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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异化劳动到异化消费的生态批判及启示

2024-10-16曹欣瑶

中共乐山市委党校学报 2024年5期

摘 要:从马克思的异化劳动到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异化消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主导自然的理念潜滋暗长,人们将自然划为自己的所有物,消费以一种不断异化的方式呈现,加剧了对生态的破坏。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立足于当代自然资源浪费、全球性环境污染,从社会批判理论出发对根本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制度进行批判,进而延伸到对随着科技发展而产生的技术理性与消费主义文化进行批判。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制度、技术非理性运用和消费主义文化的生态批判启示我们,要树立健康的消费观与幸福观,增强生态责任感;发挥我国制度优越性,化解人与自然的矛盾;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关键词:异化劳动;异化消费;生态批判

中图分类号:F014.5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9-6922.2024.05.006

文章编号:1009-6922(2024)05-55-08

在马克思之前,“异化”是一个带有神秘色彩的哲学概念,马克思赋予其实践内容,提出了异化劳动理论,揭示了资本主义剥削的特点与实质。在资本主义工业化大生产的推动下,生产力水平得到了极大提高,资本家为解决生产过剩而将关注点转向消费领域,在逐利本性的操纵下,引导人们进行无节制的、无关乎自身真正需求的消费,使消费成为服务于资本增殖逻辑的手段。人们为满足自身日益膨胀的物质需求,对自然的支配欲望更加强烈,随之而来的便是日趋严重的生态问题。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最新流派之一,他们着眼于资本主义发展所产生的生态危机,从哲学世界观层面、制度层面分析其根源与解决办法,力图把西方近年来兴起的生态运动引向社会主义变革运动,以建立生态社会主义社会。

一、从异化劳动到异化消费的理论嬗变

从法学领域的初步探索,到哲学思辨的深入剖析,再到经济学范畴的具体实践,异化理论经历了从抽象概念到具体实践的深刻嬗变。马克思以其独特的视角将异化从哲学思辨引入经济学领域,提出了影响深远的异化劳动理论。随着时代的发展,异化现象逐渐从生产领域渗透到消费领域,催生出了异化消费新形态,这不仅深刻改变了人们的消费观念和行为模式,还对生态环境构成了严峻挑战。

(一)异化肇始到异化劳动

早期异化的使用以法学为始,之后逐渐延伸到政治学领域,形成了一种本质上为政治异化的异化概念。从德国古典哲学开始,异化进入哲学思辨的范畴。黑格尔认为异化来源于绝对精神内在的否定性,并在外化于自然、社会等外部世界的扬弃中回归自身。与黑格尔绝对精神的异化不同,费尔巴哈将异化与宗教相连,认为宗教是人的本质的异化,宗教中的神、上帝是人通过想象并直观化、人格化、独立化的产物,人要通过对宗教的批判来回归人的类本质,即人的意识的本质:理性、爱和意志力。马克思在批判地扬弃了黑格尔对异化主体的唯心主义定位与费尔巴哈对异化主体的机械唯物主义理解后,将异化主体置于实践的唯物主义视域下,指出实践的人才是异化的真正主体,创造性补充了异化的实践性内容,将其引入经济学范畴,形成了异化劳动理论。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异化的批判,核心在于异化劳动。他认为异化劳动是人及一切形式异化之根源,具体表现为相互联系的四个方面。一是人与自己生产的劳动产品相异化。“劳动所生产的对象,即劳动的产品,作为一种异己的存在物,作为不依赖于生产者的力量,同劳动相对立。”[1]52劳动者生产得越多,他们能够占有的就越少,人的本质vUNIKlFh7ZcmixIMsm60GQ==力量的外化、对象化的劳动所生产出来的劳动产品反而成为奴役人的产物。二是人与自身劳动活动相异化。在资本主义生产条件下,劳动活动成为某种外在的、异己的东西。人在这样的劳动过程中,遭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不能满足自身物质需要和精神需要,长时间人就会否定自己的劳动,甚至否定自己,在劳动时无法得到自我满足,在脱离劳动后才会感到瞬息的休憩。三是人与其类本质相异化。人的类本质是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而在脱离本质的、异己的、对象性的劳动中,人的活动只是机械重复地维持个人生存的手段,人失去了其自由自主的类生活,也就与其类本质相分离。四是人与人相异化。“当人同自身相对立的时候,他也同他人相对立。”[1]59人的本质深植于自由自觉的实践活动之中,这些活动无法脱离社会环境而独立存在,在异化劳动的条件下,工人不可避免地以异化的视角去观察他人,所见的自然是一个充满异化色彩的世界与同样异化的他人。

