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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流行歌曲中的日本元素受容浅析

2024-06-05叶张浩

今古文创 2024年18期

【摘要】二战后,日本的影视、动漫、音乐等文化以及汽车、家电等科技产品在得到其政府的重视与支持之下不断地向亚洲乃至全世界传播。并且,曾引领华语流行音乐潮流的香港流行歌曲亦受到日本文化的诸多影响,其中香港流行歌曲中大量改编自日语歌曲的作品不仅至今仍为人们所传唱,更是见证了中日音乐文化的交流。为了进一步探讨中日文化交流的特征,基于文化间性理论对香港流行歌曲中的日本元素受容进行探讨能够发现,香港流行歌曲对日本元素的吸收与融合体现了文化间性的差异性、视域性与主体性。同时,这也为新时期的中日文化交流提供了新的启示。

【关键词】香港流行歌曲;日本元素;文化受容;文化间性;中日交流

【中图分类号】J6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18-0093-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18.028

一、战后日本文化与香港流行歌曲的发展与传播

(一)战后日本文化的传播

二战后,在美国的经济援助下,日本以极快的速度实现了复兴经济的目标。此外,在文化方面,进入20世纪70年代之后,在文化学者的呼吁下,日本政府逐渐意识到文化对国家与民族的重要性。随后,90年代初期,随着“文化传播社会”政策的提出,日本政府愈发重视本国文化的对外输出[1]。而现如今,日本的动漫、电影、音乐、游戏等产业在全世界范围内仍有着不俗的影响力。这与日本政府对文化软实力的重视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二)香港流行歌曲的发展

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香港地区陆续涌现出一批歌手,与此同时,以粤语作为歌唱语言的粤语歌开始初步登上历史舞台,并逐步取代先前的英文歌曲而成为香港乐坛的主流。其中,1973年由著名作曲家顾嘉辉创作的,香港电视剧《啼笑因缘》的同名主题曲便是第一首粤语歌[2]。然而,由于未能摆脱粤曲旋律的影响,这个时期的粤语歌曲尚不能称作真正意义上的流行歌曲。直到1974年,初代“歌神”许冠杰运用粤语中幽默的通俗语言和轻松欢快的旋律创作了歌曲专辑《鬼马双星》,而这也标志着香港的粤语流行歌曲正式诞生。

此后,步入80年代,香港流行歌曲迎来了自己的“黄金时期”,香港乐坛亦逐步形成了群星闪耀的局面。纵观80至90年代,以“三王一后”(谭咏麟、张国荣、梅艳芳、陈百强)和“四大天王”(张学友、黎明、刘德华、郭富城)为代表的香港歌手们,为香港乐坛奉献了无数的歌曲作品。其中,像张国荣的《MONICA》、陈慧娴的《千千阙歌》、李克勤的《月半小夜曲》和《红日》这样的不少作品是通过改编自同时期的日语歌曲重新演绎而成,并成为直至现在仍为人们所传唱的经典歌曲。

二、文化间性理论

文化间性理论来源于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的交往理论,其本质是一种在频繁且具有目的性的交流行为中,不同的文化被重新建构起的共有的新特征[3]。文化间性主要强调其差异性、视域性、主体性以及平等性。其中,差异性认为,文化间的差异性为文化沟通提供了前提;视域性认为,文化间的沟通是彼此关注的部分进行沟通而非文化整体;主体性认为,互相交流的各文化都居于主体地位,保持自身的特质;平等性认为,无论何种文化都可以进行交流,平等对话[4]。

许多香港流行歌曲在其发展的过程中,吸收了不少同时期日本歌曲的音乐特征,如借用或模仿日本歌曲的旋律并重现填词以形成新的作品,只是,在借用的过程中,香港流行歌曲也并未失去其本身所具有的中华传统文化特色。而中日文化就此发生了碰撞和对话,这种文化交互的现象便可以看作是一种文化间性产生的过程,这一过程对于文化交流亦起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启示作用。

三、香港流行歌曲中的日本元素分析

(一)研究范围

面对数量众多的香港流行歌曲,本文将以在香港地区的两大年度音乐颁奖盛典—— “十大中文金曲颁奖典礼”与“十大劲歌金曲颁奖典礼”中入围与获奖的歌曲作品以及在香港乐坛具有代表性的歌手及音乐人为对象,对其中借用日语歌曲旋律的改编歌曲、有日本音乐人参与创作的香港本土音乐作品以及在歌词中提及日本文化的音乐作品进行分析。

