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数字化时代技术与社会工作专业图景
2024-09-29尹新瑞孟祥寒
【关键词】元宇宙社会工作本体论虚拟转向
2021年年底,社交媒体母公司Facebook将公司名称改为Meta的消息震惊了全世界。由于脸书公司在全球的影响力,该公司的这一决定使得元宇宙概念成为近年来最为知名的新技术名词。据此,有学者认为人类开始进入元宇宙时代①。在元宇宙时代,人们的现实生活必然受到多种数字技术的影响,同时创新性技术也将在很大程度上为社会科学的诸多专业领域带来革命性变化。对于强调“人在情境中”,主张通过建立专业关系等理论、方法为服务对象提供支持的社会工作专业而言,在元宇宙时代如何应对新的挑战,如何构建新的社会工作专业图景,这是我们应该重点思考的问题。
一、元宇宙:数字化时代技术
(一)元宇宙的内涵
元宇宙(Metaverse)并非我们现实生活中新出现的事物。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我国著名战略科学家钱学森教授便已将当时流行的Virtual Reality(虚拟技术)翻译为“灵境”。这一时期,科幻小说家尼尔·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的虚构小说《雪崩》(Snow Crash)中首次提出了“元宇宙”概念①。在这部小说中,斯蒂芬森将元宇宙定义为一个大型虚拟环境,用户可以在其中以化身为代表,通过扩展现实(XR)技术实现人与环境的交流、互动②。
从科学角度来说,与一般数字技术相比,元宇宙的诞生与发展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的重要成果。第四次工业革命推动了21世纪技术、行业、社会环境的快速发展与变迁,区块链、人工智能、AR和VR等创新技术以及先进移动网络异军突起③。因此,第四次工业革命带来的技术跃迁为元宇宙的产生奠定了基础。随着科技的进步,元宇宙成了一个由互联虚拟世界组成的大型网络,而不仅仅是单个虚拟世界。综合当前元宇宙的发展状况看,元宇宙是将信息科学、量子科学、数学、生命科学等多学科领域中的最新成果进行了融合与互动,促进新的科学范式创立,进而推动了传统的哲学、社会学甚至人文科学体系的突破。在多学科技术和理论的基础上,元宇宙建立了涵盖物理空间、社会空间、赛博空间和思维空间,汇集多种数字技术,并将用户与软硬件紧密结合,形成一个既映射于又独立于现实世界的虚拟世界④。
从技术发展的角度而言,元宇宙是多种现代科学技术的融合。一般认为元宇宙是人工智能(AI)、扩展现实(XR)和区块链等新兴技术的新组合,在技术的复杂程度和应用的潜在广度方面超越了任何一种传统的数字技术⑤。从其包含的技术类型来看,主要支撑技术包括交互技术、区块链技术、物联网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网络及运算技术与电子游戏技术等。
通过人工智能、区块链、扩展现实技术等,元宇宙可以将社交、娱乐、工作、健身、游戏等人类生活的多个领域进行数字化重新整合,在虚拟数字世界中扩展人类的生活空间,同时元宇宙作为数字经济的一部分也不断开辟一种新的经济发展领域。从发展阶段而言,元宇宙经历了四次转型,从基于文本的互动游戏、虚拟开放世界、大规模多人在线游戏(MMOG)、智能手机到可穿戴设备上的沉浸式虚拟环境。每一次转型都是由新技术的出现推动的,如互联网的诞生、3D图形、互联网的大规模使用以及超级账本(Hyper Ledger)等。很明显,技术是推动元宇宙不断发展转型的催化剂①。理想情况下,新技术可能会解锁元宇宙的额外功能,并将虚拟环境推向感知的虚拟世界。
从技术角度来说,通过扩展现实技术的运用,个体可以体验过去只存在于科幻小说、电影中的视觉和身体体验。换言之,扩展现实技术能够扩展个体现实时空范围,将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紧密融合起来,将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和混合现实(MR)结合在一起,为个体带来现实世界中无法感受到的体验。详言之,通过扩展现实技术以及专门的支持设备,个体可以进入虚拟现实中,在其中个体能够体验虚拟世界中的另一种生活,产生如生活在真实现实世界中一样的真实性和体验感。此外,个人通过借助增强现实技术和VR技术等完成所有活动,完美构建个人专属的生活空间,自由地成为他们想要成为的任何人。另一方面,增强现实技术利用图像、动画、文本、音频等强化现实环境,为个人提供了在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进行交互的契机。个人可以通过现实生活中的电子设备如电脑、智能手机、智能眼镜等在增强现实技术应用程序的支持下,借助VR耳机、控制器以及能够外联电子设备的手套等实现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交互。同时,混合现实则是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的结合,主要用于填补虚拟环境和增强环境之间的空白。混合现实技术将数字世界和现实世界结合到一个独立的环境中,使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可以实时交互。
