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现实生发、内涵特质及功能指向
2024-06-20何沙沙
何沙沙
摘 要:话语建构是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权提升的基本前提。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出场和演进,既关系到话语赓续性表达的理论生成逻辑、话语历时性表达的历史生成逻辑,又指涉话语世界性表达的现实生成逻辑。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建构既要从话语主体、叙事基础、逻辑主线、价值内核等层面准确把握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基本内涵,又要从话语表达、话语自信、价值指向、道义担当、实践旨趣等方面彰显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内在特质。建构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需利用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阐释功能、整合功能、标识功能、导向功能,全方位描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发展图景,凝聚多元主体力量,不断增强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在国际社会的话语权和话语效力。
关键词: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全球治理;话语权
中图分类号:D8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24)06-0060-07
话语作为一种“具有真实涵义的言语交际的单位”[1],通过有机结合语言和言语,实现在特定社会情境下的言语交际。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是一种以自身发展引领人类进步的国家叙事和时代表达,它以融汇全人类共同智慧和各国人民共同利益为初衷,是新的历史时期中国直面全球性发展困境和生存危机中的一次国家意识表达。诚然,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中国话语”要想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发展成为“世界话语”,还需充分考量如何在各类文化背景、多元话语体系以及多维思想范式之中寻求相对稳定的话语共识,不断构筑国际社会共享的文化理念,进而成为引领全球秩序变革的制度、规则和体系的共有话语。为此,立足中国话语的文化特征,系统全面地理解和阐释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显得极为必要。
一、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出场及其演进
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出场及其演进,有其一定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和现实逻辑。从赓续性表达来看,它来自于古今中外的“共同体”思想和马克思的唯物史观;从历时性表达来看,它是对新中国成立以来和平外交政策的继承与发展;从世界性表达来看,它是调节自我张力和应对外在压力的有机统一。
(一)赓续性表达: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生成的理论逻辑
1.古今中外的“共同体”思想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供给理论养分。自古以来,人们对生存困境的集体追问和审思是“共同体”思想得以产生的前提。1887年,德国社会学家斐迪南·滕尼斯在其《共同体与社会》中对共同体思想进行了系统性论述。在滕尼斯看来,共同体的形成绝非简单的群类聚集,其中包含着血缘、地缘和精神三类共同体形式。与精神共同体相似的是,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一种整体性思维也破除了基本地域和血缘限制,通过探寻人们的共通性来合理把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共同体”本身所内蕴的“理想主义”尝试与西方国际关系中的“现实主义”相交融,促使一整套新式的国际关系研究范式逐渐成型。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历来就蕴含着浓厚的共同体思想。从“协和万邦”到“天下为公”“大同”世界,从“和而不同”到“礼之用,和为贵”,都凸显了中国人对自身、人与种群以及人与自然相依共存的理性思考。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受到东西方政治哲学中“共同体”思想浸润,逐渐发展为提振全球合作信心的重要理念,并冲破东西方文化壁垒,以更高层次的“合作共赢”和“互通有无”构筑更为广泛的理念、思维、价值和文化认同。
2.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指明理论方向。在黑格尔的市民社会概念中,资本主义引以为豪的世界体系来自于那种充斥着等级结构的市民社会,并在由资本运转所构成的资本逻辑宰制下逐渐构筑为一种“虚假的”共同体形态。对于黑格尔提出的共同体思想,马克思从“市民社会”入手对其进行了彻底批判,并认为“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共同体”[2],那些以剥削为目的和以等级划分为依据的共同体都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共同体。
