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质感与涌动的情绪
2024-08-19黄云
【摘 要】 《金手指》是一部充满“港味”的电影,它通过华丽的质感和涌动的情绪,展现了中国香港电影的魅力。这部电影不仅仅是一部娱乐作品,更是一部艺术作品,它通过电影语言对人性和社会进行了深入的探索和表现,其叙述风格和情感表达都颇有深度。《金手指》具有鲜明的视觉表达风格,镜头设计和色彩渲染对20世纪中国香港都市影片进行有意复刻,为观众带来了一场感官冲击与享受;电影的叙事结构层层递进又含有暗线,引人深思。
【关键词】 《金手指》; 质感; 情绪; “港味”美学
一、“港味”美学的呈现与延续
(一)“港味”美学的探索
中国香港电影自诞生以来探索颇多,加之其生长地域具有复杂的历史文化背景,更凸显了港片独树一帜的美学风格,香港进而成为东亚电影的新枢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引领东亚电影的潮流。再加上香港特殊的历史,它很容易就促进东西方文化融合,而香港电影又是各类艺术形式中最能展现和传播中西不同文化的载体,于是香港本土电影呈现成为内蕴东方传统文化精神和外展西式拍摄技巧的“港味”影像。
19世纪末,香港电影人黎民伟就曾强调电影不仅具备娱乐价值和美学价值,而且是教化社会的工具。[1]20世纪三四十年代,大量电影人迁移南下到港澳台发展,为香港电影在创作和市场层面打下了基础,迎来了第一次兴盛。香港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历史文化使得香港电影成为当时中国电影人表达爱国情感的媒介。再加上国家内忧外患的时代背景,爱国和抗日成为当时香港电影的主流旋律。因此,香港历史的特殊性要求电影人主要关注社会背景,以复杂的社会现实为底色,创作出一系列具有强烈爱国主义精神的革命电影。此时的香港电影在特殊历史语境下萌发新芽,在横冲直撞中寻找到适合自己的风格。
20世纪八九十年代是香港电影发展的璀璨时代,当时的香港电影不仅在中国内地深受欢迎,在亚洲甚至全世界都闪耀着独特光芒,涌现了很多经典电影,如《警察故事》(成龙,1985)、《倩女幽魂》(程小东,1987)、《赌神》(王晶,1989)等。这些电影内容丰富、元素多样、无厘头,充满港片气息,它们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无数观众的目光,直至今日,这些经典之作仍在观众心中熠熠生辉。
1997年香港回归后,港片面临新的发展机遇。过去的香港商业电影借鉴好莱坞大片的模式和剧情,但商业电影是潮流之作,只能被观众记住一段时间。同时在香港回归后,港片受到内地电影的冲击,需要做出改变来适应中国内地电影市场,又要保留香港独特的风味和文化,因此,在这一时期,香港电影在徘徊中探索前进。不过随着2023年CEPA的签署,香港电影有了新的突破,香港驻京办主任郑伟源致辞指出,CEPA协议进一步鼓励香港与内地发展合拍模式,香港电影进入CEPA时代。[2]刘伟强、陈可辛、徐克等一批香港导演在寻找内地电影文化与香港电影美学的联系,以期产生更贴近大陆观众的作品,张婉婷等一批导演则是坚持香港电影独特的美学特征。
(二)香港电影中“港味”美学的铺展
“港味”美学的视觉效果带有一种高贵而绵密的独特质感。为了还原故事的真实感,香港电影注重场景、人物、道具等方面的拍摄。同时导演利用靓丽色彩营造独特的视觉效果,赋予香港电影鲜明的香港风格,产生“港味”美学。例如《花样年华》(王家卫,2000)讲述了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爱恨情仇,在镜头的运动下,色彩与人物、环境以及道具搭配恰到好处,为观众成功营造了经典的浪漫怀旧氛围。[3]
