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非遗女书文化的绘本创作研究

2024-06-28王钰涵

大观 2024年5期

王钰涵

摘要：女书是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从女书本体与文化角度出发，分析非遗女书的文化价值与内涵，围绕非遗女书在当代社会的价值，将非遗女书的精神内核和文化价值与大众喜爱的以图像叙述为主的绘本相结合，追寻女书本体的多样化、意象化表达。将女书本体作为绘本文本，分析非遗女书文化的本质，为非遗女书文化的传播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关键词：女书；绘本；女书文化；意象化；多样化；非遗；非遗传播

女书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其传承主体女书由古代女子所造所用，是汉字变异的一种形态。《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规定，非遗是指各族人民世代相传并视为其文化遗产组成部分的各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以及与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相关的实物和场所。非遗女书是中国湖南省江永县潇水流域的农家女的专用文字，在内容方面为女性之间对自我和姐妹生活的叙述，大多是诉苦的悲歌。在形方面，女书字符为斜体，呈“多”字形，是汉字的一种变异形态。基本用字有四五百个，可以完整地记录当地汉语方言土话。女书文化有着多种内涵，以绘本的形式加以意象化，能够表达出女书的本质。

一、非遗女书的文化特质

（一）懵懂的自我与反叛的萌芽

在古代，封建文化使女性的思想精神长期压抑，得不到释放。女性无法抵抗传统礼教对女性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夫为妻纲的规训。女性地位低下，出嫁前经常在屋中做女红，被称为“楼上女”。从地图上看江永县地理位置偏僻，经济较为落后。女书的出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旧时代女性被禁止学习文字，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渗透进当时社会的方方面面。女性思想和故事被忽略，自身的反叛思想与封建文化对撞，伴随而来的是对自我意识的封闭与压抑，在写作时下意识地规避与社会主流文化悖的内容。但是，“荷花钵上遥，双池会龙路，九天女下凡”等颇具浪漫色彩的描述，表明在某种意义上她们开辟了自己的天地，也记录了当时女性宝贵的精神世界。

（二）天光

“男人有男字（汉字）、男书、男文，他们是君子。我们有女字、女书、女文，我们是君子女。”在古代封建传统礼教的教化下，她们被排斥在政治、经济、社交以外。女书这种使用范围仅在江永村落中的妇女语言，是她们相似的地位、命运、情感、追求下的产物。她们写女书唱女书诉苦歌，姐妹之间互相慰藉，在自己的精神王国中抒发苦闷的情绪。女书有着当时女性对自由对人生命运的表达，代表了当时女性的文化。女书文化整体是极具悲情色彩的，但女书的书写又是对悲剧命运的一种消解。赵丽明教授说：“她们用自己的文字倾诉、慰藉，唱出悲苦、互相赞美，构建一个美丽多彩的精神乐园。”

二、非遗女书及其现状

根据现有研究发现，非遗女书存在着“失活”“失散”“失真”“失语”等四大典型问题。女书的“失活”是女书传承的现状堪忧，女书本是江永当地仅为女性所写所唱的语言，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与女性的解放和地位的提升，新女性开始走出闺阁，进入新式学堂学习语言，被压抑的心理和文化趋同得以释放，女性对女书的需求被现代社会所消解，女书渐渐淡出女性的视野。女书的“失真”主要是因部分学者撰假女书和造假女书文字，导致女书文本鱼龙混杂难以辨别，女书的权威性遭到质疑，破坏了非遗女书的传播路径。而又因为不追寻女书的独特发音，将女书读音与江永当地方言混为一谈，导致乱象的发生。女书的“失散”与女书本身的地理封闭性和社群封闭性有着极大的关联。女书有着“人死书焚”的传统，所以女书能流传下来的文本少之又少。女书的“失语”与当地并未对非遗女书提起更大的重视有关，而同样作为非遗文字的甲骨文，受到了河南省乃至国家的大力扶持，女书在这方面极为欠缺。

