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学生主体性审视:挑战、因由与对策
2024-06-04李晓婷
李晓婷
[摘 要] 数字技术深刻变革了人类社会,既改变了我们的生产、生活方式,也重塑了我们的价值观念。在教育领域,教育数字化转型是实现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但数字技术的广泛运用也为学生主体性的保障带来了潜在威胁。面对数字技术引发的根本性变革,过度的技术依赖、盲目的技术崇拜、潜在的数据思维会影响学生主体性的彰显,必须深入分析其背后的原因,并从资源整合、制度创新、价值引领3个层面遏制数字技术对学生主体性的负面影响,从而实现人与数字技术的和谐共生,助推教育数字化转型。
[关键词] 数字时代;数字技术;学生主体性
[中图分类号] G43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5-5843(2024)03-0050-07
[DOI] 10.13980/j.cnki.xdjykx.2024.03.008
当前,以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为代表的新一轮科技革命正在推动人类社会迈入数字时代。数字技术已经渐趋渗透进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对我们的生活方式、学习方式,乃至思想观念等产生了颠覆性的影响。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数字技术正以新理念、新业态、新模式全面融入人类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建设各领域和全过程,给人类生产生活带来广泛而深刻的影响。”[1]与此同时,数字技术正在推动教育变革、重塑教育体系,成为国家发展的重要战略。然而,当人类在感叹数字技术为教育带来的巨大便利时,学生在教育中的主体性却悄然面临着数字技术带来的危机。在数字时代,如何利用数字技术的同时又不破坏学生的主体性,成为现在乃至未来在教育发展的过程中无法规避的现实问题。
一、数字时代学生主体性遭遇的挑战
主体性是人作为对象性活动的主体所具有的本质特性。不论时代如何发展,技术如何进步,人的主体性都应得到充分的保障。“一切技术进步都是有代价的。技术应用的不良后果与有益影响是不可分离的。”[2]当下,数字技术为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带来了颠覆性的影响,但也滋生了很多现实问题。在教育实践领域,数字技术的发展为学生提供了更精准的内容供给、更丰富的交互方式、更庞大的数据支持,進而提升了学生的实践创造性,增强了学生的认识能动性,强化了学生的自主选择性,在一定程度上为学生的主体性发展带来了新机遇。但辩证来看,数字技术也对学生的主体性保障提出了新的挑战,这些挑战主要体现在过度的技术依赖、盲目的技术崇拜、潜在的数据思维对于学生创造性、能动性、自主性的影响。
(一)过度的技术依赖弱化了学生的创造性
创造是人类所特有的本质,“是一个很难从人民意识中排除的观念”[3]。创造性“是以探索和求新为特征的,它是个人主体性的最高表现和最高层次,是人之主体性的灵魂”[4]。因此,创造性是人主体性的最鲜明的体现。在教育实践中,学生的创造性主要指学生在学习实践活动中所表现出来的创新意识、创新思维和创造性解决问题的能力。数字技术本身并没有创造性,其本质只是对海量数据的重新排列组合。一方面,数字技术可以为学生提供更加个性化、系统化、精准化的学习资源,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学生的创造性;但另一方面,学生的创造性不仅强调学习的结果,更注重学习的过程,过度的技术依赖反而会弱化学生的创造性。首先,算法推荐固化了学生的创新思维。基于算法推荐技术的信息分发,解决了学生面对海量信息的“选择困难症”,满足了学生对于学习效率最大化的追求。然而“人的自我学习和成长只能靠自己,任何他人、任何机器都不能代替”[5],算法推荐精准化信息供给的背后是学生实际获取知识的狭隘化、同质化、单一化,“我们只听我们选择的东西和愉悦我们的东西的通讯领域”[6],这导致了学生的创新思维被固化。其次,数字生存弱化了学生的实践能力。早在互联网诞生之初,尼戈洛庞蒂就预言了“数字化生存”。时下,数字时代的到来将这一预言变为现实。现实生活中的学习实践活动渐趋转向网络空间,脱离了真实的学习场景和人际交往,也丧失了问题意识产生的原初境域。因为现实生活中自发产生的问题远比虚拟环境中预先设计的问题复杂多变,学生缺少对于复杂问题的思考自然导致实践能力的弱化。最后,海量信息误导了学生的创新思考。面对信息海洋,快速检索自己需要的信息成为数字时代的核心能力之一。然而,学生作为数字时代的原住民,却并不都具备这种能力。学生在利用数字技术进行检索时,数量惊人的信息涌上屏幕,学生看似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实则却陷入了“信息的泥沼”,在浏览数量庞大的信息时,随机弹出的广告、毫无营养的资讯、重复单一的文章等导致学生的注意力被分散,从而打断了思考的逻辑性。
