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基础教育数字教材建设:动因、路径与挑战
2024-06-11尹雅丽钟莹马早明
尹雅丽 钟莹 马早明
摘 要:为了顺应全球信息化浪潮,巴西政府积极探索数字教育改革,数字教材成为巴西推进基础教育现代化的重要资源载体。在政府数字化转型战略推动下,以政策支持为导向,巴西制定了以《国家教科书计划》为核心的基础教育数字教材发展框架,以技术创新为驱动,以教师培训和学校建设为基础,以平台和标准建设为支撑,初步构建了数字教材体系。数字革命为巴西数字教材建设带来了新变革、新机遇,但也面临质量参差不齐、教育公平问题、资源利用低效等挑战。巴西作为新兴发展中国家,仍需进一步推进数字教材的制度建设和生态优化,积极塑造其“智慧教育”新范式。巴西基础教育数字教材建设经验对我国加快构建高质量数字教材体系提供了有益启示。
关键词:巴西;基础教育;数字教材;教材建设;数字资源
中图分类号:G51 文献标志码:A DOI:10.3969/j.issn.1672-1128.2024.05.004
全球教育信息化迅猛发展的时代背景下,数字教材建设成为各国教育数字化转型中的“加速器”,是实现教育现代化的关键一环[1]。巴西作为发展中大国和新兴经济体,将基础教育阶段数字教材建设嵌入从“数字教育”到“智慧教育”的迭代过程,进行了积极探索。2017年,巴西政府启动《数字教育计划》(Plano Nacional de Educa??o Digital,PNED),提出实现提供数字教育资源的发展目标,为数字教材的开发和应用提供了基础设施和平台支持。依托《国家教科书计划》(Programa Nacional do Livro Didático,PNLD)、《国家教育指导纲要》(Diretrizes Curriculares Nacionais,DCN),以及《国家共同基础课程》(Base Nacional Comum Curricular,BNCC)等重要指导政策,巴西政府将数字教材与基础教育各阶段深度融合,采用开放许可的方式,在全国各地特别是偏远地区中小学进行推广。然而,由于巴西区域发展失衡,数字教材的创新性和适应性较弱,数字教材“走近学生”“全面化”“立体化”的目标仍难以实现。近年来,巴西政府大力推行数字化转型战略,通过一系列网络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推动数字教材建设,以促进教育公平和提升质量。剖析巴西的数字教材建设改革动向,汲取其在政策支持、平台建设、内容创新等方面的经验,对我国教育信息化和教材创新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巴西基础教育数字教材建设动因
(一)环境动因:技术驱动传统教材数字化转型
近年来,巴西正在经历一场由信息技术驱动的教育变革。20世纪90年代末,巴西开始在基础网络设施建设、教师培训、智能化教学创新等方面展開大量探索。1997年9月,巴西教育部出台《国家教育技术计划》[2],促进信息技术工具在中小学教学中的运用,旨在促进在中小学教学中运用技术工具,开启了巴西数字教育政策实施进程。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兴数字技术在各领域的快速应用和迅猛发展,为巴西教材数字化转型提供了技术支撑。为积极应对来自新冠疫情的影响、远程教育的需求以及信息化社会的使命,巴西政府高度重视“数字化转型”,提出迈向“数字教育时代”的口号。2019年6月,巴西政府推出《物联网国家规划》,正式宣布实施创建“智慧教育”,为数字教材应用创造了有利条件[3]。2022年3月,巴西科技与创新部出台《巴西数字化转型战略2022—2026》,提出计划到2024年实现所有中小学校互联网全覆盖[4]。2022年9月,全球移动通信系统协会(GSMA)发布《巴西数字化路线图2023—2026》,再次强调教育领域中数字基础设施的重要性[5]。
(二)战略动因:数字教材建设迈向制度化发展
自20世纪90年代末起,巴西政府陆续出台了一系列教材建设相关的政策法规,对教材制度化建设发挥了导向性作用。1994年,巴西政府成立委员会制定《教科书评价标准定义》,从质量监控层面推动教材建设制度化。1996年,巴西第9394/96号法令明确提出,国家为公立学生提供免费教材,奠定了教材公共化供给的基础。2008年《教科书指南》提出建立教科书质量监测机制,实现教材评估和筛选供给。2012年,《国家数字图书馆计划》首次明确要求建立“数字教材”,使其成为教材供给的新形式。2014年,《国家教科书计划》允许注册数字教材,推进了数字教材在国家教材体系中的融入。2015年,巴西教育部在《国家教科书计划》框架下,首次引入了开放许可的要求,要求出版商为教师提供数字补充资源,并提出使用创作共用署名和非商业性许可的前提条件。2017年巴西政府修订该计划,扩大数字教材范围,加速推进了数字教材应用。2019年起,《国家教科书计划》规定由教育部[1]购买数字教材,进一步强调数字教材面向全国教育机构和师生“开放共享”[6]。综合来看,巴西政府从质量监管、选择供给等方面逐步加大制度保障,促使数字教材成为中小学的重要教育资源形式,进一步推动数字教材发展走向规范化。
