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中国城市数据的房价与劳动力就业关系研究

刘峰 李雅琎

摘 要：文章在剖析房价变化如何影响劳动力就业的理论基础上，利用1999—2013年278个地级以上城市数据检验了房价对劳动力就业量和就业结构的影响。房价对劳动力就业的影响在时间、区域、行业间呈现明显的异质性。通过构建中介效应模型进行影响机制分析，发现房价上涨主要通过投资增加带动就业。

关键词：房价;劳动力就业;就业量;就业结构

中图分类号：F241.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6432（2024）15-0009-05

DOI：10.13939/j.cnki.zgsc.2024.15.003

1 引言

就业是关乎公众切身利益的重要问题。学术界对就业问题保持密切关注，大量文献聚焦于劳动力就业的影响因素。首先，经济增长与就业有着密切的关系。国内学者研究中发现我国经济的增长并没有带来显性的就业上涨（李红松，2003；蔡昉等，2004）。其次，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投资、出口和消费也是影响就业的重要因素。在现有关于OFDI（对外直接投资）与就业的研究中，我国学者发现OFDI在总体上的确带动了企业在本国的就业。最后，各类经济政策对就业的影响也受到广泛关注。马双等（2012）发现，最低工资制度对劳动力就业带来显著的负面影响，养老保险企业缴费比例增加会减少企业雇用人数。

高波等（2012）指出，由于区域房价差异的存在，城市相对房价过高会导致劳动力流出，影响产业转移和升级；张平和张鹏鹏（2016）则在此基础之上指出，城市相对房价上涨将导致普通劳动力的流出和技术人才的聚集。Mian等（2013）发现，2007—2009年美国金融危机之后房价的下跌导致家庭消费水平大幅下降，进一步研究指出，房价下跌带来的家庭资产负债表恶化会导致家庭消费需求下降，进而对就业人数的急剧下降起到了重要作用。

文章从家庭财富效应和抵押效应两个层面探讨了房价影响就业的理论机制，利用1999—2013年全国278个地级以上城市数据，实证检验了房价变动对就业总量以及就业结构的影响；并探讨了房价变动对就业的影响在不同时间段、不同区域、不同房价变动的城市以及不同行业的异质性。

2 房价变动对就业的影响机制

房地产兼具消费品和投资品双重属性。一方面，房屋提供居住场所满足家庭效用，对有房家庭来说更是家庭资产的重要组成部分，房价变动影响着家庭资产的积累和消费支出；另一方面，房屋作为优质的抵押品，房价的上涨有助于银行放松信贷融资约束，影响着个人或企业投资决策。文章主要从这两个方面来考察房价变动对就业的影响机制。

2.1 家庭财富效应

房价上涨使房地产财富增值，有房家庭在放松预算约束的同时也加强了消费意愿，有助于带动各行业的发展和就业的改善。这种房产净值的变动通过居民家庭财富的变化对就业产生的影响称为“家庭财富效应”。住房作为一种财富，对家庭的消费也有着深刻的影响。当房价上涨时，对有多套住房家庭来说，可以独立进行住房的消费和投资决策，使家庭资产负债表最优、家庭财富最大化；对于无法将消费和投资两种属性分离的家庭来说，住房财富的积累是受住房的使用成本和投资住房的机会成本之和共同影响的。当两者之和为正值时，房价的上涨有助于家庭财富的积累带动消费，反之则会抑制非住房性消费。

2.2 抵押效应

对于面临融资约束的房产持有者而言，房产是优质的抵押贷款物，房价上涨放松了银行对贷款者的信贷约束，使用户的信贷规模扩大，增加投资的同时带动就业。这是房地产财富的间接传导途径，被称为“抵押效应”。房价上涨时，房产价值的增值对有房借贷者来说，缓解了正规的信贷约束、减少了融资成本，并进一步调整了债务结构。此时的个人借贷者一方面可以扩大创业的资金规模，另一方面投资于家庭投资收益率较大的活动（蔡栋梁等，2015），比如继续购买房产；而对于企业来说，房产的增值减少了外部融资成本，在改善企业资产负债的同时增加投资、扩大生产，带动就业。

此外，从住房成本角度来看：一方面，房价起着调节企业在大中小城市合理配置的作用，那么住房成本的增加会使没有自主房产厂商的生产成本增加，更倾向于向低房价的城市搬迁或是转型升级，影响区域性就业；另一方面，对一个家庭来说，如果有买房的计划，那么房价上涨则会加重家庭的生活负担，为买房不得不压缩消费进行储蓄，也会迫使家庭适龄劳动力进入就业市场，在中国，更是会有已经退出劳动力市场的父母重新参加工作为子女买房做储蓄。