(二)元宇宙的本体论探索
利用数字孪生、大数据、区块链、脑机互联等技术,元宇宙为人们在现实物理世界之外构建了一个超越现实的全新虚拟影像世界,将传统的二维化、在地化、平面化的叙事表达,进一步扩展为三维式、脱离时空以及深度沉浸式的媒介环境;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将用户在客观物理世界中的“眼、耳、鼻、舌、身、意”等六识延展为虚拟世界中的“可读”“可见”“可听”“可写”“可感”“可触”。现实世界的多元性和丰富性在超现实的虚拟世界镜像中被重构,相较于个体在现实世界中的体验受到客观环境的限制,在元宇宙中用户的时间感和空间感都会被不断延伸,其触觉、视觉、听觉等具有深度的“共同具身场景感”。
从本体论来看,元宇宙所创设的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以及用户之间是一种互相建构的关系,以主体间性视角将元宇宙作为一种独立于人与现实社会的媒介形态,其对人的感知和社会发展是相互渗透与影响的关系①。当然,相对于现实世界而言,元宇宙所创造的虚拟世界属于世界所创设的因果链条上的靠后位置,虚拟世界可能在形式的完美性方面优于现实世界,然而根据自我唯一性原则,现实世界始终处于第一的位置②,虚拟世界只不过是现实世界的镜像而已。因此,无论是个体的沉浸式体验还是数字孪生技术,虚拟世界并非完全抽离于现实世界,也并未摆脱海德格尔所描绘的“在一世界一之中一存在”(In-der-welt-sein)铺展的存在,虚实融合的数字感知世界也没有超越人的表象活动所把握的“世界图象”③,试图脱离现实世界,完全以数字生命形式存在于网络世界只是一种终极幻想。
元宇宙是比特和信息的世界,是基于数字共识生态下包含逻辑的语义集成与表达。在物理空间中,人们对时空的感知主要靠物质和运动。在元宇宙所构建的虚拟世界中,人们对时空的感知具有特殊性。这种特殊性体现在,在虚拟空间中,用户对时空的感知依赖于虚拟世界中的交往与互动状况,即虚拟时空是主体性时空。在元宇宙中,虚拟的镜像世界不是实在的(real)、实项的(reell),也不是观念的(ideal)。“实在的”指的是处于客观时空环境中的存在,“实项的”指的是处于内在时间中的存在,而“观念的”是指超时空的存在④。虚拟世界虽然不是客观实在的,但沉浸其中的人却有一种真实的触觉、视觉。同样,虚拟世界也并非具有个体内在时间的规定性,但可以通过我们的感官知觉到。换言之,虚拟世界具有某种特殊的时间和空间上的规定性。元宇宙构建的虚拟现实这种特殊的时空规定性是否能够使用户感知,或者说是否使其获得沉浸式体验,取决于虚拟现实与客观现实在逻辑构成要素上具有同构性程度的高低。从本体论而言,元宇宙所构建的虚拟影像世界是对现实世界的拓展,然而元宇宙既不是现实的,也不是完全虚拟的,它体现了虚拟与现实之间的交互、融合与重构。用户在其中对时空的感知以及沉浸式体验是由于元宇宙模拟的现实与真实客观世界在逻辑一致性上的契合,即元宇宙技术虚拟只是完成了对真实世界虚拟的第一步,虚拟世界能否成功地实显还取决于对人的想象与情感方面的“虚拟”。因此,虚拟世界必须完成对真实身体知觉性要素、意识性要素和情感性要素的虚拟。只有在三种要素的虚拟达到同时性、仿真性时,体验者对虚拟世界的浸润式体验才能达到最大化。
从本体论来看,元宇宙中的时空、事物都是由数据组成的,是基于数学规则构建和创设的新时空,是真实世界的数字映射,是对现实世界的仿真和模拟,但是元宇宙所创设的虚拟世界在完美度和时空延伸性方面却超越了现实世界。因此,虽然元宇宙是对现实世界的模拟,但是这种模拟是对现实时空的解构与重构,使得元宇宙中的虚拟时空无须遵守物理规则,具备高度可拓展性与自由度。一方面,元宇宙的时空无论是在广度上还是在深度上都是由数据决定、由算法主导的,因此具备被篡改和操作的可能;另一方面,由于元宇宙中可以无视现实世界的物理规则,因此元宇宙中的个体可以在多重空间中自由穿梭,依靠数字分身甚至可以同时存在于多个元宇宙时空中。此外,元宇宙中时间可以被压缩、回溯,个体可以在过去、现在、未来的不同时间线中瞬时跨越。由于元宇宙中时空的特殊性,元宇宙中的虚拟影像空间,如虚拟社区等可以根据用户的意愿随时进行修改,用户可以凭借数字分身在不同的虚拟影像空间中“生活”“体验”。用户在虚拟时空中的互动可以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其在虚拟时空中的体验、社交等可以延伸至现实时空,现实世界的变化也可以对元宇宙虚拟空间的形塑产生影响。