在国际分工和全球化程度不断加深的时代背景下,所有地域和民族的生产与消费都被打上世界历史的标签,世界的加速流动、融合让原本的“小国寡民”不复存在,新的问题和挑战共同摆在全人类面前。从某种程度上讲,人类共同体的演进涵盖着人类历史的整体演进,充分体现了马克思唯物史观对这一现象的科学判断与合理把握。尽管共同体从“狭隘的共同体”走向“真正的共同体”离不开生产力的推动作用,但是不能忽视的是“真正的共同体”的生成也是一种基本的历时过程,同时还会在整个形成过程中呈现出不同的共同体形态,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真正的共同体”在21世纪的形态呈现。现阶段或许还没有达到实现“真正的共同体”的物质条件,但人类命运共同体所彰显的话语意蕴和价值内核却与“真正的共同体”在发展逻辑和理论指向上具有一致性。
(二)历时性表达: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生成的历史逻辑
1.“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是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生成基础。自朝鲜战争结束后,如何应对国内外局势成为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首要任务,面对当时的世界大势,如何对内稳定谋发展、对外和平求合作成为当务之急。出于现实需求,中印两国于1954年签订了《中印关于中国西藏地方和印度之间的通商和交通协定》,“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第一次以整体的国际关系指导原则被写入国际条约。直到今天,“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仍是中国推动构建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的首要原则。人类命运共同体从中汲取了话语生成的基本原则,同时对这一原则进行了创新发展。除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中的一部分基本理念以外,“和平共处”已发展为当今时代的“对话而不对抗”“结伴而不结盟”,“平等互利”演变为“合作共赢”等理念,这些都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生成的基础。
2.“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是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时代判断。“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是改革开放后由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第二代领导集体在纵观世界大势后作出的科学判断。中国的外交政策也开始由最初的“世界革命的支持者”向“为国内发展构筑更加稳定国际环境”过渡。最大限度地争取和平,充分利用相对稳定时期大力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成为这一时期的外交主旋律。受其影响,中国整体发展和外交环境开始呈现有机交汇状态,中国与世界共依共存的共同体形态显现雏形。在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下,中国不仅关注自身发展,还开始主动承担大国责任与义务,为推动世界和平与发展贡献重要力量。这种以和平与发展为主旨的“时代主题观”在当今时代的呈现构成了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
3.“新型国际秩序观”是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当代坚守。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邓小平通过科学判断时代主题,提出构建全新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的构想。在此基础上,中国开始大力推进“新型国际秩序观”并始终以“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为构建依据。随着冷战格局的瓦解,面对全球化问题日益多样的时代背景,中国共产党新一届领导集体开始在原有时代主题基础上倡导更为民主化的国际关系,提出全新的安全观念。例如,提出以对话协商增进相互了解和信任,以及坚决抛弃冷战思维和一切不利于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做法等一系列主张,来强调国际社会构建新型秩序的重要性,这些主张和倡议也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重要内涵。
进入21世纪,党中央准确研判世界局势,在国际社会中倡导“和谐世界”理念,力图为世界发展贡献自身智慧。党的十八大报告中的“和谐世界”理念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奠定了基础,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构建新型国际秩序观的伟大倡议被首次写入党的报告。“新型国际秩序观”在中国共产党人依据新时代特征所提炼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支撑下逐渐被推广和认可,成为构建国际新秩序、维护全人类利益的当代坚守,“中国坚定维护多边主义,坚定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坚定维护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3]。从整个历史逻辑看,这一话语的生成与新中国外交事业的发展演进具有内在统一性。
(三)世界性表达: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生成的现实逻辑
1.调节自我张力:提升话语能力和创新话语表达。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要不断提升自身话语能力,通过建构标志性话语牢牢掌握国际话语权,通过国际话语权不断塑造其创造力、感召力、引领力。缺乏标识性话语内容、话语议题设置方式相对滞后以及话语传播能力掣肘等是阻碍中国话语权建设的难题。进入21世纪,中国努力改变这一现状,尝试通过转变话语叙事风格提升话语表达力和传播力,进而增强国际话语供给力。其中极具特色的就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兼具中西智慧,以最大包容性反映全人类的共同价值与普遍追求,以胸怀天下的时代担当应对各类时代难题并给出解决路径。这一具有强大普适性和价值性的伟大倡议,不同于以往的零和博弈与冷战思维,更易于获得世界人民的拥护。
