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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韬域外游记中的西方女性书写及其文化意蕴

2024-04-09李军锋

绥化学院学报 2024年2期
关键词:王韬异域王氏

李军锋

(山东工艺美术学院 山东济南 250014)

在晚清中西文化交流和碰撞的语境下,域外游历的知识分子不仅关注西方的器物文明、先进文化,还注重同西方人的交流和沟通。但由于西方人在穿着打扮、生活习惯、举止礼仪等方面与传统中国人存在着较大差异,致使晚清传统知识分子对他们存在着一定偏见。尤其是当西方女性以金发碧眼的外表、时尚前卫的服饰、满口的异域语言出现时,中国人更多表现出的是诧异与好奇。在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用坚船利炮打开中国大门之后,国人对待西方女性的好奇认知随着对西方国家的敌视态度而改变,更多是以负面的认知出现。这种负面认知在清代社会持续了较长时间,不仅体现在当时的普罗大众对西方女性的不友好态度上,也表现在晚清有着域外经历的一些使官游记之中。

无论是清政府的官方文书或章程,还是普通市民平时的称呼,西方女性总是以“番妇”或“番鬼婆”的称谓出现。比如1831年清政府颁布的《防范外夷章程》中规定:“夷人偷运枪炮,及私带番妇哨人等至省,应责成行商一体稽查。”[1](P27)可见,“番妇”与“夷人”是清政府加以防范的对象。由于清人一直抱着天朝上国的意识,“夷人”对于国人而言更多地指向“夷狄蛮貉”,是野蛮、不开化的代名词。而“番妇”由于穿着打扮的另类以及生活方式的个性化使得清朝官员极为戒备,惟恐有伤风化,禁止“番妇”入省也是清人当务之急的事情。

鸦片战争之后,一些出使异域的知识分子有机会同西方女子正面接触,目睹了异域女子更多的行为举止及生活习惯。但在他们的考察报告或游记中,对西方女子的行为举止及生活习惯仍持疑惑或负面评价。1867年志刚出使法国的时候,因深受儒家男女之大防思想影响,当目睹一些异域女性与男子之间的正常交往时甚为不解。如“聚跳,冰嬉,观剧,皆不拘于男女”,跳交谊舞时“男女租偶,女扶男肩,男携女手”[2](P325);同样,对待异域女性公开地与男性一起洗海澡表现出了极大困惑。“皆着澡衣,男仅裩裆,女加背心”[2](P650)。这些本来是市民们正常的娱乐活动,在志刚眼中是西方男女心智未成熟的表现,委婉表达了对西方女性的贬斥,他认为之所以西方女性有这些开放的行为,是源于西方人重情而不重礼的文化习惯。

对西方女子生活习俗的困惑不解,甚至贬斥态度,在一些保守使官的回国游记中表现的甚为突出。他们从儒家纲常和等级秩序的角度出发,认为西方社会中妻子尊贵于丈夫的现象是社会伦理道德的沦丧,更不用说家庭中的正妻允许小妾去独占丈夫行为的发生,简直是荒谬至极。

总之,19世纪中晚期的传统士大夫,在惊羡于西方发达物质文明的同时,头脑中仍然固存着儒家文化的三纲五常,当异域女性的举止仪表、生活方式、婚恋观念等表现不符合中国封建传统伦理道德的观念时,他们即会表现出不满、厌恶和困惑,以致于在自己的考察报告或游记中去展现自己的思想迷茫。其实,晚清使官对西方社会女子的认知态度也代表了他们思想意识深处保守和固化的一面,预示了中国传统社会要想变革必须要经过艰难的历程和观念的转变。

一、《漫游随录》建构的西方乌托邦女性形象

19世纪中后期以个人身份出使英法等国的王韬,目睹了西方发达的城市文明和繁荣的人文景观。《漫游随录》中,他以一种惊羡的心态详细描摹了英法等国的所见所闻,礼赞了西方城市的科技文明和精神生活。在他所建构的西方理想社会中,城市的文明不是建立在武力征服他国的基础上,而是依靠仁义礼信才获得了文明景象,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出美好的盛景。在对西方人物的建构上,王韬以一种欣赏的姿态对欧洲女性的容貌、才能、婚恋、社交等给予了全方位展现,其赞美之情溢于言表,折射出他对异域女性的推崇。在《漫游随录》中,王韬从以下三个方面建构了对西方乌托邦女性形象的认知。