二、元宇宙与社会工作:新的发展机遇
元宇宙时代,人们的行为方式、生活环境必然发生重要变化。同样,社会工作专业在工作方法、形式和采取的手段方面也需要适应元宇宙时代的相关要求,形成契合时代需要的“元宇宙”社会工作①。
(一)元宇宙与社会工作服务方法变革
传统的社会工作服务方法,无论是个案工作.小组工作还是更为宏观的社区工作等方法,都强调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建立直接、专业的工作关系,在服务方法的使用对象和范围方面受到时间、空间等条件的多重限制。元宇宙时代,虚拟现实技术、混合现实技术、增强现实技术等为社会工作服务提供了新的工具和媒介,将大大提升社会工作的服务时效性,并进一步拓展社会工作服务领域。以虚拟现实技术为例,虚拟现实技术的使用将为社会工作服务提供新的有效工具。虚拟现实技术经常用于具有严重心理障碍、药物滥用等问题服务对象的程序技能训练、行为学习等领域,为他们提供实时、半现实的场景,可以为服务对象及其他学习者的记忆、学习、技能应用、行为矫正等提供相应的支持与帮助②。因此,在针对具有心理障碍、物质滥用等问题的服务对象介入工作中,虚拟现实技术为社会工作者提供了全新的工作思路和介入方法。
在以往的药物滥用和心理障碍治疗介入工作中,线索暴露疗法(cue exposure therapy,CET)是社会工作常用的介入技术。以社会工作运用线索暴露疗法针对服务对象酒精滥用问题的介人为例,该疗法在帮助服务对象戒断酒精滥用过程中的作用较不明显。进一步研究发现,服务对象对酒精的滥用与其饮酒模式、依赖程度、控制方式、复发风险等存在密切关系①。从线索暴露疗法的作用机制来看,该疗法试图设定特定的诱发情境并在可控的环境中触发服务对象心理和生理对酒精的渴求②,在此过程中通过控制服务对象的行为以消除其对酒精的使用冲动③。然而,在临床社会工作服务中运用线索暴露疗法针对服务对象酒精成瘾问题的介入往往是在固定场所进行的,与之相对的是服务对象酒精成瘾问题。它是在现实生活的复杂场景中引发、产生的,服务对象的酒精滥用形成过程涉及多个变量的相互作用,因此社会工作者在运用该疗法针对服务对象酒精成瘾问题的介入时需要考虑现实情景状况,这对社会工作者的服务方法、工作环境等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元宇宙时代,虚拟现实技术的成熟为社会工作者提供了新的工作模式和方法。该技术利用多种工具如计算机图形学、工程学技术以及运动跟踪器、头戴式显示器、音频和嗅觉刺激来创建虚拟环境,同时可以用3D视觉图像、空间化声音和触觉反馈等合成刺激取代真实世界感官信息。随着虚拟现实技术的发展,人们更可以通过触觉手套、触觉套装、多维跑步机或其他强化沉浸式体验的硬件,无须连上高图形计算机便可创造虚拟现实环境,进一步消除工作场域与家庭使用的障碍④。基于此,社会工作者可以利用虚拟现实技术使用或创建更接近现实生活环境的虚拟场景,帮助服务对象在其中进行各种社会互动,特别是与酒精等物质使用相关的社会互动,激发他们在环境中的存在感⑤。同时,根据虚拟环境中服务对象与物质使用相关的社会互动情况,社会工作者可以进一步对虚拟环境中的相关变量进行修订,从而提高服务对象对物质使用的控制感,进而提高线索暴露疗法的有效性。
此外,针对有严重心理障碍的服务对象,社会工作者也可以利用虚拟现实技术,帮助其适应各种情境,缓解服务对象心理焦虑。具体言之,社会工作者根据循证研究的相关证据,为具有不同类型心理障碍的服务对象设置与实际生活环境相似的个性化虚拟现实场景,借助虚拟现实场景为应用线索暴露疗法、帮助服务对象在不同的虚拟场景中习得相关技能提供条件。基于虚拟现实技术的干预措施,社会工作可以将其广泛应用于针对服务对象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以及社交焦虑症、广泛性焦虑和特定恐惧症的工作中。利用虚拟现实技术,社会工作者可以使服务对象在安全、可控的虚拟环境中暴露于引发焦虑的刺激之下。同时,社会工作者可以根据影响服务对象心理焦虑的相关变量设置特定的虚拟现实场景,使服务对象沉浸到相关情境中。在虚拟场景暴露的各种引发心理焦虑的环境中,服务对象可以体验不同的心理感受,进而引导服务对象认识自己、发现自己,纾解自己的情绪。此外,社会工作者可以根据服务对象在虚拟场景中的反应,及时修正相关情境,确保服务对象能够在不同的场景中体验其情绪的变化和心理的波动。通过在虚拟场景中的反复体验,增强服务对象对现实生活中诸多引发心理焦虑的相关刺激的体验和理解,使服务对象的情感得到升华。同时,服务对象可以在虚拟场景中学习应对技巧,提高自身在现实生活中针对相关问题的应对能力。