2.应对外在压力:直面困难挑战和把握变革机遇。对现实的深刻关切往往能孕育出特定的时代话语,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就来自于新时代中国对时代之问和时代之变的回应。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世界发展困局与中国发展机遇并存,对此中国共产党人审时度势,以厚重的世界历史观和深邃的世界视野精准研判,贡献中国智慧、给出中国方案,主动肩负起大国担当和时代责任,为营造“合作共赢”的国际环境作出了应有贡献。一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生成于对全球性挑战的主动回应。“话语关系要想融合首先要实现利益关系的融合,如何将普遍利益向共同话语所转化,在话语主导中引领需求实现,是国际话语权生成的现实逻辑。”[4]中国在全球问题上主动承担国际义务与责任,以人类命运共同体方案助推和平与发展世界格局的全面构建,并始终坚持同世界各国一道,“以合作深化共同利益,以融合促进世界和平,同世界各国实现合作共赢、共同发展”[5]。另一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生成于对变革机遇的合理把握。在各类全球性问题、挑战和矛盾日益增多的背景下,原有国际秩序和治理结构已难以满足当下的全球治理要求,如何顺应时代潮流,推进全球治理体制变革迫在眉睫。面对国际秩序调整的汹涌大潮,中国依靠自身智慧主动参与和承担构建任务,为塑造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贡献力量。
二、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基本内涵与内在特质
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力图冲破地域、民族、文明界限,倡导尊重社会发展、意识形态、政治制度的差异性,是对中国想要“建设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如何建设这个世界”全球治理话语的阐释,并以鲜明的话语特色彰显了中国直面世界难题、化解现实矛盾的通达智慧和广阔思路。
(一)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基本内涵
1.中国共产党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话语言说主体。中国共产党在新时代凭借精准而深厚的政治判断力适时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时代发展和人类发展提供鲜明方向。在“世界怎么了、我们怎么办”这一时代课题面前,不同国家政党对于“建设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如何建设这个世界”都付诸了努力与尝试。中国共产党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突出体现了超越国家和跨越民族的全球治理愿景,充分彰显了中国与世界其它国家合作共赢的决心和诚意,为构建全球治理体系注入一剂强心剂。从全球发展格局来看,政党政治始终是现代国家发展的基本前提,一个国家的现代化水平与国际格局体系的变化很大程度上都受到政党的影响。面对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中国共产党始终基于全人类共同利益,以更具责任感和使命感的时代定位创造性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积极应对人类所面临的共同挑战,展现了新时代党直面时代发展的责任担当。中国共产党所提出的一系列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话语,彰显着其推动世界和平与发展的人文情怀与历史使命。
2.实现全人类永续发展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话语叙事基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话语叙事以人类自由解放和价值共识达成为核心主旨,符合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客观规律,全球治理的核心目标与价值宗旨在全人类永续发展的基本叙事中得以呈现。在全球治理体系中,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所体现的“人的情怀”源于“以人为本”的价值取向。国家发展、社会制度、价值观念、民族文化的差异性都应给予充分尊重,各国共同担当国际责任并应对国际问题。对于“现实的人”而言,如何在错综复杂的当今世界进一步凸显人的主体意识,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所关注的焦点。在漫长的人类主体性活动过程中,人的生存需要逐渐向发展需要、精神补偿和享受满足过渡,这体现了人的主体性的跃迁过程。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的进步,最终都将汇入人的自身进步和发展这一核心环节当中,这既是马克思“真正共同体”的基本宗旨,也是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核心叙事。