叙事技巧的先锋性和生活化也是“港味”美学的重要特征之一。香港电影善于运用悬疑、反转、铺陈等手法,镜头的使用也灵活多变,使电影不仅展现人物内心世界,还展现了特殊时期香港的社会历史。与此同时,跨文化的表现形式使香港电影衍生了独特的文化内涵。一方面,在20世纪80年代,香港电影产业经历了一次技术革命,从国外引进先进的电影设备及技术,积极参与国际市场的合作和互动,为跨文化表现提供了宝贵的资源;另一方面,香港的特殊历史背景和独特的地理位置,让其深受中国内地电影文化和西方电影文学的双重影响,在创作中,经常会混入一些移民文化与西方文化,导演将不同的文化元素拼接。“港味”美学展现了特殊环境下香港电影文化的多样性。
在主题方面,港片多关注对现实社会议题的讨论,“港味”美学注重个体生命的存在状况和情感状况,导演善于通过电影情节表达对社会现象的看法。“港味”美学将人文关怀和社会责任结合在一起,影片具有深厚的社会现实意义,港片让观众在欣赏电影的同时,感受到香港独特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状况。例如《秋天的童话》(张婉婷,1987)讲述了香港移民在国外居住的故事,描绘了移民生活的艰辛和漂泊,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却仍然融不进西方国家的主流社会。影片中还加入了粤语歌曲和香港地标性建筑,表达移民对家乡的思念之情,向观众展现了香港文化的独特风味。在《古惑仔》(刘伟强,1996)系列电影中,导演以出彩的叙事技巧和镜头语言,充分体现了香港特有的人文内涵。
(三)“港味”美学的变迁与创新
随着全球化席卷世界,电影市场的竞争愈发激烈,观众需求的变化也更迅速,香港电影人开始探索香港式美学的新路径。在北上融入内地的发展趋势中,现代香港电影通过多种形式的创新,逐渐与过去的“港味”告别,以更现代化的方式彰显香港美学,赢得更广阔市场和观众支持。在现在这个特殊的、繁杂的电影环境下,香港电影仍然要做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在保留港式独特韵味和人文关怀的同时,继续进行跨文化创新。这是香港电影重拾本身魅力的关键所在。
二、质感:视觉“景观”与铺陈式叙述
(一)华丽“景观”与香港欲望
电影《金手指》具有浓厚的“港味”美学色彩,尤其是视觉层面的精心布置让“港味”特质的媒介景观更为具体可感,给观众带来一场感官层面的淋漓尽致的享受。影片中的画面,无论是色彩运用,构图巧妙还是场景切换,都流露出港风影像的浓厚魅力。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巧妙地捕捉并呈现,使每一个镜头都如同一幅精美的画作。这种独特的视觉表现方式,不仅干脆利落地抓住观众目光,更能够引领他们深入探究影片的内涵与深层含义。媒介景观源于法国情景主义运动创始人居伊·德波(Guy Debord)所提出的景观社会理论,即通过媒介呈现给大众的宏大奇观或景象。德波对大众媒介影像在传播中表现出的“单一性”“影像替代性”等传播特性进行了大量深刻分析,并指出“大众传媒已经成为景观社会的原动力,是景观最为显著的表现”。由此,“媒介景观”成为景观社会或现实社会存在的普遍方式。[4]作为一种具有广泛传播性、商业性的媒介手段,电影能够将虚拟的景象转化为可以观看的物质存在,用电影制作多样视觉“景观”已经成为当代电影工作者的基础技能之一。“景观”这一概念将大众文化和视觉效果相结合,影像既具有欣赏性和艺术性,又表征着某种为人们所怀念或是讨论的文化现象。《金手指》所展现的视觉“景观”拥有华丽典雅的镜头质感,让观众在视觉体验上收获颇丰,另一方面,它的故事内核指向的20世纪末香港商业界风云,令观众魂牵梦萦,不自觉地回溯那个年代香港经济华丽外袍下的腐朽旧因。
在影片中,导演庄文强运用了大量的静态镜头、慢镜头和特写镜头,以及华丽的色彩和光影效果,营造出一种唯美、梦幻的氛围。同时,影片中的场景设计也极具特色,从繁华都市到荒凉乡村,从豪华舞厅到破旧贫民窟,每一个场景都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和情感色彩。[5]创作者以繁复的镜头重塑中国香港黄金时代的视觉“景观”,演员装束、空间设计、色彩渲染、镜头切换无一不设计精妙,处处彰显“港味”风采,这固然与导演本身便是出身香港电影界相关,他曾经以“狂欢”一词形容当时的香港,因此处在其中的人才最能够把握那个时空里的“景观”。
