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与审计费用

林祺

摘 要：文章以2004—2018年所有A股非金融类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考察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对审计费用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与审计费用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研究进一步发现，在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的情况下，客户审计风险越高，事务所向客户收取高额审计费用的可能性越大。文章的研究结论丰富了签字审计师审计行为和审计费用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经验，为管理层选择审计服务产品提供了决策参考依据。

关键词：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审计费用；审计风险

中图分类号：F239.4;F832.5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6432（2024）15-0143-04

DOI：10.13939/j.cnki.zgsc.2024.15.035

1 引言

近年来，经三名审計师签字的上市公司年度财务（审计）报告数目呈逐年上升趋势。根据国泰安数据库中A股非金融类上市公司剔除ST企业后的数据计算显示，年度财务（审计）报表中签字审计师数量为三名的占比已经从2004年的2.19%提升至2018年的4.12%。2001年，财政部发布的通知中明确要求两名具备相关业务资格的注册会计师在审计报告中签名盖章。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作为一种市场自发行为，其行为动机、引发的经济后果以及对各经济主体产生的影响值得关注。

现有研究表明，审计师超额配置能有效抑制企业的盈余操纵行为，提高审计质量（唐凯桃等，2021）；提升分析师的关注度和预测精度（王彪华等，2021）；缓解代理成本，提高公司投资效率（曾龙祥等，2022）。当前，国内对于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的研究涵盖分析师行为、经济后果、审计质量等方面，基于此，笔者拟开展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对审计行为影响方向的研究。

文章的主要贡献体现在以下两方面：一是丰富现有的研究成果。由于审计师签字在其他国家的审计工作中并非强制性要求，国内外学者对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的研究经验十分有限。二是拓展审计费用的研究视角。目前，国内外学术界关于审计费用的研究中，针对审计师个体特征的研究数量有限且主要集中在静态的人口特征上，对其在职业过程中所呈现的动态执业特征研究较少。此外，在以往的审计费用研究中，学者均剔除了三名签字审计师的样本数据，但随着该类数据比例的提高，直接剔除可能会影响数据有效性，未来研究中如何对其进行合理处理是值得考虑的。

2 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作为直观反映管理层与注册会计师经济联系的重要指标，审计费用一直是学术界广泛研究的热点问题。当前，国内外学术界围绕审计费用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取得了颇为丰硕的成果。Simunic（1980）最早开启有关审计费用问题的实证研究，发现上市公司的资产规模、年度审计意见、控股子公司数量等十大可能影响审计费用的因素，其中，资产规模作为最关键的因素起决定性作用。在随后的研究中，学者发现上市公司的业务复杂程度（Francis等，1984）、应收账款水平（刘斌等，2003）、盈余管理水平（伍利娜，2003；曹琼等，2013）、事务所规模（Francis，1984）、审计项目团队的行业专长（宋子龙和余玉苗，2018）、审计师性别（施丹和程坚，2011）、审计师海外经历（杜兴强和侯菲，2019）均与审计费用显著相关。

目前，笔者尚未发现以签字审计师数量视角开展的关于审计费用的研究，基于此，笔者拟对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对审计费用的影响展开研究，并进一步考察客户审计风险是否对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与审计费用的关系起调节作用。

2.1 审计师超额配置与审计费用

审计费用是审计服务价值的货币表现，一般由执行审计程序的相关成本、风险补偿和事务所正常利润三部分组成。

在执行审计程序的相关成本层面，审计师超额配置首先从直观上表现为人员数量的增加，将显著反映在住宿、交通等费用上，且这一部分成本因数量的客观性几乎无法控制。其次，第三名签字审计师的加入能够丰富项目团队的执业经验、行业专长，提升项目团队的专业能力、风险意识（唐凯桃等，2021）、独立性（王彪华等，2021）。同时，出于勤勉尽责的职业道德和对职业声誉的维护，三名签字审计师将保持更谨慎的职业态度，执行更完善的审计程序，因此更能敏锐地捕捉到被审计单位存在的财务错报，提供高质量审计服务，事务所确定的收费标准也随之提高。