3.推动建设“五个世界”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话语逻辑主线。话语作为“言语交际的单位,是说话者(作者)独一无二的行为,体现他(她,或群体)独特的思想意识和价值、立场,并且始终处于与其他人话语的交往之中”[6]。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世界性话语表达主要围绕建设“五个世界”这一话语逻辑主线展开,并在建设“五个世界”过程中不断彰显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丰厚意涵。在关乎人类文明发展的持续性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展现了以对话解决问题、协商化解分歧的中国话语逻辑;建设持久和平的世界彰显了对话协商的话语意涵。在关乎人类文明发展的安全保障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展现了共同建设、共同享有的中国话语逻辑;建设普遍安全的世界彰显了共建共享的话语意涵。在关乎人类文明发展的共同繁荣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展现了由普遍交往到合作共赢的中国话语逻辑;建设共同繁荣的世界彰显了合作共赢的话语意涵。在关乎人类文明发展的开放性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展现了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中国话语逻辑;建设开放包容的世界彰显了交流互鉴的话语意涵。在关乎人类文明发展的绿色之路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展现了绿色发展、低碳循环的中国话语逻辑;建设清洁美丽的世界彰显了绿色低碳的话语意涵。
4.全人类共同价值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话语价值内核。在由多重话语元素所构成的话语体系中,价值内核是话语体系中极其关键的元素。建立系统完整的话语体系,必须以明确的思想理论为价值内核。不同的发展道路和模式决定了中西方在意识形态、价值观念方面存在沟通障碍和交流困难,而包容性话语的建构则是打破这层隔阂的有效方式。在人类面对共同的挑战和风险时,“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一方面不断尝试反思资本主义制度的世界贡献和历史局限,另一方面也在不断审思社会主义的未来面貌,体现了在经济共生性国际关系基础上对人类命运的前瞻性规划”[7]。如何在体系复杂、阶层多元、结构易变的制度和文化之间寻求共同价值,彻底抛弃西方长期以来的“冷战思维”和“零和思维”,进一步凸显合作共赢主旋律并将之内化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价值内核,成为当前应关注的重点议题。
(二)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内在特质
1.贯通中西的话语表达。不同语境下所产生的话语呈现出特色各异的文化形式。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语言表现既兼顾中国传统文化的语义表达,又关注各国文化差异,以不同国家所熟悉的语言文化予以呈现。
一方面,利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国际上传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2017年在联合国总部的演讲中,习近平用“和羹之美,在于合异”来倡导多文明的交流互鉴、建设开放包容世界的立场。2021年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领导人峰会上,习近平用“适己而忘人者,人之所弃;克己而利人者,众之所戴”来阐述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各国人民的价值理念[8]425。同年在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理事会第二十一次会议上,习近平引用“一时强弱在于力,千秋胜负在于理”[8]434,倡导走公平正义之路,坚持共商共建共享。另一方面,借鉴他国文化尤其是西方文化来对人类命运共同体加以深刻阐释。习近平在法国访问时引用雨果的名言“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寓意和谐相处是文明之间的基本关系[8]434;在俄罗斯访问时又引用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历史的道路不是涅瓦大街上的人行道”来阐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现非一日之功[9];在中阿合作论坛引用阿拉伯谚语“语言是叶子,行动才是果实”,呼吁共建中阿命运共同体[10]。
2.彰显中国特色的话语自信。习近平在阐释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时所引用的经典话语带有明显的中国特色,体现了具有中国特色的话语自信。2021年,在中国—东盟建立对话关系30周年纪念峰会上,习近平引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倡议大家照顾彼此重大关切,尊重各自发展路径,以真诚沟通增进理解和信任,以求同存异妥处分歧和问题[8]440。同年,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50周年纪念会议上,习近平引用“为治之本,务在于安民;安民之本,在于足用”,表达了推动发展、安居乐业是各国人民的共同愿望,强调为了人民而发展,发展才有意义;依靠人民而发展,发展才有动力[8]476。在历史维度上,中国古代所奉行的和合文化与儒家文化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展现中国特色的话语自信提供了充足的历史养分;在理论维度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是人类命运共同体体现中国特色话语自信的基本理论来源;在实践维度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紧密结合,在彰显话语的民族性和赓续性之外,不断展现话语“常说常新”的创新性与开拓性。