(二)异化劳动引致异化消费

在马克思的描述中,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并非劳动者本质力量的内在展现,而沦为单纯谋薪的外在活动。碎片化与机械化的劳动使劳动者远离产品用途与流向,仅在消费时才窥见劳动成果。在这种情况下,“工人往往被迫把自己的个人消费变成生产过程的纯粹附带的事情”[2]659,工人的日常生活消费不再单纯是满足个人需求的手段,而是被迫转化为支撑和延续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一个环节,个人消费服从于资本逻辑,消费异化在所难免。在这基础之上,马克思进一步批判了商品拜物教。他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原本以满足人的需求为目的的商品在资本积累的进程中被资本家作为工具,赋予决定商品生产者命运的神秘力量。原本商品交换过程中所体现的人与人的关系被物化为商品交换后所带来的利益关系,也就是物与物的关系。消费关系脱离了其原有的本质,人们在交换过程中只看到商品所带来的利润,忘记了真正的需求,盲目地追求商品,被其所奴役[2]88-102。所以劳动者不仅在劳动过程中被资本家所奴役,且在消费过程中被资本家所操控的商品所奴役,都具有异化的表现。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垄断资本主义不断发展演变,工业生产力远远超过了早期资本主义,由于战争期间构建的庞大生产能力在战后转为和平利用,以及为了消解长期战争带来的民众消极与抵抗情绪,资本主义社会开始重视消费对于个人需求的满足。资本主义国家开始提高工人待遇,鼓励大量消费,以期实现不断增长的剩余价值,保障资本不断增殖的逻辑运转。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深刻洞察到资本主义社会的这一显著变化,即消费异化的表现形式已经转变为忘却真正需求的、过度的消费。这一转变促使他们开辟了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全新批判的视域,即聚焦于资产阶级如何通过诱导过度消费来麻痹广大工人阶级,进而维护其统治地位。法兰克福学派率先在这一领域展开批判,随后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学派和后现代马克思主义学派也分别从不同角度深化了对消费异化的剖析。他们一致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消费不再是满足人们真实需求的手段,而是成为一种被操纵和异化的行为。“异化消费是指人们为补偿自己那种单调乏味的、非创造性的且常常是报酬不足的劳动而致力于获得商品的一种现象。”[3]494一方面,异化劳动导致异化消费。高度碎片化和机械化的劳动,使工人生活单调且环境压抑,身心俱疲,在资产阶级诱导下,工人的消费不仅成为闲暇时满足需求的唯一途径,还被迫服务于资本积累和扩张的需要。人们依赖物质丰裕寻求幸福,忽视精神满足,消费异化为缓解劳动负面情绪的手段,而非真实需求。另一方面,资产阶级通过精心设计的商品宣传、广告和营销策略,成功地激发了人们的消费欲望,使人们陷入到一种无止境的消费循环之中。这种过度的消费异化不仅掩盖了工人阶级被剥削的实质,还削弱了他们的阶级抗争意识,使他们在虚假的消费满足中失去了对资本主义制度本质的认识。

(三)异化消费加剧生态危机

面对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相对过剩所触发的经济危机,著名经济学家凯恩斯提倡通过扩大消费来应对。他强调:“消费乃是一切经济活动之唯一目的、唯一对象。”[4]他主张提升劳动者的收入水平,以此作为激发社会整体消费潜能的杠杆,进而驱动生产的持续增长,维系经济体系的连贯与活力。然而,20世纪70年代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遭遇的经济“滞胀”现象,却深刻揭示了环境资源对资本主义经济增长的刚性约束,昭示了单纯依赖无限度刺激消费以维持经济增长的模式终将因触及自然资源的极限而难以为继。这一时期,资本主义国家普遍发现,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速,对能源、矿产等自然资源的过度开采与消耗不仅加剧了环境污染与生态破坏,还使得经济增长的边际成本急剧上升,最终导致了经济增长动力的衰竭,资本追求无限增殖的本性与有限的生态环境承载能力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从资本主义社会所倡导与推行的消费主义政策对自然生态环境的破坏性影响入手,开辟了对消费异化的生态批判新视角。他们敏锐地观察到,资本主义制度下,消费主义被精心包装成一种生活方式和身份认同的标志,通过广告营造“虚假需求”,诱导人们不断追求超出实际需求的物质享受。这一过程逐渐异化了人们的消费观念,使得幸福感被错误地与物质占有量的增加相绑定,形成“越多越好”的消费观,进而陷入了非理性的消费漩涡之中。这种对“虚假需求”的盲目追逐,忽视了自然界的承受极限,导致了资源的过度开采与环境的严重污染,从而加剧了生态危机的蔓延。资本主义社会所大力推行的过度消费文化,不仅扭曲了人与自我、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而且对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共生构成了严峻威胁。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认为,要深刻理解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必须从更高、更广阔的视角出发,将其置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整个生态系统之间的根本矛盾之中进行考量。他们指出,资本主义生产的无限扩张冲动,因环境对经济增长的不可回避且难以消除的限制,最终将不得不面临遏制与调整的命运[3]421。这样的视角为我们审视资本主义制度的可持续发展问题提供了独特的生态视角和深刻的理论洞见。

