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特殊学校职业教育框架与实施举措研究

吴春玉

(泉州师范学院特殊教育与社会融合研究中心 福建泉州 362000)

特殊学校职业教育是残疾人职业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务院办公厅转发的《“十四五”特殊教育发展提升行动计划》提出：着力发展以职业教育为主的高中阶段特殊教育，积极开展残疾学生生涯和就业指导，做好残疾学生教育与就业衔接工作。新时代我国特殊学校应根据相关文件和职业教育大会精神，抓住职业教育发展机遇，[1]促进特殊学校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韩国1977 年颁布《特殊教育振兴法》，开启特殊学校职业教育依法办学的新时期，历经单纯职业技术训练到系统职业教育，再到生涯及职业教育的三次变革，逐渐形成中小学一体化的特殊学校职业教育框架，加快特殊学校职业教育内涵式发展。韩国特殊学校职业教育的实践探索对我国特殊学校具有一定的启发和借鉴意义。

一、韩国特殊学校职业教育法律和政策

（一）韩国特殊学校职业教育相关法律。

1.特殊教育法。1994 年韩国全面修订《特殊教育振兴法》，用“职业教育”替代“职业辅导”，标志着特殊学校职业教育从单纯的职业技术训练转向注重职业能力培养的系统职业教育。进入21世纪，为适应特殊教育发展新趋势，2007年废止《特殊教育振兴法》，颁布以“融合、生涯、支援”为核心理念的《特殊教育法》。[2]新法重新界定残疾学生职业教育，提出新的法律用语“生涯及职业教育”（以下简称职业教育），特指学校为残疾学生提供的职业康复训练和自立生活训练。[3]根据《特殊教育法》相关规定，特殊学校要配备职业教育专职教师，提供职业评价、职业教育、就业支援和跟踪管理等职业康复训练，以及日常生活适应、社会适应等自立生活训练，促进残疾学生学校到社会的转衔。

2.生涯教育法。生涯教育理念20世纪80—90年代开始受到韩国学界的关注，2010年韩国政府正式出台生涯教育政策，2015年颁布专门的《生涯教育法》。根据《生涯教育法》，国家和地方政府要为残疾学生和社会处境不利学生制定生涯教育政策，学校要与社区协同开设生涯教育课程，让学生了解自己的兴趣和潜质，理解职业世界，探索并规划职业生涯。《生涯教育法》的颁布，促使韩国特殊学校职业教育外延发生变化，[4]（P27）重视残疾学生高中阶段职业教育，转变为关注不同生涯阶段特点和需求，努力构建中小学一体化的职业教育框架。

（二）韩国特殊学校职业教育政策。韩国《特殊教育法》明确规定，国家和地方政府有责任加强残疾学生职业教育对策，要制定特殊教育发展计划。1997年韩国颁布第一期“特殊教育发展5年计划”，针对特殊学校职业教育课程单一、设施不足，残疾学生就业率低等现象，重点开发不同障碍类型学生的职业教育课程。[5]到2022年已完成五期计划，第五期计划强调满足残疾学生不同生涯阶段发展需求，培养未来职业生活所需的核心素养。通过“特殊教育发展5年计划”，韩国不断加强政府职责和作用，持续完善特殊学校职业教育支援体系，提升残疾学生职业教育质量。

二、韩国特殊学校①职业教育框架

（一）特殊学校小学阶段的职业认知教育。韩国特殊学校小学阶段以职业认知教育为主，培养残疾学生积极的自我概念，为未来职业探索和规划奠定基础。小学阶段没有专门的职业教育课程，1—4年级采用嵌入式教学模式，在国语、数学、社会等学科教学中渗透职业认知教育，5—6年级职业教育整合到《实科》课程，采用统合式教学模式。《实科》课程内容分为家庭生活、信息技术、生命与环境、职业生涯认识等四大领域，与初中阶段职业教育紧密衔接。

