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轮值20年后的远眺:谁来接班?

2024-09-29许惠文苏晓华

董事会 2024年8期

对华为创始人任正非来说,2024年10月25日80岁生日的到来意味着自己进入杖朝之年。此前,他虽然还经常在内部开会、发言,出席各种社会活动,但显得消瘦,与以往相比很有些不同。华为许多内部员工觉得,“华为离开谁都行,就是不能离开任老爷子”,公司外部对接班人也常有难堪重任的担忧。

企业的创始人总是有各种魅力和经历加持,企业的生命要超过个人生命是每个企业家的追求。在华为的轮值制度实施20年之际,究竟该如何看待公司的交接班机制,这套机制能否保障继任者顺利接班?

轮值CEO制度推出背后

华为2011年开始推行的轮值CEO制度引起了公司内部和外界专家学者的热烈讨论,但这项在企业界“前无古人”的制度创新在当时基本上不被看好,也不乏必然失败的预言。为此,任正非专门撰文《一江春水向东流——为轮值CEO鸣锣开道》,为轮值CEO制度“布道”。

在这篇文章中,任正非认为,轮值CEO制度有利于促进集体奋斗,发挥集体智慧,形成团结合作的力量。自己因为团结了更多比自己“聪明”的人,才得以领导华为取得了现在的成绩。“我深刻地体会到,组织的力量、众人的力量,才是力大无穷的。人感知自己的渺小,行为才开始伟大。”任正非认为,轮值制度有利于防止个人决策将公司带偏,也避免了将整个公司经营压力压在某个CEO身上,让其无法承受。

“成功的经验不是未来可靠的向导”,轮值CEO制度是否一定适用华为?只能靠探索。但他用“死亡是会到来的,这是历史规律,我们的责任是应不断延长我们的生命。千古兴亡多少事,一江春水向东流,流过太平洋,流过印度洋……不回头”,来表达努力推动公司朝着轮值CEO集体接班机制转变的坚定决心,以及在实践中不断改进的意愿。

然而,轮值制度实施后仍引起非常多的争议,归纳起来大致存在以下问题:

·轮值CEO制度只是过渡性制度,是“赛马”机制,直到找到合适的CEO来接班,该制度并不会一直存在;

·轮值时间太短,只有6个月,无法让轮值CEO的施政政策保持一致;

·CEO流动过快,可能会追求短期利益,忽略长期的投入;

·轮值CEO之间容易出现矛盾,相互拆台,还是应当由一个最高决策人来最终决策;

·轮值CEO如何发挥领导力?这看起来是一个专家治理架构,相互讨论后谁拍板决策?

·当企业遇到危机需要快速决策的时候,轮值CEO能否快速决策?

·轮值制度看起来类似西方所谓的“多党制”,容易造成不同心同德;

·每个轮值CEO都有各自的利益,如何形成合力?

·轮值的好处在于集体领导,但可能为了求稳而阻碍创新;

·CEO在外企权力非常大,董事会是“小董事会”,真正约束CEO的是“战略决策委员会”,华为的轮值CEO由谁来约束?

·轮值CEO的绩效如何评价?如果没有相互竞争机制,做得好与不好怎么评价?

·多人担责,在同一个财政年度会不会责任旁落、无法追责?

·轮值制度和西方成熟的董事会-CEO治理方式不同,华为这样做难道没有风险?西方公司为什么不用这个制度?

·其他的科技企业如苹果、谷歌没有这种制度,华为是否能成功值得怀疑。

当然,也有支持华为轮值CEO制度的观点:

·凡事都要探索,华为已经有良好的集体领导机制,文化也有基础,轮值CEO制度实施有基础;

·团结、胸怀、使命感是轮值CEO必须具备的,这取决于华为管理者队伍的整体素质,这一点已被证明;

·华为自我批判和自我改进的文化,以及奋斗者文化会让轮值CEO团结;

·轮值制度会激发CEO的使命感,有利于发挥其积极性;

·华为规模大了之后,内部管理是主要风险,轮值制度有利于控制风险,稳扎稳打,可以延长公司寿命;

·欧洲理事会就是轮值主席制度,每人任期半年,一样运转得很好;企业没有的制度不代表华为就不能创新;

·集体决策遵循一个原则:结果不会最好,也不会最坏,这也就不需要CEO了,其实轮值之后,也就没有CEO了;

·不仅CEO应当轮值,在项目经理、区域经理层面也应该推行轮值,避免一个人在体力、智力上难以应对巨无霸大项目。

由于公司内外部争议较大,任正非不得不在CEO轮值制度实施半年之后,再度撰文《董事会领导下的CEO轮值制度辩》。在他看来,轮值CEO制度有很多好处。笔者分析总结后认为,至少有9个方面的好处(编者注:楷体内容来自任正非的观点)。