华丽繁荣的时代氛围抽象不可感,于是导演将这种时代氛围外化成金碧辉煌的可视美学,给观众带来极大的视觉冲击。《金手指》在调色上苦下工夫,用色调讲故事。“白天的场景调色是偏红的,我们想做出一种乐观、欣欣向荣的感觉,”影片的主色调——金色则有很多种,“除了闪闪发光的金色,我们还大量使用玫瑰金、哑光的金色等。这些金色没那么抢眼,是有点阴影的,制造一种狂欢之中蕴藏危机的感觉”[6]。与白色等容易让人沉静的淡色系相比,不论是金色还是红色,都是具有鲜明特征的暖色系色彩,这种类型的颜色适合抓人眼球,引导观看者进入一个充满幻想的、欲望纷杂的、更迭快速的世界。片中,程一言斥巨资收购整栋金山大厦,由此“一战封神”。金山大厦的原型——位于香港金钟的美国银行中心,只是一栋普通的白色高楼,影片则将其处理成一栋拥有金色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成为程一言乃至那个时代整个香港的欲望象征。炫目色彩隐喻欲望,欲望又通过各种具象符号(建筑、美金、黄金、女人)得到加强。影片开场,刘启源带着百余名审计人员进入程一言公司,金碧辉煌的公司大堂、蜿蜒曲折的走道、金黄色的巨型吊灯与镜面墙壁的光辉相互折射,无一不透露出纸醉金迷的“港味”美学风格。这栋位于香港黄金地段的大楼在镜头里以金色为主调,映照着程一言的暴富之路。世家公子们集体商议入局操盘股市那场戏中,争论不休时,程一言命手下将整箱整箱的美金倾倒在会议桌上,那种满屏钞票直接涌向镜头的冲击力,让人瞠目结舌。其中最直接的符号是金子和钱,片中的黄金与美元,甚至狂飙的股票指数奇观,都吸引了片中人和观众的注意力,让人在紧张的氛围中血脉偾张。其它布景和服饰也非常讲究,程一言等人都以做工精细的套装亮相,一副意气风发的派头。导演庄文强认为,经济好的时候,做衣服的人都比较大胆,因为总有负担得起的人来买这些夸张的衣服。时代的快车推动人们激情满满地向前行进,一刻不敢停歇,繁荣向上的经济势头和充满欲望的大众面貌一起构成“港味”景观。
尽管《金手指》已经足够“浮夸”,但庄文强说,当年的故事比影片更夸张:“有一件事是我在技术上没能做到的。当时的香港是一个充满霓虹灯的地方,夜晚亮到让人不敢相信。很可惜,这次在影片中没能还原那种缤纷的色彩。”[7]但不可否认,《金手指》已经通过色彩设计、场景搭建、人物服饰、演员表演等多方面尽可能地复刻了浓重的“港味”视觉景观。
(二)铺陈式叙述与沉浸式体验
银幕上那些对观众而言未展开描述的事件里所包含的必须被观众了解的事实,需要用铺陈的方法来表现。这些事实可能是在过去发生的、在故事的动作开始之前发生的,它们可能是感受、欲望、缺点或人物的期待,还可能是某种特定情境,帮助创造故事前提的“世界观”。铺陈常常在揭示冲突时更加有效,这也是较为广泛使用的一种表现方法。《金手指》的叙事结构,就像是一张精心设计的迷宫图,每一步都隐藏着奥秘与惊喜。庄文强通过错综复杂的情节安排,让观众在追寻故事线索的过程中,体验到独特的观影快感。这种快感来源于对未知的探索,对解答的渴望,以及对结局的期待。先抛出看似关联甚密的镜头组合,然后通过细节对其进行连接,最后获得答案。这恰是铺陈式叙述的奥妙所在。该片在叙述结构层面的层层包裹也正是“港味”美学的一种体现。
电影最开始一幕,是廉政公署和警察的冲突,廉政公署的人员用英国人的枪威胁闹事警察,最终以不予追究警察之前的贿赂罪结束。这一幕看似和影片主线没有任何关系,但实际上是导演为后续情节设置的前景铺陈。这一幕不仅暗示了廉政公署背后的操控者是英国人,还表明当时的中国香港正处于受殖民统治的混乱无序状态中。此外,公署不追究之前的贿赂,表明该片中的廉政公署根本不是单纯为了正义和法律而设立,是权力斗争的工具。这种铺陈式叙述手法隐晦地展露了回归前香港资本主义制度的局限性——立法、行政、司法由不同机关掌握,作为廉政公署的行政单位和作为司法单位的法院都是由英国人控制,程一言轻判是法院和廉政公署两个单位共同调查执行的结果。
刘启源和程一言在医院见面,程一言提出贿赂刘启源,刘启源当时表现出动摇、恐惧、试探、质疑等多种情绪。二人对视,是导演给观众的第一个提示,刘启源好似是在反诈,实际上,在这个时候两大主人公确认了眼神,合作正式开始。