(三)内生动因:生态系统催生数字教材个性化需求
在多方面因素推动下,数字教材在巴西学校逐步开始应用。一是教育生态演变。信息技术快速发展使数字内容大量生产并迅速普及,数字教材开始进入巴西教育领域,推动了教学、学习、考试等方式的变革,以满足个性化、灵活、远程的需求。自2012年巴西《国家数字图书馆计划》发布以来,到2019年,政府已提供过亿册数字图书给公立学校[7]。巴西政府要求教科书提供数字版本,使数字教科书的供给不断推进。此外,新冠疫情期间巴西公立学校的远程教育也促进了数字课程和在线考试的应用。二是教学理念升级。数字教材实现形式和功能升级,增加了互动性和多媒体性,教师主体开始发挥关键作用。2012年起,政府向巴西中小学提供的数字教材包含丰富的多媒体,并涵盖师生交互界面。三是教育治理变革。近年来,随着巴西数字教育政策进入实施阶段,巴西各级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门大力鼓励教师改进数字环境中的教学方法创新。新冠疫情也催生了个性化学习和智能辅导的深度需求。数字教材正在重塑教与学关系,赋能学习者开展自主探究和协作[8]。
二、巴西基础教育数字教材建设路径
(一)理念转型:基于“媒体信息素养”与“数字公民意识”的双重驱动
基于媒体信息素养(Media and Information Literacy,MIL)和数字公民意识(digital citizenship)培养的双重驱动,巴西基础教育数字教材建设发生了理念层面的重要转变。一方面,巴西教育部门将媒体信息素养引入了基础教育阶段,强调在数字空间中获取、分析、评估、创造和传播信息的能力,直接催生了数字教材的革新与优化。在2022年首届巴西媒体教育周活动开幕式上,巴西教育部指出媒体信息素养在培养学生信息识读能力、批判性思维和道德判断力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具体来看,在编写理念层面,数字教材需要加入信息检索、分析等内容以培养学生媒体识读能力;需要设置讨论题以增强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能力;需要加入网络伦理内容以强化学生的道德判断教育。在教学方法层面,数字教材需要推荐小组讨论、情景模拟等互动教学法,将媒体教育落实到课堂[9]。与此同时,数字教材编写还需要吸收学校、教师、家长、学生等利益相关方的需求,不断优化与完善[10]。
另一方面,巴西还将数字公民意识培养纳入《国家共同基础课程》。数字公民意识是指“在数字环境中,能够理解、使用和创造信息和知识,以及参与社会生活的能力”。为了提升数字公民意识,巴西政府和学校对学生数字素养的培养高度重视,将数字文化作为贯穿从幼儿园到中学各个基础教育阶段的学习主题,培养学生在使用数字技术和媒体时保持独立思考和道德判断。基于以上方面,巴西政府进一步加强师生培训,将媒体教育的理念和实践引入了数字教材和培训体系,全面推动学生媒体信息识读能力和数字公民意识的培养。具体来看,一是将数字技术和媒体作为跨学科主题[2],纳入学生的十项通用能力。二是要求教师和学生在各个学科中使用和创造数字教材,以及批判性地分析媒体信息[11]。
(二)主体协同:政府统筹规划下从“中央”到“地方”的运行机制
在巴西国家教育发展基金会(Fundo Nacional de Desenvolvimento da Educa??o,FNDE)的支持下,巴西政府牵头构建了一套“中央”到“地方”统一规划的数字教材建设运行机制,形成了以教育部基础教育秘书处为主导,试点学校、技术提供方、出版商和教育专家等多方共同参与,结合地方专业人员进行审核评估的数字教材运行机制。
一方面,教育部基础教育秘书处根据《国家教科书计划》牵头成立了“数字化工作组”,制定数字教材发展路线图。成员包括试点学校的校长和教师代表、技术人员、出版商代表以及教育专家。该工作组定期召开会议,在教育部和国家教育发展基金会的指導以及技术提供方的协助下,制定数字教材建设路线图、相应的技术标准和安全规范,并监督执行。此外,工作组还向技术提供方提出数字教材建设需求,要求其在数字教材的选取、存储、分发、运营、安全保障和用户支持等方面提供技术服务和支持[12]。