1.发挥职业经理人专业化管理的作用。

“在董事会领导下的CEO负责制,是普适的。CEO是一群流动的职业经理人,知识渊博,视野开阔,心胸宽宏,熟悉当代技术与业务的变化。选拔其中某个优秀者长期执掌公司的经营,这对拥有资源以及特许权的企业,也许是实用的。”

2.轮值制度是集体决策的方式,保证了风险最低。

“轮值并不是新鲜的事,曾经的传统产业也是七八年换一次CEO,也稳坐过一段江山。看今天潮起潮涌,公司命运轮替,如何能适应快速变动的社会,华为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过去的传统是授权予一个人,因此公司命运就系在这一个人身上。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非常多的历史证明了这是有更大风险的。”

“传统的股东资本主义,董事会是资本力量的代表,它的目的是使资本持续、有效地增值,法律赋予资本的责任与权利,以及资本结构的长期稳定性,使他们在公司治理中决策偏向保守。华为的董事会明确不以股东利益最大化为目标,也不以其利益相关者(员工、供应商……)利益最大化为原则,而坚持以客户利益为核心的价值观,驱动员工努力奋斗。在此基础上,构筑华为的生存。授权一群‘聪明人’做轮值CEO,让他们在一定的边界内,有权利面对多变世界作出决策。”

“华为的轮值CEO由一个小团队组成,由于和而不同,能操纵企业不断地快速适应环境的变化;他们的决策是集体作出的,避免了个人过分偏执带来的公司僵化;同时可以规避意外风险带来的公司运作的不确定性。”

3.避免“传位不当”风险。

“公司的命运不能系于个人。否则个人遇到危险,公司就不运行了?面向未来不确定的生存与发展环境,我们唯有坚持集体领导,才能不断战胜困难,取得持续的胜利。集体领导机制的生命力与延续性,是通过有序的换班机制来保障的。”

4.避免“争位”冲突——轮流做CEO,都是核心层;同时,避免了“山头主义”。

“三位轮值董事长循环轮值,主要是避免‘一朝天子一朝臣’,避免优秀干部和优秀人才流失。”“一部分优秀员工使用不当的情况不会发生,因为都是轮值期间共同决策使用的,他们不会被随意更换,使公司可以持续稳定发展。”

5.轮值CEO是职责和职权的轮值,不是使命和责任的轮值,不当职时仍然作为核心决策团队成员之一参与集体讨论。

“他们轮值六个月之后卸任,并非离开核心层,他们仍在决策的核心层,不仅对业务的决策,而且对干部、专家的使用都有很大的力量与权威。轮值CEO是一种职责和权力的组织安排,并非一种使命和责任的轮值。轮值CEO成员在不担任CEO期间,并没有卸掉肩上的使命和责任,而是参与集体决策,并为下一轮值做好充电准备。”

6.有利于不在位的轮值CEO有时间学习、充电,不会有太大压力。

“传统的CEO为了不辜负股东的期望,日理万机地为季度、年度经营结果负责,连一个小的缝隙时间都没有。他用什么时间学习充电,用什么时间来研究未来,陷在事务之中,怎么能成功。华为是一个以技术为中心的企业,除了知识与客户的认同,我们一无所有。由于技术的多变性,市场的波动性,华为采用了一个小团队来行使CEO职能。相对于要求某个人要日理万机,目光犀利,方向清晰……要更加有力一些,但团结也更加困难一些。”

7.轮值的CEO不会被随意替换,保持组织稳定。

8.最高权力在股东会,轮值CEO仍然受到约束。

9.轮值CEO投票时仍然是“一人一票”。

在任正非看来,传统的董事会领导下的CEO负责制不适合华为这类技术性企业,原因有两个。第一,华为以客户利益为核心价值观,从而驱动员工以“利他之心利己”,坚持长期艰苦奋斗,可谓“员工资本主义”。第二,华为身处技术变化剧烈的ICT行业,任何一个CEO无论在体力上还是治理上都难以单独驾驭企业,保持企业长盛不衰。只有授权给一群而不是一个“聪明人”轮值CEO,才更适合华为这样的超大规模研发创新型企业。

轮值制度自2004年建立,逐步由轮值COO制度发展到2011年的轮值CEO制度,再发展到2018年的轮值董事长制度,在此期间华为的年销售收入从300亿元增长到最高时约9000亿元,20年增长了近30倍,员工规模从2004年约3万人扩张到2023年超20万人。实践证明,这一公司治理制度创新,到目前为止是相当成功的。

在轮值CEO制度的实施与发展期间,任正非也是抱着宽容的态度“扶上马送一程”。例如,2011年建立轮值CEO制度后直到2013年,任正非仍然以CEO身份在公司年报上发表致辞,直到轮值CEO制度运作相对成熟后,才改由董事长和轮值CEO发表致辞。2018年,当了近20年董事长的孙亚芳退休,离开董事会;任正非也一直保留董事职位,但不在董事会常务委员会内,仅保留重大事项的否决权。

