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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海雯基于“癌毒-态靶”理论探讨恶性淋巴瘤临证思维模式

2024-04-09孙剑声倪海雯

吉林中医药 2024年2期
关键词:癌毒正气淋巴瘤

孙剑声,倪海雯

(1.南京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南京 210029;2.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南京 210029)

淋巴瘤是一组高度异质性血液肿瘤,其发病率在我国逐年升高,占恶性肿瘤的3%[1],临床表现为局部肿块,可融合成团,或伴随着发热、盗汗、皮肤瘙痒等全身症状,目前在治疗上常针对不同的病理亚型采取对应的放、化疗方案。新型免疫抑制剂、靶向药物等显示出了较好的应用前景,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预后[2],但相关不良反应、耐药复发、治疗不耐受等问题依然是亟待解决的临床需求。近年来,提高肿瘤患者生活质量已成为关注热点[3-5]。中医药具有调节免疫功能、控制肿瘤进展、增强化疗耐受性等特点,在肿瘤治疗中具有减毒增效的独特优势,对提高患者生活质量也具有重要的意义[6-8]。

仝小林院士提出“态靶因果”辨治理论,通过“分类-分期-分证”的“病证结合”思维以及“宏观调态”与“微观打靶”相结合的“态靶结合”模式,将传统的中医辨证与现代医学的精准诊疗有机整合,归纳病机,调节稳态,标本兼治[9-11]。导师倪海雯教授为全国第四批优秀中医临床人才,长期从事恶性淋巴瘤的中西医整合临床与基础研究,以国医大师周仲瑛癌毒病机理论体系指导恶性淋巴瘤的诊疗[12],归纳核心病机为“正虚癌毒”,“癌毒”夹杂“痰、热、瘀、虚”多因复合致病,结合淋巴瘤精准医学的进展及临床需求,创新提出“癌毒-态靶”理论,针对核心病机,创立了“消癌解毒方”作为恶性淋巴瘤的疾病靶方,结合不同亚类及相应的兼夹证候和理化指标投以相应靶药,形成了基于“癌毒-态靶”理论的中西整合淋巴瘤辨治新模式,更好地指导临床实践。现总结导师经验,以飨同道。

1 基于“癌毒-态靶理论”阐释恶性淋巴瘤的发病机制

淋巴瘤为现代病名,当代医家多从症状特点将其归属于中医“瘰疬” “石疽” “失荣” “痰核”等范畴,多从“痰” “毒”等论治,缺乏统一。2009 年《规范常见血液病中医病名建议》中确定“恶核”为淋巴瘤中医学病名[13]。精准靶向治疗时代,立足临床难点,以“癌毒-态靶”理论阐释病机,解决疑难棘手问题;把握淋巴瘤不同治疗阶段中西药的权重,优势互补,指导中西整合临床实践。

1.1 正虚癌毒,多因复合 “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黄帝内经》)。恶性淋巴瘤属本虚标实之证,正气亏虚为首难之资。国医大师周仲瑛教授认为,癌毒滥觞于脏腑功能失调,诱于内外邪气,气血逆乱,阴阳失衡,滋生癌毒;癌毒既成,阻滞气血,耗损正气,变生他邪;癌毒兼夹,与“痰、热、瘀”相互胶连,互为因果,洇于经脉,流注脏腑,多脏同病,构成痰毒、热毒、瘀毒等多因复合病机[14-15]。基于癌毒病机理论,结合恶性淋巴瘤的致病特性,导师团队提出“正虚癌毒”为本病核心病机,贯穿全程,癌毒损正,挟杂他邪,多因复合,相生相成,病程牵缠,终致竭蹶。

1.2 以病为参,态靶结合 整体观念和辨证论治的思维模式是传统中医理论的精髓,司外揣内,厘定病因,辨阴阳之盈亏,识寒热之偏胜,审虚实之标本,参表里之定位,审证求机;利用药物四气五味之偏性,以偏治偏,调节机体稳态,实现“阴平阳秘”。现代医学基于理化指标及分子诊断延伸了中医传统辨证的广度和深度,从疾病的发病机制及精准诊断、理化指标等方面克服八纲辨证的局限性,利用现代医学对于疾病的认识以及药学进展,提高临床治疗的精准化和个体化。态靶理论是更高层次的病证结合,“态”是描述疾病发生发展过程中某一阶段的变化态势,乃失衡之态也,体现了对疾病演变的总揽[16]。“靶”则是现代医学“靶点”的引申,根据患者的主症以及各项异常的客观理化指标,分为病靶、症靶和标靶[17]。态靶结合辨治方略将现代医学先进的诊疗技术运用到中医传统辨证施治体系中,日臻完善,使中医理论与现代医学有了更深层次的融合与发展。

