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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沼泽深处的女孩》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

2024-04-27周云秋

今古文创 2024年14期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女权主义

【摘要】《沼泽深处的女孩》改编自美国生物学家迪莉娅·欧文斯的长篇小说《蝲蛄吟唱的地方》,影片看似是一部悬疑、犯罪与爱情元素交织的类型片,实则是对于人类对自然与男性对女性蹂躏和压迫的声讨。女性不断地被剥削,自然不断地被开垦,生态女性主义在文化批评中的不断发展警醒着我们对于女性与自然困境的思考与审视,该片以生态女性主义的视角为我们介绍了女性与自然同处在父权制与人类中心主义社会下所受到的压迫与蹂躏。本文将从生态女性主义的视角探究影片中人物形象与自然意象的建构。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沼泽深处的女孩》;女权主义

【中图分类号】J90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14-0086-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14.027

《沼泽深处的女孩》由文学作品《蝲蛄吟唱的地方》改编而成,作者迪莉娅·欧文斯作为一名生物学家,将生态意识与女性主义结合,在生态女性主义的视域下探讨女性与自然所受到的蹂躏。影片在悬疑与爱情的包装下,呈现出女性在自然的保护中远离、对抗男性的压迫,即使处于失语的边缘地位,也仍逃脱不了被控制的宿命,但最终女性与自然终将会反抗人类与男性的施暴。生态意识与女性主义相结合的文化研究方向更多地关注同为受害者的自然与女性,剖析在人类中心主义与父权制社会下自然与女性的艰难处境。

一、生态女性主义

“生态女性主义”这一术语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由法国女性主义者弗朗索瓦·德·奥波妮在《女性或死亡》一书中提出,是第三次女权主义浪潮的产物,作为人文主义与女性主义的结晶,在一定程度上彰显了女性主义运动不断拓宽视野进而向生态研究领域发展的趋势。生态女性主义是女性主义和生态运动相结合的产物,从生态问题的性别角度出发,强调性别平等和生态保护这两个概念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生态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经历了从伦理文化到文学批评的发展,是生态批评和女权主义文学批评的优化结合。生态女性主义反对人类中心主义和男性中心主义,反对男性统治女性的想法,而男性统治女性被认为是人类统治自然的起源。妇女解放和解决生态危机是其目标,生态女性主义将女权主义运动和生态运动相结合,并将自然和女性视为核心关注的问题。生态女性主义认为,任何对种族、阶级和穷人的压迫都以女性为目标,这为我们在人与自然之间以及人与人之间建立新模式关系提供了明确的方向。女性与自然在父权社会中二者具有相似性,都带有“他者”的标签,性别分工的不同使得男性在社会中属于政治与经济的主体,能够轻易地奴役女性与自然,女性不断地被剥削,自然不断地被开垦,久而久之,女性主义运动的浪潮中逐渐意识到自然与女性同处于失语的地位,逐渐被处于边缘化的位置,于是将生态运动与女性主义运动相结合的产物——生态女性主义就应运而生了。

《沼泽深处的女孩》改编自美国生物学家迪莉娅·欧文斯的长篇小说《蝲蛄吟唱的地方》,影片看似是一部悬疑、犯罪与爱情元素交织的类型片,实则是对于人类对自然与男性对女性蹂躏和压迫的声讨。

二、女性:反抗规训的野性形象

女性形象在以往的电影中经常以一种弱者、被规训或是受压迫的形象而存在,基本围绕着感情生活、家庭叙事等的话题,独立女性的形象也在种种悲情叙事中被逐渐消解,通过弱势、悲惨的结局来博得同情展现对于女性的人文关怀,但《沼泽深处的女孩》则是颠覆以往的叙事逻辑,建构了一个属于独立女性的成长与反抗父权压迫的故事,并以双线叙事结构,在时间和空间的不断转换中塑造了一个立体圓形的女性形象。

影片讲述的是女孩因家庭破裂的原因而选择独自在沼泽中生活,并在成长过程以自然为母亲学习生存之道,在遭遇压迫与规训时成功自救的故事。影片采用双线叙事,在悬疑类型的包裹下将人物行为的动机、过程以及结果在时空的交替并行中一一进行阐述。影片将过去时空中凯娅成长的不幸遭遇与现在时空中凯娅的经历进行杂糅,以寻找悬疑案件的真相为线索推进剧情,希区柯克认为“对观众保密,让他们同剧中人一样不知道真相,这样的处理方式得到的往往是震惊。而后者则是让观众知晓剧中人面临的危险,诱使他们满怀期待、焦急的心情去担心危险的到来,企盼剧中人能够摆脱危险和困境,这种悬念的设置对观众吸引力更大,更有魅力”[1],而影片中正是采用此种内聚焦叙事,让观众随着凯娅的回忆逐渐得知事件的真相,人物性格形成的原因及其遭遇也在回忆中渐趋完整。双线并行的叙事结构不仅打破了常规叙事的单一性,同样也为塑造人物形象的多面性奠定了基础,并能够以同一空间为叙事场域,通过切换事件实现完整叙事。