程一言单独被带到审讯室,影片进入高潮阶段,他全程沉默拒绝认罪,特写镜头下的主人公看似沉稳实则内心波涛汹涌,此时,嘉文、桥哥、松爷、炒股天才等关键证人在这期间全部放出然后被害。从结果倒推可知,主人公在审讯室内短暂的死寂是对后续情节的铺陈——密闭空间内的沉默和外部空间里关键证人的接连死亡形成反差,给观众以谜底揭晓后的震撼。幸存者桥哥的儿子出来之后说要吃鱼,镜头对准的不是鱼,而是被烧得黑乎乎的肉,这种矛盾情节引起观众注意,而后反转,桥哥儿子吃完连吐带哭,替程一言顶下所有重罪,前述铺陈在这一目的达成后形成逻辑闭环。将信息在一场有冲突的戏里表达出来,这样可以用人物行动暗示真相——菜单是让他顶罪的威胁。这些信息从几个人物之间的冲突中表露,导演没有直说桥哥儿子是如何被威胁的,却巧妙地通过镜头语言的铺陈式叙述向观众透露隐情。
最后在德国引渡的那位证人,唯一作用就是关键时刻出来结案。导演用这段铺陈式叙述把观众带入故事,将过去的人物、人物关系以及银幕背后的情境完全铺展开来。这个证人认罪的时间非常特殊,在香港回归前一年,这个细节和香港当时的回归背景结合颇有深意——这个时候司法行政还是英国人控制,因为不能够确定回归之后司法机关行政机关是否会全数换血,中国政府接管这个案件可能会有更多不确定因素,因此匆匆认罪,以最小的代价给主人公的金融犯罪画上句号。
导演通过对故事情节的深入挖掘,用铺陈的叙事手法,适当给予观众简单的提示、微小秘密、难题和矛盾情节,促使观众主动收集银幕事件的背景信息,进而参与到故事中,将观众带入一个充满悬念和惊奇的世界。铺陈式叙述以独特方式展现“港味”美学让人着迷的地方。
三、情绪表达:深刻且严肃的表意
(一)意象表征社会时代更迭
《金手指》通过一些象征性元素以小见大,表达对转折时期的香港社会现象和问题的看法,将深刻且严肃的表意与“港味”美学融合,展示那个时代的华丽与混乱。涌动的情绪包裹严肃的表意,人物个体的波折人生和社会的转折变革相结合,这向来是“港味”电影所擅长的表达方式。
在影片第一个场景中,作为新时期廉政公署的代表人物,刘启源的出现平息了现场风波,观众也看到了新旧时代的反差。除了刘启源,英国政府也完成了以“墙上的枪”为标志的亮相——英国制造的枪支暂时平息了现场的骚乱,但却是虚张声势的,表明英国政府无力真正平息香港的混乱局势,只能做表面文章。而刘启源代表的廉政公署,代表着中国香港人民自己的权力,实际上具有“自治”的含义,象征着香港与内地联手后的新时代。这一场景的现实意义较为具体:英国政府本身就涉及贪污贿赂,而英国总司令手下的四名侦探则是警匪家族的存在。受殖民统治的香港所谓的和平,只是四位探员操控的结果,只存在于破案率的虚假数字中。与电影相对应的是熙熙攘攘的“经济繁荣”的表面,它掩盖了扭曲的物欲和失控的邪恶本质。前奏发生在新旧时代即将转换的节点,这一场景成为那个时代中国香港的浓缩再现。刘启源所表征的新时代虽然表面上还没有发挥作用,但实际上已经展现出更为根本的意义。
影片最后有一个比较大胆的表达,即程一言也顺着时代发展而认罪。这具有丰富的含义。他的认罪仍然发生在英国政府时期,因此适用旧法律,他被判处更为宽大的三年刑期,一旦回归,刑期将更加严厉。在最后的字幕中,观众也看到小股民获赔失败的结局,获利的只有程一言的上层债权人,包括那些海外的“国家队”。显然,刘启源等人的努力只是一场不完美的胜利,他们的继任者有必要继续努力,真正改变香港社会的内在本质。从以刘启源为标志的新时代开始,使结局成为一个阶段性的成就。英国政府已经不复存在,但香港仍然需要继续发展,真正改变它,需要每一代人的努力。这也是影片不断追求的深层次表现——刘启源继续向1997年迈进,但最终只能创造一个非最终的结果,等待后代继承他孜孜不倦的精神。
(二)艺术改编的夸张和真实原型的残酷
事实上,从这部电影对现实事件的改编开始,对现实的强烈指向性就已经较为明显了。“贾宁谋杀案”的主犯陈松,作为程一言的原型,1972年来到香港,通过买卖房产和收购公司,在短短几年内以70亿港元成立了贾宁集团。神话的背后是近100亿港元的债务,利用空壳公司安排员工担任董事,贿赂裕民金融高管,在没有足够抵押品、没有适当程序的情况下获得60多亿港元的贷款,最终不可收拾。这类事件发生在现实中的香港,它在社会上的曝光度已然较强,而电影对于现实黑暗和金融市场混乱秩序再次进行放大。当然,娱乐和夸张都只是艺术表达手段,却能够更直观地强化客观现实存在,最终将炫目的华丽质感收束于一点,即冷静客观的现实主义风格。