另一方面,在推进数字教材质量建设中,必须将地方教材审定者的专业资质标准通过制度规范形式确立下来,才能确保专业人员能够进行科学评估。为此,巴西教育部基础教育秘书处为公立和私立教师开放《国家教科书计划》教学评估通道,并强调提高教材审定者的专业门槛。该计划由巴西教育部与国家教育发展基金会合作执行,目的是让评估人员库不断更新,引入不同领域的专家。教育部强调在“学历背景”“教学工作经历”“数字教学能力”等方面进行规范,从而筛选出具有专业知识的评估人员,如报名教师必须在《国家教科书计划》教学评估平台上注册,且必须至少拥有硕士学位[3]。综合来看,巴西教育部强调以高学历、丰富的教学经验和数字化教学能力作为审查评估人员的依据,同时要求教材审定人员能够针对教材内容提出专业化建议,旨在确保评估人员的学术专业性和教学实践专业性[13]。
(三)标准规范:确立“多元化”技术标准和“分类式”内容标准
在数字教材建设中,巴西明确了“多元化”技术标准,持续增加数字课程资源,关注特殊需求群体,采取开放共享许可,并加大资金投入力度。2012年,巴西《国家教科书计划》提出了数字教材建设的技术规范要求,包含增加视频课程、动画和模拟器等数字化教学资源,目的是丰富教学形式,保障听觉障碍学生的教育权益。为了加强数字教材的丰富性和可访问性,教育部基础教育秘书处采用更先进的电子书格式开发方式,面向语言和视力障碍学生提供手语和改编版本。2019年,巴西首次引入教科书数字补充资源的开放许可要求,采取多项措施推进数字教材建设,提供了大量开放教育资源,设计云技术解决方案实现采购数字化。例如,政府与发现教育[5]数字教育平台(Discovery Education)组织进行合作,提供创新STEM资源,同时增加基础教育发展基金投入以提高质量和公平性[14]。
根据《国家教科书计划》的规划部署,数字教材内容需要因材施教,针对不同学科、学段和使用对象制定个性化标准,同时需要加大多媒体资源融合,逐步扩大覆盖面和使用对象,采取分阶段的推广方法,凸显了“分类式”特色。一是分类制定个性化的数字教材内容标准。在试点期间,针对基础教育不同阶段学生、教师的情况,相关主体需要提供相应的印刷书籍与音频、视频、动画等数字资源相结合的教材产品。此外还要充分考虑教材内容的国家事权。如小学阶段电子版教材必须由教育部限制性提供,以保障可用性和合理性。二是分类实施数字教材的表现手段,兼顾数字教材与印刷版教材的有效融合。如高中阶段数字教材需与印刷版内容一致,要求与视频、动画等教育对象结合使用。三是分类试点部署教材内容。2014年,《国家教科书计划》在小学高年级启动试点,开始提供印刷版教科书配音频CD和多媒体内容,以丰富表达形式。2016年,试点扩大到小学低年级,增加了电子书兼顾阅读习惯。2018年,试点扩展至高中阶段,增加电子书和多媒体资料,以适应学习特点[15]。
(四)制度支撑:厘清“强制性”审查制度和“适用性”选取制度
巴西教育部对教材质量高度重视,制定了一套“强制性”标准的教材审查制度。这套标准体系从教材需要遵守的法规、内容传递的科学性原则、语言表达的规范性要求、编辑设计的可读性原则等多个维度进行统筹考量,对教材质量提出了较为完整的要求。其中包括增强教材数字互动性并对数字教材进行质量监管,要求以指南形式公开发布评估报告,既考虑了质量优先,也兼顾了适用性和可操作性。基于此套标准,数字教材也需要遵循以下审查标准:第一,明确强制性标准,如“概念准确性”“教学方法与理论基础的一致性”以及“尊重性别、种族、世俗主义”等伦理规范。第二,参考推荐与非推荐分类标准,考量教材对公民意识培养、教师用书的教学实用性,以及编辑和排版质量等因素,有助于教师和学校对教材进行遴选和甄别。第三,针对不同学科提出专门标准,如强调自然科学教材需要处理好不同学科的均衡,增加实践活动设计,培养科学价值观等[16]。
在数字教材的编制和选取过程中,巴西实行“适用性”选取制度,既强调审查数字教材自身质量的适用性,也强调尊重教师能力,满足教师使用的适用性:第一,通过制定数字教材质量标准来提升数字教材的适用性。2024年,《国家教科书计划》在其公布的《数字指南》中强调,数字教材必须考量国民教育的伦理、政治和美学原则,满足公共教育需求。当前,中小学数字互动学生用书和教师手册已经被纳入巴西教材体系。因此,作为新型的教学载体,巴西政府要求中小学数字教材需要在交互式设计、内容等方面不断创新,以持续提高其学习辅助功能,确保数字教材质量标准与时俱进。第二,关注培养教师运用数字教材的能力,以满足教师使用的适用性。在合格的数字教材中,教师根据自身和学生的需要自主选择数字教材,是基于对教师专业自主权的尊重。同时,巴西关注教师运用数字教材能力的培养,并为此提供相关培训。选择教材时考量教师是否能够熟练运用于教学,教师需要接受培训,掌握使用平板电脑等新设备以及数字教材的教学方法[17]。
(五)机制创新:落实专家“引领发展”和企业“自主改进”的质量更新