(二)盲目的数字崇拜漠视了学生的能动性
能动性表示在人类开展实践活动的过程中,所做出的有选择、有计划的反应,能够建构主体和客体之间“相互作用”的双向关系。数字技术本质上是人为了更好地改造客观世界所制作出来的工具,为了协助人类完成更为复杂的劳动。学生的能动性主要指学生能够自觉、积极、主动地参与到学习实践中,具有强烈的学习动机、清晰的学习目标和高昂的学习热情。一方面,数字技术可以激发学生的认识兴趣、拓展学生的认识领域、提升学生的认识能力;另一方面,数字技术也导致了学生学习的碎片化、思考的浅表化、互动的程序化。学生的能动性是学生主体性的重要表现,然而盲目的数字崇拜会导致学生的能动性被漠视。首先,导向碎片化学习。数字时代,碎片化学习因其灵活性、针对性、高效率等优势,为学生的学习生活带来便利。碎片化学习主要体现在时间的碎片化和学习内容的碎片化上,即打破传统的线性知识结构,在无限被分割的短时间内获取片段知识。诚然,碎片化学习简化了学习步骤、降低了认知成本,但同时也忽视了知识学习的整体性视野和逻辑性框架。学生习惯于用孤立、片面、分散的观点去认识世界,从而形成“局部性信息越来越多,整体性真理越来越远”[7]的悖论。其次,导向浅表化思考。数字技术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学生的学习效率,但也可能让学生产生思考的“惰性”。在数字时代,知识、信息的获取变得更加容易,思考的时间被压缩、思考的过程被简化,“一键式”获取答案的便捷方式得到学生的普遍青睐。但这种便捷的答案检索、信息获取只会让学生停留在浅层思考中,甚至沦为“知识的搬运工”,而不愿进行深度学习。最后,导向程序化互动。当学生过度依赖数字技术,沉迷虚拟交往带来的刺激感与新鲜感时,现实世界的交流互动则会相应的减少。虽然数字技术是技术发展的全新阶段,但其并未具备深层情感互动的能力,实质上只是一种单一化、标准化的程序式互动。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8],学生只有在现实生活的人际交往中才能更好地建构身份认同,从而确证自身的主体性。
(三)潜在的数据思维蒙蔽了学生的自主性
自主性,即人作为主体的规定性[9],是人“是其所是”的本质特征,亦是教育追求的根本目标。学生的自主性是指学生可以根据自身的需要去预设学习目标并选择客体,学生可以充分利用数字技术为自己服务,从而实现自己制定的学习目标。自主性实现的前提是学生对自己具有清晰的认知,从而能够进行合理判断与个性选择。数字技术强大的数据支持、精准的数据分析、个性的方案供给能够帮助学生更好地进行自我认知,但其背后潜在的数据思维,即“一种量化、理性、精准的思维模式”[10]在很大程度上会给学生带来自主性被蒙蔽的风险。首先,数字符号难以定义学生。数字技术的基础是大数据,通过将学生的语言与行为等转化为可以处理的数字符号,利用大数据分析从而可以更加准确地了解学生。然而学生作为具有丰富情感体验的个体,是很难被数字符号定义的。无法被数字符号定义就意味着无法被计算机识别与分析,就难以对学生形成全面而客观的画像。其次,数据结构难以把握学生。数字技术在分析学生时需要预设一套程序或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相对固定的分析框架。但学生是不断变化发展的个体,数字技术的更新迭代未必与学生的发展变化同频同向,这就导致数字技术分析学生的结构会出现超前或者滞后的情况,由数据分析得出的结论也未必适合“当下”的学生。最后,数字分析预设价值理念。一个学生就是一个数据库,但选择什么样的数据来分析学生是由设计者决定的。大数据的分析框架隐含着设计者的初始意图,在“如何选择数据”“如何分析数据”等方面都体现了设计者的基本理念和价值判断。学生在这个过程中始终处于被分析、被定义、被支配的位置,其自身的主体性无法彰显。
二、数字时代学生主体性式微的因由
人的主体性危机不是现阶段数字技术发展的特有产物,而是在长期科学技术进步中面临着的现实问题。在数字时代,学生的主体性面临着更全面、更彻底的挑战。究其原因,学生对数字技术认识的盲目性、数字技术责任主体的不明确性、资本逻辑下数字技术的侵蚀性等都会导致学生主体性的式微。在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学生的主体性危机聚合激变发展成一系列外化表现,迫使我们不得不探究数字时代学生主体性式微的因由,从而寻找应对策略。
(一)学生对数字技术认识的盲目性