3.坚持以人为本的价值指向。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在构建过程中力图超越以物为本的资本逻辑的束缚,建立真正以人为本的人本逻辑。资本主义国家受以物为本的资本逻辑的主导,在几百年间形成了“凌驾于一切时代”之上的扩张式经济模式。这种给西方发达国家带来无限生机与财富的经济模式,导致了世界经济科技飞速发展中的深层次矛盾,并暴露出难以消除的经济发展弊端。资本主义发展给人类社会所带来的“现代性困扰”成为人类社会面临的重大难题。面对西方国家主导经济全球化的片面性,中国共产党主动发声,以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回应西方的人本主义,强调经济通过互利共赢实现共同繁荣,对资本逻辑宰制下的西方经济发展模式实现彻底超越。
4.形塑世界秩序的道义担当。在中国儒家思想中,王道政治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长期以来影响着中国传统政治观念,它所蕴含的“统观”“会通”思维造就了中华民族万物一体、天下一家的博大胸怀,其以仁义礼智信等道德观念化育天下,并以“贵和尚中”的民族心态达致和谐万邦[11]。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对其进行借鉴,提出了类似的国际秩序观,提倡在共同认知的基础上平等互利、合作共赢,彰显出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努力形塑世界秩序的道义担当。对于“世界秩序到底是什么”这一问题,基辛格曾在《世界秩序》一书中深刻阐述世界秩序的真正意义应当为“超越任何一个地区或国家视角和理想的秩序观”[12]。中国共产党为构建新型的世界秩序作出了不懈努力。从2013年习近平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提出各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到2015年联大会议上用“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阐释世界秩序的建构意蕴,再到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都向外界表达了深刻把握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重要意义。
5.体现逐层推进的实践旨趣。人类命运共同体自提出以来,经历了由最初的理念构想到形成成熟的思想理论,再到现实实践的逐层推进过程,伴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逐渐深入,在实践层面如何落实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已经成为重要议题。实践中,我国在建立共同体议题上已多次付诸实践,包括共建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发展中国家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都印证着中国逐层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路径。在逐层推进的实践中,发展好同周边国家和地区的关系被摆在中国外交战略的首要位置,成为我国外交始终重视的实践主题。同时,中国积极推动与世界其它发展中国家之间的交流与合作,主动承担起最大发展中国家应肩负的责任,努力在同世界其它发达国家的交往中为发展中国家争取更多利益,并大力推动中非、中拉和中阿命运共同体建设。此外,中国同世界其它国家共同营造的良好大国关系也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打下了坚实基础,并一直致力于推动建设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
三、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功能指向
话语以语言表达方式面向存在,在集成效能上明显大于单一的话语要素功能。因此,需要从话语的整体效能出发,把握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功能指向,以明晰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所具有的阐释、整合、标识和导向功能。
(一)为批判和超越“文明冲突论”,加强中国话语体系和话语权建设发挥话语阐释功能
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一项重要功能就是话语阐释。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提出寄希望于在长期的话语实践中凝聚话语认同,以此形成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认同、理论认知和路径认可。要想发挥好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阐释功能,就要关注话语主体之间以及话语主体和话语各要素之间的关系,进而全方位诠释话语对象的属性和功能、范畴和特质、结构和构成、内涵和外延、实然和应然等,并从话语本质层面入手对人类命运共同体进行把握。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以西方“文明冲突论”为话语阐释对象,通过对“文明冲突论”的批判明确其话语主题和范畴及其实现方式,进一步揭示西方话语的片面性,并以立体式、全方位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彰显中国话语的现代性、科学性与优越性,不断强化中国话语体系和话语权建设。
亨廷顿曾指出:“最可能升级为更大规模的战争的地区冲突是那些来自不同文明的集团和国家之间的冲突。”[13]面对由文明冲突所引发的全球性问题,构建相互包容、合作共赢的对话机制尤为关键。资本主义话语提倡“丛林法则”与“霸权政治”,对文化平等和文化自信造成严重侵蚀。“所有类型的话语都在同等程度上得到意识形态的介入。”[14]因此,需对“文明冲突论”作深刻批判,真正阐释清楚资本主义话语霸权的虚伪性和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科学性。任何文明的矛盾和冲突的化解都需要以观念共识为前提,而人类命运共同体所提倡的尊重文明多样性基础上的人类文明对话恰恰符合这一合理因素。对此,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应积极发挥阐释功能,寻找不同文明和国家的共同利益点,在文明交流互鉴基础上挖掘共同价值目标和价值追求,以实现共同繁荣发展,从而有力回击西方“文明优越论”和“普世价值论”等错误论调,揭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时代性、系统性与必然性。