几个关键问题的澄清

轮值董事长与董事长

轮值董事长可以理解为轮值期间是公司的最高行政领导者,处理日常工作拥有最高权力,但仍受董事会领导及其下的常务委员会的集体辅助和制约。华为单独设有董事长一职,作为名义上的企业最高领袖对外代表华为,对内主持持股员工代表会并对治理相关规则及重大问题表决;董事长也是董事会成员之一,一般由企业内德高望重、资历深、能团结人、忠诚度高的高管担任。轮值董事长不可担任董事长。

轮值CEO制度实行后,任正非曾于2014年对华为的公司治理作出评价:现在公司的董事会也是不合格的,EMT(高层管理团队)权力太大,对董事会的还权要有一个过程,对管理层相应的监控一定要跟上。(任正非在年中子公司董事赋能研讨会上的发言,2014年)

经过多年的建设,华为的董事会治理机制如今已较为完善,轮值董事长和董事长、EMT和董事会的分工与权责边界较为清晰。

任正非女儿接班?

2022年,孟晚舟成为3位轮值董事长当中的一员。按循环当值顺序,2024年10月1日至2025年3月31日是她的轮值期。但任正非2013年曾在内部发文时明确说过:“公司不是我个人的,因此接班人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大家说了算。创业之初,我是自视自己能力不行,才选择了任人唯贤,如果不是这样,也许早些年公司就被历史淘汰了。现在公司这么大了,不会再倒回去选择用人唯亲。由于公司是集体领导,许多成功的事,大家不知道帽子该戴在谁的头上,就摁到我的头上了。其实我头上戴的是一顶草帽。”“我的家人有4人在华为公司上班。他们都是凭自己的劳动,在华为努力工作。他们仅是职业经理人员,决不会进入接班人的序列。”(任正非在持股员工代表大会的发言“家人永不接班”摘要,2013年)

“公司治理章程很清晰地表达了公司将来的迭代更替秩序,可以提供给你们。迭代更替是有秩序的,不在于我来指定谁做接班人。不要担心华为没有接班人,接班人太多了,唯有孟晚舟不会接班。”(任正非接受CNBC采访实录,2019年)

2019年,任正非对于“华为接班人的要求”明确了4条标准。

“1.华为的接班人,除了以前我们讲过的视野、品格、意志要求,还要具备对价值的高瞻远瞩,和驾驭商业生态环境的能力。

2.华为的接班人,要具有全球市场格局的视野,交易、服务目标执行的能力;

3.对新技术与客户需求的深刻理解,而且具有不故步自封的能力。

4.华为的接班人还必须有端到端对公司巨大数量的业务流、物流、资金流等简化管理的能力。”

华为实际决策者是谁?

2018年的时候,曾经有记者问:“董事会新成员出来后,外界说华为实际领导者还是您?”

对此,任正非的回答是:“这十几年来,华为是集体管理决策机制,所有的决策都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有发言权,跟大家讲讲我的想法,其实他们有时候也不听,我的很多想法也没有被实施。所以,我就多讲几次,过几年可能他们就听了呢?”

公司的“最高权力是放在集体领导、规则遵循、行为约束的笼子里,以此形成循环”。(任正非与媒体会谈纪要,2018年)

关于任正非保留的否决权

有人认为,华为的管理控制主要通过任正非的否决权实现。任正非确实有否决权,但只是对重大事项有否决权;并且,他只是有否决权,而不是决定权。关于对重大事项的一票否决权,任正非自己曾说过:“现在实际上运作权不在我手里,我不会管太具体的事情,运作的事情应该是董事会在管理。我在重大问题上有否决权,但是至今没否决过,我们之间是有磋商的。”而且对于这个否决权,任正非认为等到核心精英团队成熟后,要把此项权力让渡给由7个人组成的核心精英团队,出现重大问题时行使,业务上的事情一般不需要动用。华为董事会首席秘书也曾表示,“他只是有否决权,而不是决定权。任正非对华为的影响重点是通过思想和管理的哲学来进行。”2018年后华为虽然仍设立董事长一职,但轮值董事长(副董事长)才是企业经营的实际最高负责人。