3 数据和模型设定

3.1 计量模型设定

文章在中国城镇化快速发展的背景之下，利用全国278个地级市1999—2013年的面板数据对房价与就业关系进行实证研究，核心计量模型设定为如下形式：

Yit=α+β×lnhpit+γ×Xit+εit（1）

其中，Yit、lnhpit和Xit分别是i城市在t年的就业、房价对数和一系列城市特征变量。其中，Yit代表就业量和就业结构；房价作为核心解释变量，当控制城市特征后其系数β显著为正，那么房价对就业则有促进作用。

3.2 变量选取和说明

主要变量的描述统计详见表1。从表中可以看出变量分为三类：一是核心变量就业和房价，文章的就业和房价数据来自《中国区域经济统计年鉴》。房价数据采用各地级市历年商品房平均销售价格（元/平方米），就业数据采用各地级市从业人员总数以及第二、三产业从业人员数，并分别对从业人員数和均房价做取对数处理。二是就业结构的变量。房价的变动作为市场扩散机制加速了产业和行业的调整，对劳动力在产业间流动产生影响。包括非农产业就业比值em32和劳动力由二产向三产流动的就业比值em3_2。三是城市特征变量。包括：城市经济发展水平（pgdp）、城市教育水平（edu）、城市医疗水平（hea）、存款比重（depo）和人口密度（pde）。其中对pgdp、edu、hea和pde这四个变量取对数。

4 实证结果分析

4.1 房价变动对就业影响的全样本回归

4.1.1 房价变动对就业量的影响

房价对就业的全样本回归结果见表2。从第（1）列可以看出，房价每上涨1%，就业总量lnemp将整体上涨0.054%，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而在全国范围内，就业总量与lnpgdp 、lnhea以及lnedu等城市特征有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间接说明了经济发展水平或是公共基础设施较高的地区一般有着更高的房价，同时也伴随着更多的就业机会和多样化的就业岗位。此外，第（2）列和第（3）列分别为对第二产业就业人数lnemp2和第三产业就业人数lnemp3的回归结果。结果显示房价每上涨1%，第二产业就业人数上涨0.14%、第三产业就业人数上涨0.12%，对两大产业就业的影响差别不大，都显著带来非农业就业人数的上升。

4.1.2 房价变动对就业结构的影响

第（4）列为房价对就业结构的影响，主要有两类：非农产业就业比值em32和劳动力由二产向三产流动的就业比值em3_2。根据计量结果，房价每上涨1%，将带来0.045%的非农就业比值em32的增加。但是对劳动力由二产向三产流动的比值em3_2的影响并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在前面回归时，房价对二、三产业的就业量影响差异并不大。在现阶段劳动力流动过程中，劳动力主要是向非农业产业转移，大量农村劳动力涌入城镇，推动了房价的上涨，也加速了农业剩余劳动力的就业转移。

4.2 稳健性检验

4.2.1 滯后一期房价指标

在我国房地产市场发展过程中，城市房价快速上涨，所以对于时间维度的考察也十分重要。文章参考已有文献的做法（张莉等，2017），采用滞后一期的房价对就业进行回归，结果见表3。结果显示，房价上涨对就业量以及非农业就业比值的增加作用仍保持高度显著。房价每上涨1%，就业总量增加0.05%，第二、三产业就业人数分别上涨0.1%和0.08%，非农业就业比值提高0.04%。此时，房价对二产向三产流动的比值em3_2的影响依旧不显著。

4.2.2 单位从业人员指标

按照目前国家对就业人数的统计制度，为了保证数据的准确性以及来源的一致性，使用单位从业人数对上文的就业指标进行替换，衡量房价对单位就业的影响，回归结果见表4。 此时房价对就业依旧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房价上涨1个百分点，单位就业总量Lnempd增加0.27个百分点、第二产业单位就业Lnempd2增加0.268个百分点、第三产业单位就业Lnempd3增加0.093个百分点。在对单位就业结构的影响中，房价上涨在15%水平下对非农就业比例的上升有着促进作用，其结果与基本结论仍然一致。

