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马尔库塞的消费异化思想及其现实启示

张瑞勤

【摘要】马尔库塞对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消费异化现象进行了深入剖析，其认为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消费异化的根源一是科学技术的异化；二是“虚假需求”的诱导。其次，消费异化现象一方面导致人们丧失主体性，逐渐沦为单向度的人；另一方面，文化领域也深受消费异化之害。当前，我国新消费时代正加速来临，马尔库塞对消费异化现象的研究和批判，在一定程度上为我国形成健康绿色的消费模式提供了帮助。

【关键词】马尔库塞；消费异化；科学技术

【中图分类号】B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12-0071-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12.022

当今社会，消费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随着经济社会的迅速发展，我国的消费水平在一定程度上有了显著的提升，消费方式也呈现出多样性。但与此同时，人们在跟随社会潮流的过程中却逐渐迷失了自我，出现了一系列消费异化的现象。当前，我国正处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期，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消费时代，对于消费模式有了新的要求。研究马尔库塞的消费异化理论，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正确认识我国消费异化的现象，从而形成健康正确的消费模式。

一、消费异化产生的原因

马尔库塞认为，消费异化是资本主义制度下必然会产生的一种现象，是资本主义通过政治、经济、文化、科技操控人们的消费行为和心理的必然结果。马尔库塞将消费异化产生的原因归结于科学技术的异化和“虚假需求”的诱导。他认为，科學技术的发展和异化是消费异化产生的现实根源，“虚假需求”的诱导是消费异化产生的直接原因。

（一）科学技术的异化是消费异化产生的现实根源

马尔库塞认为，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异化是消费异化产生的现实根源。随着工业社会的发展，科学技术也在不断进步和普及，大量的科学技术应用到人类生产实践活动中去，极大地提高了社会生产效率，为人类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使人们逐渐摆脱了物质资源匮乏的时代。然而科学技术就如同一把双刃剑，给社会带来“福利”的同时，也带来了“灾难”。人们逐渐在科学技术中迷失和丧失自我，被科学技术所控制，沦为科学技术的附庸。马尔库塞认为科学技术已成为社会控制的新形式。科学技术将劳动者从手工劳动中解放出来，使资本主义社会进入到机器化大生产时代，虽然提高了生产效率，但却使人们陷入技术的漩涡中。劳动者在生产线上日复一日地进行着同样的操作，这些规范化、标准化的操作久而久之会使人们丧失创造性，并牢牢地将人们固定在机器上，彻底地将人们沦为机器的奴隶。为了缓解在劳动中所受到的痛苦和压抑，人们开始通过大量消费商品来减轻他们的痛苦，从而产生了消费异化的现象。

事实上，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发展应当在人类的生产活动中起到积极作用，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科学技术在资本主义的应用下，消费者的消费变得不再纯粹，消费逐渐成为人们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这种消费行为本质上是资本家们利用科学技术操纵的虚假消费，并不是人们内心所渴望的、真正的消费，人们真正的消费应当是来自人内心深处真正的需求。

（二）“虚假需求”的诱导是消费异化产生的直接原因

马克思、恩格斯曾提出：“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1]可以说，人的需求的实现是人类在社会生存和发展的前提。人们进行消费就是为了满足人自身的需求。马尔库塞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所追求的需求并不是人们内心深处真正所需的、真实的需求，而是被外界的人或信息影响，所诱导出来的虚假性的需求。他认为这些需求是“为了特定的社会利益从外部强加在个人身上的那些需要，使艰辛、侵略、痛苦和非正义永恒化的需要，是‘虚假的需要。”[2]统治阶级正是利用这些“虚假需求”来诱导人们进行消费，以此维持社会经济持续发展，最终达到维护、巩固资本主义制度的目的。他认为人们真正的需求是在不被人为所操纵的前提下自主地给出的回答。然而，在发达的资本主义工业社会中，资本主义统治阶级为了巩固其统治地位和根本利益，通常会通过报纸、广告、广播等大众传媒将“虚假需求”灌输给人们，将人们的真实需求掩盖起来。正如马尔库塞所言：“现行的大多数需要，诸如休息、娱乐、按广告宣传来处世和消费、爱和恨别人之所爱和所恨，都属于虚假的需要这一范畴之列。”[2]久而久之，人们会逐渐忘却自身的真实需求，并将“虚假需求”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最终导致消费异化。这种病态的消费方式，使人们的消费日趋变得享乐化、奢靡化，人们错将消费和享乐作为自己内心所追寻的目标，沉溺于消费和享乐中，逐渐迷失自我，不再思考自己内心真正需求的东西，进而丧失主体意识和批判精神，逐渐沦为单向度的人。

