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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中国书法的云南著名碑刻

2024-03-01罗旭崐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24年1期
关键词:传承

罗旭崐

摘 要:云南书法历史可以追溯到楚汉时期。在这个时期,云南地区已经有了一些石刻和墓葬中的书法艺术作品。尤其是东汉的《孟孝琚碑》,东晋、南北朝时期的《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不仅展示了古人书写的艺术才华和雕刻技艺,更为后人提供了研究古代历史、考古学和文字书体演变的重要依据。此外,这些碑刻也是国家珍贵的文物资源,承载着民族文化的记忆和传承,具有极高的收藏、展览和研究价值,是研究中国书法史和文字学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料。保护和传承古代碑刻文化,既是对中华文明的尊重与传承,也是推动文化繁荣与发展、增强民族自信的重要举措。

关键词:《孟孝琚碑》;《爨宝子碑》;《爨龙颜碑》;传承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4.01.005

1 东汉《孟孝琚碑》

我国的书法艺术发展史是汉字的演化史,也是书体的演变史,历经了篆、隶、楷、行、草的书体演变。书法艺术是一门独特的艺术,是我国四大国粹之一,也是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的缩影。我国书法艺术能够流传至今,传承的本质上与碑刻有密切的关系。云南著名的碑刻有很多,年代最早并最有影响的当数东汉的《孟孝琚碑》(图1)。该碑是刊刻于汉代的一方碑刻,碑文书体属于隶书书法,历史上又称为《孟广宗碑》《孟琁残碑》。1901年9月出土于云南昭通城南的白泥井。时任直隶清河道的昭通人谢崇基返回故里时,对此碑的书体大为惊叹,他撰写跋文道:“其文辞古茂,字画遒劲,方知滇中古刻,远在两爨诸碑之上,虽碑首断,间有泐痕,年代无考,然以文字揆之,应在汉魏之间,非两晋六朝之物。”该跋文另刊刻一石附嵌在原碑末行空隙处,现依然保存完好。该碑现位于云南昭通文渊小区内(现有碑亭保护)。碑高133厘米,宽96厘米,厚约30厘米,碑侧有龙、虎纹,下有龟蛇纹。碑文共15行字,其中第5行3个字,第13行无字,第14行16个字,第15行10个字,其余每行21个字,合计残存260个字,内容记述了汉代武阳令之子孟孝琚的生平事迹。内容文辞典雅,碑文书法系方笔隶书,取势横扁,左右舒展,笔画瘦劲古朴。

陈荣昌(1860—1935),清代进士,字筱圃,先生在孟碑拓本上题签曰:“云南第一古石。”《孟孝琚碑》的书法艺术风格,筱圃先生也推崇备至,他说:“《孟孝琚碑》用圆笔结体丰满,确是西汉分书,与《郁阁颂》相近。”又说:“《广艺舟双楫》推爨龙颜碑为楷书第一碑,列诸神品之首,今吾亦推孟孝琚为分书第一碑。其书体笔力雄厚,体势古雅,其磅礴气象实足以压倒一切也。”

《孟孝琚碑》与著名汉碑《礼器碑》立石属同年,字体方正浑朴,就碑刻书法而言,能与《张迁碑》《衡方碑》《潘校官碑》《孔宙碑阴》媲美。两汉佳碑较多,论其结体有方有扁,用笔有圆有方有肥有瘦。而《孟孝琚碑》是方体圆笔,力度在肥瘦之间,实为汉碑中不可多得的佳品。

此碑是目前云南唯一的一块汉碑,其书法之中篆书、隶书、行书甚至楷书也夹杂其中。碑上的文字大、小、长、短、肥、瘦变化多端,但总体上的行气、章法、布白十分整齐,甚是和谐。

2 正书古石第一的《爨宝子碑》

从出土的碑刻来看,云南书法艺术在两汉、三国、两晋以及南北朝时期发展的总体趋势与中原内地是一致的。

东晋时期,一个叫爨琛的人在云南建立了爨氏政权,独自称霸南中。由于中原战乱不断,很多难民南迁云南,这些难民带来的中原文化与当地本土文化融合在一起,形成具有特色的爨文化,今天成了云南独有的文化财富。如今我们见到的《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就是夷汉文化融合的见证。

《爨宝子碑》(图2),全名为《晋故振威将军建宁太守爨府君之墓》,东晋义熙元年(405)立石,清乾隆四十三年(1778)于云南省曲靖府城南35千米里扬旗田出土,咸丰二年(1852)移置于曲靖城内,今保存于曲靖第一中学爨碑亭内。碑高1.62米,宽0.63米,厚0.21米。碑文共13行字,每行30个字,碑额15个字,碑尾有题名共13行,每行4个字,全碑总计402个字。书体为隶楷之间,属正书(楷书)范畴。《爨宝子碑》比《爨龙颜碑》早52年立石,至今已有1600余年的历史。因碑体比《爨龙颜碑》小,故又称《小爨碑》。