5 影响机制检验：为何高房价有助于就业

文章研究的一个主要发现是：房价在未达到一定高度之前，有助于改善就业，尤其是对就业量的增加以及非农就业的提高。那么为何房价的上涨有助于就业的改善呢？结合前文分析发现，由于整体回归结果显示为房价的上涨对就业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所以引入具有正向作用的两个变量——“家庭消费”和“企业投资”作为中介变量来构建中介效用模型，以考察其中可能的传导机制。主要采用历年城市年末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和固定投资额来分别衡量居民消费Cit和企业投资Iit。中介效应模型由三个部分构成：一是因变量（Yit）对自变量的回归；二是中介变量（居民消费Cit和企业投资Iit）对自变量进行回归；三是因变量（Yit）同时对自变量和中介变量进行回归。文章的中介效应模型方程构成如下：

Yit=α+βlnhpit+γXit+εit（2）

Cit=α+βlnhpit+γXit+εit（3）

Iit=α+βlnhpit+γXit+εit（4）

Yit=α+βlnhpit+δCit+θ*Iit+γXit+εit（5）

通过回归结果可以看出，房价的系数为正并通过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表明房价的上涨显著地增加了居民的家庭消费，有助于家庭的资产积累，预算约束线的放松使居民更有动力去消费。房价的估计系数为正，表明房产增值后改善了企业的资产负债表，有助于加大投资。企业投资的增加显著提高了就业量和非农就业比例，其原因在于可获贷款额度的增加，会使企业加大投资，以便促进生产扩大，进而带动就业。但总体来看，由于部分中介效应的存在，使房价的上涨会通过企业投资这一中介渠道对就业有着显著的正向作用。

6 结论

文章在房价影响就业的理论机制基础之上，利用278个地级市1999—2013年的宏观数据检验了房价变动对就业量和就业结构的影响及其异质性。研究发现：其一，就全国范围来说，房价上涨对就业量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表现为房价上涨1%，就业总量增加0.054%。其中，对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就业量的提高也都有着同样的正向作用，分别增加0.136个百分点和0.118个百分点。其二，房价的上涨有助于非农业就业比例的提高，房价每上涨1%，会带来0.045%的非农就业比例的上升。其三，对于不同时间段、不同地区、不同房价上涨率以及不同行业，城市房价上涨对就业的影响有着明显的异质性特征。其中，2004年我国实施土地招拍制度之后，房价上涨得更快对就业的影响也更大。东部地区经济发展较早，就业机会较多，其房价的上涨对就业的促进作用要高于中部地区。年均房价上涨率反映了城市房价的动态变化，当房价上涨率低于一定值时，房价的上涨对就业具有积极作用，但是一旦房价上涨率超过临界值，房价再上涨对就业的积极作用便开始削弱。其四，中介效应模型检验表明，企业对内投资的提高是房价上涨带动就业的重要影响渠道。

我国房地产市场经历较长时期的发展，成为拉动我国国民经济发展的支柱，持续走高的房价主要通过抵押效应这一渠道对就业产生深刻的影响。在经济发展与高房价的现状下，大量农业剩余劳动力以及未进入劳动力市场的适龄劳动力不得不寻找工作来降低家庭成本。而企业在信贷约束放松的情况下加大投入，生产规模的扩大需要更多劳动力的流入。文章认为，在勞动年龄人口的绝对数量下降、农业剩余劳动力减少的今天，应该注重劳动力转移政策环境的改善以及劳动生产率的提高，首先是不断解决农业剩余劳动力在就业转移过程中所受到的户籍制度约束，以及中西部劳动力在向东部地区流动时所面临的较大的进入成本和离去成本等问题；其次是要加强房地产市场的供给侧改革，扩大有效供给确保房地产市场的健康发展，使房价的上涨保持在合理的范围内；最后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态势下，企业要不断地转型升级，企业投资更应注重技术创新、提高生产效率，推动“人力资本红利”的释放。

参考文献：

[1]李红松. 我国经济增长与就业弹性问题研究[J].财经研究，2003，29（4）：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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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蔡栋梁，何翠香，方行明. 住房及房价预期对家庭创业的影响[J].财经科学，2015 （6） ：108-118.

[8]张莉，何晶，马润泓. 房价如何影响劳动力流动？[J].经济研究，2017（8）：155-170.

[基金项目]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空间聚集对城市福利影响的微观机制、效应分解和政策评估研究”（项目编号：JS2019AHZS0204）。

［作者简介］刘峰（1971—），男，汉族，安徽天长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李雅琎（1995—），女，汉族，安徽合肥人，硕士，研究方向：产业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