同样,有研究证实虚拟现实技术在评估或治疗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儿童①、孤独症谱系障碍儿童②以及社交焦虑障碍儿童③等方面效果显著。因此,社会工作可以利用虚拟现实技术在青少年保护和行为矫正领域内积极开展新的工作模式。如运用虚拟现实技术的相关工具和干预措施,社会工作者可以有效地实施儿童欺凌预防和性侵害预防介入工作,帮助儿童学会在不同生活场景中识别潜在的欺凌和性侵害风险因子并习得相应的预防技能。此外,针对妇女、儿童性侵害以及各种类型家庭暴力也是社会工作的主要干预领域。社会工作者针对家庭环境中发生的对妇女、儿童施加的暴力侵害,重点是以结束基于性别的暴力,减少对儿童的严重和致命虐待为目标。社会工作者可以利用虚拟现实技术使妇女、儿童能够识别现实生活场景中可能存在的暴力侵害风险因素,并使其掌握相应的自我保护技能。同时,社会工作可以将该技术应用于家暴和其他侵害实施者的矫正工作中,为b340c5c047b2ae2b05db5de3f0e72656ba971e3bc053f40e288d78e712a41103他们在虚拟场景中提供“观察体验”的机会,使那些实施家庭暴力的人能够沉浸式感受或理解他们的行为对受害者的影响,以减少暴力行为的发生。
虚拟现实技术在社会工作介入治疗受地震、暴雨等极端情况影响所导致的个人心理健康问题等方面也有独特的优势。地震、风暴灾害等自然灾害严重影响灾区群众的心理健康,容易引发包括抑郁症、焦虑症、创伤后应激障碍等在内的心理健康问题。利用虚拟现实技术,社会工作者可以为灾害多发地的服务对象提供自然灾害和灾难性事件发生的虚拟现实情境。通过开发相应的虚拟现实场景,社会工作者帮助服务对象熟悉灾难场景中的自救措施和其他应对机制,如医院应对措施、疏散演习等。同时,利用虚拟现实技术,社会工作者为受灾害影响而产生严重心理问题的服务对象提供心理复原救助。利用虚拟现实技术及线索暴露疗法,社会工作者帮助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服务对象,在可控安全的虚拟环境中感受灾害事件对其生理和心理的影响,协助他们处理自身暴露于虚拟环境中的多种感官刺激时的情绪反应,促进服务对象的心理康复。
(二)元宇宙与社会工作教育方法变革
元宇宙时代,社会工作教育以及人才培养模式必然发生新的变革。元宇宙虚拟现实和计算机模拟作为可行的教学方法,在社会工作教育中会越来越受到重视①。多年来,社会工作教育工作者和专业机构一直探索如何构建社会工作理论学习和实务工作之间的桥梁,减少专业理论学习和专业实践、实训之间的张力。元宇宙时代,虚拟现实、计算机模拟技术等可以使社会工作实务教育采用更接近现实工作情境的实践形式,将课堂理论学习和专业实训更加紧密地联系起来,深化学生对专业理论、方法的认知和理解水平。其中虚拟现实技术为学生提供了实时的全身体验机会,学生使用耳机和传感手套等电子设备进入在线虚拟社区、多用户虚拟环境中,通过为他们设计的“化身”自主地在虚拟现实世界中进行探索和行为模拟,为学生进行真正的专业实践做好准备。
在传统社会工作专业教育中,通过模拟社会工作实务场景使学生掌握社会工作相关理论和实务技巧是常用的教学方法。模拟通常是以角色扮演的形式来开展的,各种形式的模拟如角色扮演、心理剧、行为排练常常用于社会工作个案工作、小组工作等专业教学中②(见图1)。
依托模拟实务场景的形式帮助学生在受控和支持性环境中排练新学习的技能,同时深化学生对社会工作专业伦理、理念和方法的理解。同样在针对特定服务群体的社会工作教学和研究中,往往以模拟训练等方式帮助学生掌握相应的干预技能以及实施介入计划,如针对青少年的犯罪越轨、保护、学业失败和自杀等问题的干预,通常借助该方法使学生整合使用个案、小组及社区工作方法以提高介入方案的有效性。元宇宙技术中,虚拟现实技术及计算机模拟等技术可以通过模拟现实物理世界,为学习者设定特定的镜像世界环境。学习者在虚拟镜像世界环境中可以获得与现实世界同样的真实体验,在其中学习者可以通过不断变换角色、与不同类型的虚拟服务对象沟通等方法提高对个案访谈、小组等工作方法的掌握与理解水平,并依靠模拟训练方式提升对专业技能和方法的熟练程度。同时,教师可以根据社会工作实务要求设定不同的情境类型,如药物滥用预防、儿童性侵害、青少年校园霸凌等实务情景(如表1所示)等,使学生在不同的工作情境中分析服务对象存在的优势和问题并制定相应的干预计划,在此期间学生可以重复试验不同介入方案的成效和不足。教师可以借助虚拟现实和计算机模拟技术,不断对学生所面对的虚拟实务工作情境和学习环境进行修改、重新建模①,为学生提供无限重复的排练机会。同时,虚拟现实和计算机模拟技术为学生提供了个性化反馈的条件,教师可以根据学习者的学习速度、技能水平和学业表现对学习内容、方案等进行调整。这种动态的、身临其境的虚拟现实训练可能比非虚拟现实模拟具有更强的学习强化作用,学生在虚拟现实环境中的训练能够有效应对现实世界对社会工作实务技能的要求②。