二、消费异化的后果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消费异化时常表现为人的“虚假需要”、商业化文化的流行、浪费性消费观念的盛行等一系列特征。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统治者为了巩固其政治地位，资本家们为了谋求更多的商业利益，通常会利用消费异化对消费者进行多方面的控制，不仅限制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同时对人类的生存环境产生了不利影响。首先，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消费异化会使现实的人丧失主体性，逐渐失去批判精神及独立思考的能力，只会依附于社会体制下机械地生活，沦为单向度的人。其次，文化领域也深受消费异化的影响。盈利性的商业文化逐渐在社会中盛行，成为社会的主流文化，而具有崇高价值、批判意识的文化只能被商业文化所掩盖和埋没，久而久之消失于时间的长河中，社会逐渐形成单向度的文化。最后，消费异化会驱使人们为了满足其暂时的快乐和“假幸福”而进行过度消费，促使资本家们大量掠夺自然资源进行生产，这种高生产、高消费的模式，必然会导致生态环境加速恶化、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严重失衡。

（一）消费异化使人丧失主体性，沦为单向度的人

马尔库塞认为，作为一个现实的人，应当是具有主体性的，例如人能够拥有自主能动性和享受自由的能力。然而，在资本主义发达工业社会中，人的这些主体性被消费异化现象的出现所磨灭。

首先，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需要物质与精神的双重满足。不可否认，在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过程中，随着经济、科技的不断进步，人们的物质生活被极大地满足。但是，人的精神世界却被消费异化现象所蒙蔽。人们自以为能够通过消费文化产品来为自身的精神世界补给能量，然而却不知这些补给的精神能量都是虚假的、不可靠的，并非真正的“正能量”。在工业社会中，人们消费的文化产品大多都带有统治阶级的意志，因此，人们会不自知地落入统治阶级所设好的消费陷阱里。这些千篇一律的、同质化的文化产品，实质上已不具备净化心灵的作用，人们若是长期消费这些带有统治阶级意志的产品，久而久之将会失去独立思考的意识，甚至丧失反思和批判的能力，成为单向度的人。

其次，作为一个现实的人，应当享有自由的权利。人们能够自主、自由地选择自身内心所需要的商品。然而，在消费异化现象所笼罩的社会中，人们看似能够自由地选择自身所需，但实际上这些选择都是资本家们灌输给消费者的意愿，是虚假的自由。因此，在消费异化的影响下，人的主体性将会被逐渐泯灭。

（二）消费异化导致社会形成单向度的文化

马尔库塞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消费异化现象不仅会影响人的全面发展，同时也深刻地影响着文化领域。具体表现为，那些带有批判性色彩的高层文化被现实所排斥，被大众文化所取代。所谓高层文化，即是指具有否定性的、批判性的文化。而大众文化则是指被大众传播宣传的、符合大众群体喜好的一种商业文化，这种文化失去了原有文化所具备的批判功能，对社会起不到颠覆的作用。

在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中，统治阶级为了维护其自身的利益，往往会将文化产品塑造成符合大众口味的商品，迎合大众群体，并利用电视、广播、报刊等大众传媒手段进行铺天盖地宣扬，肆无忌惮地向人们灌输消费主义文化，由此不断吸引消费者消费。这种大众文化看似能够让人们获得快乐、幸福，但实则早已失去了文化其原有的创造性和否定性，已沦为资本主义者谋取利益的文化。在这种铺天盖地的商业化文化影响下，人们的思想逐渐变得麻木、平庸，缺乏创造力和创新思维，很难再创做出具有批判性、独特性、符合社会发展潮流的文化。文化与人之间是相辅相成、相互影响、相互创造的关系，文化作为一种精神力量，能够对个人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产生深刻的影响和作用。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能为人民群众提供先进的、健康的文化时，人民群众自然难以创造出高层文化。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社会将会陷入一种恶性循环的状态，最终导致文化方面的单向度。

（三）消费异化导致生态危机加剧，人与自然关系失衡

进入工业文明以来，在西方资本主义制度的统治下，人类贪婪的本性愈加凸显，越来越多的人为了满足自身的虚荣心，开始不断地追求“虚假需求”。这些“虚假需求”在一定程度上把人民群众的真实需求扩大化和歪曲化，导致整个社会消费异化的现象越来越严重。

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来看，人类最初的需求就是满足生存发展的需要，对于大自然而言，这种需求是足以能够承受的。但是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消费异化思想盛行于当今社会，人类的贪婪性、虚荣性愈发膨胀，人们相继地追求享受性消费和攀比性消费。由此，人们开始加大对自然资源的掠夺来满足其巨大的物质需求。人类对自然资源的索取次数越来越多，自然资源消耗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当自然资源的消耗量超过了自然资源的再生量，就会出现自然资源短缺的现象，进而引发全球自然资源危机。