创意性体验活动是韩国中小学学科课程的补充和完善，分为自律活动、社团活动、服务活动、职业生涯活动，[6]四个活动的课时比例由学校自行决定。特殊学校创意性体验活动课时占总课时的16%—19%，远超过普通中小学。[7]（P46）特殊学校借助创意性体验活动开展丰富多彩的职业体验，不仅有职业生涯讲座、对话职场达人等校内活动，还有参观职业现场、参加职业夏令营等实践活动。韩国政府为偏远地区学生提供平等职业教育机会，推出职业体验巴士项目，[8]早期只服务普通初中学生，后续拓展到小学、高中和特殊学校，让更多学生近距离体验各类职业项目。

（二）特殊学校初中阶段的职业探索教育。韩国特殊学校初中阶段通过《生涯与职业》课程和创意性体验活动，实施职业探索教育。《生涯与职业》是为培养残疾学生参与社会生活和职业生活所需知识、能力而设置的专门课程，采用贯穿初中和高中的进阶式设计。初中《生涯与职业》课时占总课时的18%，超过国语和数学的课时数，[9]课程内容围绕自我探索、职业世界、劳动基础能力、职业生涯选择、职业生涯准备、职业生活六个领域，注重培养残疾学生职业生涯能力、自我管理能力、沟通能力、知识信息处理能力、合作能力等核心素养。

（三）特殊学校高中阶段的职业准备教育。韩国特殊学校高中阶段基于前期的职业认知和职业探索，开展《生涯与职业》课程为核心的职业准备教育。高中《生涯与职业》课时占总课时的24%，相当于其他课程2—3 倍。根据韩国特殊教育课程方案，学校可调整各学科30%的课时，用于《生涯与职业》课程教学，教学内容不限于课程标准，可从高中专门系列1、2、3 中选择合适内容。[7]（P75）高中专门系列1、2、3 分别是普通高中科学或体育系列课程、职业高中职业系列课程、残疾学生职业和理疗系列课程。韩国特殊学校通过灵活弹性化的课程实施，为残疾学生提供职业课程选择机会，培养未来生涯和职业所需的知识、技能和态度。

（四）特殊学校高中后转衔教育。韩国80%以上的特殊学校设置专攻科，[10]（P93）为高中毕业学生提供转衔教育。专攻科学制为一年，毕业后直接就业或升入高等院校继续深造。韩国20世纪90年代开始推行专攻科，设置初期主要为盲聋生提供职业技术训练，2007年的《特殊教育法》为专攻科办学指明新方向，要求为残疾学生提供职业康复训练和自立生活训练，促进职业转衔和成人生活转衔。专攻科可分为职业班、自立班、混合班，课程可参照高中阶段职业教育课程，或者根据学生需求和学校优势自编校本课程。

三、韩国特殊学校职业教育实施举措

（一）特殊学校生涯教育集中制。生涯教育集中制是韩国政府为改善中小学生涯教育碎片化和边缘化采取的一种举措，学校在特定学年或学期集中开展职业体验教育。普通中小学2016年试点运行，2019年特殊学校也参与试点。[11]（P50）特殊学校生涯教育集中制一般安排在小学五六年级，学校要统筹设计职业生涯体验为中心的教育教学活动，强调生涯教育与学科课程、创意性体验活动的有机整合，确保生涯教育渗透到教育教学全过程。生涯教育集中制为残疾学生提供实质性的职业体验机会，培养学生正确的自我认知和独立自主的能力。

（二）特殊学校自由学期制。自由学期制和生涯教育集中制是两个不同的举措，但根据韩国《生涯教育法施行令》两者可结合实施。自由学期制是在初中阶段选择一个学期，通过学生参与型学习方式，开展职业生涯探索活动、主题活动、社团活动、艺术体育活动。[12]自由学期里学生可以集中探索职业生涯，加深对升学和职业的了解，寻找自己的职业理想，为未来职业选择奠定基础。韩国特殊学校2015年开始引入自由学期制，2018年推广到所有特殊学校初中部，[10]（P84）自由学期制有助于残疾学生探索未来职业，体验快乐学习，养成自主学习能力和态度。韩国政府为特殊学校配备专职生涯咨询教师，保障自由学期制的落实落地。