“本来我的否决权到2018年就终止了,让新领导人完成过渡就结束了,我不再行使否决权。但是到2018年发现,英国公决‘脱欧’,一投票就脱了,这么简单。因为公司整个治理层(持股员工代表会、董事会、监事会等)是通过持股员工民主选举一层层选上来的,我们也害怕员工将来草率投票形成公司命运大波折,就保留了我的否决权;而且这个否决权将来可以被继承,不是由我的亲属继承,而是从公司最高层中选出7位精英,集体继承。这时他们已处在离职状态或者半退休状态,会比较公平。他们有任期制,可能有些人任期4年,有些任期8年,有一个迭代的任期。他们集体继承我对重大事项的否决权,这些人都是从董事会、监事会退出的最高层领导,作为大股东代表行使否决权,防止公司在重大决策中完全被民意裹挟而做错事。我们不能让员工一哄而上就把公司改变了。”(任正非接受日本共同社采访纪要,2019年)

任正非所说的7位精英就是华为董事会常务委员会的7名成员。核心精英群体的责任是维护公司长远利益,掌握治理领袖的选拔。任正非透露,这个设计吸取了欧洲著名管理学家马利克的观点,也吸收了欧洲和其他地区百年公司的治理经验。

契合“王在法下”的治理制度安排,任正非只拥有对重大事项的一票否决权,而不是对所有事项都有否决权,而且这个否决权不能让子女继承,只能和核心精英群体交接。那么任正非平时怎么参与治理?他曾说过,自己不是善于斗争的人,自己的性格是善于妥协,善于“投降”。和其他董事会成员一样,他更多的是有建议权,需要说服他人而不是以命令方式。从这一点看,华为采取的是民主集中的管理模式。

华为接班人制度的启示

目前,国内实行轮值制度的知名企业,除了华为,还有三一集团(轮值董事长)、鸿海集团(轮值CEO)、东软集团(轮值CEO)、京东商城(轮值CEO)、德邦物流(轮值CEO)、隆平高科(轮值总裁)、再升科技(轮值总经理)、胖东来(轮值总经理)、海底捞(轮值首席运营官)等,还有一些企业正在规划或者有意实施轮值制度。

华为的轮值制度实际上也为华为的接班人(华为每个层级都有集体接班性质的“后备干部计划”)制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华为的接班人制度设计、规划得早,持续时间长,其间经过对包括轮值制度在内的各层级集体接班制度的长期讨论,并在实践中不断修正、反复优化,历经20年,方才达到当前任正非都表态认为的“非常成熟的阶段”。以华为轮值制度为核心的高层集体接班制度,给其他企业、企业家的启示有3个方面。

第一,对接班人制度的设计宜早不宜迟。伟大的企业总是伴随着伟大的企业家而出现,“古今成大事者,也必以找替身为第一要务”。然而,企业界往往会出现“辉煌不过一代”、继任者不能有效接班的现象;而且无论继任者多优秀,除非开辟新的“盛世”,往往也会被组织内外的舆论质疑。例如,苹果CEO库克接班乔布斯后业绩斐然,但常有“没有乔布斯的苹果失去了灵魂”的指摘。企业家选择接班人以及接班人本身面临的压力都相当之大,所以企业家要早安排、早准备。

华为的接班人遴选实际上在轮值制度正式实施前已在内部展开,郑宝用、李一男等人都曾被当作接班人培养。2002年前后是华为较困难的时期,任正非在企业业绩和个人身体双重压力下也多次表示过要提早交班;2004年实施轮值COO制度后,华为历经20年才真正建设好集体接班制度。

需要指出的是,企业从制度设计、人员考察到具体实践,往往要“边发展、边设计、边安排”,甚至有时候要推倒重来,重新设计制度体系和培养人选,所以这个过程一定要有充分的时间。商业史上有太多的企业家匆忙交班的案例,无一例外导致了企业的动荡。

第二,企业家不要对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过于自信。很多企业家总觉得壮志未酬,自己还有使不完的力气;总觉得企业就是自己的家,没有任何其他的爱好、追求。他们工作生活一体化,实际上健康早已透支,“人前一面鲜,人后一把药”的情况在企业家群体中并不鲜见。尽管工作超负荷,不少企业家仍对自己的健康有过于乐观的估计,这将极大地影响其培养接班人的计划。

第三,企业家不要对权力过于迷恋。很多企业家嘴上说着子女不够成熟,自己还能干,不想给子女太大压力,但内心深处是并不放心、不乐意,是自己对前呼后拥的感觉以及种种利益瓜葛难以割舍,不知道不做“一把手”后还能做什么。所以,企业家要想建设好接班人制度,首先要突破的是自己的“心魔”。

华为持续探索了20年的轮值制度,已在高管接班和轮替中找到了一条适合科技型、超大规模企业的较为合理的路径,体现了公司建设高管团队集体合作机制的智慧。轮值制度还在不断优化和发展,眺望未来,谁来接班华为?其实,具体是谁接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交接班的制度性创新能否经受考验、行稳致远,在帮助华为迈向基业长青的同时,给国内其他企业的传承提供一个可行的选择方案。

本专题文章作者许惠文系中天钧策咨询公司创始合伙人、博士、专家咨询师,苏晓华系暨南大学管理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