首先,西方女子的个人才能方面,王氏展现了她们的智慧和力量。她们像众多的西方男子一样有着独特的才华和天赋。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女子既会弹琴演奏,也会吟诗作画,展现出多才多艺的风貌。当王氏游历巴黎的时候,发现诸多女孩从小就可以接受教育,她们身上已经表现出较高的艺术修养。“女弟子长者凡二十馀人,年皆十六七无不明慧秀整,秋菊春兰,各极其妙。各乞余写诗一篇,珍为珙壁。群为余弹琴唱歌,各极其乐。”[3](P92)又如在巴黎的博物馆,王氏见到了诸多女子前来学画,年龄虽小,但其绘画已具神韵,叹为观止,“余至画苑,见有数女子人而临画,或雕铅握椠,仅成粉本,或已施彩色,渲染生新。余近视之,真觉与之毕肖。有一女子年仅十五六,所画已得六七幅,皆山水也,悉着青绿色,浓淡远近,意趣天”。[3](P83)从这些描述中,可以发现王韬所建构的诸多西方女子都具备一定的艺术天赋,其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由于欧洲社会有着完善的教育体系和民主的社会氛围,因此西方女性从小就可以平等地和男性一样接受教育。无论是社会科学,还是自然科学,女性都可以有所选择,从而奠定了她们良好的文化素养。“女子与男子同,幼而习诵,凡书画、历算、象纬、舆图、山经、海志,靡不切究穷研,得其精理。”[3](P107)在这种教育体制下,女子学到了多方面的技能,素质得到了全面提升。因此,王氏发出这样的感慨:“中土须眉,有愧此裙钗者多矣。”[3](P108)当西方女性获得良好教育,有其专业技能之后,凭借兴趣爱好进行自我职业选择;她们的独立意识获得了称赞。异域女性兴趣广泛,从事的行业多种多样,如绘画、教育、音乐、纺织、戏剧表演、文学创作等。如在英国电信局,王氏发现“司收发者千余人,皆绮年玉貌之女子”;[3](P109)在阿罗威,有母女两人“以才学闻,设女书塾,及门颇盛。”[3](P121)这些女性不仅自己接受了教育,还利用所学知识开办私塾,获得了经济独立和人格尊严。所有这一切都是中国旧时代女性所不能享受到的,王氏正是通过西方女性的一切美好反衬中国社会女性的不幸遭遇。

其次,西方女性的举止打扮方面,王氏建构了她们清新、飘逸的审美特征。王氏对异域女性的容貌欣赏往往通过套用中国传统女子美好的古典词汇,往往是“花妍其貌而玉洁其心,秉德怀贞,知书守礼”。这些西方女子聪慧好学、靓丽容颜的特质,在王氏游记的诸多章节中得到了充分展现。如在女子的装扮方面,他多次赞美异域女性服饰的轻盈、飘逸和性感。在“法京观剧”中,诸多女演员打扮时尚,惊艳四射,吸人眼球。她们既具有西方女性的性感,也呈现出中国传统女性的含蓄与淡雅。“登台之时袒胸及肩,玉色灯光两相激射。所衣皆轻绡明縠,薄于五铢……香雾充沛,光怪陆离,难于逼视,几疑步虚仙子离瑶宫贝阙而来人间也。”[3](P87)作者正是通过本土化的古典词汇传达出对这些西方女子的赞赏之情。又如在游记的“游亨得利”章节中,王氏对异域女性的盛装进行了细致描摹,显现出对女性的欣赏之情。“时有盛集,掌教者大张华筵。来者皆新妆炫服,各袒臂及胸,罗绮之华,珠钻之辉,与灯光相激映,红男绿女,喜气充溢。”[3](P92)其实,在王韬《漫游随录》字里行间中能够明显体会到他对西方女性的由衷礼赞。王氏对异域女性的描绘更多带有一种赞许态度,彰显出西方女性独特身姿和光彩形象。

