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叶甫盖尼 · 奥涅金》中换说修辞格

【摘要】换说修辞格作为一种能够突出物体形象性、增加文章趣味性的修辞手段常被应用在文学作品中。换说修辞格与汉语中的借代修辞格具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性，然而相比于对汉语作品中借代修辞格的相对详尽、完整的研究，以及国外对文学作品中换说修辞格研究的蓬勃开张情况，国内对俄语换说修辞格的研究主要还是停留在语言学层面，俄语文学作品中换说修辞格的研究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普希金是俄罗斯文坛泰斗，在俄罗斯文学界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因此研究普希金的行文风格、行文技巧对了解作家、了解文学、了解社会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在普希金代表作《叶甫盖尼·奥涅金》中大量使用了换说修辞格，本文以此作品为蓝本，对其中的换说修辞格进行分析和梳理，以期阐释换说修辞格的特点并尝试对换说修辞格的运用对小说人物塑造、情景描绘等方面的作用。

【关键词】换说修辞格；普希金；《叶甫盖尼·奥涅金》

【中图分类号】H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30-0118-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30.035

一、引言

普希金是现代俄国文学的创始人，是浪漫主义的集大成者，也是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他对俄国本土文学的形成有着举世无双的开创性作用。而有着“俄罗斯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之称的《叶甫盖尼·奥涅金》正是普希金由浪漫主义向现实主义过度的作品，该作品将抒情与叙事相结合、将叙事融入极具韵律感的奥涅金诗节中，作者不仅描绘了广阔的俄罗斯民众生活的图景，还将时代病症反映在一个人物身上，透过他反映、批判社会问题。从修角度看，该作品中大量使用了换说修辞格，在人物塑造、环境氛围的晕染、表达作者情感态度等方面凸显了自然与艺术、情感的细腻柔和的美学效果，因此，该作品具有久远的艺术影响力和极高的研究价值。

俄罗斯学者М.В.Ломоносов早在1966年的著作Краткое руководство к красноречию中使用了术语парафрафзис，指出Парафразис есть представление многими речениями того，что однем или немногими изображено[2]，并从语法角度对换说修辞格的使用进行了限制，但是值得注意的是М.В.Ломоносов并没有给парафразис一个具有现代意义的、清晰的定义。

俄罗斯国内对文学作品中的换说修辞格研究进行得如火如荼，研究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对比语言文学中换说修辞格的研究、通过作品中的换说修辞格分析作家行文风格、文学作品中的换说修辞格翻译问题等几个方面。2010年Грехнева Л.В.从换说修辞格的角度出发对不同诗人的诗歌进行研究，其中在对Заболоцкий.Н.А的诗歌研究时，在对诗人常用于换说的本体、喻体进行分析后对诗人的行文风格、诗人对换说修辞格的观点得出了一定的结论，她指出， Заболоцкий在不脱离传统的情况下对换说进行了修改，使之个性化，适应自己的是学特征，改变了换说修辞格本体的适用范围，使诗歌中描绘的一切都能用换说生动地表达出来[1]。

我国学者对汉语换说修辞格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换说和隐喻的修辞格的对比以及换说的翻译问题上，如李贺园在翻译过程中追求微观的语言分析同宏观的文化分析相结合的方法，提出翻译也是一种换说的观点，并以《废都》中的陕西方言为例进行转换，在此过程中也体现了换说修辞格“接近性”的特点[4]。

本文意在通过对《叶甫盖尼·奥涅金》换说修辞格应用实例的分析，对作者的行文风格、写作技巧形成一些观点，进一步熟悉换说修辞格甚至对换说修辞格与文学作品相结合方面的研究提供一些语料。

二、俄语换说修辞格概述

（一）俄语换说修辞格的定义

俄罗斯百科词典对换说修辞格的定义是“用描述性的表达替代原本直接的表达”（перифраза） （от греч. periphrasis—иносказание）—троп，замена прямого названия описательным выражением，в котором указаны признаки не названного прямо предмета.俄罗斯学者Ю.В.Рапаева把换说看作是一种广泛应用于文学、国情学、社会心理学等方面的、用一种说法代替另一种说法的修辞手段。