为充分发挥数字教材资源丰富、传播便捷、设计智能的优势,弥补传统教材内容滞后的问题,巴西通过政府监管与市场机制相结合,多方协同参与,初步建立了数字教材的更新机制。这一机制以国家标准为统领,以开放共享为导向,以技术创新为动力,旨在提升数字教材的质量与活力。
一方面,由专家引领制定国家标准,为数字教材更新划定“及格线”,对教材质量把关。一是建立数字教材淘汰和更新的管理责任过程。巴西国家教育发展基金会承担管理数字教材评估的法律责任,其下设的教学材料和教育实践支持合作中心负责建立数字教材淘汰和更新的管理责任过程,全面监管教材评估流程。二是制定动态更新的数字教材评估标准。巴西教育部定期组织专家会议,制定动态更新的数字教材评估标准,从知识的准确性、概念的严谨性到结构的合理性等方面对教材质量进行把关,评估专家据此撰写评估报告,推动数字教材纠错、更新素材[18]。
另一方面,激励企业自主创新,运用智能技术提升教材互动性,为数字教材更新设计“升级路径”,持续改进教材质量。2019年,巴西国家教科书计划首次纳入开放许可要求,强调出版数字教材必须采用“知识共享署名—非商业”许可。这一政策催生了大量可自由传播、再加工的开放教育资源,有利于数字教材的持续改进和共享应用。在此背景下,企业成为推动数字教材更新的重要力量。在智能媒体等新技术支持下,巴西教材开发和出版企业通过构建大规模用户数据反馈模型,分析用户的实时学习数据,明确教材创新方向,为不同用户制定个性化学习活动,并为教师和管理者提供学生评价数据,在综合分析的基础上设计教材迭代方案。同时,企业不断创新交互式教材及配套教学活动设计,运用多媒体、虚拟现实等新技术,增强教材的交互性和沉浸感,以提升用户的学习体验[19]。
三、巴西基础教育教材数字化转型建设的现实挑战
(一)数字教材开发标准尚不统一,导致质量参差不齐
巴西基础教育阶段数字教材建设一直以来都面临一个重要的现实挑战,即数字教材开发标准不统一导致质量参差不齐的问题。巴西数字教材质量不均主要体现在“标准不明”和“监管无力”两个方面。一是“标准不明”导致执行存在模糊空间。2015年,巴西教育部《国家教科书计划》发布的有关通知对数字教材标准定义存在模糊性,没有建立统一的开发标准,造成执行混乱。同一出版商开发的数字教材在内容组织、交互方式等方面存在不统一现象,同类教材是否符合标准也存在自由裁量。另一方面,“监管无力”导致地方自行引入教材,加剧了标准不统一的问题。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巴西教育部制定的政策框架指导下,巴西各州和市政当局承担义务教育责任,并负责提供学校基础设施、教师培训等费用。在教育行政权力和责任分层下放的基础上,地方教育部门拥有相对灵活的教材自主开发权。由于私立系统自主研发的数字教材质量相对较高且更符合地方需求,许多中小城镇的教育部门通过购买私立教学系统并引进数字教材,导致数字教材的开发标准出现混乱,质量难以保证。
(二)数字教材建设凸显公平问题,引发教育资源配置失衡
巴西在推進基础教育阶段教科书数字化转型过程中,长期面临数字教材建设公平性问题,教育资源配置存在严重失衡现象。1985年巴西联邦政府启动的《国家教科书计划》是实现教科书免费供给的重要举措,但执行中始终存在供给不足等问题。一方面,由于政府在公共教育投入力量不足,导致学校需要大量依赖私营机构提供的数字教材平台,加剧了不同地区学校间教育资源的失衡。巴西数字教材平台主要由政府和私营机构提供:政府平台包括国家教科书计划数字版、教师门户网站、公共领域网站、远程教育网络等,覆盖面有限;而私营机构的平台包括探索教育(Discovery Education)、可汗学院(Khan Academy)、课程时代(Coursera)、优德学城(Udemy)等,逐步成为数字教材平台的主要来源。另一方面,在经济衰退与疫情冲击造成巴西教育资源短缺的背景下,国家教育发展基金会与出版商签订的教材购买合同预估不准确,导致约20%的学校无法获得所需教材,加剧了教材使用的不公平性。此外,家长教育程度和经济差异以及教师意见被忽视等因素,也影响了教材的合理配置,导致配置与需求脱节,同时造成资源浪费[20]。
(三)数字教材平台、资源缺乏统筹规划,造成利用效率阻滞
当前巴西数字教材利用效率总体水平不高甚至呈现降低态势,反映出数字教材建设存在平台与资源统筹规划和协调不足的问题。2022年5月,巴西出版业协会和巴西图书出版商协会联合发布的《巴西出版业生产和销售调查》显示,出版机构向巴西政府销售的数字教科书数量和收入均出现下降,销量下降32%,收入下降10%。究其原因,一方面,巴西教科书市场高度集中,学校数字教材平台和资源建设缺乏统筹,造成开发标准不统一,无法形成互联互通的数字教材生态。例如,2018年,巴西教育部发布的《巴西基础教育共同课程大纲》(Base Nacional Comum Curricular,BNCC)确立了统一的学习目标和能力要求,但在执行中缺乏指导,部分出版商和学校对数字教材内容的开发和使用与该大纲存在不一致甚至相悖的情况。另一方面,负责执行《国家教科书计划》的国家教育发展基金会在数字教材项目执行过程中进度缓慢,导致数字教材的利用效率受到阻滞。2019年起,该基金会计划为全国高中提供数字教材,但因管理问题一再拖延,直到2020年疫情期间才开始实施,导致学校无法正常使用数字教材,影响了数字教材的开发、配置等环节[21]。