除此之外，非遗女书的传承也有良好的一面。女书文献的保护中，江永女书生态博物馆收集整理了80余件原始女书档案，100余件女书实物如服饰、纺车、女红等，录制了与女书相关的歌曲1 000首。江永当地也开始开办女书学堂，培养了一批新的女书传人，为后续女书的继承夯实了根基。学术界也掀起了一波有关女书的研究工作，有很多学者为女书著书、撰写学术论文。而在现当代年轻人中，非遗女书也广受重视。在抖音小红书等年轻群体居多的平台上有着一批数量可观的女书字形文创衍生品等的创作者。

市场主体对于女书文化的开发更多是注重外观造型的设计，反而追溯女书本身的故事与绘本少之又少，除女书字典与专著外，几乎为零。绘本是运用图像语言去再现一个故事。对于女书本身的性质和现状而言，绘本创作有着较大的挑战。女书本身的地域封闭性导致文本选择受限较大，再加上女书研究良莠不齐，起源不明与难以理解，让女书绘本创作变得十分困难。

三、非遗女书绘本创作方式与意象化传达

时至今日，非物质文化遗产备受重视。女书作为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今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今女书的发展变得多元化，各种媒介创作被运用于女书的设计美学中，而绘本正是一个很好的非遗宣传传播媒介。绘本起源于19世纪后半叶的欧美，英文名为“Picture Book”图画书，而绘本这一名称则是由日本名称翻译而来。绘本是一种文学与美学相融合的少年读物。而科普类绘本作为一种浅显易懂、老幼皆宜的传播模式，非常适用于对非遗女书的宣传，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科普绘本作为绘本的一种，顾名思义，巧妙地将科学、艺术和想象结合，用生动形象的表达方式传达科学知识，既生动又富有深刻的科学内涵。在非遗文化宣传方面，科普性绘本是一种较好的选择。但由于科普性绘本对于科学严谨的追求，往往会增加与事物本身相关联的描述性文字，对事物的起源、发展等描述都有较为严苛的要求。而针对女书的现状，对女书的起源的准确描述与绘本题材的选取一直是较大的难题。女书由于文本的缺失和无法明确起源时间与具体的事件，与科普性绘本的形式兼容性较差。因此在女书绘本的呈现形式上，从女书文本的主体出发，在选用女书文本的基础上加入对女书文本艺术性的表达，注重插图在绘本中的主要地位，运用大量的比喻和意象的画面来表达女书本体之美，同时在文本页中加入女书所在的江永瑶族常用的传统民族纹样。在科普性绘本与传统绘本模式表达中作出取舍、融合，使绘本更加贴近女书本身，也能使大众从本源了解非遗女书。

（一）非遗女书绘本创作方式

1.女书文献的整理与文本提取

女书的类型大致分为四种：婚嫁三朝书、自传、歌堂和结拜书。这四种题材对于女书而言重要程度不分先后。在文献整理和选取中，偏向于对结拜书的意象化表达。在江永当地女性文化中，有结老同的习俗。老同即为当地心意相通的女子互称姐妹、彼此照顾、互传女书。结老同没有年龄限制，也可以没有血缘关系，结拜后便通过折扇、女红等形式以女书来往。女书的创作让姐妹之间相互交流、相互理解、相互安慰。选用《写书坐文到，九天女下凡》作为绘本的文本，该篇描述了姑娘们结老同的场面，夸张、浪漫地用花、鸟、树等大自然的意象来表现当时的美好场面。选用女书结拜书作为文本是为了展现女书本身的特殊性和女书中宝贵的女性友谊的高光。将整个女书段落分为八大段，每一页的两面分别为女书传统文字与传统纹样结合、女书文字的意象化表达图像，再使用绘本的现代性画面与叙述表达形式，对女书作出别样的诠释。