在中西整合优化治疗的临床实践中,导师倪海雯认为,传统参照“恶核”“瘰疬”等疾病认识难以把握恶性淋巴瘤的疾病特点及发展规律,尤其是真实世界中新药时代的淋巴瘤治疗管理更趋复杂,宜充分借鉴吸纳现代医学对该疾病的认识,“以病为参”。把握恶性淋巴瘤的病势全局,对疾病进行分期分态,紧扣正虚癌毒的核心病机,甄选治法,整体辨证,宏观调态;结合淋巴瘤分子机制及药学研究进展,选取靶方靶药,药力专宏,从微观层面精准打靶,最终实现恶性淋巴瘤的“病证结合、态靶同调”的中西医整合全新治疗模式。

1.3 审因为先,以果为据 审视“因”态、兼顾“果”态、因果互参;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瘥后防复[18]。癌毒并非骤起,而是在正气亏虚的基础上,受内外之邪诱发而产生。在癌毒伊始阶段,须杜渐防萌,治病求因,泯癌毒于权舆之际,调畅气机,充实正气,使“邪不可干”[19-20]。癌毒即成,消损正气,邪盛正衰则病进,邪祛正复则病退,需“先安未受邪之地”,预施干预,防止传变转移;其次在虚实夹杂的态势下,把握好攻邪与扶正的力度,增强精准打靶效力,希求祛邪务尽;最后经长期大量的抗肿瘤治疗,残留癌毒未尽,仍有复发转移之虞,应当肃清余毒,防止复燃。扶正固本、抗癌解毒、标本兼顾、因果互参的全程管理体现了中医整体观及“治未病”的学术思想。

基于以上认识,导师课题组在恶性淋巴瘤中西整合真实世界的临床实践基础上,提出以“癌毒-态靶”理论相结合的全新模式阐释淋巴瘤的发病机制。“以病为参”,洞明疾病发展的总体规律,以“正虚癌毒”为核心病机,以“消癌解毒方”为疾病靶方;“因果互参”,深谙多因复合、因果夹杂的复杂性,甄选治法,宏观调态;辨析临床症状的主次因果,针对感染、血栓、周围神经病变、胃肠道反应等毒副反应及并发症,予以症靶药以因果兼顾;结合理化检查及分子机制研究进展,予以标靶药以精准打靶。“病证结合”,“态靶同调”,建立对疾病的宏观把控和精准阻截相结合的中西整合优化策略。

2 “癌毒-态靶”辨治理论指导恶性淋巴瘤的分期分态

陈实功曾在《外科正宗》中指出:“其患多生肩以上,初起微肿,皮色不变,日久渐大,坚硬如石,推之不移,按之不动,半载一年,方生隐痛,气血渐衰,形容瘦削,破烂紫班,渗流血水……平生疙瘩,愈久愈大,越溃越坚,犯此俱为不治。”恶性淋巴瘤起病隐匿,病性顽戾、发病急促、症状多变,难以速愈,基于癌毒-态靶理论的有机整合,结合该病的异质性及复杂性,把握“正虚癌毒”核心病机;癌毒为特异性致病因素,正气抗邪,癌毒损正,正邪交争是病情演变的总体规律;根据淋巴瘤不同阶段的特点,结合邪正消长的动态过程可归纳为五期五态,即无症状期“癌毒匿伏,正虚毒结”态、早期“癌毒侵蚀,邪正分争”态、进展期“癌毒鸱张,正气耗损”态、终末期“癌毒肆虐,正气衰败”态、瘥后防复期“癌毒潜藏,正气亏虚”态。把握各阶段正邪交争,邪正消长之势,辨癌毒之夹杂,审正气之盛衰,以消癌解毒为要务,培补元气以固本,相辅相成,标本同治。