阮元(1764—1849),云贵总督,曾定《爨龙颜碑》为“云南第一古石”,而此时《孟孝琚碑》尚未出土,《爨宝子碑》虽已出土,但不为阮元所见,遂成憾事。

清代自乾嘉以后,一派书家为了矫正“馆阁体”软媚之流弊,曾力主推崇北朝碑版。阮元首倡“北碑南帖”论,为晚清尊碑风尚进行了强有力的推动。继而包世臣在《艺舟双楫》中大力倡导碑学。当时出土于云南的《孟孝琚碑》《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等正好为研究碑刻提供了充分而有力的依据与资源,一时间谈碑学碑之风日趋活跃,学碑者如桂未谷、邓石如、赵之谦、伊秉绶、张廉卿等书家大显于世。至清末,康南海又把尊碑之风推向了高潮。他激动地说:“道光之后,碑学中兴,迄于咸同,碑学大播。”他见到《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的拓片后,更是异常兴奋。在《广艺舟双楫》中,他对《爨宝子碑》推崇备至,他说:“宝子端朴若古佛之容,厚重古拙,体势飞扬,用笔如长枪大戟,直来直往,沉着而痛快。”“当为正书古石第一本。”此后,《爨宝子碑》拓本广为流传,引起海内外一些金石学家、史学家、书法家极大的研究興趣,大范围临习。

《爨宝子碑》是我们今天所能见到的由隶书过渡到楷书的典型实物,反映了汉字在演变过程中的一种字体风格。在晋碑中,无论南碑还是北碑并无与之相类的书体,可知此碑在中国书法史上的宝贵程度。与《爨龙颜碑》相比,《爨宝子碑》更接近于隶书,且还有一些篆书风格。而《爨龙颜碑》由于晚立50多年,故楷书成分大大增加,由两碑字体的差异可以明显看出汉字书法艺术演进嬗变的痕迹。

《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出土后,梁启超惊叹曰:“天津桥上闻杜鹃,岂地气宝钟于南徼耶!”康有为说:“南碑今所见者,二爨出土于滇蛮,然其高美,已冠古今。”郭沫若认为东晋时期的书法应处于隶楷阶段,依据是东晋所立《爨宝子碑》和1965年出土的东晋《王兴之夫妇墓志》均属隶楷书体。就东晋书法而言,有隶书,有带隶意的楷隶,有行楷书,各种书体并存,相得益彰。以“二爨”代表晋代书体之一,这是云南书法史上的骄傲。

书法和文字的发展一样,根据人们书写的实用性要求兼具审美需求应运而生,是渐变而不是突变。从晋代众多的碑刻来看,汉字的书体已逐渐楷书化,偶尔带有一点隶书笔意的笔画痕迹,前人称之为“楷隶”,即《爨宝子碑》一类的汉字写法。可以认为《小爨碑》是用篆隶笔法写楷书,外方内圆,其最大的特点是用方笔起势、收势,用笔特殊,字体参差,拙中带巧,同字异写,写点均呈三角形,有竖、有横、有斜,变化无穷,姿态生动。李根源说它“下笔刚健如铁,姿媚如神女”,康有为称它“朴厚古茂,奇姿百出”,可见《爨宝子碑》的艺术价值之高。该碑上承两汉隶分之递变,下开隋唐正书之先河,实为楷法之鼻祖。

《爨宝子碑》碑文内容属骈散结合而以骈为主,内容上文辞典雅,古意盎然,颇具六朝余韵。其书法艺术风格独特,不愧为“南碑瑰宝”。

3 “神品第一”的《爨龙颜碑》

《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既有中原文化传统,又有边疆民族特色,文章典雅,书法得于汉晋正传,令书法界人们景仰。