在对俄语换说修辞格的研究上，学者们研究的较为全面。我国学者杨衍松对换说修辞格的定义是：一种说法来取代某一事物或现象原有的指称[6]。李茂通过对而与带用于理论的总结与研究，归纳已有资料，较全面地分析了俄语常用语的定义、主要特征、分类与功能，他指出代用语（换说修辞格）具有表现力、形象性、情感性和评价性四方面修辞特征，指出，代用语（换说修辞格）在言语交际中可以创造形象，使人产生各种联想与对比，使表现鲜明生动，增强言语的表现力，同时又可以抒发使用者的情感，体现出人物对事物或现象的评价。[5]王福祥在《现代俄语修辞学概论》中对换说修辞格的定义是用具有鲜明形象性的描写性短语来代替所要叙述的人或事，突出其最本质、最典型的特征。本文将以《现代俄语修辞学概论》以及《перифраза的认知阐述》中对换喻修辞格的介绍作为研究《叶甫盖尼·奥涅金》的理论依据。

（二）俄语换说修辞格的表达手段

我国学者周瑞敏指出：“大多数的换说都是经此词组以隐喻、换喻、提喻等修辞手法为建构基础，典型的结构有名词+形容词，名词+第二格名词，类似句子的组合，动词词组、述谓结构五种，从换说修辞格的受众广度来看，可以把换说分为共知的换说与独创的换说。”[8]其中《叶甫盖尼·奥涅金》多用作家独创的换说，作家借此来抒发自己的情感，多采用有表情色彩的词语来表达。

例1：

Друзья Людмилы и Руслана！

С героем моего романа

Без предисловий сей же час

Позвольту познакомь Вас.

这一小节开头使用了典型的作者独创的换说，Людмила и Руслан是普希金长篇童话叙事诗《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中的主人公，作者将他们写在《叶甫盖尼·奥涅金》中其实是在亲切地呼唤读者，这里鲁斯兰和柳德米拉的朋友们使用的是名词+第二格名词这一结构的换喻修辞格，代指的是新小说的读者们。

三、《叶甫盖尼·奥涅金》中的换说修辞分析

《叶甫盖尼·奥涅金》中应用了多处换说修辞格，从美学效果以及表达效果来说，主要分为对抒发作者观点起到的作用、对环境描写起到的作用、对塑造人物起到的作用三类，以下挑选典型的换说修辞格应用范例进行分析。

（一）换说修辞格抒发作者感情

《叶甫盖尼·奥涅金》的独特之处在于作者本人在作品中相对独立，他以朋友的身份叙述发生在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故事，这样的写作手法不仅提供了读者感兴趣的事件，作者又能够随时对主人公以及发生的事件进行评价，借助换说修辞格进行评价更能够表现出“我”独立于事件之外的位置，更能让读者感受到作者的态度。

例1：

Один среди своих владений，

Чтоб только время проводить.

Сперва задумал наш Евгений

Порядок новый учредить.

В своей шлуши мудрец пустынный.

在这一小节诗行里使用了作者独创的形容词+名词结构的换喻修辞格，用Мудрей пустынный悠闲地智者代指пустяник Онегин，嘲笑奥涅金终日无所事事的生活态度，这与塔季扬娜以及周围农民的生活方式大不相同，让读者明显地感觉到作者本人的讽刺意味，以及对奥涅金的不满、否定态度。

例2：

Пред ним окроваленный

Итрюфли，роскошь юных лет，

Французской кухни лучший цвет，

И Стразбурга пирог нетленный

Меж сыром лимбургскийм живым

И ананасом золотым.

这一小节描写的时奥涅金在饭店吃饭时尝尽山珍海味，应用的是作家独创的名词+第二个名词结构的换说修辞格，用换说修辞格роскошь юных лет，Французской кухни лучший цвет，颠倒了被修饰词трюфли的位置，表现了奥涅金吃饭时的光景。

例3：

Увидя в этом страшный вред，

Его расчетливый сосед，

Другой лукаво улыбнулся，

c4448badb1ca1735c7e4486d04f20c7c830775d0f600602d024beed6cd013528

И в голос все решили так，

Что он опаснейший чудак.

这一小节写的是奥涅金要发动土地改革，但只是刚遇到挫折就马上放弃的部分，这一小节用опаснейший чудак换喻，代指奥涅金，写出了改革失败的结局，从赞同到马上被敌视，而奥涅金不争辩，只是接受了这个转变的这一举动是非常让人唏嘘的。

例4：

Поклонник славы и свободы，

В волненьи бурных дум своих.