在风险补偿层面，审计师一旦在财务（审计）报告中签字就必须对被审计单位的信息质量负责，然而签字审计师个体对于审计风险的负担程度并不随审计师数量的增加而减轻，意味着每位签字审计师要求的风险补偿并不因审计师超额配置而下降，故三名签字审计师的风险溢价也将显著增加。

虽然审计师数量增加能够提高审计效率、缩短审计时间，但由于固定成本的客观性和风险的不可消除性，审计师超额配置引发的投入成本和风险溢价在很大程度上将完全覆盖因审计效率提升而节约的时间成本。基于以上推论，笔者认为聘请三名签字审计师会显著提升被审计单位的审计费用，由此提出假设1：

假设1：审计师超额配置与审计费用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

2.2 客户审计风险的影响

审计风险模型定义审计风险=重大错报风险×检查风险。对于高风险客户，为将审计风险控制在合理水平，审计师有必要通过增加审计证据收集数量、扩大审计证据收集范围、提高审计程序不可预见性等方式准确识别重大错报风险并降低检查风险。相较于低风险客户，审计师对高风险客户的投入成本更高（OKeefe等，1994）。

与低风险客户相比，高风险客户的管理层诚信水平更低、内部控制有效性更差、财务舞弊的动机更强。因此，审计师获取有效审计证据和发现隐匿错报的难度更大，审计失败的概率随之增加。此外，高风险客户所造成的经济后果和引发的市场负面反应往往更加严重，一旦财务舞弊行为未被及时发现，签字审计师将承受更大的审计后果，可能受到诉讼和行政甚至刑事处罚。

基于上述观点，笔者认为客户审计风险越高，审计师超额配置对审计费用的正面影响越显著，由此提出假设2：

假设2：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客户审计风险的提高增强了审计师超额配置对审计费用的正面影响。

3 研究设计

3.1 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文章以2004—2018年所有A股非金融类上市公司的数据为研究对象。所有数据均来自CSMAR国泰安数据库。为保证数据有效性，对原始样本进行以下处理：①剔除金融行业、保险行业的上市公司；②剔除各年度的ST、PT类的上市公司；③剔除分行业分年度样本量不足10的样本；④剔除缺失回归模型必要数据的样本，最终得到有效样本7185个。对所有连续变量在1%和99%的水平上进行缩尾处理，避免异常值对结果的影响。

4.2 研究模型与变量定义

文章主要借鉴张娟和黄志忠（2014）的审计费用模型，构建模型以检验文章提出的研究假设。

模型1：

lnfee=β0+β1auditor3+β2leverage+β3lnasset+β4roa+β5revratio+β6storatio+β7absda+β8revcz+β9loss+β10opin+β11big4+β12ownership+∑βiyeari+∑βjindustryj+ε

模型2：

lnfee=β0+β1auditor3+β2（auditor3×risk）+β3risk+β4leverage+β5lnasset+β6roa+β7revratio+β8storatio+β9absda+β10revcz+β11loss+β12opin+β13big4+β14ownership+∑βiyeari+∑βjindustryj+ε

3.2.1 被解释变量

lnfee是模型1和模型2的被解释变量，借鉴OKeefe等 （1994）的研究，取审计费用的自然对数。

3.2.2 解释变量

auditor3是模型1的解释变量，借鉴唐凯桃等（2021）的研究，采用哑变量方式进行度量，若上市公司财务（审计）报告由三名会计师签字，则赋值为1，否则为0。

auditor3×risk是模型2的解释变量。risk为哑变量，通过查询国泰安数据库的财务重述公告，识别2004—2018年期间发生过财务重述的上市公司名单，根据更正事项说明的具体内容，剔除因非故意过失、正常经营调整、准则修订等造成财务重述的样本，未被剔除的上市公司认定为高风险，赋值为1，否则为0。

3.2.3 控制变量

借鉴已有文献，文章拟从上市公司和外部审计两个层面对回归模型进行控制。同时，文章还对年度（year）、行业（industry）進行控制。各变量定义如表1所示。

4 实证结果

4.1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

表2列示了模型1和模型2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auditor3的均值为0.0264，表明样本中有2.64%的财务（审计）报告出现审计师超额配置的情况。auditor3×risk的均值为0.0092，表明只有不到1%的高风险上市公司聘请三名签字审计师进行审计，占比均相对较低，与实务情况相符。

