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书穿衣
2024-07-22周恒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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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理由:给书籍披一件外衣,将时光里的故事轻轻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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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衣是有生命的,或热闹或平淡,或繁华或璞真。一卷在手,时光都变美了。
一日,我在书店闲逛,发现竟然有制作精良的书衣,不禁浮想联翩那些关于书衣的前世今生。
书衣者,书皮之雅称也。据资料记载,至少在汉代就有了书衣。《说文解字》写道:“帙,书衣也。”唐代诗人皎然在《答苏州韦应物郎中》中写道:“书衣流埃积,砚石驳藓生。”
儿时开学最开心的事是领新书,第一要紧的事是给新书穿书衣。包书是个技术活,按照书的大小裁报纸,对折,再在上下两端各剪一个倒三角,将书放在中间,沿书的“身形”摁出弧线,翻开书的封面卷入报纸,拉紧,书脊抵住弧线,再翻开封底卷入报纸。低年级的时候,母亲为我包书,如果哪里有褶皱,不妥帖,我会不满意,让母亲返工重做。包好一个书衣,我会轻轻地舒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个大工程。
云南作家王焱讲学生时代的“书衣往事”,引起我的共情:所谓的“衣服”不过是给书以外衣,不至于裸露于世人,保持最初的“白”。读书的时候,妈妈总是带回很多牛皮纸给我们姐妹俩包书,土黄色的纸似乎真有牛皮的厚度,“拍不扁、压不弯、打不碎、折不断”,坚韧、坚定而执着地守护着书的干净和尊严。最后,我在书的正面写上书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再将书轻卷,在书右侧写上自己的名字。有的书被保护得很好,直到我毕业了,它们都还像是没有被打开过的一样。
做书衣之乐,乐在安定心神。作家孙犁应该算是一个“书衣控”了。孙犁一生爱书、藏书、惜书,每有中意的书必购入,并用牛皮纸等包裹好。而当时若有见解或所感,孙犁便在书衣上简要记下,形成短小的题跋或日记。20世纪60年代末到90年代初,他写下五百五十余篇这样的文字,少则十余字,多则二三百字,记下书里书外与社会人生,自曰“书衣文录”,创造了一种独特的日记式书话。其中,有书的来龙去脉,读书心得;有思想情绪,生活状况;也有旧人时事,世态人情。
孙犁是鲁迅的“铁粉”,有很长时间,他是按照鲁迅先生日记中所列的书账买书的。而鲁迅也是一个书衣迷,非常爱护书籍。手头常用的书,不论怎么忙,他总要先包好书面。书面,也就是书衣。他喜欢赠书给人,也常是包好书面后再赠。有一次,茅盾带着刚刚出版的《子夜》去鲁迅家,鲁迅请茅盾参观了他专门收藏作者赠书的书柜,许多书都被精心包上了书皮。凡是亲身受过鲁迅赠书的人,都对他包的书衣留有深刻的记忆,作家川岛(原名章廷mJAsGIq1uyyPWjQXwhBtXTW7+Y5xHdt3/nEI39qSDGM=谦)曾说:“鲁迅先生每次给我们书时,总是用报纸或别的包书纸包得整整齐齐,棱棱角角的。”
前不久,我看到学者刘运峰先生编著的《鲁迅书衣录》的宣传图片,非常喜欢。透过这些书衣,人们可以看到一个多维的、立体的鲁迅,他的业绩与影响超过了同时代所有的人。透过这些书衣,我们可以接近一个伟大的、不朽的灵魂。
有文友在朋友圈炫技:用刺绣做书衣,真是爱书到了极致。她用诗一样的文字描述对书和书衣的热爱:书衣是有生命的,或热闹或平淡,或繁华或璞真。一卷在手,时光都变美了。
时代发展了,书衣也在变化。手工的书衣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商家自然会在特别的时段推出更精美的书衣。一件件书衣做得不但考究美丽,而且用心用情。一个做书衣的商家推荐语写得很妙,直抵人心:给你可爱的书本增加一点保护,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在阅读书籍时,抚摸着质感很好的书衣,翻页都变得很有仪式感,连阅读也变成很有趣的事情。
学者宁成春在他编辑的《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书衣500帧》前言里写道:“抚摸着几十年前质朴的书衣,我的心情复杂微妙,其中许多20世纪30年代、40年代的书衣,如今虽然显得衰老而古旧,但仍气度不凡。不同时代的书衣,反映着不同时代设计师的精神风貌和文化素养。可见,书衣也是有生命的。”
每一件书衣,都藏着一个故事。我早就找不到学生时代的课本了,但是书衣上母亲的爱和温暖还在心头氤氲。
(来源:《知识窗》2024年3月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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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出版社出版的《鲁迅书衣录》由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刘运峰编著,该书按鲁迅出版书籍的类别分为著作、翻译、辑校、艺术、序跋、汇编、手稿七辑,并以图录形式将这些书籍的书衣呈现在读者眼前,每帧书衣还配有五百字左右的书话,对书的内容、出版背景等进行简要介绍,图文并茂,生动详实。透过《鲁迅书衣录》,我们不仅能够尽览一个多世纪以来鲁迅著译出版的全景,更能感受到鲁迅在不同时期呈现出的独特精神气质与深刻思想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