（三）特殊学校学校企业。特殊学校学校企业是韩国政府为残疾学生提供现场实习机会采取的重要举措，据2020年统计有31所特殊学校设置学校企业。[13]根据韩国《学校企业的设置及运行规定》，产业教育机构可设置和运营学校企业，直接制作、加工、售卖物品或提供服务。[14]2007年修订的《产业教育振兴及产学合作促进法》，第一次把特殊学校纳入产业教育机构，由此特殊学校设置学校企业有了明确的法律依据。为稳步推进特殊学校的学校企业运营，2009年韩国教育部推行特殊学校学校企业培育项目——“学校企业型职业培训室”建设，3年后项目学校向所在地区税务机关登记学校企业。由于缺少专门会计人员，加上运行成本高等问题，[4]（P30）韩国特殊学校的学校企业运营相比专科大学或职业高中更加艰难。

四、韩国特殊学校职业教育经验及启示

（一）持续完善和细化特殊学校职业教育法律法规。韩国特殊学校职业教育的发展，遵循法律保障、政策推动、实践探索的路径，特殊学校的实践探索又反过来推进法律法规的完善和细化。我国近几年陆续修订《残疾人保障法》《残疾人教育条例》《职业教育法》等法律法规，不断完善残疾人职业教育法律体系。我国“现已基本形成较为完整的政策体系”[15]，但“具有执行、落实性质的具体政策还不够充足、全面”[16]。我国特殊学校职业教育需要更加细化的法律法规，使其实践有章可循，同时特殊学校要积极探索职业教育模式，在实践中发现问题，提出诉求，推进相关政策法规的持续完善。

（二）出台特殊学校职业教育专项支援政策。韩国融合教育的推进，一度让特殊学校面临办学危机，[17]残疾学生职业教育专项支援让特殊学校迎来新的发展机遇。韩国政府通过《残疾学生职业教育促进方案》等专项支援，为特殊学校职业教育提供专门的经费、人力以及专业指导。我国近几年出台《关于加快发展残疾人职业教育的若干意见》《残疾人中等职业学校设置标准》等政策文件，促进残疾人职业教育和培训。新时代我国特殊学校职业教育面临新挑战，特别是培智学校职业教育，作为特殊学校职业教育的短板，迫切需要专项支援政策。

（三）加强义务教育和高中阶段职业教育有机衔接。韩国特殊学校职业教育重视不同学段衔接，构建中小学一体化的职业教育框架体系。我国特殊学校注重中等职业教育，但忽略职业生涯认知和探索，中等职业教育与义务教育衔接不足。我国特殊学校义务教育阶段应贯穿职业教育，并加大职业教育的比重。[18]新时代中小学劳动教育正构建小学到大学贯通的教育体系，培养学生劳动观念、劳动意识、劳动技能，其中包括职业认识、基本职业技能以及职业体验。特殊学校需进一步拓展劳动教育，探索劳动教育和职业教育相结合、义务教育和高中教育有机衔接的特殊学校职业教育框架体系。

（四）扩大特殊学校职业教育课程调整的自主权。韩国政府赋予特殊学校较多的课程调整自主权，使其职业教育课程更加适合残疾学生需求。通过课程调整，韩国特殊学校开展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职业教育，其结果特殊学校越来越受残疾学生及家长的青睐。我国特殊学校的课程设置，主要依据特殊学校义务教育课程设置实验方案，职业教育相关课时较少，给予特殊学校灵活弹性运作的空间不大。应扩大特殊学校课程调整和职业教育办学自主权，鼓励探索适合学生和区域特色的特殊学校职业教育办学模式。

注释：

①韩国特殊学校可选用普通教育课程或基本教育课程，基本教育课程是专门为发展性障碍学生编制的特殊教育课程。本文主要指选用基本教育课程的特殊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