(二)为提炼全球治理话语资源,凝聚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主体力量发挥话语整合功能
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建构依托于对全球治理话语资源的整合,主要是对以下几种话语资源加以整合。一是基础性话语的整合,核心是如何以中国式现代化和人类文明新形态为牵引,用更具感召力和穿透力的共同体话语讲好中国参与全球治理实践的故事。要从中国参与全球治理的实践中展现中国气派、彰显中国风貌、创新中国话语、凝聚中国精神,为全面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坚实学理支撑和话语支撑。二是斗争性话语的整合,核心是在激荡的国际舆论场斗争中获取话语主动权。当前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从舆论场和认知域对中国展开或明或暗的信息攻势和意识形态侵蚀。对此,要高举人类命运共同体旗帜以做长期应对准备,同各类舆论展开有理、有据的斗争,全面阐述我国国际秩序观和全球治理观。三是引领性话语的整合,努力塑造具有引领性和原创性的国际伙伴话语、文明形态话语、社会发展话语,深化世界人民对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认可、认知、认同,以实现国家话语权建设和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齐头并进。
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还要关注话语主体力量凝聚这一本质追求,这是因为任何实践都需以思想一致为前提,凝聚命运与共的思想共识是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整合功能的具体体现。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整合功能对话语主体力量的凝聚主要表现为:为全世界人民提供理想奋斗目标,以极强的感召表征和向心引领,将各国力量凝聚为共建人类理想社会的合力;为世界人民提供基本价值遵循和实践规范,以凝聚价值共识和推进行动共识;为世界人民描绘理想社会的多维图景和未来趋势,增强世界人民共建美好世界的前进动力。以上三个方面集中发挥了对话语主体力量的整合功能,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价值准则、实践规范和精神纽带。
(三)为展现中国负责任大国形象发挥话语标识功能
中国共产党致力打造一系列具有时代观照和中国特质的标志性概念、范畴、理念,彰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话语特殊性。这种特殊性集中体现为从世界人民的命运和利益出发的全球性标识和立足人的生存发展的时代性标识。
首先,创新公正合理的治理体系调整全球治理模式,努力为构建和谐世界贡献力量。以西方为中心的传统国际秩序长期以来形成了诸多不合理、不公正的全球治理模式,但凡有碍于他们利益获取的标准都会被制约和打压。面对此种局面,人们需要“以一种全新的紧迫性,提出世界事务应该如何治理的问题”[15]。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以改变不合理不公正的国际规则为要义,以积极有为的态度应对各类全球治理问题,推动国际社会朝着公正合理方向迈进。其次,人类命运共同体积极打造“平衡普惠”的国际发展模式。人类命运共同体以共同繁荣发展为核心目的,努力实现“陆地”与“海洋”的同频共振,将平衡普惠的发展模式嵌入国际事务发展中,真正构建全体受益、发展均衡、共建共享的世界格局。最后,以维护各国共同利益为要求凸显大国责任感。国际形象的建设离不开国家责任的履行。中国有底气和能力去承担一系列国际责任,并乐于作为发展中国家代表为发展中国家争取利益,以及具有不断拓展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空间和维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态势的现实需求。
(四)为引导世界秩序变革方向,推进全球价值共识达成发挥话语导向功能
人类命运共同体最终旨归的功能化呈现主要依靠话语导向功能得以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导向功能,表现为话语主体能动性和主观化的话语阐释使话语整体带有明显目的性,并且在动能性和主观化的话语呈现和话语博弈下逐渐形成独具特色的理论范式和价值追求。
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要充分发挥好引导世界秩序变革方向的功能。在世界秩序变革方向的引领上,倡导形成新的价值理念;努力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创新,为世界秩序变革提供充足动力;加大力度开展变革世界秩序的行动,以理念为引领实现共建共享。在引导世界秩序变革方向基础上,最关键是要借助话语导向功能明晰人类命运共同体本身所蕴含的价值取向,框定这一话语内含的范畴和理念,明确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到底“想要讲什么”,进而提升这一价值体系全球范围内的认可度。“世界命运应该由各国共同掌握,国际规则应该由各国共同书写,全球事务应该由各国共同治理,发展成果应该由各国共享。”[16]
总之,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组成部分,需要持续挖掘其中的话语资源,在坚持科学性、真理性、价值性和方法论相统一的基础上,构建更具说服力、感召力、传播力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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