2.1 无症状期“癌毒匿伏,正虚毒结”态 此期癌毒匿伏,正气未伤,相若现代医学惰性淋巴瘤的无症状期,侵袭性淋巴瘤诊断后需尽早启动治疗,不属于此类范畴。临床缺乏特异性表现,探知费难,或仅有局部淋巴结肿大,病理虽为恶性,但疾病进展缓慢,尚无明显治疗指征,临床属于观察等待期,需密切随访,避免过度治疗。虽自觉症状不显,结合现代医学检查,其病机关键属“癌毒匿伏,正虚毒结”,投以靶方以扶正抗癌。

2.2 早期“癌毒侵蚀,邪正分争”态 此期癌毒侵蚀,邪正分争,病程尚短。癌毒尚未弥漫,正气与邪毒相争,症状显露,始现痰核互结成团,皮肤瘙痒,身痛等症状。此期抗癌解毒,顾护正气。可适当加强攻毒之药性峻猛之药,此期患者往往接受靶向药物、联合化疗等治疗,上述治疗属于化学类攻毒药物,药毒伤正,需结合患者具体情况拟定中西药的综合方案及用药权重。

2.3 进展期“癌毒鸱张,正气耗损”态 此期癌毒鸱张,正气损耗,疾病进展。“毒因邪而异性,邪因毒而鸱张”,癌毒附邪,邪盛生毒,邪毒相煽,痰瘀复合,胶着难解,走窜流注,耗气伤阴,诸症迭起,百弊丛生,症见痰核倏然肿大,高热不退,身痛肢肿,癥瘕积聚。此期为疾病转归的关键期,邪不胜正则大安,邪盛正衰则病笃。此期多处于免疫化疗的关键时期,当以中西综合方案攻毒以遏制癌毒迅猛之势,邪正交争,癌毒损正,正气耗损;药毒峻猛,阻遏癌毒鸱张之势,五脏亦受药毒所伤,当充分发挥中西整合增效减毒的优势。

2.4 终末期“癌毒肆虐,正气衰败”态 此期正气衰败,无力制邪,为耐药及复发阶段。癌毒脱锢,肆意横行,浸淫脏腑,消伐肝肾,正气愈虚,实邪愈厉,元气消亡,肉身枯竭,见沉疴难起,臌胀剧痛等肝肾阴虚毒结之证,甚则神昏谵语,内脏出血等邪陷心包、热灼营血之候。治疗棘手,当以扶正固本,抗癌解毒,配合支持治疗,延长生命。

2.5 瘥后防复期“癌毒潜藏,正气亏虚”态 此期等同于放化疗后观察随访期,部分病人需继续使用靶向药物维持治疗,药物相关不良反应及全身合并症突出,生活质量下降,乏力纳差,腹泻或便秘,失眠心烦,口腔溃疡等。究其辨证,当责之于药毒所伤,五脏亏虚,遗毒暗藏,正虚邪恋。当需标本兼施,固本培元,寓攻于补,泯除病灶,防止复燃,实现长期无病生存目标。

淋巴瘤异质性较强,不同亚类、疾病分期、不同治疗阶段、患者全身状况、合并症、治疗意愿等均决定了真实世界患者个体化治疗方案的选择,上述分期分态从正虚癌毒、邪正消长的总体规律把握临证的辨治思路,区分不同阶段,厘清核心病机,在靶方基础上结合标靶、症靶,有的放矢,提高疗效。

3 “癌毒-态靶”理论在恶性淋巴瘤中的临床应用

导师课题组以“癌毒-态靶”理论体系建立了对淋巴瘤中西整合、态靶同调、病证结合的辨治新模式,创立了恶性淋巴瘤核心靶方——消癌解毒方;同时,结合现代医学理化指标,分子生物学及多组学机制研究进展,针对恶性淋巴瘤常见症施以对症靶药,针对关键靶点投以相应“标靶”药以精准打靶。

