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级四部门挂牌督办的销售伪劣农药案

汪宇堂　徐昌明

这是一起涉案金额巨大、案情复杂、受害者遍及20多个省市区的网上销售伪劣农药案。

售假圈钱：遇上“火眼金睛”的消费者

2021年7月，在家卖烧烤的江苏人顾某锋，在与朋友仲浪聚餐后，听说“开网店比烧烤来钱快”，便应邀来到河南邓州做销售假农药的网店生意。到邓州后，顾某锋与其女友毕某雪在邓州郊区租房子、租仓库，并先后注册“邓州市百丰农资有限公司”“邓州市墨兰农资有限公司”，办理农药经营许可证，对接物流公司。2022年2月到2022年6月，他们通过曹某（另案处理）联系上游供货商，开始在“拼多多”网络平台注册“聚农农业科技”等多个网店，顾某锋负责全面“运营”，毕某雪担任网店客服，并着手向全国20多个省市区销售假冒“一扫光牌”“鼎盛牌”伪劣草铵膦除草剂。

2022年5月，祝某、杨某在顾某锋的网店买了4000余元的假农药。二人发现该农药是假冒产品后，与顾某锋协商不成，便向国家信访局官网举报。2022年6月1日，国家信访局将该案移交邓州市农村农业局办理。2022年6月2日晚上，顾某锋等人得知邓州市农业农村局将要对其放置农药的仓库进行检查，连夜转移了两大货车、约20吨的假农药商品，企图逃避法律追究。经邓州市农村农业局初步核实后，认为该案涉嫌刑事犯罪，遂将该案移交公安机关。

直捣上游：固定证据

公安机关经初步侦查后认为，该案案情复杂，遂请邓州市人民检察院提前介入，派员引导侦查。在研判过程中，由于关键性物证缺失，检察官建议公安机关可从已销售的农药入手查案。

办案组前往上海某网络销售平台总部，通过后台查寻顾某锋网络销售农药的收货人姓名、电话、地址等电子信息，联系到购买者购买的农药数量以及尚有剩余的两个品种的产品。

尽管顾某锋销售的农药有商标、批号、生产厂家等假冒伪劣产品的相关证据，但是他不是生产方，并不知道假农药的成分、工艺、配方，这对警方对其销售的伪劣产品无法作出实质性的认证提出了新的难题！为此，检察官从中调取了顾某锋销售的16个批次假药，并随同办案民警，先后赴湖南、湖北、广西、广东等多地找到购买者，调取未使用的成桶的假农药，送到江苏某检测技术公司进行检测。经检测，这两种品质的农药都不含有草铵膦成分，故确定为假货。

2022年6月22日，邓州市公安机关决定立案侦查。

找到顾某锋囤积的假冒伪劣农产品是本案的关键。但顾某锋用来存放假冒伪劣农产品的仓库有数处。公安机关在一番分析后确定了货物存放的地址，但到达现场时仅查获两瓶农药。

通过调取监控，公安机关发现顾某锋提前连夜转移了假农药。那么，顾某锋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经调查，办案组发现了行政执法单位工作人员鲁某某收受监管对象的财物以及其违规为其办理农药经营许可证、不严格依法检查的线索，遂将之移送监察机关。

调整计谋：将嫌犯绳之以法

物证被提前转移，令案件侦办陷入僵局。承办检察官及时出击，指导侦查机关研究制定了“顺着资金流向查赃款、沿着藏匿途径查实物、根据人员供述追查关联人员”的策略。于是，公安机关通过某电商平台的买家信息，实地走访湖北多地，提取到了十六个批次的农药。由于逐一检验耗时过长，承办检察官根据在卷证据笃定所有批次农药均无有效成分，为了确保案件万无一失并最大程度提高办案效率，提出通过每个批次均部分提取后混同检验的方法。经检验，结果恰恰印证了本案承办检察官的预判，从而极大地缩短了检验时间。

本案庭审现场

解决了证据问题，如何确定本案案值又成了难题。针对伪劣农药与合格农药混同销售犯罪数额难以区分，以及顾某锋提出的存在虚假刷单造成电商平台销售数据虚高的辩解，承办检察官建议根据电商平台销售记录中农药规格和单价，构建倍数计算模块，快速、准确区分了伪劣农药与合格农药，并通过电商平台电子数据与物流公司发货电子数据进行比对，迅速确定实际销售伪劣农药为401.6346万元的准确案值。

检察机关结合同步开展追捕追诉工作，提出了对上游供货商张某，同案犯曹某、仲某等人的追捕追诉及对多张涉案银行卡进行冻结的意见。经公安机关大力侦查，张某、曹某、仲某归案。

审查起诉阶段，刑事检察部门认为顾某锋等人的行为导致农业生产作业受到损害，遂将监督线索移送公益诉讼检察部门。后经研判，邓州市人民檢察院依法提起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在追究行为人刑事责任的同时，要求其承担惩罚性赔偿，并向社会公开赔礼道歉。

毕某雪是名单亲母亲，独自抚养3岁女儿，如立即将其逮捕，那她的女儿将面临无人抚养的困境。综合考虑她在共同犯罪中所起的作用、认罪态度及生活背景，在她做出不妨碍诉讼的承诺后，检方对她作出不批准逮捕的处理。邓州市人民检察院给予了毕某雪充分时间妥善安置幼年子女，她始终认罪认罚、配合工作、遵守纪律，最终在庭审后被依法收押。

2023年6月，邓州市人民法院以销售伪劣产品罪判处顾某锋有期徒刑15年，并处罚金220万元，赔偿公益诉讼惩罚性赔偿金1204.9万元；判处毕某雪有期徒刑7年，并处罚金130万元，对公益诉讼惩罚性赔偿金中的770.9万元承担连带赔偿责任；责令二被告人在省级以上新闻媒体发表赔礼道歉声明。宣判后，顾某锋不服提出上诉，2024 年2月18日，河南省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维持原判。同时，鲁某某受到监察机关追责处理。

溯本清源：净化农药销售环境

顾某锋案虽已尘埃落定，但这并不是终点。邓州市人民检察院经过梳理发现，近年来邓州市范围内的伪劣农资案件存量少，但大要案率高，有诸多监管漏洞等问题。对此，邓州市人民检察院于2023年9月向相关行政主管部门制发检察建议，指出了由于行政审批不严、内部管理存在漏洞，行政执法的法网不密、不严，对行刑衔接不够重视等方面问题；建议相关部门强化内部管理水平，采取信息化、大数据等科技手段广开举报渠道，加强对农资集散地、粮菜主产区等重点领域的执法检查。

相关行政主管部门诚恳接受了检察机关的建议，开展了为期6个月的农业农资领域的集中整顿。截至发稿前，相关行政执法部门已开展督执法巡查活动16次，解决难点、堵点问题7项，深入乡镇街道社区进行农业法律法规普法宣讲21次（场）；通过提高农资经营户守法意识，加大市场巡查、检查力度和范围，共检查农资经营户300多家，准予农药经营许可延续211家，关店并整改32家。

（本文谢绝转载）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