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如此寂静(组诗)
2024-10-14张静
腊八节
我煮粥,你烧菜
窗外下着雪
选好豆子和米
丝瓜焯水加入油和盐
炉火上雾气氤氲
砧板“笃笃”声清亮
雪下得如此寂静
你来时
旧年要结束
明天又是新的一年
中午十二点
雪下成了双数
两只玻璃杯,两个瓷碗
两双竹筷,两把木椅
面对面,我们祝福
像雪花覆盖雪花
一场白色火焰,照亮古老的节日
更大的雪,从更高处来
说梦
我又看了一遍
我要去的那个地方
躺在我的帆布包里
骑上单车,穿过
手绘地图的南边的田野
依次路过一片桃林,荷塘
沿着溪水再往村子的东头去
过了桥就是
院子里有两棵柿子树
篱笆上开着细碎的花
我又听了一遍
我要去见的那个人
暖暖的在我的心里
像蒲公英的种子
风从远方把他带来
落在我寂静的心田
四季流转,生根发芽
我呼吸时
蒲公英花瓣在心上轻拂
何时动身?
念起,即往。
黎明醒来
我的嘴角微扬
我的泪眼婆娑
与郭乔,轶伦同游黄河
郭乔说到“安澜”时
垂柳摆了摆,黄河边
春天,柳枝腰身柔软
天离我们真近
风把细枝吹到我们脸上
天空被这温柔清扫
云淡,风轻,不是词语
是此刻,天然的泼墨
上次在青海看到黄河
绿色,蓝色,平静的河
第一次颠覆我的经验
今天在吴忠
再次看见清清的黄河水
远处是黄河楼
更远一点的记忆
是徐峙在北京
拄着拐唱《黄河谣》
“黄河的水不停地流”
日头不歇地走
苦水河、清水河、甜水河
记忆模糊
不知哪朝哪代
有过一位叫安澜的公主吧
芦苇,黄河水,天空,云烟
天地自开阔
我们在安澜亭畔
“姐姐,内心可否安澜?”
在想象中完成一场旅行
我去时,机场刚下过雨
没有托运的行李,径直走向出站口
这一程不是相聚,只一个随身背包
还需要2个小时的车程
才能到达目的地
如果见到了要见的人
把话说完,便可以返程了
如果没见到,也没关系
撞了南墙,也是回头
结果在两个月前已知晓
但必须走这一遭
就像开始时一样
从众
会场黑压压的
只有话筒里一个声音
北方的冬天,空气
都有些烦躁。一声
咳嗽,被捂在嗓子里
闷的,没捂住的半段
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在会场荡漾开
东南角,西北角,会场中间
第一排,第五排,最后一排
忍了很久的,忍不住的
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
捂着,咳着
最后一圈涟漪消失时
话筒里的声音
再次陷入寂寞
樱花树笔记
春天,院子里
樱花树最早开放
路过的人纷纷赞叹她的美丽
寒潮也在春天酝酿
真正的风暴,是盛开本身
粉白色的花瓣
温柔欲滴的花瓣
失去重量的花瓣
如梦幻的花瓣
不可触碰的花瓣
樱花的心,樱花的肝
樱花的胃,樱花的肺
一瓣一瓣离开
终于,只剩下树
春天过去以后
人们甚至忘记了
她是一棵樱花树
夏天,秋天,冬天
她还是一棵树
没有花瓣,没有气息
她仍是一棵树,只是一棵树
站在时间的荒野中
我们熟悉了这样的生活
我们熟悉了这样的生活
所有的消息都淡淡的
生命及其他
今天的雪是唯一的意外
站在路上看,雪是往下落的
我再怎么睁大眼,使劲望
也看不见这雪的源头
站在23楼的走廊看,雪是往上旋转的
也许风太大,一片雪花轻飘飘
像个体的命运,在半空沉浮
我们熟悉了这样的生活
银杏叶和银杏果已掉光
枫树叶子在霜降后如血殷红
我们站在冬天。
周一,兰花来访
回到古老色谱
寻找颜色的蜜语箴言
牙白,藕荷,豆青,鹅黄
你从彩云之南
搭乘航班
经由一个快递员的手
来到我的身边
你的美,使我的
语言苍白
勃艮第兰,罗讷河的皇后
法国中部的石灰质黏土
黑皮诺的神秘,霞多丽的阳光
普罗旺斯
你穿越大陆,海洋
法兰西的葡萄与东方之兰
汇合于山谷,溪流
和我相聚在一张白色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