3.1 恶性淋巴瘤之病靶 对某种疾病具有特殊疗效的药方,称为“靶方”。倪海雯根据恶性淋巴瘤“正虚癌毒”之核心病机,癌毒贯穿始终,与“痰、热、瘀”等病邪兼夹,因果互参的复合病证特点,确立“消癌解毒、扶正祛邪”的治疗大法,临床实践中结合淋巴瘤不同的亚类及不同的年龄群体加以优化,开展临床研究和机制探索,并结合网络药理学、代谢组学、体内体外实验验证确定关键功效成分。课题组[21-23]结合目前淋巴瘤关键信号通路及作用靶点阐释机制,不断精简优化核心方,并进一步开展临床及实验验证,逐步确立恶性淋巴瘤疾病靶方——消癌解毒方(部分结果尚未公开发表)。全方由黄芪20 g,半枝莲20 g,土茯苓20 g,夏枯草15 g,浙贝母15 g,莪术15 g 组成。方中黄芪益气健脾,半枝莲清热解毒,二者共为君药,共奏扶正解毒之功,契合核心病机;土茯苓功在祛湿解毒、夏枯草清热解毒,贝母化痰散结,莪术祛瘀消积,诸药相合,针对夹杂之“痰、热、瘀、毒”之邪,共为佐药。六药合用,药宏力专,防病重药轻,集补益、清热、解毒、化痰、散瘀、抗癌于一体,补而不滞,消而不僭。

3.2 恶性淋巴瘤之症靶 《灵枢·外揣》云:“近者司内而揣外,远者司外而揣内。”内外相袭,表里相通,可以表知里。2020 年淋巴瘤中西医结合诊疗专家结合新药时代中西医治疗优势及真实世界中淋巴瘤面临的主要挑战,将该病常见的症状分为皮肤瘙痒、多汗、放化疗导致胃肠道反应、便秘、周围神经病变、重度骨髓抑制、口腔溃疡以及带状疱疹8 个方面[24]。针对以上治疗过程中出现的并发症施予靶药,以提高患者生活质量,延长生存期。倪海雯临床中针对较为常见的胃肠道并发症擅用经方,寒热错杂以半夏泻心汤为主[25],肠道累及腹痛、腹泻、便血用验方芪苓白头翁汤加减[26]。尤其擅长在靶方基础上加药对治疗兼证,拆方组方,加强临床及基础研究相互转化。

化疗期间,毒药攻袭,脾胃损伤,多见乏力纳差、呕吐、腹泻等胃肠道反应,临床用药多以白术、茯苓健脾和中;姜半夏、陈皮和胃止呕;阴津匮竭,多见口干口苦、舌红苔少、便秘等气阴亏虚之象,以沙参、麦冬养阴生津;淋巴瘤细胞可直接压迫周围神经,或浸润血脑屏障破坏脊髓及神经根,或引起免疫功能紊乱、循环代谢异常、继发感染等导致周围神经病变[27],倪海雯认为当归咎于瘀毒互结,痹阻经络,临床用药以川芎、姜黄活血化瘀,全蝎、地龙通痹搜剔;瘥后防复期,骨髓造血受到抑制,免疫功能低下,易于诱发感染,同时遗毒暗藏,正虚邪恋,仍有复发之虞,治疗应以扶正为主,促进恢复,兼顾祛邪抗癌,以肃清余毒,杜余烬复燃,常配伍白术、当归益气养血,白花蛇舌草、山慈菇等解毒散结。

3.3 恶性淋巴瘤之标靶 随着淋巴瘤分子机制认识以及天然药物抗肿瘤研究进展,从分子层面阐释中医药抗淋巴瘤的机制研究日渐深入。为临床选择针对性靶药提供了依据。研究认为白花蛇舌草有效活性成分可抑制肿瘤细胞增殖和血管生成、调节宿主免疫应答、诱导凋亡,其机制可能与调控磷脂酰肌醇3-激酶(phosphatidylinositol 3-kinase, PI3K)/蛋白激酶B(protein kinase B, AKT)、Janus 激酶/信号转导与转录激活子途径 (Janus activated kinase-signal transducers and activator of transcriptions, JAK/STAT)、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itogen-activated protein kinase, MAPK)、核转录因子-κB(nuclear factor-κB, NF-κB)等细胞增殖、凋亡信号通路密切相关[28]。从半枝莲中分离得到的萜类、黄酮类、多糖类等成分在诱导肿瘤细胞凋亡、抑制浸润和迁移、调节机体免疫功能等方面疗效确切[29-31]。姜黄素可通过抑制miR-21 和调节弥漫大B细胞淋巴瘤细胞系中Von Hippel-Lindau (VHL) 靶点的表达,发挥其抗增殖、迁移和诱导凋亡的功能[32],并且研究表明姜黄素具有调节B 淋巴细胞功能的作用[33]。PANAHI Y 等通过随机临床对照研究证实姜黄素具有减轻化疗副作用,提高患者生活质量的作用[34]。芝麻素通过自噬途径促进鼠T 淋巴细胞凋亡和细胞焦亡从而发挥抗肿瘤作用[35]。此外,从丹参中分离得到的化合物二乙基苯甲酸(DB)可通过抑制活性氧(reactive oxygen species, ROS)和激活c-Jun 氨基末端激酶1/2(c-Jun N-terminal kinase1/2, JNK1/2)途径减轻蒽环类化疗药物导致的心肌毒性[36]。黄芪的多种生物活性成分可以通过调控氧化应激等通路 减轻轴突损伤,减轻铂类神经毒性引起的神经疼痛[37]。鼠尾草清热解毒,活血通经,现代研究证明其可降低长春新碱诱导的神经毒性,调节氧化应激相关通路,有助于预防化疗诱导的周围神经病变症状[38]。刺五加-女贞子显著增加骨髓有核细胞的数量,促进造血祖细胞的增殖和分化,可对化疗所致骨髓抑制起到积极的调节作用[39]。具有补气功效的中药通过多靶点的作用发挥抗淋巴瘤的作用[40]。大量天然药物均被证实具有调控多种淋巴瘤增殖、凋亡、耐药等关键信号通路发挥抗肿瘤活性[41]。