“每一种技术都既是包袱又是恩赐,不是非此即彼的结果,而是利弊同在的产物。”[11]技术产生和发展的初衷是为人类服务,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客观认识技术发展的本质并理性思考技术运用的后果。数字技术作为科学技术发展的最新成果,依旧面临着这样的问题。当下,数字技术正处在高速发展的阶段,数字化转型成为社会各领域未来的发展方向。但我们更应该看到,数字时代还只是一种应然状态,并未实然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人类对于数字时代还有太多的未知,对于数字技术还有太多的盲点,这些都会导致人的主体性面临危机。首先,是学生对于数字技术的过度崇拜。数字技术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学生的学习方式,提高了学生的学习效率,重塑了学生的学习观念,但这并不代表数字技术可以解决学习生活中的一切问题,尤其是一些涉及“人”的根本性问题。数字技术发展带来的好处很容易让学生产生“技术万能”的想法,阻断了学生对于数字技术的反思,逐渐成为盲目的“技术爱慕者”。其次,是数字技术对于学生的过度规训。技术的发明创造是人的目的意向性对象化为技术意向指向性的过程,人创造技术的同时也被技术规训,人只有遵循技术规则才能实现自己的技术目的[12]。学生在使用数字技术时也被一定的技术规则所支配。如授权各类软件被获取个人信息、适应智慧课堂教学方式的转变、不断更新设备适配数字技术的发展等。数字时代,数字技术作为一种“异己”的力量通过对学生的强制规训中凸显出来,导致学生成为技术的“摆置”对象。最后,是学生对于数字技术控制理念的缺失。技术的发展运用不应该是盲目的,而应该始终为“人”这一主体服务。这就要求技术使用者具备较高的技术控制理念。然而,现阶段学生对数字技术的过度依赖,导致学生失去“批判技术”的能力,离开了技术,学生就“不会学”“不会写”甚至“不会思考”。在数字技术发展的过程中,学生渐趋沦为被动接受的客體。
(二)数字技术责任主体的不明确性
“当技术成为物质生产的普遍形式时,它就制约着整个文化;它设计出一种历史总体——一个‘世界。”[13]数字技术迅猛发展并嵌入当代社会结构之中,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我们逐渐意识到数字技术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地位,但同时又缺少对于数字技术的理性监管,导致一系列现实问题,即“由谁负责”“如何负责”的问题。前者指出数字技术责任主体不明确的现状,后者则强调数字技术责任主体应该如何尽责的问题。首先,技术设计者漠视学生的主体性。任何技术都不是价值中立与价值无涉的,数字技术同样如此。技术在被设计之初就预设了价值理念,即更多地考虑到产品的功能和利益的实现,并没有将人的主体性作为关键的参考要素。在现实生活中,学生沉迷网络游戏、短视频、社交软件带来的即时快感,其实质就是学生成了设计者实现目的的手段,而不是设计的目的,这样的设计理念必然危害学生的主体性。其次,技术使用者缺少主体性思维。就教育领域而言,教师和学生作为数字技术的使用者,都应该充分发挥主体性思维。教育者应该对学生负责,利用数字技术为学生服务,但课堂上教师对于数字技术过度依赖,甚至陷入一种“无技术不教学”的境地,从而导致学生的主体性被忽视。教师应引导学生辩证地看待数字技术,纠正“数字赋能”就是“数字万能”的思维误区,理性看待数字技术带来的利与弊。最后,在数字技术运用过程中的监督明显缺位。“技术赋权”与“技术赋责”相统一是实现数字时代良性发展的基本原则,即我们在充分利用数字技术优势的同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观照当下,数字技术成为各大平台的支撑技术,数字化转型成为各个领域下一阶段的发展趋势,但对于数字技术的监管却出现了明显的缺位,滋生了很多潜在的风险。
(三)资本逻辑下数字技术的侵蚀性
“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14]显而易见,数字技术最终改变的将是人类社会的整体面貌,资本的演绎必将加快这一进程。技术的发展离不开资本的助推,但是在资本逐利本性的驱使下,一些原本对人类社会有积极推动作用的科学技术渐趋异化为资本逐利的工具。在资本逻辑下,数字技术必然演化为数字资本,从而发展出利用数字技术不断积累资本的体系。资本逻辑与数字技术的结合进一步加深了学生的异化,让学生沦为资本逐利过程中的一环。首先,资本逻辑进一步强化了学生的物性。资本主导的逻辑一定意义上能解决“物”的问题,却解决不了“人”的问题,而且会给人的发展带来灾难[15]。资本逻辑追逐流量、强调利益,并通过利用一些技术手段实现引流、逐利的目的,学生在这个过程中成为资本运作的工具。如学生成为各类短视频平台、游戏平台的最大受众,而这些平台的背后都离不开资本的操纵。其次,技术理性引起学生主体理性失衡。“我们的一切发明和进步,似乎结果是使物质力量成为有智慧的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16]数字技术作为最新的技术样态,正在推动人类社会进行数字化转型,但数字时代仍然存在“技术理性主导下工具理性膨胀、价值理性失落的主体理性失衡”的风险。数字技术的发展赋予了学生更多的“自由”,让学生感受到自身的个性得到了极大的释放。但大部分学生没有意识到海量数据的背后是信息垃圾的泛滥,算法推送背后是信息茧房的滋生,人机互动背后是人际关系的淡漠,而这些都会进一步阻碍学生主体性的彰显。最后,数字资本导向学生的异化发展。数字资本与资本主义进入数字时代,更加强调对于先进技术的占有和利用,其依旧保持资本主义的性质,甚至带来了新的剥削与不平等。学生无论以何种身份进入网络世界,都不可避免地受到数字资本的监视、诱导和操纵,并最终导向学生的异化发展。