(三)社会工作“人在情境中”与元宇宙“数字情境”
“人在情境中”是社会工作的重要理论概念和实务原则。该概念在社会工作专业产生之初便已深植于社会工作专业发展的历程中①,体现了社会工作专业对案主个人帮助和社会环境的双重关注。人与情境既是社会工作重要的实务理念与方法,又是勾连元宇宙与社会工作的重要媒介。社会工作专业中的人与情境不同于元宇宙的数字情境,然而两者也有相似之处。归根结底,元宇宙是为了人类更好地生活而在技术层面所做出的巨大革新,是为人类服务的。元宇宙的数字情境也必然带有人在现实社会中的情境特点。换言之,人在现实物理世界中的情境模式也会被引人数字情境中②。基于此,社会工作强调的“人在情境中”的理念需要因应元宇宙世界图景,对理论本身进行革新与调整,同时也应详细分析元宇宙数字情境的特点,以更好地服务未来人类生活。
从历史脉络看,“人在情境中”理论的产生与社会工作早期实践存在密切关系。在社会工作专业发展初期,著名社会活动家简·亚当斯(Jane Addams)举办的赫尔馆以及玛丽·埃伦·里士满(MaryEllen Richmond)所开展的个案工作决定了社会工作两种不同的发展方向,即推动社会改革与强调对个人和家庭的治疗与服务③。不过在个案工作中里士满也主张在对个人和家庭进行治疗和服务时,应注重人与环境之间互动的重要性来弥合社会工作两种不同发展方向之间的分歧。里士满宣称在个案工作服务中,社会工作者不能忽略环境的影响,应注意社会工作者和案主之间的互动是在社会情境中进行的④。此后,随着精神分析理论被引入社会工作领域并成为主要的指导理论,社会工作实践转向了对社会工作者及案主个人身上,使得对社会环境原因的关注和干预减少。不过,戈登·汉密尔顿(Gordon Hamilton)认为,社会工作实践更符合自我心理学和心理动力学理论,而不是精神分析理论。他重申社会工作对社会环境的关注,不仅“致力于理解人格的结构和动态,还致力于重新发现环境或社会治疗的运用”⑤。20世纪60年代,人们对社会问题的认识不断深入,影响了社会工作专业的关注点。在此期间,弗洛伦斯·霍利斯(Florence Hollis)在《个案工作:心理社会疗法》(Casework:4Psycho-social Therapy)一书中将关注重点转向了个人和环境因素之间的互动,在综合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详细阐述了“人在情境中”的概念和理论。霍利斯认为,“个案工作的核心是‘处于其情境中的人’的概念,这是一种由人、情境和他们之间的互动组成的三重配置”⑥。在定义个案工作的特征时,霍利斯指出.个案工作应重视案主个体和其所处的社会环境,两者不可偏废,同时应按照案主利益最大化原则分析环境的影响。
“人在情境中”蕴含着社会工作的工作领域与方法逻辑。就该概念中的“情境”而言,主要是指案主所处的社会环境和物质环境。物质环境主要指的是案主的经济状况和物质条件;社会环境则包括家庭、学校、社区、社会组织(就业机构、社会服务部门)、社会文化等①。在案主所处的社会环境中,社会文化是其中的重要变量。一般而言,社会文化指的是社会广泛存在并为社会公众共享的知识、风俗、习惯、信仰、制度、政策等。社会文化对案主个人的人格、个性与行为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同时个人也有能力去适应和改变环境。因此,生活在特定社会文化中的案主,既受相应社会文化的规范、制约,从而塑造自己独特的个性和人格,又推动案主福利的提升和个人问题的解决,这也需要社会工作者在更为宏观的社会环境中进行努力。“人在情境中”理论注重细致观察和分析不同环境因素对服务对象产生的影响,尤其是关注家庭环境、家庭成员对服务对象的影响,认为社会工作者应对服务对象家庭给予充分关注。除了家庭之外,服务对象的生活环境还包括其他不同的系统,它们也对服务对象的生活发挥着作用.特别是那些对于解决服务对象的问题起着非常重要作用的他人,是社会工作者需要仔细观察和了解的。社会工作的生态系统理论沿用了生态理论的“栖息地”和“生存空间/活动范围”的概念。生态系统理论经过不断的发展衍化出生命周期、人际关联、能力、角色、适应力等一系列核心概念,同时也将系统归纳为微观系统(Micro System)、中观系统(Mezzo System)和宏观系统(Macro System)。