(二)香港流行歌曲中的日本元素

歌曲主要由旋律与歌词组成。在歌词方面,香港流行歌曲的词作者由于基本接受过较高水平的教育,尤其对中国传统的诗词格律颇为精通,因此,他们所写的歌词大多都流露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古典美,比如歌词所具有的押韵特点,便是中国传统诗词的一大特征。而这亦是香港流行歌曲中的民族性的体现[5]。而在旋律这一方面,在香港流行歌曲中,不仅有完全由本土音乐人创作的含有中式风格的旋律的歌曲作品,还有着大量以同时期的日本歌曲的旋律作为曲子,然后再由本土的作词家重新填词之后改编而成的作品,甚至还有不少有日本的音乐人参与创作的本土作品。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描述日本的风景、人物、街道等内容的歌曲作品。

接下来,笔者将以每年的“十大中文金曲颁奖典礼”与“十大劲歌金曲颁奖典礼”以及香港乐坛具有代表性的歌手的音乐作品作为资料来源,将具有“日本元素”的香港流行歌曲作品按照类别进行分析,并试着探讨在文化间性视域下,香港流行歌曲中日本元素的呈现体现出了怎样的文化间性特征。

1.改编自日语歌曲的作品

对于中国的流行歌曲而言,在改革开放后,受到外国文化的冲击,许多改编自国外歌曲的华语流行歌曲作品大量涌现,其中曾引领着华语歌曲潮流的香港流行歌曲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对于不计其数的改编歌曲而言,其既有翻译演唱的形式,又有重新填词再演唱的形式[6]。而香港流行歌曲中的改编歌曲,基本以重新填词再演唱的形式展现。经笔者统计,在历年十大中文金曲颁奖典礼(1978年至2019年)中入围的歌曲作品(共420首)当中,改编自日语歌曲的作品共有22首,而在历年十大劲歌金曲颁奖典礼(1983年度至2014年度)中入围的歌曲作品(共340首)当中,改编自日语歌曲的作品共有20首。在年度音乐盛典上入围、获奖的音乐作品,往往引领着当年的时尚风潮,而许多改编自同时期日语歌曲的香港音乐作品在香港流行音乐史上亦确实是传唱度较广的音乐作品。此外,值得一提的是,香港乐坛对日本歌曲的改编风潮集中于20世纪的80至90年代,进入21世纪后,改编日语歌曲重新填词演唱的现象在逐步減少,这或许与我国流行音乐的创作水平在不断提高、本土音乐原创性在不断提升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从文化间性的角度来看,许多改编自日语歌曲的作品获得荣誉奖项并被广泛传唱,则体现了文化间性所强调的差异性,即中日流行歌曲创作水平的差距。20世纪50年代,日本开始出现真正属于自己的流行音乐,到了80年代,日本音乐逐渐迎来巅峰时期,且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期内占据着世界第二大音乐市场的地位[7]。而华语流行音乐的新发展则基本起步于1978年改革开放之后,由于人们思想逐渐开放,许多华语流行歌曲也开始被创作出来,而香港乐坛虽也在80年代迎来其黄金时期,但当时香港乐坛的整体创作水平与日本流行音乐相比仍有一定的差距。

2.有日本音乐人参与创作的作品

从先前的论述可以得知,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香港乐坛出现众多改编自日语流行歌曲的音乐作品是不争的事实。而除此之外,亦有许多有日本音乐人参与创作的香港本土流行音乐作品。即使是在20世纪80至90年代的香港乐坛中具有巨大影响力的、被誉为“乐坛校长”的歌手谭咏麟,其歌曲作品亦有许多改编自日语歌曲。而另一方面,如下表所示,在谭咏麟的诸多歌曲中,有日本音乐人参与创作的作品也占了一席之地。

上表以香港乐坛的代表性歌手——谭咏麟的作品为例,相对直观地展示了香港流行音乐中中日音乐人联合创作音乐作品的典范。而从文化间性的角度来看,这体现出了文化间性所强调的视域性,这方面的音乐交流并非整体的交流,而是彼此关注的文化部分进行沟通,即香港音乐人主要负责部分本土音乐作品的歌词创作,日本音乐人负责对应作品的作曲或编曲工作。通过这样的交流沟通,既让香港音乐人以及歌曲的听众了解到日本流行音乐的旋律特点,又让日本音乐人领略到中文歌词中所体现的中华文化底蕴。