这是对连斯基早期的评价，应用的是名词+第二格名词组合的换说，代指的时连斯基的美好品行，赞扬了他有思想、有品质的良好品格，但是到后期，作者在描述连斯基时应用了许多形容词+名词组合的具有讽刺意味的换说修辞格，如певец унылый， поэт блаженный，полурусский сосед来批判连斯基的脱离现实、缺乏经验的理想主义。

例5：

Придёшь，ли，дева красоты，

Слезу пролить над ранней урной.

这是最开始作者对奥莉加的相对中立的、无太多感情色彩的评价，用名词+二格名词的组合代指魅力的奥莉加，但是到后期，在她受奥涅金撩拨、连斯基为此付出生命后，作者对奥莉加的态度急转直下，用кокетка， ветренный ребенок来代指奥莉加，可以感受到作者对奥莉加的

厌恶。

例6：

Ее голубка молодая

Ее напереница родная.

这是初见时作者对塔季扬娜的赞美，接连用两个名词+形容词结构对对换说修辞格，一下子让观众体会到塔季扬娜的可爱迷人，纵观全书，普希金对塔季扬娜的态度是唯一一个自始至终都非常喜爱的，作家用душа моя，мой идеал等多个换说修辞格，毫不吝啬对塔季扬娜的赞扬，对她品质、外貌、崇高道德品质的歌颂。

（二）换说修辞格描写环境

例1：

Он рощи полюбил густые

Уединение тишину.

И ночь и звезды， и луну

Луну-небесную лампу.

这一小节中作家用形容词+名词结构换说修辞格небесная лампа代指月亮луна，写月色浪漫、明亮又温暖，这是作者对浪漫主义表现手法和换说修辞格应用的生动写照，在作品的另一处写月色时，普希金同样是通过换说修辞格描写的，通过月亮之神戴安娜，写出了月色的静谧温柔。

例2：

Янтарь на трубках цырада

Форфор и бронза на столе

И， чуств изноженных отрада

Духи в граненом хрустале

这一小节诗用“镶着琥珀的烟斗”“陶瓷、铜器”“装香水的花瓶”几个意象描绘了奥涅金精致奢华的生活，但是作者把духи这一表达对象原本名称的词放在了换说修辞格чувств и изноженных отрада之后，赋予了全句讽刺幽默的效果，耐人寻味。

例3：

Улыбкой ясною природа，

Сквозь сон встречает утро года，

Синея блещут небеса.

Еще прозрачные， леса

Как будто пухом зеленеют，

Пчела за данью полевой.

这一小节写出了暖暖柔和的春光，蕴含着生机勃发的景象。

可以看出换说修辞格在作品中的应用能够起到抒发作者情感、塑造人物形象、对环境进行描写等作用，灵活恰当地应用换说修辞格能够吸引读者阅读兴趣并且与读者感同身受，甚至影响读者对情节、人物的评价与看法。

四、结语

俄语换说修辞格是通过描述性短语对所指内容进行重新指代的修辞格，换说修辞格主要的结构分为名词+形容词，名词+第二格名词，类似句子的组合，动词词组、述谓结构五种，在使用过程中要注重指代词和修辞格之间的联系。因换说修辞格极具表现力、渲染力的特性常被应用在文学领域，在文学作品中作家通过换说修辞格对表达作者思想情感、塑造人物形象、描绘环境等方面都有着重要作用，通过对文学作品换说修辞格进行研究，可以了解作者的思想动态，对把握作品主题和了解人物形象具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1]Грехнева Л.В.， Метонимические перифразы в литературе конца 18-начала 19 вв//Символ науки：международный научный журнал，2015，№12-1（61-63）.

[2]Ломоносов М.В.，М.В.Ломоносов полное собрание сочинений.Москва：Академии наук СССР，1952.

[3]Перестароннина И.Л.，Топинимические перифразы с компонеторм Белый//Гуманитарные исследования.История и филология，2022，№8-1（72-80）.

[4]李贺园.换喻视角下的汉语方言英译[D].安徽大学，2018.

[5]李茂.俄语代用语的主要特征及其分类[D].吉林大学，2007.

[6]杨衍松.换说及其修辞功能[J].外语研究，2003，（02）：9-12+4-80.

[7]王丽华.试述“多余人”奥涅金人物形象[J].芒种，2014，（17）：187-188.

[8]周瑞敏.перифраза的认知阐释[J].中国俄语教学，2009，28（03）：5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