通过对社会工作“人在情境中”的概念进行简要梳理可以发现,社会工作中的“情境”具备现实物理世界的一切特点,即情境的唯一性、具象性,人在情境中的个体身份也是唯一的、现实的,不能超越时空限制而存在。社会工作者检视服务对象的生活环境,为其挖掘、提供社会网络中的资源优势也是在现实环境中进行的。然而,元宇宙时代所产生的“数字情境”营造了另一种“现实”。这一数字情境使得个体能够摆脱与现实环境中组织、个人的直接接触,通过沉浸式体验的方式获取更为“真实”的主观感受。元宇宙时代的数字化情境体验实现了个体全然的、泛在的、无意识的沉浸,即全身心沉浸。其中,全然的沉浸指的是个体能够实现官能(直观官能、判断官能、心灵官能)的全方位沉浸。泛在的沉浸,指的是个体能够在元宇宙提供的数字情境中体验过去、现在、将来不同的虚拟时空,从事超越时空限制的沉浸活动。无意识沉浸,指的是在数字情境中个体的思维体验是潜移默化的②。同时随着元宇宙技术的普及,人们能够接触和使用数字技术的概率不断提升。元宇宙技术所带来的数字情境体验将很大程度上改变个体的现实生活。首先,元宇宙式的世界图景中,个体的生活环境是数字化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以数字交往(digital association)为主,这种数字交往也建构出不断迭代的“数字人”——这一概念既意味着数字空间的人,也意味着深度数字化的人①,即真人的数字拟人。因此,社会工作在元宇宙图景中的工作对象可能是数字化的人。相比于真实的人,数字人不具有唯一性,数字人在元宇宙中的生活情境也不是确定的、现实的、唯一的。在元宇宙的图景中,人类借助化身、分身、影像以数字化的形式栖息其中。虚实混合共融的生活,将人类带人数字化生存、剧场化生存的后人类世界,这可能是未来人类社会可能产生的真实场景。因此,社会工作的服务对象可能是数字化的人,也可能是受数字化影响的真人,其所需要分析的情境可能是真实情境,也可能是数字情境。那么,服务对象问题产生的背景可能是真实的生活情境抑或是数字情境。近期需要引起社会工作关注的是现实问题如网络霸凌问题、数字鸿沟问题等在元宇宙图景中的延伸。同时需要担忧的是,随着人们运用各种VR装具、手机、平板等工具进行沉浸式体验的机会越来越多,引发个体由于对虚拟现实的滥用产生的上瘾、抑郁、焦虑等心理问题②。研究显示,元宇宙时代数字媒体的大量使用加剧了用户的焦虑、抑郁等心理健康问题③,个人尤其是青少年对社交媒体的沉迷和滥用对其心理健康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这一问题甚至有成为公共卫生危机的趋势,需要政府机构采取相应的干预措施④。
因此,当前社会工作“人在情境中”的理论视角针对元宇宙时代数字情境的关注,主要着眼于元宇宙时代人们对数字媒体的沉迷和滥用所导致的一系列心理以及社会互动和交往问题。针对该问题,社会工作者主要应探寻数字情境沉迷的个体及环境因素,如服务对象现实生活情境中人际关系的断裂以及社会结构性问题等。同时,社会工作者应将数字情境作为社会环境因素的重要变量,置于服务对象心理一社会互动分析的重要位置,以考察数字媒体技术的运用对服务对象问题产生的影响。此外,人在情境中的理论也要求社会工作者应关注元宇宙时代数字环境中可能存在的社会不公正、不公平等问题。如前文所言,现实社会中存在的社会问题,如对贫困群体、老年人群体、残疾人的歧视、青少年校园霸凌问题、数字资源分配不公平导致的信息落差问题等,可能随着元宇宙时代数字媒体技术的普遍运用而扩大并且在形式上更加隐蔽。据此元宇宙时代社会工作者不但应关注个体一环境之间的互动对服务对象心理动力的影响,更应从宏观角度出发推动末来的元宇宙时代向着更加公平、友好的方向发展。随着元宇宙技术的发展,将与元宇宙相关的社会工作原则纳入未来与元宇宙技术有关的社会政策中,可能是防止元宇宙负面影响的重要举措。
三、元宇宙时代与社会工作服务的虚拟转向
(一)元宇宙时代社会生活变革
作为由多种数字技术集成的新型平台,元宇宙的出现不断塑造着人们的日常生活,虽然目前元宇宙对社会生活的影响尚未全面凸显,但是随着技术的成熟和发展,有望开启人类数字化生存的下一阶段,而当前技术发展、用户需求和资本利益三者相互交织也在不断推动数字化生存的“元宇宙转向”①。元宇宙不仅创造了全新的经济模式,而且也在改变人们的社会生活和互动方式。元宇宙的最终阶段将使物理世界及其数字副本相互连接,“虚”“实”之间的界限被打破。物理世界和虚拟世界不断相互影响,物理世界中的所有人类用户都可以在物理环境中使用元宇宙中的化身和虚拟对象。同时全球物联网连接设备数量快速增长,为用户方便进入元宇宙提供了条件。根据Statista的数据,到2025年,全球物联网连接设备总数将达到309亿台并将大幅增长②。同时互动方式的多样性正在扩大,集成物联网和AR/VR/MR可适用于多模式交互系统,将真实世界情境和沉浸式虚拟现实内容结合起来③。随着元宇宙相关技术的成熟,科幻影视作品《头号玩家》《失控玩家》中所描述的场景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即可实现。因此,未来人们在元宇宙中生活的时间可能与现实世界中生活的时间相同,无论是学习、购物、游戏、旅游等都可能在虚拟网络中获得。21世纪第二个十年所出生的一代人可能超过90%的活动,如科研、艺术、教学、开发、设计,都会在元宇宙中进行。虚拟技术的发展将极大可能改变人类社会的结构、运行模式和生活空间,从而改变人类伦理、文化以及行为方式。当然,现实社会中的多种社会问题也可能随着元宇宙技术的发展延伸进入虚拟社区中。