三、数字时代学生主体性危机的应对
“技术变革不是数量上增减损益的变革,而是整体的生态变革……重要的变化会牵一发而动全身。”[17]数字技术已然成为一种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我们难以想象没有数字技术的未来生活。然而数字技术带来的诸多风险,也对学生的主体性构成了威胁。我们无法舍弃数字技术,但培养学生主体性、促进学生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仍然是教育的根本目的。因此,我们更应该提前思考数字技术对学生潜在的负面影响,并提前谋划具有针对性的措施。
(一)资源整合:引导学生建构清晰的认知结构
认知结构是指学习者头脑里的知识结构,是他们对已有的全部内容所形成的思想观念和知识框架。在数字时代,我们所接触到的知识呈现几何倍增长,面对海量的学习资源,学生的认知结构决定了学生“学的方式”“学的效率”“学的结果”等,即学生的认知结构越清晰,越有助于学生的学习。一方面,运用数字技术整合学习资源,助推教育数字化转型。数字时代能提供给学生的学习资源是海量的,同时也是碎片化的。因此,必须利用数字技术整合学习资源,建构数字教育资源体系,改变单纯的知识迁移模式,实现学习资源的全领域覆盖与共享。学习资源的整合必须凸显4个特征:丰富性(Richness),即资源库应该尽可能囊括所有学科的知识,让学生可以随时随地查找自己需要的信息;层次性(Hierarchical),即资源库里的学习资源应该按照不同难度、不同主题进行系统化、结构化处理,按照一定的逻辑关系进行排列组合,彼此之间存在联系但又结构分明,并不断通过学生的反馈进行优化调整;非线性(Nonlinear),即通过数字技术整合的学习资源并不是简单的储存、堆积,而是遵循非线性原则关注知识之间的不确定性,尽可能多地为学生提供深层信息和多种可能的设想,引导学生进行自主思考;开放性(Openness),即资源库内的学习资源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可以根据学生的需求和知识的更新不断调整和丰富。另一方面,培养学生的数字素养,加强学生利用资源的能力。数字技术整合学习资源、搭建数据库,只是外在的为学生提供了一个学习工具,关键还是要培养学生的数字素养,激发学生的内在思考,从而和学习资源整合联动,引导学生建构清晰的认知结构。数字素养的提升主要包括4个方面:一是培养学生的数字意识,即学生应该具有高度的数字敏感性,在日常的学习和生活中能够辨别真伪、判断价值并利用准确、有效的数字资源为自己服务;二是树立计算思维,即学生在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时,能够借助一定的模型和算法,针对同类问题可以形成高效解决问题的范式;三是掌握数字化的学习与创新,即在学习和生活中,积极利用丰富的数字化资源、广泛的数字化工具和泛在的数字化平台,开展探索和创新;四是肩负数字责任,即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念和道德品质,遵循数字伦理规范。网络空间并非“法外之地”,任何个体都肩负着健全“数字规则”、维护网络安全的责任[18],这不仅彰显了学生的主体性,还能实现其主体性的高度发展。
综上来看,数字时代要想实现学习资源的高度整合,促进学生建构清晰的认识结构,培养学生的数字素养,需要不同主体的协同努力。首先,资源库的设计者要充分考虑学生的主体需求和实际情况,按照结构、来源或者主题等对学习资源进行分类,设计简单明了、科学合理的模式,便于学生使用。其次,教师要明确教育的本质,在教育教学的过程中引导学生深度思考,坚持“授人以渔”的原则,增强学生在数字时代的生存能力。最后,学生要辨证地看待数字技术带来的影响,专注自身能力的提高、视野的开拓和思维的培养,而不是沉迷在数字技术编织的“美梦”中。
(二)制度创新:完善数字技术运行的监督机制