二、从异化劳动到异化消费的生态批判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从社会批判理论出发,深入剖析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制度、技术非理性以及消费主义文化对生态环境的侵蚀,进而探索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新路径。

(一)制度批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制度的非正义性

詹姆斯·奥康纳在其著作《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中提出了资本主义社会中存在“双重矛盾”引发“双重危机”的理论,批判资本主义制度。他指出第一重矛盾是马克思所说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这重矛盾在作用过程中会导致需求不足基础上生产相对过剩的经济危机;他把生产力、生产关系与生产条件的矛盾归结为第二重矛盾,这一矛盾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与自然所能容纳的限度的矛盾,这重矛盾必将导致的结果是生态危机[5]。在资本主义逐利本性的操纵下,资本主义生产必然会为了追逐更大、更多的利益而不断进行资本积累,不断地扩大再生产。同时,在整个资本主义的环境中存在一种竞争关系,企业为了在竞争中取得胜利,就必须以更少的成本赚取更多的利润,这就加快了机械化进程。技术和机械化程度的提高,一方面加重了工人劳动异化的程度,卢卡奇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中提出“可计算性和效率”原则,即资本主义生产为了使利益最大化,都要经过“合理”的计算与分析以提高劳动生产率。而这种计算必将推动技术与机器进入生产,在机器与技术的压迫下,工人的劳动生产空间受到压缩,工人的生产效率将以精确的数据呈现,工人服务于机器,最终导致工人异化程度的加深”[6]。另一方面,技术与机械化程度的提高将消耗更多的生产燃料或原料,增加资源环境压力。资本家在使用资源时只会考虑成本,而不会考虑对环境的影响以及可持续发展的问题。资本主义将自然作为免费的原料生产地,任何人都可以是原料的使用者,这就导致了自然资源的无差别使用与浪费。由于经济的不断发展,资本主义生产无限扩张必然导致对资源的无限需要。如果在自然资源的开发中加入环境治理等投资,那么他们所追求的利润会下降;反之,如果提升资源利用率,那么原料的价格下降,利润增加,但原料价格低廉又会带来对资源的需求加大。因此,资本主义在整个生产过程中既是对人异化的加深,又根本上具有反生态的性质。

资本主义的逐利本性以及对政治统治的稳定性要求产生了资本主义生产高速发展的需求,这就要大量的消费作为支撑,而当代资本主义国家对社会经济进行干预,向人们营造一种财富与商品不断增长的愿景,倡导一种以消费主义为主流的资本主义社会。资本主义生产所追求的高效率要求分工细化、程序化,因而工人劳动方式单一、环境压抑,在资产阶级的操纵下消费成了他们在闲暇时间可以实现自我价值、满足自身需求、获得幸福感的唯一途径。人们将自己的空虚寄予不断获得商品的过程,不再注重精神世界的满足,消费不再是人们根据商品的使用价值满足真实需求的手段,而是人们消解劳动带来的负面情绪的工具。在资本主义制度的保障下,异化消费的程度不断加深,资本主义生产稳步发展并迅速扩大,而生产需要大量的物质资料,这导致对自然资源无节制的掠夺,无限迫近自然所能承受的极限。生态危机之所以得不到根本的解决,其原因就在于资本主义制度。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整个社会层面的异化劳动与异化消费现象滋生,生态危机只会更加严峻。

(二)技术批判:技术的非理性运用

在西方绿色思潮对生态危机的思考中出现了两种观点:一种是技术乐观主义,另一种是技术悲观主义。技术乐观主义者认为科学技术可以解决工业化带来的所有生态问题;技术悲观主义者认为正是科技导致人们不加节制地对自然进行破坏和掠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并不否认资本主义发展带来的技术革新,他们批判的是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技术非理性运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威廉·莱易斯在其《自然的控制》中对技术理性进行了分析,他认为技术理性来源于宗教中“控制自然”的观念,且随着科技的发展这一观念得到证实,人类在科技进步带来的便利中欲望不断膨胀,越发认为自己凌驾于自然之上。在资本主义制度中,技术理性不仅用于操控自然资源的占有,同时也用来控制人们的消费需求,而这必然导致技术走向非理性运用[7]。