(二)社会工作的虚拟转向
长期以来社会工作专业服务以在“助人自助”价值理念指导下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为自己的专业目标,情境中的人、家庭等是社会工作主要的服务对象。在具体工作中,社会工作依赖于面对面会谈,同时运用社会工作的专业方法和技巧,或者宏观一中观一微观层面的资源链接和政策倡导措施等推动弱势群体、社区的增能。随着元宇宙相关技术的发展,面对新的技术、工作环境,作为直接面向个人、家庭、社区的专业工作,社会工作应善于利用科技手段发挥自身最大效用,不断调整自己的工作方法、思路和服务路径,以更好地因应元宇宙时代人们的服务需求,妥善应对出现的新型社会问题,从而巩固自身的专业和职业地位,并持久地获得合法性。
第一,社会工作应充分利用元宇宙时代的各种技术,提高社会工作的工作效率,扩大社会工作的服务范围。如前文所述,元宇宙时代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混合现实等技术为社会工作服务提供了新的实践途径。社会工作者运用高科技技术来开展工作,能将远隔千里的会谈完全真实地呈现,与面对面会谈的区别也会大大缩小,效果也会极为接近。特别是针对我国乡村地区的社会工作服务,元宇宙相关技术的发展为乡村地区居民接受社会工作服务提供了条件。元宇宙时代,信息和通信技术为社会工作者服务乡村社区居民提供了一系列潜在的创新手段,通过信息技术将农村和偏远社区与专业社会工作者、多种社会服务和外部资源支持联系起来。同时,手机、平板电脑、耳机等设备的普及为乡村地区居民接受远程社会工作服务提供了条件①。在远程社会工作服务中,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的互动可以通过微信、腾讯会议等虚拟社区来展开,服务对象和社会工作者借助网络摄像头等视觉和音频交流媒介,可以保证彼此之间开展最接近面对面的人际互动,并可进行小组讨论。同时,通过网页和电子邮件与非虚拟社区进行重叠和扩展,使服务对象与社会工作者能够在不受地域限制的情况下交流和分享信息。此外通过专门的视频会议系统,社会工作者可以为服务对象提供在线文档、音频、视频等丰富的信息,增强双方互动的质量和效果②。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不仅为社会工作者和服务对象之间的音频、文本和视觉交流提供了机会,还将继续改变通信和信息获取的时空性质,以及提供用户使用语言、文本和视觉媒介进行连接和通信的可能性。随着元宇宙相关技术的不断成熟,社会工作者将获取越来越丰富的应用工具,从而弥合城市和农村地区以及社区之间的地理与资源差距。
第二,社会工作教育要和高新技术相融合。如前文所表述,社会工作教育应与时俱进,积极与元宇宙时代高新技术相融合。一方面,社会工作教育应努力跟上元宇宙技术发展以及当前社会变革的趋势和变化,保持对社会环境、社会生活变迁趋势的敏感性,积极调整专业方法、服务工具,强化社会工作服务与元宇宙时代服务对象需要的契合性。另一方面,元宇宙为社会工作教育提供了全新的模式,过去课堂中理论学习与实践教育相割裂的状况将得到彻底改变。从元宇宙的特点,我们可以预见社会工作教育中的元宇宙是基于虚拟现实或增强现实构成的教育系统③。运用虚拟现实技术面向学生进行社会工作技能培训,将极大提高社会工作专业教育的效率。在社会工作教育中,元宇宙能够为学生提供一个“真实”的世界,使学习者能够与智能导师、同伴和其他研究者一起“工作”“学习”。
第三,社会工作应重视元宇宙中产生的新型社会问题。元宇宙时代,人们可能长期在元宇宙中生活。相对于现实物理世界的资源稀缺性、机会有限性、生命的不可逆性,元宇宙能够避免现实物理世界的一切矛盾,为个体提供多种多样的极致满足。因此,个体有可能完全放弃现实物理世界的生活,沉溺于元宇宙所提供的虚拟的充满快乐、满足、幸福的平行世界中。这导致的现实后果就是个人在主观心理层面或客观时间分配层面对现实物理世界的疏离,个体会越来越倾向于在元宇宙中生活。由此,个体亲社会倾向进一步降低,个体将自我的满足、生活的幸福、个体价值的实现等越来越投向元宇宙中,不再在现实世界追求以上目标的实现。同时,个人幸福阈值抬升,人们对元宇宙所提供的沉浸式体验以及在其中能够获得的满足感越发不满意,使人们感到幸福所需要的刺激剂量越来越大,人们越来越难感受到快乐、满足①。因此,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元宇宙中个体的自我价值感、幸福感有可能越来越低,个体存在的虚无感增加。对此,社会工作者应该重视元宇宙时代可能引发的类似价值空虚所导致的心理、社会问题。