“古往今来,很多技术都是‘双刃剑,一方面可以造福社会、造福人民,另一方面也可以被一些人用来损害社会公共利益和民众利益。”[19]数字技术的广泛运用,在改变学生学习、交往方式的同时,也影响着学生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为学生带来了潜在的风险。这说明进行制度创新,健全数字技术运行的监督机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首先,应加强对网络平台的监管。随着数字技术的加速发展,移动终端日益普及,网络平台成为数字技术重要的运行载体,但也要看到网络平台衍生出的数据滥用、隐私泄露、平台垄断、资本無序扩张等问题,这些问题都需要有效解决。一是落实网络平台的责任主体,压实育人责任。网络平台在运营的过程中要坚持“技术赋权”与“技术赋责”相统一的原则,明确运行过程中各环节的责任主体,引导其承担起相应的育人责任。二是排查网络平台的现有问题,排除育人风险。一些网络平台自身存在违法违规的现象,如内容低俗、游戏暴力、潜在付费等,都应该严格排查、及时取缔,以免对学生造成负面影响。三是提升网络平台的创新能力,提高育人水平。网络平台应该将更多的资源用于科技创新投入,以提高自身的服务水平,使学生能够充分利用网络平台开展人际交往、学习实践,从而彰显自身的主体性。其次,完善数字技术运行的规则。任何时代都要坚持科技向善的原则,使科学技术始终为人类服务,这就需要不断建立健全技术运行规则。只有完善数字技术运行的规则,才能有效保障学生的主体性。一是关注学生隐私,让数字技术为隐私保驾护航。数字时代,个体的隐私呈现“透明化”的状态,数字技术应该成为保护个人隐私的工具,而不是泄露隐私、滥用数据的主谋。尤其是学生、未成年人的隐私问题成为社会关注的重点。近年来,国家陆续出台的《数据安全法》《个人信息保护法》在一定程度上应对了这一问题。二是破除算法规制,让算法推荐真正服务学生。算法技术要更多地考虑学生的真实需要,尊重学生的个性化需求,摆脱“流量至上”的利益误区,破除“信息茧房”的结果导向,坚持“价值优先”的推送原则,通过技术手段将积极正向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贯穿算法推荐的始终[20]。三是加强底线思维,明确数字技术运用的红线。数字技术的运用应该坚持“事前规制”和“事后监督”相结合的原则,针对抵制未成年人游戏成瘾、色情暴力等问题,为数字技术的发展与运用提前划清“红线”。最后,优化网络空间内容的治理。在网络空间中,人人都有“麦克风”,人人都是“传声筒”。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输出内容,也在潜移默化中接受网络空间中不同内容的影响,要实现网络空间天朗气清、生态良好,加强网络内容建设是关键。一是明确内容产生的源头。网络空间应该继续完善实名法律制度,确保能够及时追溯内容的源头,一旦发现问题,可以及时掌握用户账号信息,落实相关责任。二是监督内容传播的过程。网络空间应建立以技术管技术、以技术治技术的监管体系,加强数字技术在信息甄别、扩散路径、危机预测等方面的能力,提高内容监管的效率。三是分析内容产生的结果。网络内容生态复杂多元,其在传播、扩散的过程中还会衍生出新的内容,在一定程度上呈现不可预测性。因此,要监督内容产生的结果,根据结果及时采取有效的约束和管理。四是整体提升网络空间内容水平。通过加强网络空间内容在产生、传播、结果等环节的监督,最终需要落实到每一个内容的生产者身上,从源头上优化内容质量。
(三)价值引领:解围资本逻辑裹挟的数字技术
当前数字技术的发展不仅深刻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还冲击着整个社会的价值体系。价值引领是培育学生主体性的关键,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既要引导学生更好地认识自己,也要关注设计者、使用者在利用数字技術时是否考虑到学生的主体性原则。价值引领的关键就是要形成“既不能倾轧其他主体,也不能成为其他主体甚至客观世界的附庸”的正确认识。一方面,唤醒学生的“强主体意识”。在数字时代,网络空间充斥着多种社会思潮和多元价值导向,如果学生没有形成正确的数字观念,很容易导致个体的价值迷失和意义失落。首先,学生要充分认识到自己是数字技术的绝对主体。究其实质,无论技术发展到什么阶段,作为主体的人始终是技术的主宰,要用人的价值统摄技术的发展与运用。其次,学生要始终坚持技术是“为我”的工具。数字技术凭借其强大的数据储存和算法能力在某些领域逐渐取代了人类,但数字技术还未真正涉足抽象思维和复杂情感,它只是人类思维衍生出来的外化工具,本质上应该为人类服务。因此,学生应该认识到“技术不应成为教育与学习效果的解决方案,而是应当作为克服某些教育障碍的支持工具”[21],从而利用数字技术为自己的学习和生活服务,但要明确数字技术的使用限度,纠正“技术赋能”就是“技术万能”的思维误区,从而避免过度依赖沦为技术的“摆置”对象。另一方面,引导技术研发者、教育工作者充分尊重学生的主体性。“是人,而不是技术,必须成为价值的最后根源。”[22]技术的发展与运用应该以“人的需要”为根本。反观当下,“人的需要”渐趋被“技术研发”所取代,成为技术发展的目的。