2.江永当地和瑶族的元素提取

瑶族作为江永的少数民族，自然与女书有着密切的联系。在提取瑶族的元素方面，注重对瑶族元素中颜色的提取。在服饰方面，瑶族服饰丰富多彩。瑶族女性擅长刺绣，喜爱在衣襟、袖口、裤脚、镶边绣上精美的图案，颜色大多为红、绿、黄、黑、白五种颜色。反面绣则构成三角形、齿形等，再相互结合成为一个完整的图案。图案题材多为象征男女、飞禽走兽与花鸟植物，种类多样，精美夺目。将瑶族服饰中体现的物象元素与文中不断出现的花、鸟、鸳鸯、灯火等结合，运用瑶族的几何纹花边元素、挑花图案和千家峒围兜，摒弃传统花纹如牡丹、莲花、石榴、蝴蝶等内容，加入瑶族头帕纹样中的概括元素重构八角花纹。提取女红刺绣中对女书字体装饰的纹样设计，与当地的瑶族服饰元素结合，提取江永当地和瑶族文化的颜色特点，创作出更加贴切于女书文本含义及其形式的插图。

（二）女书绘本图像的意象化传达

在绘本的图像叙事表达中，文字于图像而言是不可或缺的。绘本中单一的画面并不能完全构成图像的连贯性与叙事性，而连续性的图像串联要靠“说”来表达。语言文字的串联可以使画面更具有连续性和叙述性。女书与其他文本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文本本身特殊性的完整表达，展示出作为女书本身及其内涵的完整性。女书绘本图像叙事的难点也体现于此处。因此，女书绘本创作无法剔除对字体本身造型的呈现及内涵的传达，使用现代性的图像叙事风格加以女书本身的造型是绘本呈现的一条良好路径。在对女书本身造型进行呈现的过程中，可以借鉴女书的传统载体的表达方式女红的形制。女书女红中凤鸟形象反复出现，体现着先民凤鸟崇拜的遗存。对这些纹样进行提取解析，再结合对文本的理解，打破、重构纹样再进行装饰。而对于图像叙事中的图的表达，女书本身难以阅读理解，女书文本的叙述风格也具有间接性抽象性等特点。如果文学文本非常具象、具体，那么留给画者的创作空间就会较小，反之如果文本较为抽象，那么留给画者的创作空间也就较大也较难。而对于女书文字的难以理解和其中蕴含的独特含义，提取出一个具有代表性的符号更能体现女书的内涵。因此，在绘本的图像创作中，要注重对文本内容中物象的刻画，以凸显整体的意象。女书体现的是女性的故事，比起背后悲惨经历的沉重，女书本身在艺术的表达上削弱了悲痛情绪：以物比喻，更加浪漫绚丽。无论是字体的飘逸还是传统纹样题材，都体现了女书对悲苦情绪的排解，在图画页中用蝴蝶、花与飞鸟来隐喻女性和她们的故事，让人想到与女性与世界所产生的自然联系。在文本页中用纹样突出秩序与形制，体现女红这一女书的传统媒介。具体且能代表女书语言表现的材料再造所形成的外在形象，是通过绘本还原女书形制与内涵的关键。“意象”一词非常具有东方气度，往往伴随着“气韵”“意境”等词汇一起出现，同时也是中国美学文化中的一个命题，在中国的诗词歌赋中常常出现，是一种将事物客观性的把控投射进主观性思考的产物。在女书绘本插图作画时，表意是表达姐妹们在悲剧人生中相互慰藉，用传统瑶族的刺绣形制和飞鸟等意象，让人与画之间相互勾连、延展、拓宽。绘本的意象化传达与女书的文本有着紧密的联系，在表达中呈现一致性。女书的文本是意象化的表达，非常符合现如今人们的审美趣味。文字是有重量的，女书文本呈现出女书和背后故事的完整性，而画面的设计中加入飞鸟、蝴蝶、鸳鸯等元素，则是女书绘本中插图对文字意象的体现。意象化的表达往往能传达出女书中的“灵魂”和文化，从书面语言到图像化的转化，体现出女书文化的魅力。

综上所述，从非遗女书文化现状和其绘本创作困境出发，根据女书背后的文化内涵和女书字体本身，结合江永当地文化及其少数民族瑶族的传统纹样元素，将抽象化的女书文本进行意象化传达，创作出以女书为本位的、真正意义上回归女书本体的高质量绘本。当前非遗文化面临着种种困境，希望通过非遗女书绘本创作项目，为非遗文化的继承和发展提供一个新的可行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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