资本家一边利用技术不断扩大再生产积累资本,一边又利用科技不断加大对人与自然的控制。一方面,技术的发展使人的自身价值被否定,人被迫服务于技术,个人的自我需求得不到满足,同时科技带来的一系列消费产品的丰富刺激着人们的消费并控制人们的需求。另一方面,在以近代科学技术为主导的社会环境中,以人类为中心的思维会在社会层面产生只追求利益而不顾及社会和自然的风气。面对技术非理性运用带来的问题,阿格尔认为要从生产领域着手,他发展了舒马赫的小规模思想,批判了马克思·韦伯的大规模、以“官僚”为必要条件的集中生产思想,主张建立“分散化”和“非官僚化”的工业资本主义社会。他认为在分工精细、高度集中的工业化生产与等级森严、不具人格的官僚化管理中,工人在劳动中只注重手中的机械工作,关注分配给自己的任务,缺乏主动性,没有自身的创造力与选择能力。如果在工业生产领域实现分散化和非官僚化,工人就能够自由地分配自己的任务,自主地参与生产,在一个能够自由自主支配的环境中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财富,获得劳动与创造后精神上的满足感,就不会因消解内心的消极情绪去依附于资本家所引导的消费,那么因技术带来的异化就可以得到缓解[3]499-509。此外,他还认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中,由于资产阶级的逐利本性,分散化与非官僚化难以实现,只有社会主义所有制才能实现这一目标。

(三)消费批判:需求、消费与幸福的不正当挂钩

资本家为达到自己再生产的目的,借助广告等构建出一种“虚假需求”,以此来引导消费。各种各样刺激消费者视觉和听觉的广告对本不属于消费者真实需求的商品进行宣传,激发人们内心对商品占有的渴望。同时,通过对商品的美化与包装赋予商品特殊含义,使人们形成对商品符号价值的认知,将权力地位等与占有的商品画等号,也就愈发疯狂地追求商品。从表面上看,在商家的宣传中,琳琅满目、品类繁多、各具优势的商品可以供劳动者自由选择,但商品被赋予资本家再生产的欲望,其选择也是被引导的选择,失去了其自由本质,人们的需求不再是自身真正的需求,而是一种被商家赋予特殊意义的、脱离本质的“虚假需求”,人们迷失在一些无止境的物质中,得到浮于表面的虚假幸福。

一方面,资本家营造的“虚假需求”把幸福与消费相连,使人们的消费变成一种非理性的状态,更多的商品就等于更多的幸福。“异化消费”又反哺异化生产,导致生产的无限扩大与资源的无限占有,人们将自然划为自己的所有物,以占有越多越幸福的理念来占据自然的有限资源,加剧了人与自然的矛盾。另一方面,资本家为扩大生产而营造了一个消费主义盛行的社会,增加商品与权力地位相挂钩的符号价值,使得商品生产朝着华而不实的方向发展。人们常常通过消费一些自己本不需要的商品来体现自己的地位,满足于一些商品带给自己的感官享受。且随着科技的进步,商品更新换代加快,资本家操纵广告,宣扬旧的商品无法满足人们对商品符号价值的渴求,于是大量足够满足人的需求的基本完好的商品被丢弃,产生了大量的废弃物,这些状况都会加剧对自然资源的消耗和浪费。

三、从异化劳动到异化消费的当代启示

异化消费作为资本主义制度下的产物,不仅扭曲了人的本质需求,而且对生态环境造成了难以逆转的破坏。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凭借其独到的理论视角,深掘生态困境之根本,为我们重新审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之道提供了思想启迪。