最后,西方女性的社会交往和婚恋观念方面,王韬对其独立意识和精神内涵也给予了充分肯定。晚清出游的大部分使官对异域女性在社交方面的大胆、开放行为往往持一种鄙视和否定态度。他们反感西方女性自由地与男性交往,对其身穿盛装,参加舞会持一种排斥态度。在这些封建士大夫的传统观念里,女子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独自闺中”,应该“相夫教子”。但在王韬的游记中,他对异域女性的社交活动大多是肯定和赞赏。诸多西方女子公开与陌生男子交往,举止大方,毫无忸怩、羞涩之态,“名媛幼妇,即于初见之顷,亦不相避。食则并席,出则同车,觥筹相酬,履写交错,不以为嫌也。”[3](P107)他对所接触的女子多加欣赏。西方女子和男子不仅在公开场合可以自由出入,甚至还可一起在海滨嬉戏游玩,“每至夏日,男女辄聚浴于海中,藉作水嬉,拍浮沉没,以为笑乐,正无殊鸥鹭之狎波涛也”。[3](P143)其开放程度,令王氏颇为欣赏。异域女子还经常身穿盛装,参加各种各样的舞会,其舞姿娴熟,气质优雅,令人惊羡。如在每年的六月间,“苗俗跳月”之即,英国男女相聚跳舞者甚多,女子均盛装而至,展现其浪漫的舞姿和迷人身材,“或女近男,而男若离之。其合也,抱纤腰、扶香肩,成对分行……其衣尽以香罗轻绢,悉袒上肩,舞时霓裳羽衣,飘飘欲仙,几疑散花妙女,自天上而来人间也。舞法变幻莫测……或骤进若排墙,或倏分若峙鼎,至于面背内外,方向倏忽不定”。[3](P142)在某种程度上,王韬对西方女性的欣赏态度颠覆了中国女性在传统社会中所接受的“男尊女卑”“三纲五常”的封建教条束缚。

婚姻方面,晚清士大夫认为女性婚姻必须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中国儒家文化数千年来留下的古训。因此,当一些传统士大夫游历西方之际,目睹西方女子不经父母同意,可以自由恋爱,自由选择心仪的配偶,他们深为不满和厌恶。但在王韬游记中,他对西方女性自由恋爱的婚姻模式同样持一种赞赏态度。比如在王氏游历伦敦水晶宫时,经常遇到一对处于恋爱期间的男女:“每游,必遇一男一女,晨去暮返,亦必先后同车。彼此相谂,疑其必系夫妇,询之,则曰,乃相悦而未成婚者,约同游一月后,始告诸亲而合卺焉。”[3](P107)可见,西方女性对婚姻具有自主权,其恋爱婚姻关系建立在男女之间彼此了解、彼此交往的基础上。另外,西方男女之间的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制,这是对女性人格的一种尊重,与中国自古以来形成的一夫多妻制形成了鲜明对比。王韬在游记中描述道:“国中风俗,女贵于男。婚嫁皆自择配,夫妇偕老,无妾腾。”[3](P143)“女贵于男”显示出女子在社会地位上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并且,这种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制度可以使女性自由选择意中人,避免国人当时妻妾制度上的弊端。正如有的学者指出:“王韬对异国女性形象的描述,是站在具有数千年文化历史传统积淀的中国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思想基础上来审视或表达异国女性形象的相异性的,这种对异国女性的抒写和想象,实际上也是在对中国近代女性形象的审视和反思。”[4](P67)

总之,王韬在3 年多的异域游历生活中,通过对西方城市的深入了解,特别是与众多异域女性的广泛接触,对其在教育、社交、婚姻及言谈举止等方面给以由衷欣赏和推崇,显示其独特的女性主义意识。在中西两种不同文化语境的碰撞中,王氏以中国传统女性为参照,建构了独特的西方乌托邦女性形象。