(四)数字教材培训不足,制约教师专业成长
数字化教材在巴西基础教育中的应用日益广泛,然而教师如何有效利用这一新兴教学资源仍面临诸多挑战。具体来看,制约教师对数字化教材应用能力提升的因素主要有以下两点:第一是教师专业培训不足。主要源于培训体系的不完善。尽管巴西教育部于2017年就颁布法令,设立了旨在提升师生数字素养的“互联教育创新计划” (Programa de Inova??o Educa??o Conectada),但在实际执行中,各地培训项目的设计和实施水平差异较大,难以保证培训效果的一致性和有效性[22]。此外,巴西的教师培训体系也存在教学内容过时、教学形式单一等问题,无法满足教师对于数字化教材应用技能的迫切需求。第二,教师专业成长的时间和机会不足。2020年教育质量指数显示,过去十年巴西基础教育质量提升缓慢,未能达到预期目标[23]。而大量教师则反映因缺少改进学校培训设备的时间,严重制约了数字化教材应用能力的提高。此外,教师还面临师生比高、工作压力大、收入低等问题,难以投入专业成长活动,缺乏培训课程和与同行交流的机会。
四、启示与建议
巴西数字教材将信息技术融入教学内容,具有创新、灵活、多样和包容等特征,旨在提升教师和学生数字素养,构建“智慧教育”的新形态教材,有利于促进教育韧性、提高教育质量与公平。在数字化转型背景下,巴西自2012年开始对基础教育各阶段各学科逐步引入数字教材,2019年进一步要求以数字格式提供教材,此后相继出台数字教育支持政策,但其数字教材建设距离完全数字化和普及化还有一定差距。政策供给不足、基础设施薄弱、人才培养不足、教师能力建设不充分、质量监管弱化等都是当前巴西数字教材建设面临的棘手问题。作为教育变革的重要组成部分,数字教材建设需要从国家顶层战略出发,集合地方政府部门、教育机构、出版商、社会组织、教师和家长等多方力量,加强协作和创新,做好顶层设计与标准化建设,实现数字教育资源“全流程”的开发和利用。
数字教材的深入推广带来了全新的学习方式与教学模式。信息技术、人工智能、超媒体技术的兴起和进步若能被巧妙利用和吸收,必将对教育产生巨大革命性影响,并延伸到社会和经济层面产生深远的溢出效应[24]。但同时教育的本质属性决定了数字教材需要区分应用场景,发挥教学辅助作用,而非完全取代传统模式。数字教材建设作为一项可持续发展战略,应在符合各国国情和教育理念的基础上,充分考虑教育的多元性、复杂性和动态性,在前沿技术应用、数据收集和分析、教育评估和改进等方面做好长远布局和科学规划。结合巴西数字教材建设的经验与困境,我国应以服务教育现代化发展为目标,因地制宜制定数字教材发展规划,加强制度、人才、资金等方面的保障,重点支持欠發达地区数字教材应用基础设施和教师能力建设。进一步来看,应结合欠发达地区教师的实际需求,开发切合基层教学实践的数字教材应用培训课程,并创新培训形式,充分利用在线教育平台开展常态化、精准化的培训,切实帮助教师掌握数字教材的应用技能,实现数字教材的价值转化。只有立足国情和地方社会经济发展特色,及时完善以政府为主导的政策规划、引导多方共建共享数字教材,才能从多方位为教材数字化转型建设“保驾护航”[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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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struction of Digital Textbooks for Basic Education in Brazil:
Motivations, Paths and Challenges
YIN Yali1,2,3 Zhong Ying1 MA Zaoming2,3
(1.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Gannan Normal University,Ganzhou, 341000 Jiangxi;
2.School of Education,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Guangzhou 510631;