《爨龙颜碑》(图3),即《宋故龙骧将军护镇蛮校尉宁州刺史邛都县侯爨使君之碑》,又称《大爨碑》。立于刘宋孝武帝大明二年(458)九月,距今1560余年。现存于云南省陆良县贞元堡(亦称薛官堡)村,1986年3月,建亭移置加以保护。碑全高3.38米,宽1.46米,厚0.25米。上方呈半圆形,浮雕青龙、白虎和朱雀,半圆形高度为0.88米。半圆形与正文相接处有一孔洞,孔洞直径为0.17米,在孔洞的左、右侧分别刻有日纹(日中刻踆鸟)、月纹(月中刻蟾蜍),直径各为0.16米。碑阳面之碑额共有24个字,碑正文共24行,每行45个字,全文共904个字,其中20余字分辨不清。碑阴面刻有官职题名共3段,上段15行,中段17行,下段16行,每行3至10字,共313个字,其中9个字分辨不清。其左边还刻有清阮元、杨珮、邱均恩三人题跋以及知州张浩修建碑亭记述等内容的一行文字,外加监造以及作者署名的17个字,全碑共计1234个字。道光六年(1826),时任云贵总督的金石学家阮元在贞元堡(亦称薛官堡)村外的一片荒丘上找到此碑,并在碑后作跋,盛赞《大爨碑》的书法艺术特点。他写道:“此碑文体书法,皆汉晋正传,求之北地亦不可多得,乃云南第一古石,其永宝护之。”道光七年(1827),其令知州修建亭子对其加以保护。经阮元对碑学的极力提倡,诸多学者竞相考释研究,《爨龙颜碑》也从此在业界家喻户晓。

《大爨碑》的书法艺术和价值,正由于阮元的极力推崇,在晚清书法界引起巨大的轰动。清阮福(阮元之子)在《滇南古金石录》中亦大为赞扬:“可叹刘宋、萧齐八十年间,宇内竟无片石,伟哉此碑!远立边裔,至今岿然,为刘宋以来录碑诸家所未见。”《大爨碑》和《小爨碑》的书法书写特征在隶、楷之间,《大爨碑》的立碑时间比《小爨碑》晚了50余年,由隶变楷的演化又进了一步,《大爨碑》比《小爨碑》更接近楷书,这也完全符合汉字演变的规律。《爨龙颜碑》书法雄强茂美,笔力遒劲,布局等气势宏伟,方笔中兼带圆笔、隶书笔意,隶楷极则。其圆笔比《郑文公碑》(比《大爨碑》晚53年立石)铿锵挺拔,方圆得当,其方笔又比《张猛龙碑》(比《大爨碑》晚64年立石)凝重大方,朴拙天趣,结体古拙严谨。碑文书体中的点画书写苍劲雄强,变化丰富,横竖坚实,钩提丰满,撇捺明快洁净,爽洒自然,横弯转角,方圆相济,浑然天成,隶楷嬗变中既有创新又有突破。阮福评价道:“字体方正,在楷隶之间,毕肖北魏各碑,实为六朝碑版之冠。”

康南海在《广艺舟双楫》中把《爨宝子碑》列为“神品第一”,又说:“龙颜碑下画如昆刀刻玉,但见浑美;布势如精工画人,各有意度,当为隶楷极则。”并作诗赞曰:“汉经以后音尘绝,惟有龙颜第一碑。”清范寿铭跋称:“龙颜碑立于大明二年,与后魏太安二年《嵩高灵庙碑》同时而立,南北两碑遥相耸峙。淳朴之气则灵庙为胜,隽逸之姿则爨碑为长。盖由分入隶之始,开六朝唐宋无数法门。魏晋以还,此两碑实书法家之鼻祖矣。”此碑备受康有为推崇,其评价此碑道:“与灵庙碑同体,浑金璞玉,皆师元常(钟繇)实承中朗之正统。”由此可知,《爨龙颜碑》的书法艺术无疑是研究中国汉字书体演变历史和文字学珍贵的一手资料。

《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出自云南,从碑文的文学性和书法艺术性来研讨,更充分地说明了滇文化的这一特点。中原文化与云南地区的长期融合与共同发展,产生了“二爨”这样的书法丰碑,实为云南的骄傲。

4 结语

碑刻大都是民族艺术的结晶,有较高的文学艺术研究的价值,更重要的是碑刻记载了历史上民族圣贤的功德,这些宝贵的记忆是铸就民族之魂的重要源泉,它能带给人们无穷的启示和力量。

从书法艺术史角度来看,纵观云南众多的碑刻,最早并具有一定规模的还得首推东汉的《孟孝琚碑》,虽然它出土比《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晚,但它毕竟是云南仅存的一块汉碑,是名副其实的“云南第一古石”。其次则是东晋、南北朝的《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的碑文书法极佳,是证明我国文字书体演变过程中由隸书过渡到楷书的典型实物,尤以《小爨碑》最为突出。考证和研究这些著名碑刻,无疑会对今天书法艺术的发展起到推动作用。我们认识和学习这些碑刻,保护这些难得的碑刻资源,去见证历史沧桑巨变,彰显悠久的文明史与文化底蕴,弘扬碑刻书法艺术,有利于找寻民族认同感和归属感,既是对民族文化遗产的尊重,又增强了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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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秦文锦.晋爨宝子碑集联[M].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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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朱天曙.中国书法史[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9.

[5]周康林.爨龙颜碑[M].北京:中国书画家,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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