要有五种类型：①创伤疗愈（经历家庭重大变故，受到校园欺凌、性侵犯等创伤性事件的儿童）；②行为矫治（有严重攻击倾向、行为障碍的儿童）；③人际关系发展（需改善人际沟通、亲子关系的儿童）；④情绪调适（有焦虑、抑郁等情绪问题的儿童）；⑤天才儿童（高智商儿童）。国内样本适用对象也主要分为五种类型：①患儿（生理疾病治疗阶段患儿、智力障碍儿童）；②情绪障碍（患抑郁症、焦虑症的儿童）；③人际与自我发展（需发展情商、提升自信心、调适人际关系等普通儿童）；④学习障碍（存在学习焦虑、厌学等问题的儿童）；⑤流动或留守儿童。具体的样本量分布如表3所示。

在国外实证研究中，阅读疗法对有行为矫治、人际关系发展和情绪调适等问题的儿童使用较多；在国内的阅读疗法研究中，针对患儿的比例占一半以上，但不直接针对患儿的疾病进行治疗，大多起辅助和巩固的作用，这是由阅读疗法的作用所决定的。

3.2 儿童阅读疗法书单来源与特点分析

3.2.1 儿童阅读疗法书单来源分析

儿童阅读疗法书目选择和书单编制一般有两种来源：一是研究者根据特定阅读疗法项目需要自行编制；二是直接援引该领域公开发表的权威书单。国外样本中，85%的书单由研究者自行编制（其中的书目不少也是该领域知名度高的书籍），15%的书单来自专业组织网站，如www.hornbookguide.com。国内样本中，73%的书单由研究者自行编制（以心理学、教育学的研究生和临床医生为主），27%的书单是援引权威推荐或出版商推荐（如国外引进的“情商绘本系列”等）。

3.2.2 儿童阅读疗法书目特点分析

从数量上来看，一个儿童阅读疗法项目书单中的书目一般是1—15个之间。从主题上来看，主要分几类：①自我成长（自我概念的提升、自我激励、良好习惯的养成等）；②情绪管理（情绪问题的认识和应对）；③克服挫折（挫折的认知和应对）；④习惯改变（不良行为习惯的改变）；⑤人际关系（亲情和友情的处理、人际沟通的方法）。

书目的体裁和形式非常丰富。体裁以童话故事、小说居多（占比85%），此外还有诗歌、电影、人物传记、心理自助读物等；其中，人物传记和心理自助读物适用于年龄较长的中学生。从形式上看，针对学龄前儿童和小学低年级儿童使用较多的是绘本，小学高年级儿童和中学生则更多使用以文字为主要形式的书目。

采用何种主题的书目，主要取决于治疗对象的问题和需要（见表4）；而采用何种体裁和形式的书目，则主要取决于治疗对象的年龄和认知水平。

3.3 儿童阅读疗法应用效果分析

3.3.1 实证研究报告的治疗效果

59个研究均报告了书单疗效（见表5），显示在目标问题上基本取得了疗效。国外的10个研究还追踪了治疗结束一段时间后的效果，追踪情况显示儿童情绪和认知问题改善显著，但行为方面的问题改善效果略逊一筹。

3.3.2 专家选用率

从书目被各研究所选用的频率和文献所提及在该领域的知名度情况来看，选用率高、知名度高的书目主要有：国外样本中有《翅膀》（Christopher A. Myers.Wings）、《乌龟雪莱》（Moss D M.， & Schwartz C.Shelley， the hyperactive turtle）等；国内样本中有电子工业出版社引进的情绪主题绘本“我的感觉”系列丛书和海豚绘本花园系列中的儿童情绪管理系列。

4 对儿童阅读疗法实践与研究的思考

从上述分析结果来看，近十五年儿童阅读疗法的书目适用对象涉及到的需求分类越来越精细，因此书目的主题、体裁和形式均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对书目的疗效也有了更多严谨、科学的检验，并且绝大部分的检验都证实了儿童阅读疗法的可行性和有效性。除此之外，本研究对我国儿童阅读疗法和儿童临床治疗领域还有如下启示。

4.1 我国儿童阅读疗法的实证研究尚有较大提升空间

近年来，我国儿童阅读疗法的实践与研究明显得到发展，但较之国外仍有较大提升空间。国外从事儿童阅读疗法的专业人士和开展的项目要多于我国，尽管在本研究样本中，国内样本数多于国外，但这是由不同的筛选方式所致——由于国外研究总量较大，因此筛选时限定为高级别学术期刊，而国内样本中有85%是硕士学位论文，高级别的学术期刊论文非常少。从实证研究的科学性和严谨性来看也存在差距：在测量阅读疗法的效果时，国外研究往往会有对认知、情绪和行为几个维度的测量指标，并且50%的研究有后续效果追踪；国内研究的效果测量则相对简单。因此，无论是在儿童阅读疗法的实践上，还是实证研究的质量上，我国均有较大提升空间。

4.2 我国儿童阅读疗法的实践和实证研究应积极挖掘本土阅读书目

书目是实施儿童阅读疗法的重要元素。本研究样本中，国外作者的作品占据了国内儿童阅读疗法书目的“大半壁江山”，而我国传统典籍、诗词、名人传记、寓言故事以及当代童话、小说中的大量资源有待发掘。本土书目相较源自外国文化情境下的书目的优势在于：更符合我国的文化背景、儿童的生活语境及儿童心理认知发展特点，中国元素更多，更能引起儿童共鸣。实证研究结果也表明，国内书目对于情绪障碍等问题具有积极效用，如《钱塘湖春行》《逍遥游》等古典国学既适合于儿童的年龄和学业水平，又能减少儿童的负性情绪[11]。

优秀经典的书目能够增强阅读疗法的效果，因此，在大力弘扬传统文化的时代背景下，出版社和我国儿童阅读疗法专业人员应多关注和研究我国儿童的心理特点和常见问题，开发适合我国儿童需要的书目，立足于本土文化的土壤进行创新。在实践和研究中，从业者们应当积极挖掘更多适合本土儿童的本土书目，以促进阅读疗法甚至实务研究的本土化。

4.3 加强儿童阅读疗法专业人员培养，促进阅读疗法科学化和系统化发展

以上研究表明，儿童阅读疗法书目疗效显著，应加强阅读疗法领域的实证研究。儿童阅读疗法是一个多学科交叉的网链系统，阅读疗法的应用亟需掌握图书馆学、心理学和医学等多种知识的复合型人才，因此，应加强对阅读疗法专业人员的人才培养，以促进儿童阅读疗法的实践。儿童阅读疗法的专业人员应针对儿童的特殊性，在实践中将多学科知识相结合，根据循证实践的原则，不断创新实施方法和形式，形成“学习—运用—创新”的趋势，增强阅读疗法的科学性和创新性。目前我国大多数阅读疗法都是在图书馆场域实施，儿童阅读疗法的专业人员也基本由图书馆员担任，应鼓励社会工作者、心理工作者等主动掌握阅读疗法，将其与本土文化、读者特点相结合，拓展儿童阅读疗法的应用场景，增强阅读疗法的覆盖范围和有效程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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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杨婉秋，周思宇，高万红.阅读疗法提升少数民族地区农村留守儿童共情能力的干预研究[J].人口与社会，2020，36（3）：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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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张瑜.阅读干预活动对减少初二学生负性情绪的实验研究[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21.

作者简介：邬欣言，博士，湘潭大学哲学与历史文化学院（碧泉书院）社会学系副教授，社会工作专业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婚姻家庭研究、儿童与家庭社会工作；胡鑫，湘潭大学哲学与历史文化学院（碧泉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儿童与家庭社会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