4 病案举例

患者,女,72 岁,因“发现颈部肿块4 个月加重1 个月”于2022 年5 月30 日收住入院。患者2022 年1 月初查体发现双侧颈部肿块,无痛质软,未予重视;2022 年4 月底颈部肿块较前明显增大,双侧锁骨上、腹股沟等处较前新发多个肿物,伴有周身乏力,盗汗,纳寐差,于我院查颈部超声提示淋巴结肿大。2022 年5 月30 日上述症状加重,并出现胸闷气喘,遂收住入院治疗,PET-CT 示:甲状腺占位(局部似侵犯气管,气管受压明显),SUVmax = 9.9;胰尾部占位伴脾门处结构侵犯,SUVmax = 12.3;双侧颌下、双侧颈部、双侧锁骨区、纵隔内、双侧腋窝、双肺门、心膈角、腹膜后、双侧腹股沟等多处可见多发淋巴结,部分肿大融合,较大者位于胰头区,放射性摄取明显增高,SUVmax = 10.5;全身弥漫多发骨骼葡萄糖代谢增高灶,SUVmax = 11.5。结合病史考虑符合淋巴瘤表现(IV期);后于2022 年6 月14 日在局麻下行“右侧颈部淋巴结活检术”,术后病理示:侵袭性B系淋巴造血细胞肿瘤,倾向富于T 及组织细胞的大B 细胞淋巴瘤。免疫组化:CD20(++),CD79a(++),Pax-5(+),CD30(+),Mum-1(+),Bob-1(局部+),Oct-2(+),LCA(+),CD10(-),BCL-6(++),Cyclin D1(局灶+),c-myc(局部+),BCL-2(局部+),Ki67(约60%+);EBER(-)。于2022 年6 月30 日开始第一疗程R-CHOP 方案化疗。化疗后一般情况差,出院门诊随访。2022 年7 月14 日首诊,症见:颈部肿块较化疗前缩小,质软,无触痛,精神差,口干口苦,咳嗽不显,时有烘热,盗汗,纳寐差,无恶心呕吐,大便难解,近半年体质量下降约12.5 kg,舌红,苔少,脉细数。西医诊断:富于T 及组织细胞的大B 细胞淋巴瘤(IV 期B 组,ECOG 3 分,IPI 4 分,高危)。中医诊断:恶核(气阴亏虚,癌毒内蕴证)。治法:消癌解毒,益气养阴。方用消癌解毒方加减,组方:黄芪30 g,土茯苓20 g,半枝莲15 g,夏枯草15 g,浙贝母10 g,莪术10 g,白花蛇舌草15 g,党参15 g,麦冬30 g,北沙参15 g,知母15 g,天花粉15 g,酒地龙10 g。9 剂,水煎服,日1 剂,早晚分服。