对模型1和模型2进行Pearson相关性分析，结果显示审计师超额配置、三名审计师与客户审计风险的交互性均和审计费用存在正相关关系，但显著性水平不高，需通过回归进一步分析。检验变量与控制变量、控制变量之间的相关性系数均未超过0.7，同时，进一步计算模型检验变量和控制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结果均不超过5，未能发现模型1和模型2存在显著的多重共线性问题。受篇幅限制，统计结果未列出。

4.2 回归分析

表3列示了模型1和模型2的多元线性回归结果。结果显示，auditor3和lnfee的回归系数为0.0627，在5%的水平下显著，表明财务（审计）报告由三名审计师签字时审计费用显著增加，假设1得证；交互项auditor3×risk和lnfee的回归系数为0.1771，在1%的水平下显著，意味着客户的审计风险越高，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与事务所收取高审计费用的概率越趋于正相关，假设2得证。

4.3 稳健性检验

文章采用以下方式进行一系列稳健性检验：①拓展时间窗口，加入2019—2021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的样本数据进行回归。②替换被解释变量，以审计费用率衡量审计定价。③改变样本规模，经四大审计且出现三名签字审计师的样本仅有一个，选取非“四大”审计的子样本进行回归。稳健性测试结果与前文实证结果一致，表明文章研究结果较为稳健。受篇幅限制，结果未列出。

5 结论

审计在抑制管理层机会主义行为、提高上市公司治理水平、改善资本市场信息不对称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签字审计师作为审计行为的主体，其个体特征和行为表现也一直受到广泛关注。文章围绕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与审计费用的关系展开研究，发现相较于两名签字注册会计师执业，三名签字审计师向被审计单位收取了更高的审计费用。此外，客户的审计风险对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与审计费用的正相关关系有正向调节效应。

参考文献：

[1]伍利娜.盈余管理对审计费用影响分析——来自中国上市公司首次审计费用披露的证据[J].会计研究，2003（12）：39-44.

[2]唐凯桃，刘雷，赵琳.三个审计师签字与审计质量[J].审计研究，2021（2）：92-103.

[3]王彪华，唐凯桃，陈凯歌.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与分析师关注[J].中国软科学，2021，371（11）：117-125.

[4]曾龙祥，陈凯歌，刘雷，等.签字审计师超额配置与投资效率研究[J].投资研究，2022，41（2）：107-124.

[5]施丹，程坚.审计师性别组成对审计质量、审计费用的影响——来自中国的经验证据[J].审计与经济研究，2011，26（5）：38-46.

[6]刘斌，叶建中，廖莹毅.我国上市公司审计收费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深沪市2001年报的经验证据[J].审计研究，2003（1）：44-47.

[7]曹琼，卜华，杨玉凤，等.盈余管理、审计费用与审计意见[J].审计研究，2013，176（6）：76-83.

[8]宋子龙，余玉苗.审计项目团队行业专长类型、审计费用溢价与审计质量[J].会计研究，2018，366（4）：82-88.

[9]杜兴强，侯菲.审计师的海外经历与审计质量[J].管理科学，2019，32（6）：133-148.

[10]张娟，黄志忠.高管报酬、机会主义盈余管理和审计费用——基于盈余管理异质性的视角[J].南开管理评论，2014，17（3）：74-83，93.

[11]SIMUNIC D. The pricing of audit services：theory and evidence[J].Journal of accounting research， 1980， 18 （1）：161-190.

[12]OKEEFE， TERRENCE B. The production of audit services：evidence from a major public accounting firm[J].Journal of accounting rsearch， 1994， 32（2）：61，241.

[13]FRANCIS J R. The effect of audit firm size on audit prices：a study of the Australian market[J].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 1984， 6（2）： 133-151.

[基金項目]中国矿业大学（北京）大学生创新训练项目资助（项目编号：202205029）；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