这部电影在浮华和现实间提供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方面,它引入了很多喜剧元素,例如当程一言听到一个关于黑老大过去的场景,伴随着生动的音乐和定格漫画风格的配色,欢快的节奏呼之欲出,黑老大戴绿帽子挨打的情节也与影片整体基调相得益彰,残忍黑暗的时代得以调和。此外,电影往往呈现出熙熙攘攘、纷繁复杂的艺术风格,全景镜头呈现出奢华的场景,老香港的外景往往保持着类似强烈阳光的金色灯光,华丽氛围同样削弱了现实的残酷,却依旧让观众感受到此中隐藏的细碎真相,赏心悦目却总是令人心悸。轻浮的场景与同样轻浮的大人物相结合,熙熙攘攘的环境与深陷物欲的人物相匹配,社会呈现出一种不可持续的虚无。人物在轻浮中表现出不当的膨胀,生活似乎变成了只有娱乐。这种娱乐性和夸张性恰恰是香港金融市场的特征,暗示必然会导致破坏性的“回调”在日益升级的通货膨胀和铺张浪费中的最终显现。
有观点说《金手指》的收尾太仓促,但这正是影片的高明之处。[8]在这个资本游戏的世界里,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于迅猛。如同庄文强和梁朝伟再次重逢那个黄金时代一样,一切都充满了感慨和反思。而这样的收尾,正是为了让观众感受到那种强烈的对比和冲击,也展示了微妙的杂糅与借此的表意能力。“散户并未获赔,只有获赔的债权大户与轻判的程一言得利”的结局,符合美国电影中金融题材的收场惯例,创作者往往以此来强调只有平民受害、大资本永远胜利的资本主义世界真理,批判整个社会系统,突出这种弊端系统的不可逆性。
结语
《金手指》不仅是一部商业片,也是一部具有启发性的电影。它以充满特色的“港味”美学表征回归前的香港金融市场,以瑰丽质感镀造严肃表意,给观众以艺术体验和现实教育。颇具“港味”美感的影像,在抽丝剥茧的铺陈式叙述中凝结为视觉“景观”,其中处处展现港人对受殖民统治时期的香港记忆,在这份记忆中,狂欢的是国内外的上层权贵与资本,而普通百姓的命运则堕入谷底。观众在影片中看到金钱、权力和欲望对人性的考验,也开启对香港当下及未来发展的思考:香港的未来在哪里?香港的出路在哪里?可以说,这部电影以影像推动了对社会议题的讨论,凸显了电影认识社会的作用。
【作者简介】 黄 云,男,广西北流人,广西艺术学院设计学院讲师。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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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赵卫防.“港味”美学及当下影响[ J ].当代电影,2010(11):30-32.
[4]胡翼青,吴欣慰.“奇观”之于“景观”:论凯尔纳对德波的跨文化解读[ J ].新闻与传播研究,20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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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胡广欣.电影《金手指》解说[ J ].音越影视,2024:65-67.
[7]邵梓恒.《金手指》的金色是有阴影的[N].羊城晚报,2024-01-19(A10).
[8]墨道尔.当港片放下骄傲,便打破刻板印象[EB/OL].(2023-12-30)[2024-04-02].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56515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