2022 年7 月26 日二诊:患者于2022 年6 月30 日、7 月23 日分别予以第2 及第3 疗程R-CHOP 方案化疗。诉服前方后乏力、烘热盗汗、口干口苦等症状较前明显减轻,脘腹满闷不舒,纳差食少,呕吐间作,夜寐差,大小便尚可,舌淡,苔白微腻,脉弦滑。守消癌解毒方继用,佐以理气和胃,加姜半夏、陈皮、刀豆壳、香橼各10 g。14 剂,水煎服,每日1 剂,早晚分服。

2022 年9 月23 日三诊:患者于2022 年8 月23 日、9 月20 日继续行第5 及第6 疗程R-CHOP 方案化疗。患者面色向好,精神可,偶有乏力潮热,盗汗不显,无头晕头痛,无胸闷心慌,纳寐一般,二便调,舌淡红,苔厚,脉弦涩,予消癌解毒方加玄参10 g,重楼10 g。14 剂,水煎服,每日1 剂,早晚分服。

2022 年10 月27 日 复 查 胸 腹 部CT 检 查(前 片2022 年5 月24 日):双侧颈部肿大淋巴结此次明显缩小。患者发病至今约10 个月,目前已完成6 个疗程R-CHOP 一线化疗方案,疾病评估完全缓解。予消癌解毒方守法继用,结合相关症状投以相应靶药,患者癌毒渐消,正气来复,目前病程中无不适,精神明显改善,定期随访,治疗上以瘥后防复为要务,扶正固本,解毒抗癌,恐癌毒蛰伏,乘虚复燃。

按:本病归属侵袭性非霍奇金淋巴瘤,常累及结外(肝、脾、骨髓等),较其他恶性淋巴瘤更常见B症状(发热、盗汗和体质量减轻),且预后较差,乃与癌毒性质顽戾,其性流窜有关。患者为老年女性,素体正气亏虚,无力制邪,癌毒诱生,痰瘀复合,走窜流注,耗气伤阴。初诊时患者表现为乏力精神差,口干口苦,烘热盗汗,大便难解,舌红,苔少,脉细数等癌毒鸱张,气阴损耗之态,邪盛正衰,疾病进展。倪海雯基于“癌毒-态靶”理论,结合本病正虚癌毒核心病机,扶正抗癌贯穿全程。首诊患者化疗后,药毒峻猛,攻逐癌毒,气阴耗损,方以消癌解毒方为靶方,化疗后气阴两伤,佐以益气养阴,黄芪、土茯苓、半枝莲、莪术、白花蛇舌草等共奏扶正祛邪,抗癌解毒之功,使邪去而正安,佐以麦冬、北沙参、知母、天花粉等养阴清热之品以调偏态,酒地龙引诸药达全身经络,追截癌毒。诸药相合,益气养阴,清热润燥,扶正抗癌。二诊时,三疗程化疗后,癌毒有缓,正气耗损,脾胃损伤,患者脘腹胀满,呕吐纳差,化疗相关胃肠道反应突出,脾伤蕴痰,癌毒犹尚,故仍当以扶正抗癌为要,标本兼顾,予原靶方加陈皮、香橼健脾理气化痰,姜半夏、刀豆壳和胃止呕。三诊诸症减轻,瘀热显现,提示遗毒暗藏,难以速愈,恐瘥后防复,续服靶方另予玄参、重楼解残毒、清余热,稳定病灶,以期提高生活质量,实现长期生存目标。患者目前门诊定期复诊,诸症消失,肿块不显,规律随访。

5 结语

倪海雯基于新药时代中西整合临床实践和前期研究结果,创新提出“癌毒-态靶”结合的淋巴瘤辨治新模式。基于“正虚癌毒”的核心病机,以“消癌解毒,扶正祛邪”为治疗原则,“以病为参”,以消癌解毒方作为恶性淋巴瘤的疾病靶方;癌毒横贯整个疾病过程,癌毒损正,挟杂他邪,多因复合,厘清消长变化、正邪分争的动态脉络;辨识兼夹,缕析因果,分期分态,病证结合,宏观调态;结合常见症状及理化检查、现代研究进展投以相应靶药,实现“态靶同调”,标本同治。“癌毒-态靶”结合的临床辨治模式,紧密衔接新药时代淋巴瘤慢病管理、优化治疗的需求,构架更高层次的中西整合、优势互补、相互渗透的理论体系,指导复杂疑难病的诊疗,达到更好的减毒增效、改善患者生存质量、减少疾病进展和复发、提高临床疗效的目标。从而降低医疗成本、减轻社会经济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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