3.描绘日本风物的作品

在香港流行歌曲作品中,有一部分作品在歌词的字里行间描绘着日本的人物、风景、街道等风物。比如许冠杰于1985年创作的《日本娃娃》,其歌词中提及了中森明菜、TOYOTA、原宿、寿司、剑道等日本的人物、事物以及地名,甚至还夹杂着几句日语,如“私はホンコンのマッチです”(意为“我是香港的近藤真彦”)、“あなたはとても可愛い”(意为“你真可爱”)等。笔者认为,这与20世纪80年代日本在流行文化方面曾引领着东亚地区的潮流有关。众所周知,在20世纪80年代,中日关系迎来了一个“蜜月期”,在这段时期,我国与日本的文化交流尤为频繁,而那时引领着东亚流行文化的日本,其许多文化现象确确实实影响了以中国为代表的东亚各国。且香港作为引领中国流行音乐文化的先锋之一,在这片土地上的中日交流必然也是十分激烈的。

而除此之外,还有李蕙敏的《横滨别恋》、杨千嬅的《再见二丁目》、陈奕迅的《富士山下》、容祖儿的《东京人寿》、谢安琪的《艺伎回忆录》以及李克勤的《飞花》中所唱的“同游零度下纯白色的札幌”等,这些歌曲当中出现了许多日本的地名,其中不乏世界知名的风景名胜。这或许与日本大力发展与宣传其旅游业,使得日本成为许多人海外旅行的主要目的地之一有着密切联系。

从总体上来看,无论是改编自日语歌曲的音乐作品,抑或是有日本音乐人参与创作的本土音乐作品,还是描述日本的文化风物的音乐作品,香港流行歌曲中所包含的“日本元素”均体现出了文化间性所强调的主体性,即互相交流的各文化均保留着各自的特质。原因在于,无论这部分歌曲中所包含的日本文化成分有多浓厚,极大部分的歌曲在歌词方面仍保持着中华传统诗词中的押韵所具有的美感,不失民族性,如陈慧娴的《千千阙歌》中的“来日纵使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粤语发音:soeng5/soeng6)。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粤语发音:loeng6)”,以及谭咏麟的《爱在深秋》中的“如果命里早注定分手(粤语发音:sau2),无须为我假意挽留(粤语发音:lau4)”等。我们可以看到,文化间性所强调的主体性,能够让中日两国的文化在相互交流中通过同一种文化载体——流行音乐同时体现出来。

四、结语

本文以香港流行歌曲中的日本元素为对象,并基于文化间性理论的观点发现,香港流行歌曲中对日本歌曲特征的吸收与融合以及其部分作品中对日本风物的描绘,体现出了文化间性所强调的差异性、视域性以及主体性。

与此同时,香港流行歌曲中的日本元素受容所体现的种种文化间性特征,也为新时期的中日文化交流提供了启示。通过文化间性的差异性,我们应互相尊重文化间的差异,求同存异,并做到各美其美,美美与共;通过文化间性的视域性,我们需要取长补短,做到“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而在文化间性的主体性方面,我们在文化交流的过程中,在吸收别国优秀文化的同时,也要坚定文化自信,肯定自身的文化所具有的好的一面,并积极地向海外传播我们的优秀文化,让世界了解到我们自身文化的优秀之处,让灿烂的中华优秀文化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参考文献:

[1]赵敬.冷战后日本的文化对外传播战略[J].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11,(04):132-136.

[2]陳海容.从粤语流行歌曲的兴衰看我国流行歌曲的发展[J].韶关学院学报,2008,(05):44-46.

[3]王艳琳,朱楠.文化间性视域下跨文化传播中的文化认同研究[J].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

(03):87-92.

[4]罗璇,龙肖毅.文化间性理论研究综述[J].现代商贸工业,2020,41(02):85-86.

[5]张杨.从粤语流行歌曲兴衰透视音乐艺术的民族性和时代性[J].艺术教育,2020,(02):64-67.

[6]晁春莲.日本流行歌曲在中国的传播与接受[J].日语学习与研究,2010,(04):36-42.

[7]晁春莲.从中国歌曲的日语翻唱谈中日流行歌曲的发展[J].日语学习与研究,2018,(01):118-127.

作者简介:

叶张浩,男,广西来宾人,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日本语言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