首先,技术研发者应该以“人的需要”作为技术研发的逻辑起点。任何技术在设计之初都预设了价值理念,而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后续技术产生的影响。这就需要对技术研发者进行价值观念的引导,开展以数字伦理为主题的专家培训,让技术研发者在设计之初就重点关注学生的主体性,从而避免后期技术对于学生主体性的僭越。其次,教育工作者应该关注学生主体性的彰显。“教育是人类社会所特有的更新再生系统,可能是人世间复杂问题之最。”[23]教育不应该过度追求教育空间的智慧化和教学手段的智能化,而应该深入思考技术赋能教育的限度何在。这就需要加大对于教育工作者的技术培训,让其具备较高的数字素养;强化教育工作者的责任意识,坚守教育以人为本的价值理念。
毋庸置疑,技术已渐趋演变成为人类安身立命之基。从存在的场所、存在的方式以及对人类自身未来的构建等方面都充斥着技术之力。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技术发展的过程就是人类与技术相互适应的一个过程。数字时代的到来,进一步推动技术从外在走向内化,人与技术的关系也进入深度融合的共生阶段。早在20世纪80年代,著名科学家钱学森就描绘了未来教育的蓝图,即未来教育必将凸显“人机结合、人网结合、以人为主”的鲜明特质,旨在培养“集大成、得智慧”的新人类。然而,不论技术如何发展,人类依旧会思虑:未来教育中学生的主体性将如何保障?而这就需要人类不断思索“人与技术的关系”“教育的本质”等关键问题,始终保持“人之为人”的强主体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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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孙冰玉)
Examination of Students' Subjectivity in Digital Age: Challenges, Causes and Countermeasures
LI Xiaoting
(Central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ijing 102206, China)
Abstract: Digital technology has profoundly changed human society, not only changing our way of production and life, but also reshaping our values. In the field of education,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education is an inevitable requirement to achiev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education, but the widespread use of digital technology also brings potential threats to students' subjectivity. In the face of the fundamental changes caused by digital technology, excessive technology dependence, blind technology worship, and potential data thinking affect the manifestation of students' subjectivity, it is necessary to deeply analyze the reasons behind it, and curb the negative impact of digital technology on students' subjectivity from the three aspects of resource integration, system innovation, and value guidance, so as to achieve harmonious symbiosis between people and digital technology, facilitating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education.
Key words: digital age; digital technology; student subjectiv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