3.The Key National Research Institute for Teaching Materials,SCNU Research Center for Teaching Materials of Hong Kong.Macao and Taiwan,Guangzhou 510631)
Abstract: Embracing the global trend of digitalization, Brazil has actively explored digital education reform, with digital textbooks emerging as a key resource for modernizing its basic education system. Driven by the governments digital transformation strategy and guided by policy support, Brazil has formulated a digital textbook development framework for basic education with the Programa Nacional do Livro Didático at its core, driven by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based on teacher training and school construction, and supported by platform and standard construction, a digital textbooks system has been initially constructed. The digital revolution has brought new changes and new opportunities to the construction of digital textbooks in Brazil, but it also faces challenges such as uneven quality, educational equity, and inefficient resource utilization. As an emerging developing country, Brazil still needs to further promote the institutional construction and ecological optimization of digital textbooks, and actively shape the new paradigm of “smart education” proposed by it.Brazils experience in developing digital textbooks for basic education offers valuable insights for China to accelerate the construction of a high-quality digital textbook system.
Keywords: Brazil; Basic education; Digital textbooks; Textbook construction; Digital resources
(编辑 郭向和 校对 张又文)
作者简介:尹雅丽,赣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江西赣州,341000),华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博士研究生,国家教材建设重点研究基地华南师范大学港澳台教材综合研究基地研究员(广州,510631);钟莹,赣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江西赣州,341000);马早明,华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国家教材建设重点研究基地华南师范大学港澳台教材综合研究基地执行主任(广州,510631)
基金项目:江西省学位与研究生教育教学改革研究课题:多学科交叉融合背景下全日制教育硕士人才培养模式研究(编号:JXYJG-2023-164);赣南师范大学“研究阐释习近平文化思想和习近平总书记视察江西重要讲话精神”专项课题资助“智媒体背景下中小学数字教材红色文化资源建设研究”(编号:XJKYZX202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