此外,元宇宙中众多玩家都在其中活动、互动,他们可能将现实世界中的多种人际关系、家庭问题、暴力问题等延伸至元宇宙中。虽然现实世界中的各种社会问题在元宇宙中的表现形式不同,但是其性质没有根本改变。在元宇宙中,网络霸凌、人身攻击等问题可能会被放大,个体将感受到比现实物理世界中更为严重的心理压力。同时,元宇宙社会中的个体的生活形态、社会组织形式、社会互动模式完全不同于现实生活,社会成员在元宇宙中的交往是以虚拟形式存在的,其完全丧失了真实社会的个体化属性。虚拟情境本身使得真实社会中的人设压力与社交压力等机制不再发挥作用,相关互动行为在形式、内容等方面都更为频繁、多样,由此衍生的各种人际矛盾也更为普遍、复杂。诸如元宇宙社会中由于个人互动形成的婚姻问题、交友问题、家庭问题等如何妥善处理,将对社会工作专业产生重大挑战。
(三)社会工作对元宇宙的影响
在元宇宙时代,作为直接服务于人群的专业助人工作,社会工作在运用元宇宙相关技术践行自身服务理念和价值观过程中,同样会对元宇宙的发展产生一系列的影响。这种影响构成了现实世界对元宇宙世界形塑的重要内容。
元宇宙并非单一的工具,而是一套算法计算能力,可以在不同的虚拟场景中满足人的各种需要,执行类似人类的功能。元宇宙所包含的虚拟现实技术、增强现实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等等都是这种算法能力的体现。以人工智能为例,人工智能指的是动态机器智能,包括面部识别(计算机视觉)、感知(计算机视觉和语音识别)、全语言处理(聊天机器人和数据挖掘)和社会智能(情感计算和情感分析)等。人工智能依靠为其提供动力的实际代码来行动,代码或指令串本身是中性的。然而,为人工智能系统编写代码者,设置虚拟场景者,为虚拟场景中的角色进行具体内容设置者,以及部署这些工具的社会系统都可能不恰当地反映现实社会的结构性不平等。目前人工智能广泛应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成为元宇宙重要的支撑技术,该技术为组织决策者提供了权力,包括但不限于匹配司机到需要交通工具的人,各种复杂的风险管理过程,社会公众个人信息采集和儿童福利的初步分流等①。此外,元宇宙还可能将现实社会中存在的对某些群体的歧视、权力不对等等延伸至虚拟社区。以上这些问题的出现以及潜在风险,促使学术界、工业界和政府部门研究数字决策如何避免新的社会问题的产生。对这一问题的关注,使人们重新思考伦理和社会正义为中心的设计理念如何融人计算机和数据科学系统以及相关技术部门,这为社会工作提供了重要契机。作为一个以价值观为中心、具有系统性道德规范的职业,社会工作处于独特的地位,可以通过跨学科参与算法研究和设计,为科技公司和相关政策制定者提供相关意见和建议,深入参与元宇宙时代各种新型社会问题的解决,以及元宇宙技术健康发展工作中。在此过程中,社会工作的核心价值观,即社会正义、诚信和关系至上,使其特别适合帮助开发人员实验、测试其算法产品的有效性。社会工作专业对弱势群体的道德义务,要求本学科和相关服务领域的从业者监测和评估用于训练这些算法的数据和假设,关注元宇宙技术的社会影响。其中社会工作在支持大型科技公司解决不平等和心理健康挑战的目标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②。在这方面,社会工作学科内部已经开展了扎实有效的工作,对元宇宙技术的发展和完善提供了动力。如社会工作对服务对象情感和心理层面的治疗与干预服务引起了众多科技公司的关注。在心理健康领域,社会工作通过跨学科合作和伙伴关系,将有关边缘群体和社区的服务需求等相关数据进行有效整合,促进科技企业加强对边缘人群的关注③。同时,社会工作对解决紧迫社会问题的社会干预算法进行的早期实验,证实了使用人工智能技术解决世界上最紧迫社会问题的价值和前景④。
长期以来,社会工作者一直是元宇宙用户体验的“盲点观察者”。同样以人工智能技术为例,社会工作重点关注该系统对服务对象知情同意、隐私保护和身心健康等方面的影响。如面部识别系统的构建需要对庞大规模用户进行面部扫描,为他们的面部识别系统创建一个种族多样的数据集,然而这极有可能侵犯用户的知情同意权与隐私权等。有学者认为,通过跨学科的互动,社会工作相关专业理念和方法将有助于降低面部识别等人工智能技术运用的负面影响,在这方面德斯蒙德·巴顿(Desmond Patton)及其团队进行了有益的探索①。不同领域的社会工作者和科技公司可以在元宇宙发展过程中开展合作,不断发展、完善更加安全、包容和公正的技术,最大限度地减少不同群体、种族在元宇宙空间中对彼此的偏见和伤害。通过跨学科的合作,社会工作伦理原则和以社区为中心的方法将助力元宇宙为代表的新兴技术,以有效贯彻公平、社会正义等理念。
基于以上认识,在元宇宙发展的初期,学界应呼吁建立体现社会工作原则的立法或者制度规范,以监管新兴技术,确保在人工智能、XR、区块链中的产品开发、部署以及数据使用中的算法公平,防止现实社会问题向虚拟社区中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