“湿地”女孩凯娅不同于以往被束缚的传统悲惨女性形象,她展现出的是一种女性觉醒的意识,反抗男权社会规训的野性形象,这种野性与她在自然沼泽中的独立成长密不可分,沼泽本身就是未经社会改造的原始自然。她的生存经验来源于自然,但她对于男性的了解却是来自她的父亲,因此在她遭遇男性的伤害与蹂躏的同时,也逐渐丧失了对于男性的信任。父亲恶劣的性格使得家庭支离破碎,凯娅失去家庭的呵护被迫独自生活,但她之后对于沼泽的热爱与依赖却是逐步建立起来的;蔡斯的步步紧逼让凯娅内心的防线最终崩溃,她利用在自然沼泽中获取的经验与独自生活的过程中形成的无畏品质为自己报仇解决后患,而在影片中凯娅与编辑的对话中所说“雌性生物吸引雄性以便让它成为她的下一餐”,这句话也暗示着凯娅的行动与蔡斯应有的结局。女性叙事与生态意识的结合暗含了凯娅性格形成的外因,女性与自然她们虽同属弱势群体但仍不屈命运,男性与社会长期的压迫与剥削并不会让凯娅丧失斗争的意志,反而是自然中野蛮与原始的性质给予了她反抗的野性力量,她们是孕育生命的主体,同样也有权利控诉迫害者的压榨与蹂躏。

文本将自然与女性的成长故事耦合,打破以往女性的生存始终处于被动的宿命论,以女性主义的视角出发建构出属于女性独立成长、彻底反抗父权社会的新表达。

三、男性:毁灭与拯救女性的掌控者

艾里尔·萨莉认为,“父权制的核心概念在于男性代表人类和自然,而女性、孩子和土生动植物都只是自然的一部分、从属物、附属物。”[2]女性逐渐丧失在家庭与社会中的主体地位并被男性当作是他们的附属物,对女性具有绝对力量的掌控权。影片中的男性角色可以分为两部分:毁灭者与拯救者。毁灭者控制、欺骗、侵犯、占有;拯救者施救、安抚、帮助、陪伴,男性是毁灭还是拯救,终究取决于他们所拥有的话语权,作为社会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享受着社会带给他们的特权,本质上仍处在掌控女性的地位。

片中凯娅的母亲受尽父亲的打骂与羞辱,母亲如同父亲宣泄情绪的物品,不仅母亲,家中兄弟姐妹为了能够生存也要对酗酒成性的父亲忍辱负重,除了凯娅,他们做过最大的反抗就是逃离,而不是真正的与父亲当面对抗。父亲是凯雅原生家庭破裂的根本,原生家庭也是凯雅决定生活在沼泽远离城市的原因,换句话说,父亲对于家庭的掌控与压迫致使凯雅失去走进社会的欲望。蔡斯的到临本让凯雅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但蔡斯从始至终一直在欺骗,把凯雅当作是城市之外宣泄欲望的对象,谎言、暴力让凯雅彻底清醒,凯娅试图脱离蔡斯的掌控,而他变本加厉想将凯雅据为己有,不断破坏着她在沼泽中的最后一片净土。在蔡斯眼中凯雅是脱离掌控的猎物,他想尽办法找到凯雅,但最终结果却是死在了沼泽地的泥潭当中。最大的毁灭者实际上是对自然对女性压迫的人类与男性,他们掌握着主权并无视规则,整个世界为他们服务,自然和女性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任由摆布接受不公的命运。

拯救者一直存在于凯雅的生活中,商店夫妇一直以来给予了凯雅关心与帮助,黑人的身份或许也隐喻着种族主义带来的歧视,让底层身份的人物相互扶持,将片中的被压迫者同质化、无差别化。毁灭者不断浇灭凯雅心中的希望,她作为沼泽地的女儿不愿受到世外的控制与审判,在她被当作杀害蔡斯的嫌疑人走上法庭时,小镇的律师为凯雅做无罪辩护,他竭尽全力将凯雅从法庭上解救出来并无罪释放。事实上,律师也深知凯雅艰难的成长经历,被当作异类的凯雅被小镇上的人戏成为“沼泽女孩”,律师的到来也让凯雅挣脱了法庭与社会对她的审判与凝视。而泰特实际上是一个既是拯救者又是毁灭者的存在,他的到来为凯雅带来了沼泽之外的光明,他教凯雅识字、鼓励凯雅出书并向凯雅表达爱意,可他并没有遵守诺言回到凯雅身边,这让凯雅重新建立起来的希望在那一刻万念俱灰,但结尾泰特重新回到了凯雅身边并陪伴凯雅度过了余生。

“女性独白的声音贯穿始终,语调平静笃定,从容不迫”。[3]这象征着女性在影片中的不再是某些群体的附属,女性不是“他者”,不再受到外界的规训与评判,而是以一个女性的视角去讲述属于女性的故事,不带有性别凝视,勇于冲破束缚。