此外，随着消费规模的不断扩大，社会产生的垃圾也就越来越多，部分生产者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便会想方设法地将垃圾排入自然界，例如，將大量固体废物掩埋在土地之下，这种做法一方面会占用大量的土地资源；另一方面垃圾堆积所产生的垃圾液体将会流入地下，污染地下水资源。这些垃圾就如同一颗埋藏着剧毒的定时炸弹，时刻威胁着地球的生态环境。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这种奢侈糜烂、毫无节制、过度的消费行为，无疑为全球的生态环境带来了严重的危机。

三、马尔库塞消费异化思想的现实启示

马尔库塞的消费异化思想是对马克思异化理论的继承与发展，同时也是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性分析。资本主义发展的过程本身就是世界历史发展的过程，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不断发展，资本主义社会发生了巨大变化，呈现出新的社会特点，虽然与马尔库塞当时所处的资本主义社会已有不同，但马尔库塞的消费异化思想并没有过时。

因此，站在现代化新征程的道路上，回顾马尔库塞的消费异化理论，对人们正确审视自身消费状况、辩证认识科学技术作用、以及构建健康绿色的消费模式具有一定的启示作用。

（一）辩证认识科学技术的作用

当前，世界正处于科学技术高速发展的时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不断推动着人类社会的进步。不可否认，科学技术的发展拓宽了人们的消费渠道，不再局限于线下消费的模式，能够通过各种网络方式进行消费，例如网络直播带货、电视购物等。这种依托科学技术建立起来的新型消费方式更加快捷便利，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人们的消费欲望，推动了社会经济的发展。但是，科学技术就如同一把双刃剑。虽然刺激了人们的消费，推动社会进入了经济快速发展的消费时代，但依托科学技术建立起来的宣传方式，却将人们禁锢在了消费的牢笼里。人们试图从消费中获取快乐，不断加快消费脚步，导致社会出现盲目、过度消费等消费异化现象。科学技术的发展，也使消费者越来越依赖科技，成为科技产品的附庸。当前我国正处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时期，应当辩证地看待科学技术的作用，充分认识科学技术发展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而不是使人沦为科学技术的奴隶。

（二）树立主体意识，形成正确的消费观

随着科技的迅速发展，全球化程度不斷加深，各种思潮相互激荡，我国消费者的思想不可避免地会受到西方消费主义思潮的影响和冲击，陷入消费异化的陷阱中。具体表现为消费者过于崇尚物质生活，追求名牌，习惯性与他人攀比、炫耀，导致社会弥漫着奢靡浪费的不良风气。因此，作为一名消费者，树立正确的消费观对个人和社会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首先，正确消费观的形成离不开主体意识的培养。在消费高速发展的时代，消费者必须培养自身的主体意识，时常进行反思和批判，保持理性，弄清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需求，避免落入商家设好的消费陷阱，成为商品的奴隶。

其次，政府和社会也要加强对大众传媒的审核力度，避免各种广告手段和营销方式过度引导人们消费，扰乱正常的消费秩序。

最后，政府要加强对绿色消费理念的推广和普及，营造良好的绿色消费环境，塑造正确的消费价值观念。深刻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加强生态文明宣传教育，增强全民节约意识、环保意识、生态意识，营造爱护生态环境的良好风气”[3]，让绿色消费理念转化为社会主流，帮助消费者树立正确的消费观，进而转变人们不合理的消费行为。

（三）优化消费结构，避免资源浪费

进入新时代以来，党中央高度重视生态环境保护工作，把建设美丽中国摆在国家富强、民族复兴的突出位置。“绿色发展”是构建美丽中国的鲜亮底色，是当前推动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必由之路。马尔库塞对消费异化现象的研究和批判，警示人们要推行能够维持生态环境平衡的绿色消费模式，绿色的消费模式不仅能够在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基础上，减轻自然环境的承受压力，同时，能够优化消费结构，推动我国绿色产业持续健康发展。形成绿色的消费模式，需要优化消费结构，而消费结构的优化则有利于提高资源利用率，避免资源浪费。首先，政府应当立足当前的消费市场，完善绿色消费政策，通过发放消费券、增加居民消费补贴，引导消费者合理消费商品。对采用先进节能技术、生产绿色产品的企业和机构给予政策和技术支持，加大对绿色产业专项资金补助，积极开发绿色产品。其次，加快转变经济发展动力，增强自主创新能力和科技研发力度，形成支撑绿色消费的高质量供给体系，减少依靠资源要素、投资要素驱动的产业体系，优化产业结构，推动消费结构升级。最后，政府部门应当发挥好制度、政策的价值驱动和战略牵引作用，加快完善合理的法律规章制度，通过法律法规规范市场商家行为，对商家违规、违法行为进行严厉惩治和打击，确保消费市场良性发展，为消费者营造一个健康良好绿色的消费环境。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发达工业社会意识形态研究[M].刘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3]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

[4]黄浩，赵羽翔.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内涵、特征与实质[J].郑州轻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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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魏红娟.马尔库塞社会批判理论及其现实意义——以《单向度的人》为例[J].浙江理工大学学报，2010，2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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