(一)增强个体的生态责任感

资产阶级为维持自己政治的合法性与生产的扩张,营造“虚假需求”,致使全社会消费主义风气盛行,人们在这种风气中价值观逐渐被扭曲,将幸福感与消费挂钩,忘却自己真正的需求与幸福。消费主义的本质不是通过正常的消费满足人们正常的需求,而是通过广告以及社会舆论的操控改变人们的消费选择,使其认为无限占有物质财富和追求无度的消费才是人的根本价值,背离人的自由本质,这必将导致人们对物质的追求越来越疯狂,加重生态负担,加深生态危机。“在工业繁荣和物质相对丰裕的时期,本以为可以真的源源不断提供商品的情况发生了危机,而这不管愿意与否无疑将引起人们对满足方式从根本上重新进行评价。”[3]490异化消费所带来无限扩张的生产与消费欲望,都会导致资源被不合理占有,生态资源的有限性与人的需求的无限性必将导致产品供应不足。而资产阶级会提供一种资本家有能力生产源源不断能满足人需求的商品的假象。但事实上,当自然所提供的生产资源枯竭时,正常生产将无法继续,本来为消费者所提供的一些“美好的场景”都会因产品不足而破灭。消费者也将面对这一事实,并进行反思:原先的需求是否是自己的真正需求?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希望的破灭使人们认识到人的异化消费以及随之产生的消费主义文化对未来人类的延续与生态可持续的破坏,人们会逐渐形成一种新的消费观,缩减自己的需求,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另一种场景中,也就是小规模的生产与创造性的劳动中,回归真正的需求,形成符合时代发展趋势的新的消费理念,消费异化得到缓解,生态问题也就得以解决。但在整个社会层面,普遍地自觉意识到自身破坏行为及后果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近年来,拜金主义、享乐主义屡见不鲜,原先以广告为主要引导的消费随着新媒体的加持愈发狂热,人们在盲目追求被夸大效果、更新换代迅速、种类繁多的商品带来的地位与尊贵的象征时,忘却自己本来的需求,沦为资本家再生产的工具,与之并存的生态环境问题也进一步凸显。从表面上看,异化消费背景下的消费是自由的,但这种自由是被操控的“假象自由”,真正的消费自由包含着我们有选择的自由以及自觉的责任,这种责任不仅是人对生态环境保护的责任,更是使人类得以繁衍的责任,只有在自由与责任相统一的时候,才能达到真正的自由。在当今社会,人不应该被物欲横流的消费主义所侵蚀,而应树立正确的消费观,将消费与整个社会以及后代的发展关联起来,追求真正幸福的消费。

(二)化解人的欲望与生态保护目标的内在冲突

资产阶级倡导建立一种以消费主义为主流的资本主义社会,实行“分散化”“非官僚化”的生产将会降低其生产效率,其所提倡的消费主义文化也将随着人们精神世界的满足而不被接受。但在资本主义制度的保障下,资本主义生产稳步发展并迅速扩大,这将导致对自然资源无节制的掠夺,无限迫近自然所能承受的极限,生产的无限扩大、资源的无限占有与有限的自然资源的矛盾激化使得人的发展与自然的可持续站在了对立面。生态危机之所以得不到根本解决,其原因就在于资本主义制度。在这种制度下,整个社会层面的异化劳动与异化消费现象滋生,生态保护形势只会更加严峻。只有变革资本主义制度,实行社会主义所有制,才能消灭异化消费,缓解人与自然的矛盾。

马克思统筹人类社会发展全局,提出了只有共产主义才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1]81。新时代,中国吸收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并结合当今中国发展现状,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五位一体”总体布局,这就使生态文明与社会整体发展紧密联系,凸显了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地位。在具体实践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是最大保障,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使得全国上下一盘棋,进而迸发出巨大的能量,使生态文明建设具有整体性与效能转换的高效性。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吸收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统筹全国总体发展规划布局,形成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为生态文明建设指明了发展方向,激发了全体人民建设美丽中国的动力,这就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更具人民性与科学性。

(三)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人性的压迫以及人本质的流失,膨胀了人的欲望,扭曲了人的幸福观,加快了自然资源的消耗速度,破坏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最终导致生态危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类与自然命运与共,大自然为人类提供了生存的基本条件与空间,是我们赖以生存的、不可或缺的依靠。我们不仅要从人类立场出发,寻求满足人及人类繁衍诉求的“自然”,也要在活动中成为具有生态责任感,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人”。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大自然是人类赖以生存发展的基本条件。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内在要求。必须牢固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发展。”[8]近年来,绿色发展理念深入人心,是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强大动力。中国坚持以绿色发展为引导,建设资源节约型社会和环境友好型社会,坚持在生产与生活的两大资源消耗源头中尽可能节约资源,在日常开采自然资源与进行人类活动时注意保护环境,实现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的平衡,以思想引领、制度建设与贯彻落实相结合维持生态健康。中国促进自身绿色发展的同时,极力倡导各国凝聚绿色共识,推动形成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完善全球环境治理,以达到经济价值、人的价值与生态价值的统一,极大地促进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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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M].唐正东,臧佩洪,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253-282.

[6]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M].杜章智,任立,燕宏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7:136.

[7]莱易斯.自然的控制[M].岳长岭,李建华,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93:3-21.

[8]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4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