四、沼泽:远离人类中心主义的乌托邦

沼泽地是影片中最主要的叙事空间,承载着一定的符号意义,沼泽作为未被开发的自然景观,远离人类力量的控制,当片中有商人打算开发这片沼泽时,就代表着凯娅的生活也将迎来波澜陷入危机,这本是她远离世俗束缚自由徜徉的天地,如今却因人类的商业利益即将遭到破坏。自然如同女性,她们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人类与男性的控制,只要他们想从中获得利益,就会把矛头对准目标,无差别地对她们进行迫害。影片以沼泽地与女性作为被压迫的象征符号,深层次地阐述了弱势群体所遭受的不公,并以此为故事发生的场域探讨了人性。

影片中对于沼泽的选取以及视觉呈现都呈现出一种违背人类开发的自然与野性之美,林中木屋、遮天蔽日的树木以及静影沉璧的沼泽水,无一不展现出自然的美好。

一部分生态女性学者认为:“由于具有创造和养育生命的能力,女性向来比男性更接近自然。女性的心灵更适合于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4]影片中凯娅的母亲因遭到父亲的长期家暴与羞辱,导致精神失常离开家庭,从此并杳无音讯。父亲酗酒暴怒的脾性最终这个家庭分崩离析,只留下凯娅独自一人生活在了这片与世隔绝的沼泽地中。凯娅在沼泽地中生存、成长,在湿地中挖贻贝换取生活用品以维持基本生活,沼泽犹如母亲般的存在养育着凯娅,而城市中的人却想着如何去占有这片湿地,他们试图改造自然为人所用,计划着将凯娅最后的净土据为己有,人类对自然的剥削就如同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凯雅作为女性一直在努力摆脱社会的束缚与凝视,独自生活在沼泽地中的她并没有感到孤独,反而她享受着与沼泽生物们彼此陪伴的日日夜夜。

虽然凯雅几乎与外界社会并无太多的交流,但却凭借着她与自然的相处迎来了爱情,她与泰特互相交换羽毛,两人逐渐日久生情,泰特教她知识,并鼓励她将沼泽地生物的绘图进行出版,在凯雅需要补交房屋税款时,出版社给予了丰厚的稿费,这是她对自然的了解让她保住了在沼泽中的栖息之地。在与蔡斯交往时,凯雅也将贝壳做的项链赠予他,直到凯雅在城中发现他与未婚妻一起走在大街上,她才意识到自己遭到了欺骗,之后为躲避蔡斯的纠缠,她凭借着多年在沼泽中的生活经验才幸免于难。这也揭示了影片开头蔡斯被谋杀的真相,尽管凯雅被无罪释放,但在影片最后泰特发现了贝壳项链才意识到真正杀害蔡斯的凶手是凯雅。外人眼中的凯雅善良、内向、与沼泽地相依为命,甚至有一些怪异,但因她待人真诚,好友们都出庭作证,加上不在场证明,凯雅最终获得了自由重新回到了沼泽地中。

影片虽带有强烈的女权主义色彩,但片中俊男靓女的爱情故事显然盖过了片头悬疑案件的风头,原著中的女主野性且智慧,常年生活在湿地的她有着一股天然去雕饰的美,影片选角也并没有满足原著粉的期待,“太美太干净又柔弱,不怎么像独自在荒野沼泽地里生活了十几年没受过教育的女孩”,这是网友对于女主角的评价;并且影片恋爱时期的情节占据主要篇幅,淡化了本该拥有的女主与沼泽地之间情感建立的过程;以及沼泽地的拍摄场景太过于梦幻与浪漫,仍旧是失去了沼泽湿地本该有的野性与神秘。影片虽然存在许多被观众诟病的缺点,而其中对于生态与女性處境的思考却是十分难得的。

五、结语

生态女性主义在文化批评中的不断发展警醒着我们对于女性与自然困境的思考与审视,该片以生态女性主义的视角为我们介绍了女性与自然同处在父权制与人类中心主义社会下所受到的压迫与蹂躏,即使与原著在细节方面仍存在一些出入,但至少在其中看到了反思与抗衡。人类社会的发展不应以牺牲自然为代价,人类文明的进步也不应是男性凌驾于女性之上的压迫,生态女性主义在影视中的建构将关照生态文明的意识渗透给了普通大众,生态意识的文化价值观更应是全球所关注的焦点。

参考文献:

[1]王心语.希区柯克与悬念[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9:22.

[2]Salleh,Ariel.“Ecofeminism.”The Encyclopedia of Postmodernism[C].eds.Victor Taylor and Charles Winquist. London:Routledge,2001.

[3]周夏.《沼泽深处的女孩》自然法则下的女性意志[N]. 中国电影报,2022-12-28(010).

[4]何怀宏.生态伦理——精神资源与哲学基础[M].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2002:230.

作者简介:

周云秋,女,汉族,山东临沂人,山东艺术学院学硕研究生,研究方向:电影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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