二、理解与认同:颠覆的异域女性观

作为一位自由独立的知识分子,王韬在长达3年多的时间里,游历了西方诸多城市,对异域女性进行了全方位展现,建构了独特的西方女性形象。对异域女性形象的美好认同,对“国中风俗,女贵于男”的观念呈现,某种程度上凸显了中国封建社会传统女性的悲哀与不堪。从王氏游记对西方女性描摹的字里行间,我们能感受到他对异域女性的青睐与欣赏。这种欣赏超越了19世纪中期至20世纪初所有出使西方国家的使官、留学生等对异域女性的关注和认同。王韬笔下,西方女性是美好和幸运的宠儿,她们生活在文明、繁荣、富强的城市中,平等接受教育、自由恋爱与独立自强,她们是乌托邦女性形象的代名词。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19世纪中后期的西方国家,尤其以英法为代表的国家在享受工业革命带来生活便利的同时,阶级矛盾、女权主义运动也此起彼伏。西方的女性并非生活在一个人人平等、民主自由的城市中。1840 年英国历史学家托马斯·卡莱尔曾经用“迈达斯灾祸”形容工业革命给城市化发展所带来的负面效应。历史学家汤因比在其《18世纪英国工业革命演讲集》中谈到:“亚当·斯密的时代是一个黑暗的时代,但是我们现在的时代更为黑暗——这样的时代是过去任何国家未曾经历的具有毁灭性和灾难性的时代。因为它的存在,伴随着英国工业革命带来财富的同时,更突出的是贫苦人口数量的增加;同时大规模的生产和自由竞争的结果导致不同阶层人们日益冷漠以及大批工人的生活潦倒。”[5](P64)因此,正是城市经济的发展,加剧了贫富差距和人情冷漠,很多女性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经济上没有任何保障。“19世纪中下叶,男尊女卑,男人是女人的主宰和统治者,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而且没有独立的身份和地位,诸如此类的观念充斥着西方。”[6](P57)其实,在西方女权主义者的视野里,异域的女性从未获得过真正意义上的平等。正如有的学者指出:“在法国的社会观念中,男女差异根深蒂固地存在着。”[7](P45)因此,王韬笔下西方女性的一切美好形象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是带有个人感情色彩的想象和美化,是一群虚化的西方乌托邦女性形象。

那么,作为一个在上海墨海书馆工作长达13年之久的西化知识分子,王韬思想和观念早已受到了异域文化的浸润和熏陶。为何他以美好的想象为我们营造了一个独特的乌托邦女性群像?这里主要涉及两方面的原因。

第一,王韬对异域女性的乌托邦化与他个人在英法等国的生活经历有关。王韬对欧洲国家有着浓厚的感情,特别是对英国有着一种情感上的依恋。在游历西方之前,他在英国传教士麦都思主办的上海墨海书馆工作了近13年。英国人对他及其友善,并且给他提供了诸多帮助,这些都使王韬心怀感念。在伦敦和巴黎游历期间,他结识了诸多的西方女性。这些女性良好的修养,好客的品性以及姣好的容貌都给王韬留下了深刻印象。比如当他到达爱丁堡时,好朋友慕维廉的姐姐为欢迎王氏举办了盛大的宴会:“缘余至,悬旗于屋顶,大集戚友没盛宴。宴毕,行男女跳舞之戏,弹琴奏乐,其乐靡涯。”[3](P130)特别是一些异域女性在生活和工作等方面给予他诸多的照顾和帮助,对漂泊海外的王氏是一种精神上和心灵上的慰藉。

在王韬游历英国的时候,他遇到了尊重自己和欣赏自己才华的一些异域女性,从而使他获得了心理上和精神上的满足。如英国的女子爱梨非常敬佩王氏的才华,不仅在日常生活中对他以礼相待,还不辞劳苦地教他弹琴识字,“酒罢茶余,时出其所作字画与观。并授余以西国字母,辨其声,娓娓不倦。每夕绮筵既散,必为余曼声度曲,弹琴以和之,而并指示拢、捻、挑、剔各法。强捉余手弹之,亦能成声,必尽数弄乃已”。[3](P136)该女子与王韬的秉性情趣相投,当王韬“欲言未能达意者,爱梨则代为言之,无不适如余意之所欲出”,很快王氏与这位美丽的异域少女结成了忘年交。可以说,能在域外城市中遇到欣赏自己的知己,使王韬那颗被放逐的孤独心灵获得了补偿和满足,对女性的推崇之意也会自然产生。又如,王氏在英国爱丁堡游历期间,与名门望族异域女子周西·鲁离的交往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回忆。他3次游历爱丁堡,都是周西女士担任他的导游,给他提供了诸多帮助。其游记描述他与周西的交往亲密无间,感情甚好,如王一川先生认为两人似乎是成双成对的一对异国恋人。在游记中有一段两人交往的描述可以说明其关系:

“将去苏京,女士周西·鲁离来送行,谓:‘自此一别,不知相见何时?’特摘头上发辫作连环条相贻。为他日睹物思人之据,云见此如见其面。予尝赠以一衣,约金钱十有八枚,女士以其华丽逾分,初不敢服,至是乃服此裳衣,照一小像以赠余,惊鸿艳影,殆足销魂。女士执手言别,双眦荧然,含泪将堕,不欲余见,潜自拭去,顾已呜咽不能成声,但道‘珍重’二字而已。”[13(P141)

从上述描述中可以看出,作者通过运用传统文学的书写方式,记述自己与异域女子分离时的感伤场面,真挚之情溢于言表。王韬在与异域女子交往过程中更多地带有一种自作多情的幻想和想象。其实,王氏无论是与爱梨的交往,还是与周西相处,异域女子更多的是以西方礼节对待一位才华横溢的东方男子。但在王氏看来,热情大方的异域女子与自己的亲密交往是对自己有情有意的一种示好。他总沉溺在这种朦胧的情感幻觉中,对其他接触的西方女性总是习惯以一种乌托邦的艺术手法去描摹、去刻画。因此,他笔下的异域女性更多展现的是一种美好的形象。

第二,王韬对异域女性的乌托邦化是对本土文化中女性的一种颠覆,是对本土女性受摧残受压迫制度的控诉,折射出他忧国忧民的情感。封建社会下的中国女性在长期被压迫和被歧视的生活中形成了一种麻木、屈从的状态,女子一出生就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在当时中国根深蒂固,渗透在社会生活、文化习俗等各个方面,约束着民众的社会行为、是非观念以及道德情操,造成了中国女子的悲惨生活。当王韬看到异域国家极为重视女子教育时,感叹“中土须眉,有愧此裙钗者多矣”;当看到异域女子大多知书达理、吟诗作画、自谋职业时,王韬感受到了西方国家的文明与开放。

基于传统知识分子的一种良知,王韬在肯定异域女子在诸多方面“女贵于男”的现实面前,其内心深处是以中国女性的相异之处加以参照的。根据当代形象学的理论,异域形象具有“意识形态”和“乌托邦”两种功能:“凡按本社会模式、完全使用本社会话语重塑出的异国形象就是意识形态的;而用离心的、符合一个作者(或一个群体)对相异性独特看法的话语塑造出的异国形象则是乌托邦的。”[8](P35)换言之,意识形态的形象在塑造异域人物形象的时候是贬斥对方,加强自身的文化固守;而乌托邦的形象在塑造异域人物形象的时候是夸大和理想化对方,对异域形象进行文化认同,以此颠覆本土的人物形象,对自身的文化形象加以批判。用这一理论去观照王韬笔下的异域女性形象,显然是把对方“乌托邦”化:19世纪的西方女子形象被夸大和被美化,已与当时的情形相背离。事实上,王氏是想通过这些“乌托邦”化的女性形象诉说自己心中的理想愿景:批判中国传统社会中对女性的不公正制度,以此建构自己心目中的本土女性形象。

王韬来自于中国封建社会的底层,对封建女性所遭受的压迫和摧残是深知的,他想通过异域女子形象展现出来的智慧、优雅、从容凸显中国封建社会女性的不堪与卑贱,从而引起本土统治阶层的关注。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而言,他对西方女子的赞赏和青睐,正是对本土女性不合理制度的一种担忧,实质上是体现一种忧国忧民的情怀。他渴望本土女性能够接受教育,婚恋自由、自立自强,从而实现整个国家的繁荣昌盛。

结语

王韬在游历欧洲过程中接触了众多的异域女性,她们所呈现出秋菊春兰的容颜、独立自主的意识、出众的才华、良好的教育等都成为颂扬和赞赏的重要方面。虽然王氏在展现异域女子良好形象过程中回避了西方底层社会中女性的悲惨遭遇,但其出发点是为了引起清朝统治阶级的关注,幻想统治阶层对国内的女性教育制度以及社会地位加以改革。从另外层面上而言,王韬所建构的西方女性形象也是为了启迪本国女性争取人权平等和婚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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